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有宋一朝的重要文人群體

引言

南宋趙升《朝野類要》記載:

“翰林學士官,謂之內製,掌王言大制浩、詔令、赦文之類。中書舍人謂之外製,亦掌王言凡浩詞之類。”

翰林學士起始於唐代,歷唐末、五代不斷演變發展,到北宋前期翰林學士的供職機構便已成熟設置,在古代的政治生活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

“翰林學士”:有宋一朝的重要文人群體

那麼有宋一朝存在的翰林學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群體呢?


(一)、北宋翰林學士工作之日常

“翰”,根據《說文解字》其解釋為“天雞赤羽也”。翰林之名,最早出現於西漢。不過在當時“翰林”一詞只泛指有學識的人,而並非官名。到了玄宗時期:

“翰林學士”:有宋一朝的重要文人群體

因此“翰林學士”一稱最早開始於玄宗時期。只不過唐朝時期的翰林學士尚無正式的隸屬機構,也不屬於國家編制之內,屬於差遣性質。唐朝的翰林學士自產生之初,便以掌書詔和備顧問為基本職責,伴隨專制皇權的發展,翰林學士的職權也在不斷擴大。到了北宋時期,相比唐、五代,又有了新的變化和發展。

按《宋史·職官志》記載翰林學士職掌“掌制、浩、詔、令撰述之事……凡宮禁所用文詞皆掌之。乘輿行幸,則侍從以備顧問,有獻納則請對。”

由此可知,宋代的翰林學士其日常工作仍然是:以草擬詔令、備顧問獻策為主。看上去更像我們現在所說的秘書一職,感覺權利不是很大,但是如果你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翰林學士”:有宋一朝的重要文人群體

其實宋代的翰林學士在真正的實際操作中權利是很大的,他們不僅可以推舉官員、差遣他職、同時還可以制禮作樂、編纂典籍等等,可以說滲透到了宋代政治文化中的諸多方面。

“翰林學士”:有宋一朝的重要文人群體

這段記載簡要地概述了宋代翰林學士草擬詔令的職責內容和形式。事實上,在北宋前期時有變化和發展。翰林學士草擬詔令的具體過程大致如下:

皇帝遣內侍召對——學士入院草制——引授中書宣讀——文書鎖學士院。

翰林學士在日常生活中,除了行使草詔權的同時,顧問議政也是其十分重要的職責之一。翰林學士設立初其目的就是充當皇帝身旁的顧問,不過在一開始,翰林學士在宋朝是不被受重視的,這是由於太祖皇帝出身軍旅的原因,所以對當時的文人不太看重。然而隨著翰林學士們出謀獻策為太祖解決了各種問題以後,對儒臣看法逐漸改變。尤其在後來翰林學士在面對官制、儀制諸多問題時,可以從容應答並解決問題的行為。使得太祖深感佩服,感慨“宰相須用讀書人。”

“翰林學士”:有宋一朝的重要文人群體

除了顧問議政以外,選拔人才是翰林學士又一個十分重要的工作。眾所周知,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人才的選拔直接關乎興衰成敗。自唐開元二十四年始便有禮部知貢舉,並且在有宋一代,翰林學士不僅知貢舉,還要為朝廷推薦有能力的官員並且定期進行考核。

《宋史·選舉志六》載,建隆三年,宋太祖下詔“常參官及翰林學士,舉堪充幕職、令、錄者各一人,條析其實,毋以親為避。”

自此,三朝皇帝經常令翰林學士薦舉官員。並且這些翰林學士需要定期對所舉薦的士人進行考核。除此之外,由於北宋推行“重文輕武”政策。宋初統治者認識到“王者雖以武功克定,終須用文德致治。”除編纂典籍外,帝王大臣經常吟詩作賦,附庸風雅,翰林學士在其中便承擔著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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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翰林學士對北宋前期的政治和文化建設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無論在建設國家上,還是傳承文化,都以有職又有權的姿態立足北宋前期的歷史舞臺上。從側面來看,正是翰林學士職權的複雜多變,頻繁兼任其他官務的現象,應證出宋代職官“官與職殊,名與實分”的特點。


(二)、北宋前期翰林學士的選拔

從上面的介紹中,我們已經瞭解到宋代的翰林學士,其權利已經很大,滲透到了宋代政治文化的諸多方面,且對北宋前期的政治文化建設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因此對於這一批重要人物的選拔,就顯得十分的重要及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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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

