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孔雀東南飛,我去大連頭一回!》


大約是在1987年的元旦左右,我爸媽下了決心,終於打算接受我遠在大連旅順口區姥爺姥姥一家的邀請,乘車去那個濱海小城一起過春節!這對於時年不足14週歲的我,和11週歲不到的弟弟,我們哥兒倆來說絕對是天大的樂事!因為這次穿山過海的長途旅行,將開啟我們兄弟倆人生旅途上諸多充滿新奇有趣兒的第一次!弟弟還在小學,我已經在初一坐地就留了一級,可成績還是慘得人前不敢提。寒假前的考試完畢,家長通知書我攥在手裡,各科成績低得足以讓全家人跟著我一起懷疑人生!唉!為了能順利的達成嚮往已久的大連之行,我果斷的決定把所有考試卷子都塞進我的課桌兒裡待命,對於過年這麼美好的節日來說,那些於我則通通都是不祥之物,我就算能再長出一對屁股也要被我爹打廢啊!還提什麼去大連二連的呀!我花了兩毛大錢在文具店買了根紅色圓珠筆,半路上找沒人的地方故作鎮定的當起了自己的神聖班主任,但我絕非貪婪之人,我不會蠢到把每門兒功課成績都改得太好!因為那樣別說我爹,連我自己都絕不會相信的啊!憑藉我多年來練就的“移動小數點兒”絕招兒,再把數字做個微創手術——上帝呀!為了能去大連過年,怎麼也得湊合及格喲!最後在通知書末尾的操行評語欄裡,我大言不慚並且惜墨如金地寫到:身強體壯,沒啥毛病;學習刻苦,該生還行。為了這美妙的首次大連之行,我真是太難啦!

我爸爸某些時候也是通情達理的,他大概也不想破壞了這大過年的幸福祥和氣氛,只是死死盯著我問,卷子呢?我說年後發。我爸嘟囔一句:噢,你還行,還真行。等回來再說吧!我聽了彷彿心在和嘴巴子一齊抖。嗨喲!大連呀!快點兒出發吧!天天盼著去大連,我和弟弟幾乎都每天晚上就搶著提前去撕月份牌兒!終於盼到出發那天早上啦!媽媽帶齊幾個揹包,我們哥倆也有分擔。那年我爸爸值守在家,只有我媽帶著我們哥倆三人同去大連。爸爸和我們同坐大客車輾轉奔波,從老家送我們一直到北京站上火車。京城的萬千繁華,對於我們農村鄉下長大的哥兒倆來說,簡直處處都是“劉姥姥眼裡的大觀園兒”啊!新鮮的了不得哩!我們哥兒倆從北京下了長途汽車,再乘市區公交大客去北京站一路上,咧著嘴巴瞪著眼,一個勁兒的感嘆——哎呦喂!好傢伙呀!首都太偉大,北京人真多!大概一百個三河大集上的人也沒北京站人多喲!

平生第一次瞅見火車!嗨喲!那綠皮中間還有一條黃道兒的龐然大物真是太長啦!火車快開啦!我爸爸出了火車在站臺上朝我們娘仨揮手告別,我媽一直大聲的跟我爸嚷著什麼,我們哥兒倆瞅這兒望那兒興奮得要命,根本就不懂得體會我爸當年車窗外向我們揮手時的依依不捨。從北京到大連,綠皮老火車一路上咣噹噹地跑了一夜又加上半個白天,經停大小十幾個站,才到大連。下火車時,我們三個人不知道如何出站,媽媽問我,我假行家一樣,說直接往火車前頭走,見到牆再拐彎兒!走了一陣子我們左右都沒了人,還沒看見前面有牆!正發傻,忽聽身後大約是個好心的女列車員發現我們了,問我們去哪裡?我們問她前面是哪裡?她說前面是大海!噢耶!嚇得我們孃兒仨扭頭就往回走,沒多遠就迎面碰到前來接我們的二舅和老舅。激動的寒暄馬上代替了剛才的驚慌和無助。

出了大連站,第一次和她面對面!跟北京一樣,在我們兄弟倆眼裡,這個海濱城市到處都寫滿了新鮮!長江路、黃河路兩邊的大葉子樹整齊肅穆,老舅告訴我那些叫法國梧桐樹。二舅的個子從來就高,他拉著我們的手問這問那,反正是最好別問我考試得了多少分喲!我尷尬緊張的想。

從大連到旅順,中途穿過幾個山洞,然後就突然間望見了大海的半邊兒臉!嚯喲!我和弟弟高興的差點兒在車上站起來!海真是太大啦!真是看不到邊兒噢!比我們村兒裡的坑呀河呀簡直是不知道大多少倍呀?!

到了白玉山下,進了姥爺家,姥爺姥姥和幾位舅媽們都忙著準備豐盛的飯菜。大舅在海南島出差沒能回來。初次見到我們的已經八歲的妹妹!嗨呀!胖乎乎的丫頭脾氣可嬌哩!她吃餃子,光吃皮兒懶得吃餡兒,讓我莫名其妙了好幾十年嘍!她出生於1979年三月份,當年夏天就被抱到大舅家當閨女去啦,這是我們三兄妹八年來的首次相見!真是歲月如歌,人生幾何呀!1987年春節假期,我們孃兒仨在姥爺姥姥家總共住了25天。就算是度過了整個寒假。我們受到了姥爺姥姥、舅舅和舅媽們的盛情款待!以致於我和弟弟望著姥爺家的月份牌兒都不想去撕它啦!我們哥兒倆甚至都想用繩子把姥爺家牆上掛鐘裡的時針、分針和秒針都給牢牢綁住,真希望相聚的美好時光能暫時停下,能讓我們在旅順的大海邊上再多玩耍一段時間啊!然而那是怎麼可能呢?!——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那個叫做“流光”的傢伙!電光石火一般,居然狠心地一下子把我們從1987年春甩到了33年後的今天——即將“東風夜放花千樹”的庚子年!!![勝利][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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