大觀園:一個可以解讀出曹雪芹在《紅樓夢》真正的思想的場所

曽士隱身上主要體現《紅樓夢》中“諸行無常,諸法我我”的思想。

有關《紅樓夢》,我很早就想寫點,最近忙於奔波,其實也可能是藉口。不管什麼原因,我一直都沒有寫,僅僅很早以前寫過一篇有關“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主題的文章。其實《紅樓夢》所蘊含的內容非常深邃。昨天晚上熬夜去了武漢,今天晚上本來非常困,但是今天晚上還是決定寫一點東西。

以前我認為《紅樓夢》最主要思想就體現在《好了歌》與《好了歌註解》上。

《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好了歌註解》: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記得某電視臺採訪87版《紅樓夢》導演王扶林,問王扶林導演了《紅樓夢》後最大的領悟是什麼,王扶林說最大的感悟就是“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好就是了,了就是好”。

是的,《紅樓夢》將人生的繁華看得非常透——因為它只不過是過眼雲煙。並且在《好了歌註解》中還強調了命運的不可捉摸性——訓有方到作強梁,擇膏梁到煙花巷。現在努力追求的東西,很多時候都是朝著相反方向發展,就算得到了,但是最終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大觀園則描述了一個人類社會中最美好的社會,表現出曹雪芹本人對社會發展有了本質的認識。

後來我想,曹雪芹如果僅僅要表達“諸行無常,諸法我我”的思想,則沒有必要虛構一個大觀園的場所。如果說曹雪芹的這些思想在第一回曾士隱身上就體現了,那麼具體詳細的衰亡發生過程的場所就是寧榮二府。在寧榮二府的衰亡時,特意安排一個與寧榮二府完全相反的場所——大觀園,因此大觀園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場所。

大觀園的第一次出現是在第十七回,為迎接賈元春回家省親而修建的園林。歷史上根本沒有妃子回家省親這回事,為了表達出曹雪芹真正的思想,於是虛構了一個大觀園。大觀園裡沒有主僕,沒有等級,沒有壓迫,只有青春,只有才華。曹雪芹將後面賈寶玉與眾姐妹的故事基本上都安排在大觀園裡發生。

大觀園:一個可以解讀出曹雪芹在《紅樓夢》真正的思想的場所

大觀園:一個可以解讀出曹雪芹在《紅樓夢》真正的思想的場所

為什麼在大觀園裡發生?

一、以老子的出世思想來反抗儒家的入世思想。

中國園林和道家老子的思想有關,老子的思想一直是被認為是消極出世的。其實這僅僅是表面的,但是就這表面上的思想,也在實際社會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作用就是在入世儒家的那些文人志士們受傷後可以有效通過老子的出世思想進行慰藉。

西方人受傷後,往往寄託於教堂。中國人受傷後,常常寄情于山水。在城市中,沒有天然的山水,於是就需要建造一個山水,這就是園林。

以蘇州的拙政園為例,因官場失意而還鄉,取晉代潘岳《閒居賦》中"灌園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亦拙者之為政也"意,名為"拙政園"。

大觀園:一個可以解讀出曹雪芹在《紅樓夢》真正的思想的場所

拙政園

因此,曹雪芹將故事的主人翁賈寶玉與眾姐妹的事按排在大觀園裡,就有以老子的出世思想來反抗儒家的入世思想。大觀園外面的世界,如賈珍、賈蓉、賈鏈、薛蟠他們,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都是男盜女娼,蠅營狗苟;大觀園裡面的世界,都是青春美好,不是結詩社,就是題詩作畫,就連群芳夜宴也是健康美好的。

二、老子真正的思想。

園林裡除了用老子的出世思想對抗儒家的入世思想外,其真正的意圖是將老子最偉大的思想表達出來。老子真正的思想是反對一切文明化的作為,希望社會退回到母系氏族社會,認為人類最美好的社會是母系氏族社會。

我認為老子是中國歷史上具最有思想高度的哲人,人類社會的發展史其實就是人心不斷變壞史(我的《論社會發展的本質》中有提到過)。因為人類社會越發展,人民的生存狀態就會越緊張,人民就越不具有幸福感。老子是真正領悟到了這層思想的哲人。於是老子在《道德經》中對理想社會的方案是回到“鄰國相望,雞犬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的母系氏族社會,於是一直在《道德經》中一直強調“母”的地位以及“柔”的作用: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有物混(hùn)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mò)身不殆”;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我認為大觀園的世界其實就是曹雪芹想表達的人類社會中最美好的母系氏族社會的世界。大觀園裡主要都是女性,只有賈寶玉一個男性,並且女性都是非常漂亮與聰明的,這是肯定女性,尊重女性。賈寶玉最討厭儒家的世俗,而最喜歡在院子裡與姐妹們一起玩(賈寶玉是賈家唯一一個不以性慾滿足而與女性在一起玩的,可以對比賈鏈,賈珍,賈蓉等整天滿腦都是性慾)。曹雪芹是借賈寶玉之名描述了一個母系氏族社會的場景。

雖然我認為曹雪芹的大觀園是老子思想體現,但是曹雪芹並不能解決,只是感嘆人世間的繁華都是過眼雲煙,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本人不才,僅是偶爾思考這些與我生活沒有關係的問題,今天也是偶爾想起了要寫一些,於是拋磚引玉,希望一起共勉探討。

——2019年6月25日夜書於湖北武漢漢正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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