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有“天使”


散文:家有“天使”


自从大老早把妻子送走以后,我就关上了房门。她这一走,就只盼望晚上很晚才能到家了。那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天长长的等待,心儿七上八下地跳着,像在提醒我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昨晚她说,她们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有人感染上了“新冠病毒”。这不得不让我的心悬了起来。

那你们就要注意了,自己都感染上了,哪还能给别人治病呢?我给她说。

现在咋办嘛,医疗物资又紧缺,凝似病人又那么多,还有多少人在排队等候……想不感染怕都不太可能!她回答我。

昨晚她回来得很晚。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近段时间,知道她上班忙得顾不上接电话,再说她也说过,饭熟了你们吃吧,不要等我,什么时候下班,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再像平时那样,先电话问她能几点到家、想吃什么,然后才做好等她回来。没办法,我只有静静地重复着苦等的日子。

儿子关上门,回到了他睡的房间。他早就习惯这种“自我隔离”的形式了,客厅里剩下我呆呆地坐着。书就摆在平板电脑旁边,我也无心关注它们了。周六股市不开市,这给我的今天,减少了一个动脑筋的环节。

妻子说,今天医院要派出两拔人,一拔人去高速公路上,给过往的司机们测量体温,另一拔人则要到小区上门排查。“我已经申请去高速公路上测量体温了”。

天气预报说,有小雨,气温将下降……昨日还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我还有些不相信,但今早冷风频吹,天空中乌云密布,似乎也得到了证实。妻子没顾得上拿雨伞,旋风般地出了门,说七点就要集结。公交车早停了,路上步行怎么也得一个小时。转眼之间,她孤独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窗外。我仍矗在客厅落地玻璃窗前,呆呆地目视着背影消失的路面。

那路上,只有树枝摇曳着,一个走动的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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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连续上了十三天的班。早出晚归,是每天的常态。累一天下来,她说有种身体散架的感觉。老早以前,她的双腿由于血液循环慢,一到冬天就有些冰凉,每晚靠泡脚来增加温度。昨晚,刚把脚伸进热水盆,她就睡着了。窗外,有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也没吵醒她。

今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川北农村的老家,本想与父母一起,过一个久违的团圆年。妻子却突然接到了医院的收假通知,正月初二,我们就很快打道回府了。

走的时候,九十三岁的老父亲泪眼送别,而大年三十正住着院、已经是癌症晚期的老母,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没敢告诉自己要走的事,但老人家在我们打给她报平安的电话里,并没责怪,还说你们工作忙,不要挂念我。

几年前,我从公司失业后,妻子就成了家里唯一上班的人。儿子读大学,一家人的开销,还有双方四个老人的养老、生病住院……她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哪怕医院工作再苦再累,她都坚持着,很是珍惜。

我仰坐在沙发上,想起最近几年妻子所承受的艰难,心中很是愧疚。我们曾经历过的一幕幕往事,像放电影样地浮现了出来。

九六年,我从部队转业留在了昆明,凭自己写作的优势,进了一家省属国企。几年下来,公司由国企改成股份制,再改成私企。说好的待遇,全都烟消云散了。我名义上是下岗,实际上一分钱的下岗工资也没有。曾经,我拿出我是八四年老山、者阴山“两参”人员的证明材料,去找了相关单位,最后石沉大海。不甘心的我,想找机会上访,却被她拦下了。

老公,你别去了。我们不为难人家,自己的困难自己解决。放心,有我的就有你的,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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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男人,哪能天天呆在家里养老呢?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我出外找工作,靠脑力劳动的工作找不了,我就找凭身体吃饭的工作,单位守大门、餐馆打工等,我都干过,由于长时间连续劳累,我病了几次。不得不面临又重新找工作的尴尬。

她心疼地说,都老倌了,哪家还要你?别人不要,我要。以后,你干脆在家搞后勤算了……她的话,无疑给了我很大的安慰。那时,我真一愁莫展了。

辛酸的过往,一想起来就……不知不觉间,我眼眶含泪!

她说这“放心……”的话,无疑是给我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我当然相信那话的真诚。因为,我们的结合,曾是那样的艰难,靠的是相依为命,才走到了今天。

九六年六月,我们用坚韧不拔的毅力,挑战了现实和人们眼里的“不可能”后,终于在战友和好友们的簇拥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而在此之前的辛酸,如:令人揪心的车站告别,以及最困难时期,向亲朋好友借钱,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一笑抿了恩仇。

刚结婚那阵,我们住在部队一栋只有十二三平米的小单间里,生活很不方便,由于第一次告别了集体宿舍,她对迎面而来的新生活充满了憧憬。快三十岁才怀上儿子,为了节省,每天去部队食堂凭票打饭吃。儿子出生的当天,我因部队上有事脱不开身,她便腆着个大肚子,独自从一楼走到六楼去办手续,又一个人走到生产医院进行剖腹产。