不過在唐朝初置翰林學士時,對於翰林學士的選拔並沒有出身限制和相應的考試,不過到了唐德宗興元元年始有“試製、書、答共三首,詩一首。”五代時基本採用考試方式,對翰林學士的選用也日益嚴格。入宋以後,翰林學士雖然仍由皇帝任命,但選拔程序也很嚴格。

翰林學士作為皇帝的秘書,承擔草詔文翰工作,既要讓皇帝滿意,又要能處理相關事務。從其三朝任用情況看來,具有以下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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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先,博學多才,才思敏捷那是必須的。

李肇在《翰林志》記載,唐翰林學士的選拔,“試製書答共三首,詩一首,自張仲素後加賦一首”。

楊果曾統計兩宋翰林學士出身進士達88%,北宋前期三朝位翰林學士,僅陶谷、歐陽迥、王曾、錢惟演、朱昂人未曾登進士科。由此可見兩宋時期翰林學士是一群高學歷群體。他們不僅博學多才,還才思敏捷,因此,不僅博得皇帝歡心選入翰林,還能折服奸佞之臣。其代表之一便是翰林學士楊億,此人有一個特點便是兩腮的鬍子十分茂密,有一次丁謂曾調戲他道:“內翰拜時須掃地。”楊億聽後,便馬上譏諷反擊“相公坐處幕漫天”。丁謂雖知其譏笑,仍“喜其敏捷,大稱賞之”。

二、其次,德行是否高雅也是重要參考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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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儀

翰林學士作為皇帝的近臣,地位顯要,其道德品行優良與否便十分被人所看重。就比如陶谷和竇儀兩人,都是後周翰林學士復拜,但是二人的品行卻差異懸殊。陶谷“強記嗜學,博通經史”,但是“奔競務進,巧低以排之,多忌好名”排擠同僚竇儀、李防,宋太祖為此便不太看好他,終不重用。而相反竇儀“清介重厚”,太祖對於其人品十分欣賞,因為此人忠厚老實且德行高雅,便十分器重他。其實不止在宋代,在如今社會依然這樣,德行高雅一直以來都是必備的優秀品質,一個人如果沒有好的德行,能力再高也是不能重用的。

三、最後,是必須得有卓越的政治意識。

翰林學士需要經常出入皇帝左右,因此需要有政治見識和敏銳的觀察力。《翰林學士與宋代政治初探》一文中就曾指出,宋代翰林學士選任前需要先任州縣級外官,北宋前期的翰林學士也大多有擔任州縣之職,對地方民情有所知曉,這有利於為皇帝出謀劃策。

開寶二年十一月,中書舍人李防和知制浩盧多遜同時在學士院值班,盧多遜“好任數,有謀略,發多奇中,察得太祖經常派人去史館取書閱覽,多遜每次都令史館告知太祖所看之書,然後“必通夕閱覽,及太祖問書中事,多遜應答無滯”,解決不少政治問題,深得太祖心意,於開寶四年,早李防一年選入翰林,開寶六年便升參知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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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欽若

北宋前期的王欽若因抗言鐲免田租一事,而受知遇真宗。二年五月,王欽若奉太宗命,查時為開封尹的真宗鐲免田租案,表面上依據事實抗疏言“田實旱,開封止放七分,今乞全放。”實際上是維護宋真宗,也使真宗感恩道“當此時,聯亦自懼。欽若小官,獨敢為百姓伸理,此大臣節也。”

川真宗即位後,王欽若捕捉到真宗急於建功立業之心,繼而做了一件鐲免五代以來各地拖欠賦稅之事。所以在鹹平二年二月,命學士院召試,真宗對輔臣說“欽若非獨敏於吏事,兼富於文詞今西掖缺官可特任之。”不久便拜右正言、知制浩。鹹平三年選任為翰林學士。從王欽若一例可想而知,必須具有政治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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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新任的翰林學士,從第一次入院拜命,還是日後出入朝堂,都相應遵從一定的儀式和制度。大致分為三個環節:

第一步,皇帝派待詔一人前往住宅宣告,而拜翰林學士之人在庭院前鋪好褥子,朝著皇宮方向跪在上面聽侯待詔宣讀詔救,之後在主屋廳備好酒飯熱情招待,以表達皇帝寵恩的感激之情;

第二步,接受任命書後的第二天,奉命前往便殿進見皇帝,向皇帝陳述自己之所以受寵拜命的原因,而皇帝往往賜坐,與翰林學士喝茶談心之後才結束召見;

