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輿論中

羅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輿論中

作者|林默

來源|花兒街參考(ID:zaraghost)

1

羅振宇道歉了,在一條鼓勵他越做越好的微博評論下面。

留言的是個全職媽媽,因為每天花許多時間在得到上學習,來“充實”人生,招來老公的嘲笑,嘲笑後來上升為夫妻雙方立場的矛盾。

“一個沉迷於智商稅的媽媽,能教育好孩子嗎?”

羅振宇在微博下面回覆對方說,“對不起,因為我們影響你們的關係了”。

他的微博下常年駐紮著各路粉黑,作為這個國家著名的最會說話的人之一,他有本事搗騰出一千種回覆的方式。就像兩年前,那篇《羅振宇的騙局》在朋友圈刷屏的時候,他專門開了個直播回擊。

但這一次,他以光速道歉了。

2

羅振宇的臉塌了。

作為一個年近半百的胖子,他擁有了一些清瘦的中年人才會有的面部特徵,顴骨下的面部脂肪驟然塌陷,兩道法令紋因為找不到足夠的脂肪支撐,非常沒有立場地懸浮在臉上。

他舉起雙手在面前揮了揮,眯起眼睛,想凹一個歡樂的造型,“每當播到我那一段的時候,(彈幕)罵得我都睜不開眼”。

《奇葩說》的大屏幕上剛po出他兒時肥嘟嘟的照片,馬東大笑,“一個人的名字可能起錯,但外號絕不可能起錯,你們知道羅老師的小名叫什麼嗎?叫羅胖兒”。

但此刻,你會覺得羅振宇的外號也起錯了,他配不上羅胖兒的喜慶。

他過去五年跨年演講的言論,被裁成了截圖,說他斷言看好樂視,看好馮鑫,看好ofo。

他能不能成為時間的朋友尚不可知,先成了部分輿論中智商的敵人。

3

面對輿論的diss,通常有兩種姿勢,一種是裝聽不見,這是一種被多人實踐過的,非常經典的姿勢;另一種風險係數極高,是羅振宇跨年演講中提到的姿勢,“躬身入局者,皆為我輩”。

羅振宇為自己入的一個局,是上《奇葩說》當導師。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這一季奇葩說看下來,你會覺得,他真的是進了個局。他在奇葩說上的表現甚至會引發一個思考,他究竟是被誰騙了,來上這個節目。

他在節目中情緒化地反駁,“我們不是知識付費,是知識服務”;他要求隊員機械化地把辯詞抄寫100遍;他在許吉如事件中,表現出毫無邏輯不合時宜地高風亮節,講出來的理由是“奇葩說不能沒有許吉如”。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將他和《奇葩說》的矛盾推向最高點的,是楊奇函隨後在微博上diss他,“奇葩說缺了誰都不行,除了羅振宇老師”。

昨天播出的一期《奇葩說》,楊奇函覆活了。不知是真心的愧疚,還是返場之後要同臺的場面,他突然就跟羅振宇道歉,像羅振宇在微博評論區那種突然。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馬東出來打哈哈,“這個賽場上的壓力過大,讓人容易怪責於某個人”。

在一個成年人的話語體系裡,羅振宇下面應該說“奇函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

但他沒按成年人的劇本來,他說自己很care被罵,怕家人因此蒙羞,怕隊員被他拖後腿,怕得到的用戶因為他而丟臉。

他接受了楊奇函的道歉,“奇函,我覺得你沒說錯,《奇葩說》要缺,就應該缺我……但是我為什麼還得撐在這兒,還得舔著臉給得到app打廣告”。

“奇函,你不知道我生活在什麼樣的反饋中嗎?”