儿子七个月早产,因先天不足,一出生就下病危通知书。在儿童医院住的那一个礼拜,病情仍不见根本好转,但我们又没有多余的钱来治疗,没办法,我们执意将儿子接回家来自己调养。后来,他没有奶吃,我便从穿心古楼出发,骑一辆破单车,去七八公里远的超市买便宜奶粉,买回来的奶粉却还长了虫……

我告诉她,你终于尝到作为军人妻子受苦的滋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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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生活,哪有不吃苦的?当然,军嫂更难些。

以前,母亲曾给我说过,结了婚,就要心疼自己的妻子。那时,我还没结婚,就连恋人也没有。后来,我结婚了,就是现在的妻子。心里一直想,她就是我该对她好的那个人了!

可我……

二00三年的“非典”时期,那时我还有个班上,因工作的原因我出差在外,妻子把孩子托付给朋友看管后,直接奋战在了一线……当时,看她从医院回来的疲态,就想让她换一个轻松点的工作,至少不是那种疲于奔命的岗位。她以我年轻,还吃得消为借口而推脱了。

这次突发的“新冠”病毒,来势汹汹,令人为之失色。持续时间之久,让人难以招架。看到她每天早出晚归,以及面对的风险和责任,身为丈夫的我,为不能分担而自责。

我在心里祈望,病毒早点过去吧,好让她___我的妻子,也让所有的人们,卸下紧绷的神经。

今天,早就过了我平时的写作时间,身旁放的那台平板电脑,一直在安静地等着我,我毫没有要使用它的意思。自从没有班可上以后,我唯一的愿意就是写作,为了实现儿时的梦想,我持之以恒地坚持了几十年,从最初的“爱好”到今天仍是个“爱好”,心有不甘啊,所以一直想写下去。写了一大堆的“文章”,却换不来一顿饭吃。

最近,由于“新冠”病毒暴发,看到妻子以及医护人员每天那么辛苦,我文章的内容,也从原来爱写儿时的生活情状而转了向,我想写写我善良的妻子,写写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故事,还要写写他们这些白衣天使……当社会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能抛开个人小家,挺身而出为大家,甚至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因为有了他们,我们每个人心里才觉得踏实、安全……我写的很多文章,都是从这个平板电脑里流出来的。

每当写作枯燥无味、坚持不下去时,一想起这些白衣天使们,是在用身体维护社会的良知和人们的健康安全时,我便获得了一种动力,支撑起我继续写作的决心;有时真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今天写不出作品,就对不起在外面辛苦打拼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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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响起,忽然才想到今天是元宵节。在老家,今天可是当“年”来过的呀!站在老屋的山间,就能感觉到年的浓浓气氛。谁家响起的鞭炮声,便是告诉周围的人们: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饭了。

我站在儿子门前,敲了敲,他没应。正转身的时候,门开了。老爸,干啥?

我们去买点菜嘛,今天过年呢,我说。

妈妈昨晚还说,这几天疫病高发,出去很危险的,你忘了?

我当然没有忘。今早妻子临出门前,还反复叮嘱不要出门,尤其不要去菜市场买菜,家里有啥吃啥。

我拉开了冰箱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厨柜里倒是有:二个土豆、一把面条、一袋木耳、一包紫菜、三个鸡蛋,便是这“年”的全部招待了。

我不能让你忙了外面的工作,还分心家里的琐碎吧?!我把危险抛诸脑后,坚定地独自出了门。一公里开外的菜市场,人烟稀少,菜价贵得离谱。管它呢,过年要紧,一定要让她吃上热菜热饭,高速公路上冻一天了。我买了好多个品种的菜,够我们吃几天的了。

做好的饭菜一等再等,始终也没等来她打来的电话。说好的晚上八点下班,现在都九点了。

九点半的敲门声,让儿子惊喜不已。是妈妈回来了。

果然是她。来,把菜拿走,今晚就炒了,今天过年呢!这是好心人慰问我们的蔬菜。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无语,我给她倒了半杯红酒,还是在我和儿子举杯祝她“平安” 的时候,才抬起了杯。

饭吃完,她告诉我,昨天她母亲又住院了,是妹妹打电话告诉的。

那等疫情解除后,我回去照顾他们。我安慰地说。

照顾他们很辛苦的,你回去可能吃住都不习惯的。

不习惯也要适应。我们是从年轻时卿卿我我走过来的夫妻,往后我们就是心灵相依的老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与你同行,这是我的职责。共克时艰,我们一起努力。我这样想着,却没有对她说出口来。

窗外,四面八方的鞭炮声响成一片,冲天的礼花,把个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此刻,正值家家户户团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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