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共享——《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導讀

塔拉的原生家庭與自我重塑

(正文部分共4055字,閱讀大約需要8分鐘)



好書共享——《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導讀


讀這本不到20萬字的書,我用了9個半小時,做了220處筆記。我從來沒有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一樣,如此投入地閱讀一個故事。

這是一部回憶錄式的傷痕故事,像揭開的血淋淋的傷疤一樣,將一個姑娘血肉模糊的過去暴露在讀者眼前。這又是一部自傳式的勵志故事,將一個姑娘掙脫原生家庭桎梏的心路歷程娓娓道來。

如果說回憶塑造了一個人的過去,那麼又是什麼在挾持著他的回憶?是人的思想還是情感?時間還是距離?一個人到底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完成自我的重塑?我們盡其一生到底在追求真理還是心安?為什麼有的人會成為鬥士,而有的人只能臣服?

這是一本震撼人心的書,它在我心中打了一個大大的驚歎號,接著又畫上了無數個問號。

很多讀者讀完此書的第一反應都是震撼。震撼於塔拉那些與眾不同的故事——阿帕奇女人、印第安公主、拆廢料、馴服野馬、能量療法、開著卡車的州際旅行···塔拉的故事太獨特了,她將我們帶入了一個神秘、震撼而又真實殘酷的美國西部。

如果說塔拉獨特的故事和跌宕的情節起伏是在不斷刺激著我們的大腦神經,那麼作者對人物心理蛻變歷程的刻畫則是引爆了一連串核彈,顆顆都炸在讀者的心中。


原生家庭的桎梏


01 父親的信仰


“現在想來,我意識到除了理查德和泰勒,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經濟上依賴著我父母。”


塔拉家庭中的所有人都在為父親吉恩工作,塔拉在十七歲之前也是如此。父親吉恩要求她在廢料場拆解報廢汽車,爬到剷車頂上傾倒廢金屬,在哥哥盧克的胳膊被鉸鋼鐵的大剪刀鉸傷後接替這個恐怖的工作,甚至還要求她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爬上30英尺高的屋檁。在塔拉的原生家庭裡,父親吉恩就是老闆,掌控著一切,不論是他沒有取得經濟獨立的孩子還是他靠傳奇般的影響力打開精油銷路的妻子法耶。吉恩如此專制而且偏執地掌控著家庭的收入和支出,他將聯邦政府想象為假想敵,他生活在世界末日的恐懼之中,不斷用廢料場和精油生意的收入來儲備食物、槍支彈藥、汽油等物資。他用自己偏執的信仰為自己建了一座巨大的迷宮,也讓他的家人都迷失在了裡面。


“我想起那個夢,那座迷宮。我想起那些高牆,它們是用糧袋和彈藥箱砌成的,也是用我父親的恐懼和偏執、經文和預言築成的。”


吉恩是虔誠又激進的摩門教徒,他抑鬱、狂躁、偏執、欣快、誇大妄想、被害妄想,他患有“雙相情感障礙”。他用自己的長篇大論和不可撼動的權威為家人打造了一座精神監獄。他一直是強勢的人,一個自以為洞悉一切問題的真相,對別人說什麼毫無興趣的人。總是別人聽他說話,從來沒有相反的情況;要是他不說話,就要求大家保持沉默。

吉恩是這個原生家庭的先知,偏執而又專制的先知,他受“雙相情感障礙”症的控制,又進而用自己的權威去控制家人的思想,並要求他們不容置疑的忠誠。正如塔拉的哥哥泰勒在心中所說——


“我們的父母被一連串虐待、操縱和控制所束縛……他們視變化為危險,不管誰要求改變,都會遭到驅逐。這是一種扭曲的家庭忠誠觀念……他們稱其為信仰,但這不是福音所教導的。”


02 肖恩的暴力


如果說父親吉恩是控制塔拉思想的先知,那麼哥哥肖恩則是用恐懼的口袋封住塔拉的撒旦。


他一把抓住我的頭髮,一大團,緊緊揪著髮根,將我拖進衛生間。我摸到門,抱住門框,但他把我從地上扛起來,讓我的胳膊緊貼身體,然後將我的頭塞進了馬桶···他把我的頭往裡按,於是我的鼻子碰到了汙漬斑斑的馬桶陶瓷。