第三步,進見完皇帝的第三天,待詔在待漏院等候新任翰林學士,並帶領到閣門後退出,有舍人引入學士院,翰林學士受賜衣服、金帶、金鞍馬。等到正式入院報到後,有宣徽院、儀鶯、太官共同準備一場宴會,有中書舍人作陪,以此歡迎新任學士。縱觀整個過程,可以說既見恩榮,又顯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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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學士作為皇帝身邊侍從,其地位和作用比其他官員更易受皇帝的影響,皇帝的性格與喜好都直接或間接影響學士的安身立命。並非選入為翰林學士,就標誌著仕途從此顯達,致身公卿,很多翰林學士久滯未遷,在競相奔走利祿的官場中,又能有幾個學士抵制誘惑而清高居傲呢?不過翰林學士大多升遷較快,並且不少人很快成為宰輔,因而很得士大夫青睞。


(三)、北宋前期翰林學士群體的地位及作用

翰林學士直接聽命於皇帝,自然地位顯要如何由皇帝而定,事實上,在運作過程中,又與宰執官員存在著莫大的關係。也正是由於這種關係,使得翰林學士也捲入了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主要表現出兩種特殊的政治作用。

其一,皇權與相權鬥爭中的中間分子,之所以形容其為“中間分子”,翰林學士是天子私人,應完全服務於皇帝,但同為臣僚的宰執集團又與翰林學士存有共同的政治利益,為此在皇帝和宰相之間左右選擇,每個翰林學士表現出來的政治取向甚是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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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 影視劇形象

太祖對趙普拜相之初,無多大忌諱之心,但伴隨趙普相權益重、言行囂張的形勢下,太祖想要抑制趙普之心也便愈發強烈,故而經常召翰林學士竇儀在身邊,大吐心思,多次暗示要升竇儀為宰相。但是竇儀一再以盛讚趙普來推辭相位。反觀,盧多遜為翰林學士時,便經常揭露趙普的短處,因此沒過多久,趙普便罷相出鎮河陽。對於皇帝來說,翰林學士幫著牽制中書相權,自然是開始倍加推崇翰林學士。

不過,翰林學士受皇帝的倚重也並非無限制的。皇帝只不過是想倚靠翰林學士的力量來抑制宰執權勢,又不願翰林學士職權過分擴大而威脅自身皇權。所以,從這點上來說,認為翰林學士介於皇帝和宰執之間的協調力量是不為過的。

其二,翰林學士成為政治派別鬥爭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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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謂

天禧年間,寇準與丁謂的派系鬥爭十分激烈。其中便有翰林學士楊億、盛度、錢惟演等人的參與。寇準密令楊億草制請太子監國,並且想援引楊億輔政,後來事情走漏而失敗。翰林學士錢惟演,見謂權盛,“附麗之,與講姻好”,並在排壓寇準一事上,起了關鍵性的作用,“今朝廷人三分二分皆附準矣,丁謂文臣,過中書為便。”從而推進丁謂為相,寇準罷相知相州,盛度罷學士職,知光州,楊億雖沒有被貶,但卻憂鬱而終。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翰林學士已經成為某一政治勢力的代言人,容易被各派政治勢力拉攏或排擠。當然,政治行為不以道德標準來評判,翰林學士在政治鬥爭中成為無論哪一方的籌碼,都是從立足官場為根本出發點的,所以,類似錢惟演利用翰林學士身份謀取自身利益完全無可厚非。


寫在最後的話

翰林學士自唐中後期產生,綿延一千二百多年。而北宋是翰林學士制度定型時期,成為國家編制內的正式官職,至明以後的翰林學士便又是另一種職官的分流與整合。

自唐宋之後,文人學士幾乎大多與“翰林”二字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一般人都對翰林略知一二,但又不是太清楚。事實上,翰林並非如人所理解的那麼單純,並非嚴格意義上的文人,他們既需徜徉於文辭之中,又需在仕途上奮力求進。處於北宋時代的翰林學士是幸運的,恩寵有加,又能躋身宰輔,地位顯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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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專制的社會里,權力地位此消彼長,因人而異,居職於皇帝身邊,深陷中央機構,當每一個新的官僚體系開始,就會伴隨新的變數發生。制度變幻莫測,關係錯綜複雜,疑問山巒疊起,都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不容忽視的。

為此,北宋前期三朝的翰林學士一邊坐享文人尊崇,一邊浸染官場風雲,一邊推動皇帝集權,一邊牽制他官分化職權,正是身處利用與被利用的政治浪尖上,翰林學士成為了一股強有力的力量,在塑造宋代文人政治歷史上佔有重要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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