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完事後，劉猛點了一支菸，靠在淑琴的枕頭上，眯著眼享受。
“出去。”淑琴說。
“讓我再呆會嘛。”劉猛嬉皮笑臉地湊到淑琴身邊，恬不知恥地摸著劉淑琴餘溫未退的身子。
淑琴已經把衣服穿好，站起來，背對著劉猛說：“回你臥室去。”
劉猛自知無趣，灰溜溜走了。
淑琴關上臥室的燈，躺在床上，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和劉猛是什麼關係。夫妻嗎？肯定不是。情人嗎？根本談不上，非要說的話，算是一個會說話有溫度的電動玩具吧。
淑琴今年剛好四十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人到中年，事業有成，兒子也爭氣，在美國一所常春藤高校留學，唯一糟糕的，就是自己的婚姻了。曾幾何時，淑琴也是一個憧憬著婚姻的女子。
“都怪那個男人。”淑琴在黑暗中咬牙切齒。
五年前，當淑琴發現王漢出軌的時候，感到天都要塌了一樣。淑琴現在還記得那天晚上，自己躺在被子裡，滿腦子都是王漢和任瑤瑤在一起糾纏的樣子。
可第二天，淑琴還是跪在王漢面前，求王漢不要離開自己，“任瑤瑤能做到的，我也能，以後，你讓我怎樣我就怎樣。”淑琴一點尊嚴也沒有了。
可王漢不吃這套，罵咧咧著離開家和任瑤瑤快活去了。
後來一位律師朋友的幫助下，淑琴竟然找到了王漢出軌的證據。當淑琴拿著證據到王漢面前的時候，王漢害怕自己被淨身出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說：“都是那個狐狸精的錯！”
後來的兩年時間裡，在淑琴眼裡，自己和王漢是恩愛的。可最近淑琴才明白過來，王漢是在下一盤大棋。
王漢迴歸家庭後，淑琴新學了好多的菜。無論自己多忙，只要王漢不加班，自己就回家給王漢做好一桌好吃的。吃完飯，淑琴還會給王漢倒好洗腳水。第二天早上，淑琴總是早起來把王漢要穿的西裝燙好。淑琴覺得自己和王漢更加恩愛了，甚至還有些感謝任瑤瑤。
“經歷過波折但經受住考驗的婚姻才堅如磐石。”當時淑琴的想法就是這麼天真。
有一天，王漢做著做著，竟然趴在淑琴的身子上，哭了起來。
“怎麼了？”淑琴嚇了一跳。
“我好愛你。”王漢說。
“我也好愛你。”淑琴一邊撫摸王漢滿是肥肉的後背，一邊輕聲說。
“可我快要窒息了，我快要在我們的婚姻中窒息了。”
“那我們分居一段時間。”
“不行，我想體驗徹底的單身，沒有一紙婚約束縛的那種。我快要死了，我要窒息了，可我好愛你，啊，這該死的婚姻。”王漢聲淚俱下。
“好，那我們離婚。”淑琴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等我過夠單身生活，我就回來。”王漢開心了起來，燈光投射出的陰影晃動得更加厲害起來。
02
“恭喜你，你懷孕了。”醫生對淑琴說。
淑琴茫然走出醫院，打開手機，還是沒有王漢的消息。昨天淑琴問王漢什麼時候復婚，王漢到現在也沒答覆。
“或許，他還沒過夠單身生活吧，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淑琴痴痴地想。
到小區樓下，鄰居朱大媽表情誇張地對淑琴說：“沒想到，你們竟然離婚了。”
淑琴吃了一驚，說：“您怎麼知道的？”
“嗐，昨天去超市買菜的時候，我看見你前夫帶一個女的在婚紗店呢！”
“您，您可能認錯了。”淑琴顫抖著說。
第二天，天陰得像是快要下雪。淑琴躲在王漢公司對面的咖啡店裡，等著王漢出來。
王漢出來的時候，淑琴走了出去。
王漢吃了一驚，在眾人面前，摟著淑琴說：“淑琴啊，你怎麼來了。”
眾人心知肚明，都知趣地走開。
“朱大媽說在婚紗店裡看到你，我不放心......”淑琴好像快哭了出來。
王漢氣得跺腳，說；“你別這些人瞎說，一群嘴碎的女人。”
淑琴信以為真，回家睡了一個好覺。可復婚這件事，王漢遲遲沒有答覆。