我剛要走開,他抓住我的手腕,一個摺疊,將我的手指和手掌捲成螺旋狀。他不停地擰,直到我的身體蜷縮起來,然後他加大力氣,讓我不自覺地把自己扭成一個誇張的弓狀,彎著腰,揹著手,頭幾乎碰到地上。


肖恩的暴力給塔拉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傷害,以至於她用了整整十年才從這段經歷的創傷中走出來。多年以後,塔拉才知道自己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姐姐奧黛麗、肖恩的妻子埃米莉都經歷過這些。而當長大後的塔拉鼓足勇氣與奧黛麗一起跟肖恩對質的時候,卻沒有從父親、母親那裡獲得支持——因為父母一直在偏袒和縱容著肖恩。這讓本是受害者的塔拉又陷入家庭的孤立之中,四面楚歌,甚至最後連姐姐奧黛麗也背叛了她···


衝出牢籠


01 引路人——泰勒


第一遍讀到“獻言”部分時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那裡只是簡單地寫著“獻給泰勒”,順手就翻過了。但看完全書後,我又猛然想起了這句話,不禁眼噙熱淚。泰勒對塔拉來說真的太重要了,他是那個一手將塔拉帶出家庭牢籠的人。


回首往事,我發現這就是我的教育,將產生重要影響的教育:我學著棄我而去的那個哥哥的樣子,在借來的書桌前枯坐,努力而仔細地研讀一條條摩門教教義。我在學習的這個技能至關重要,那就是對不懂的東西耐心閱讀。


泰勒啟蒙了塔拉,他喚醒了塔拉學習的慾望,也給塔拉做出了一個好的榜樣——他自己買來教材,利用工作間隙在家自學,參加考試考入了大學,最重要的是他決然地離開了這個家庭,獨力去面對生活。


泰勒起身要走。“外面有一個世界,塔拉,”他說,“一旦爸爸不再在你耳邊灌輸他的觀點,世界就會看起來大不一樣。”


02 母親的光芒與影子


母親法耶是一個很特別的人物,她在丈夫面前一直保持著順從和忠誠。她是一個可憐的人,因為她沒有機會做自己。她一生都生活在吉恩一手遮住的影子裡,按照丈夫的意志去改變自己的意志。但是她不是一個卑弱的影子,因為她在塔拉最接近放棄的時候親手將她推出了這個家庭。


“我決定不去楊百翰大學了。”我說。她(母親法耶,後同)抬起頭,定睛看著我身後的牆,小聲說:“別這麼說。我不想聽。”我不明白。我以為她看到我向上帝屈服會很開心。她把目光轉向我。我已多年未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了,為此我驚呆了。“在我所有的孩子中,”她說,“我原以為你才是那個穿越熊熊大火衝出這裡的人。我從沒料到會是泰勒——那令人意外——而不是你。你不要留下。走吧。不要讓任何事阻止你走。”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法耶在拉離家的那一刻就已經死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具軀殼。因為她心中嚮往光明的那一部分已經隨同塔拉一起逃離了這個家庭——女兒塔拉活成了法耶夢想的樣子。


03 定義歷史的女孩


當我拿著厚重的手稿走回宿舍時,我想起克里博士的一次講座。講座一開始他就在黑板上寫道:“歷史是由誰書寫的?”我記得當時這個問題在我看來有多奇怪。我心目中的歷史學家不是人類;那是像我父親一樣的人,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先知。他們對過去的看法和未來的憧憬都不容置疑,甚至不能補充。現在,當我穿過國王學院,走在宏偉的教堂投下的影子中,我從前的膽怯似乎顯得有些可笑。歷史是由誰書寫的呢?我想,是我。

塔拉曾經一直生活在父親和吉恩的定義中。他們用自己的偏執和狡辯篡改了塔拉的過去,塔拉那些真實地恐懼和嚮往被他們牢牢地鎖在光照不到的心底。甚至連塔拉自己都曾背叛了自己,她在強大的控制與恐懼的震懾下背叛了自己。十七歲之前,她黯淡的思想篡改了自己的過去。