又過了一段時間，淑琴聽說王漢的公司要搬到旁邊的沿海城市去，慌慌張張跑過去問問情況。
王漢的公司正在搬東西，一片狼藉。淑琴跑到王漢的辦公室，沒見到王漢，看到了任瑤瑤。
任瑤瑤冷笑一聲，指著淑琴的鼻子說：“喲，你這個老女人，你來這裡幹什麼？”
明白了，淑琴一切都明白了。
淑琴感到天旋地轉，踉蹌著走出大樓，在紛飛的大雪裡步履蹣跚。淑琴感到眼裡看到的一切都在飛速旋轉，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大雪落到淑琴的身上，似乎要把她埋葬。
“孩子保不住了。”劉猛說。
劉猛，負責淑琴的醫生，離異，留著猥瑣的小鬍子。
淑琴給王漢打電話，沒人接。“王八蛋！”淑琴給王漢發這樣的短信。
趁著淑琴傷心欲絕之時，劉猛展開追求攻勢。
淑琴悲痛不能自己，自暴自棄的念頭日日滋長，沒多久就答應了劉猛。但淑琴讓劉猛答應一個條件，就是隻同居不結婚。劉猛同意了。認識不到兩星期，淑琴和劉猛就住到了一起。
03
住在一起沒多久，有天，淑琴在家裡看著電視，震耳欲聾的敲門聲傳來，淑琴打開門，發現幾個彪形大漢堵在門前。
“還錢！”一個漢子兇狠狠地說。
“什麼還錢？”淑琴有些害怕。
漢子拿出劉猛的照片，說：“你男人欠了我老闆錢，今天你要不還錢，我讓你們一家都吃不了兜子走！”
淑琴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還了一部分，好說歹說才把人哄走。
晚上劉猛回來的時候，淑琴拿著刀就要砍他。
可劉猛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一邊說一邊扇自己耳光：“都是自己以前手賤，賭博欠了錢，我改，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以後好好工作，賺錢養家，你還的錢我以後肯定都還給你。”
淑琴心軟了，心想這畢竟是自己枕邊的男人，更何況，哪個男的沒點毛病？劉猛不抽菸不喝酒，就是以前愛賭，說不定現在不賭了呢。
淑琴就這樣原諒了劉猛。從此後，劉猛對淑琴更是唯唯諾諾。可淑琴看劉猛這樣沒有男子氣概，真是卻越看越煩，除了偶爾讓劉猛進到自己的臥室，平時對他都是愛理不理。
劉猛做事毛糙，過了一年多，淑琴發現自己懷孕了。可淑琴覺得自己不能給劉猛生孩子，雖然醫生說這次再打掉可能再也懷不了了，淑琴還是義無反顧地打掉了。
當劉猛無意間看到病歷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可表面還和從前一樣唯唯諾諾。
04
現在，淑琴繼續躺在床上，不願再回憶起往事，掙扎著睡了。
一天，劉猛吃完飯邊洗碗邊說：“淑琴啊，咱倆現在是什麼關係啊。”
“同居關係。”淑琴嗑著瓜子看著電視，沒好氣地說。
“咱倆不結婚，家裡親戚會說閒話的。”
淑琴從來不覺得劉猛是個可靠的男人，每次劉猛提到結婚，淑琴都愛答不理。
可劉猛最近更加殷勤起來，做飯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有天早上醒來，淑琴感到下腹墜痛，到了廁所，發現竟然是大出血。
“明明還不到月事的時間啊。”淑琴納悶。
過了幾天，淑琴工作稍微輕鬆了一點，去劉猛的醫院檢查。
“子宮肌瘤，很大，要手術，否則後果很嚴重。”劉猛看了片子，表情嚴肅地說。
淑琴嚇壞了，完全沒有了主意，住院了。
住院這幾天，劉猛一有空就去病房看淑琴，每天好吃好喝的給淑琴買著。
一天，同屋的病人問淑琴：“你是什麼病啊？”
淑琴說：“子宮肌瘤。”
病人說：“子宮肌瘤需要開刀嗎？我前年也是子宮肌瘤，醫生給我開了藥就讓我回去了。”
“可我的瘤子很大吧。”
“有X射片嗎？我看看。”
淑琴就把片子給她看，同屋病人說：“不對啊，這個瘤子比我的還小啊。”
淑琴沒說話，在心裡冷笑著說：“你懂什麼？”
住院的這些日子，劉猛溫柔體貼讓同屋的病人紛紛羨慕。