甚至過去也可能與過去不同,因為我的記憶可能會變:當肖恩把我按倒在地板上,掐著我的喉嚨時,我不再記得母親在廚房裡聽著,也不再記得她移開了目光。


而20歲之後,她對家人的感情又一次嘗試去慫恿她背叛真實。


讀了奧黛麗的信後,過去的一切都變了。變化從我對她的回憶開始。當我憶起任意一段我們共同度過的童年時光,憶起那個曾經是我的小女孩和曾經是她的小女孩在一起時或溫情或幽默的時刻,記憶立刻改變了,被玷汙了,開始腐朽。過去變得和現在一樣蒼白可憎。


如果塔拉沒有離開這個家,那麼她一定會活得像母親法耶一樣,甘心做一個桑丘式的人物,忠誠地追隨著堂吉訶德一次又一次地衝向荒唐的風車。但幸運的是塔拉選擇了求學,她也因此而擁有了洗滌思想汙垢的機會,最終可以重塑自我。


我已覺察出我們是如何被別人給予我們的傳統所塑造,而這個傳統我們有意或無意地忽視了。我開始明白,我們為一種話語發聲,這種話語的唯一目的是喪失人性和殘酷地對待他人——因為培養這種話語更容易,因為保有權力總是讓人感覺在前進。

我決定嘗試過正常人的生活。十九年來,我一直按照父親的意願生活,現在我要試試別的活法。

我知道誤解被糾正是什麼感覺——改變重大的誤解便是改變了世界。


終於塔拉選擇了行動——重塑自我——自己定義自己的過去。


我在劍橋的生活也發生了改變——或者說,我變成了一個相信自己屬於劍橋的人。我對家庭長久以來的羞恥感幾乎在一夜之間蒸發了。平生第一次我公開談論自己的家鄉。我向朋友們坦承,我從未上過學。我向他們描述巴克峰,描述那裡眾多的廢料場、穀倉和畜欄。我甚至告訴他們,麥田地窖裡裝滿了補給品,舊穀倉附近埋著汽油。我為自己創造了一段新歷史。我成了晚餐上備受歡迎的客人,講述著各種趣聞軼事:打獵騎馬、拆解廢料、撲滅山火。


04 教育的力量


可以說在塔拉突破桎梏,重塑自我的路上,教育的力量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個故事的意義不在雞湯,不在勵志,而是在於向世人展示教育的力量。它像一把刀,直面血淋淋的恐懼,冷靜地解剖人性的邪惡和偏見。它又像太陽,給塔拉帶來無窮無盡自信的能量,慢慢撫平心中的創傷。

在塔拉的求學之路上,很多師者功不可沒。但斯坦伯格教授、克里博士這兩位最讓人心生敬意。他們有著仁者之心,又有著智者之慧。


克里博士提高聲音說,“你不是愚人金,只在特定的光線下才發光。無論你成為誰,無論你把自己變成了什麼,那就是你本來的樣子。它一直在你心中。不是在劍橋,而是在於你自己。你就是黃金。回到楊百翰大學,甚至回到你家鄉的那座山,都不會改變你是誰。那可能會改變別人對你的看法,甚至也會改變你對自己的看法——即便是黃金,在某些光線下也會顯得晦暗——但那只是錯覺。金子一直是金子。”

“決定你是誰的最強大因素來自你的內心。”他說,“斯坦伯格教授說這是《賣花女》。想想那個故事吧,塔拉。”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炬,聲音洪亮,“她只是一個穿著漂亮衣服的倫敦人。直到她相信自己。那時,她穿什麼衣服已經無關緊要了。”


尾聲


“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很多人覺得書名起的不好,應該把“鳥”改成“鷹”,不過,我倒覺得無所謂。塔拉從山中出來的時候並談不上是一隻鷹,而她歷經了教育的洗禮再回到自己的“山”中時,是不是“鷹”對她自己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她已找到了自己的藍天,而她也成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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