“看看人家老公，看看你！”同屋病人都這麼對自己老公說。
人在虛弱的時候總是容易多情，淑琴被劉猛感動到了。
“患難見真情啊。”淑琴感慨。
出院的時候，淑琴對劉猛說：“我們結婚吧。”
結婚以後，劉猛獲得了和淑琴住一間臥室的資格，也對淑琴愈發地好了。洗衣做飯按摩，劉猛極盡體貼之能事。
有天，劉猛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
“老公，你怎麼了？”淑琴湊過來，溫柔地說。
“我覺得你看不起我。”劉猛說。
“傻瓜，想什麼呢，你是我老公，我看不起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嗎？聽話，我們好好過日子，你不要多想。”
“可我總害怕哪天你看上別人，一腳把我踢到大街上，我只能就孤苦無依流離失所了。”
“不會的，你要是不放心，我把這房子的證上面加上你的名字。”淑琴說。
劉猛眼光流動，嘴上卻說：“我不要，這是你的房子。”
“我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淑琴和劉猛辦房產證這天，劉猛眼裡閃著綠光，像是黑暗森林裡的兇狠怪獸，幻想著如何折磨即將到手的獵物。
05
“臭娘們！”劉猛用力推開淑琴，再一腳踹上去。
淑琴躺在地上，冷汗直冒，身上紫了一片。
淑琴要去離婚，劉猛不同意，反而又踹了一腳。
淑琴沒辦法，只能搬出自己的房子，租房子住。
“那是我的房子啊！”淑琴痛不欲生。
淑琴去法院起訴，法院第一次拒判離婚，等到第二次開庭，法院同意判離婚的時候，已經是半年過去了。很難想象這半年淑琴是怎麼過的，在無數個寂寞的夜裡，在窗外眾生的歡喜中，淑琴讓眼淚如決堤一樣洶湧而出。吃飯的時候，淑琴總是味同嚼蠟，短短半年，瘦了二十斤。
雖然離婚分掉了不少財產，可總算是脫離魔爪了。
這天，淑琴照著鏡子，發現自己青絲已一半如雪，皺紋像是枯葉上的紋理。
“終究是老了。”淑琴感慨。
拿到離婚證這天，淑琴一個人吃著火鍋喝著啤酒，晚上又去看了一場電影。未來會有什麼到來？淑琴不知道。
可淑琴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劉猛，如果王漢是自己撼動不了的存在，但報復劉猛，淑琴覺得自己做得到。
淑琴給劉猛的一位狐朋狗友一大筆錢，讓他帶劉猛去澳門賭博。淑琴知道，劉猛的賭癮是潛伏的舊疾，只需稍加引誘，就會像蕁麻疹一樣瘋長在全身。
不出淑琴所料，劉猛在澳門一發不可收拾，輸了所有的錢，被打斷了腿。
06
從此，淑琴認真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
淑琴升遷得很快，工作主要是宏觀上的管理，自己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不工作的時候，淑琴會去國外旅遊，去吃當地的美食。當然，看到自己身邊一對對情侶，淑琴也會感到有些悲傷。
淑琴也學會了插畫和繪畫，夜深人靜寂寞難耐的時候，至少，還有這些興趣愛好陪著淑琴。
曾經，淑琴想找個男人和自己一起躲風避雨。可沒想到，風雨，都是男人給的。
淑琴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可在一次繪畫沙龍上，淑琴看到角落裡一位安靜的中年男子，靜靜畫著不說話。淑琴走過去，發現他的畫風和自己的很像。
兩人很快聯繫多了起來，可淑琴和這個男人都沒有提過同居或者結婚的事情。被婚姻狠狠傷害過的兩個人，總是缺少那一份勇氣往前邁出一步。
“可日子這樣過，不也挺好？”淑琴這樣想。
沒有束縛，不要擔心承諾會不會實現，不用擔心真心會不會變質。
或許，生活就是這樣無奈。在無奈中生存，在無奈中咬著牙擠出笑容，應該是我們每個人都要學會的事情。
閱讀更多 寫手圈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