羅振宇講了一個,離普通人很遙遠的場景——一所位於河南的關押重刑犯的監獄。因為監獄裡禁止使用手機,一位姓楊的獄警把得到上的許多課,譬如《薛兆豐經濟學講義》,一份一份打印了出來,交給犯人們交換著閱讀。

楊警官說:“你們學好,出去之後,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那一刻,楊奇函扁了扁嘴,沒說話。

這個世界,永遠是平行而斷層的。

4

2019年5月,得到發佈了給用戶的第二封信。

用戶喜歡在得到留言,說自己的職業,生活的際遇。

其中有僧侶,有退休教師,有機場安檢員,有工人,有火箭設計專家,有人身患絕症。有一位全職爸爸,有許多位全職媽媽。

我看到頻繁出現的職業,竟然是警察和教師。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即使是修行,可能也要從這個世界的共振規律中,找到證悟之路。

即使也許沒有明天,想看的卻是人類前赴後繼的漫漫長河。

即使教了一輩子書,也許在退休後,才忽然找到了書本之外的知識。

即使每天看的最多的是媽媽群,朋友圈裡全是曬娃的幸福笑臉,也許在另一個抽身出來的時刻,才給了自己更多面對生活的勇氣。

《奇葩說》的導演問羅振宇,“楊警官身上最觸動你的是什麼?”

他說,“真正走不出監牢的人,其實是警官們。犯人們其實是可以來去的,但警官們很可能一輩子就在這,如果他感覺不到自己能用某種方式真的改變人、提升人,他這一生其實活得沒有意義感。”

5

diss羅振宇“知識服務”的主要論點,是學習是好事,但主動的系統化的學習才算真正地學習。羅振宇乾的事情,不過是知識的二道販子,是把知識嚼碎了再餵給大眾。

菲茨傑拉德說,每當你想批評人時,記住,並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樣的條件。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沒人會問北大好還是北大青鳥好,誰都知道,重點是你能考上哪一個。

中國只有4%的人讀過大學,哪怕作為4%人群中一員的人們,也可以先靈魂拷問下自己,有多少能堅持主動地系統地學習?又有多少人的閱讀計劃,只停留在年初立的flag裡。

而diss知識付費收割焦慮的人,又大多大多來自這4%。只有知識既得階層,才有這等傲慢與偏見,嘲笑那些被生活封鎖在各自的孤島上,每多看一眼這個世界的版圖,就覺得自己的生命多了一些可能性的人。

而他們在互聯網世界,並沒有話語權,或者根本沒有時間,甚至也沒有自信來爭論,他們為什麼希望獲得“知識服務”。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這是楊奇函不會知道的,羅振宇生活在什麼樣的反饋中”。他在愛與恨的邊緣,祛魅與求知的風暴眼,4%的強力攻擊與96%的沉默中。

在一次採訪裡,有人問萬聖書園老闆劉蘇里,會不會擔心“這種二手知識的流行,讓很多人獲得了一種聽了某本書的講解就自以為了解了的幻覺”。

劉蘇里說,如果沒有得到上的“大課”,“幻覺”的機會都沒有。大多數人,只知道經典的書名,不瞭解才是真小白。好像沒了大課,他們都去讀原典似的。

6

商人孫宏斌在他最飽受爭議的時刻,說“不做好人,不做壞人,做人”。

羅振宇給楊奇函放下一句共勉的話,“有事做的人,在做事的過程中,一定會讓人看出你的軟肋,也一定因為你在做事,而因此擁有鎧甲”。

有些諷刺的是,最新播出的這期奇葩說,辯題是“對事不對人OK嗎”。

羅振宇作為導師的戰隊作為正方,支持對事不對人。席瑞說,對人不對事,是一種本能;對事不對人,是一種本事。

觀眾沒有投給“對事不對人”,他們戰隊被淘汰了。就像輿論也無法把扮演先知失敗的羅振宇,與“得到”切割對待。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他被淘汰的那期節目播出的1月11號,是羅振宇的47歲生日。

我聽過羅振宇最好的一次分享,是在我曾經供職的雜誌社,那時羅輯思維還只是一檔在優酷上週播、在微信公眾號上每天發60秒的內容產品。

那時羅振宇還算不上什麼“成功人士”,還會做中秋節賣月餅的商業化嘗試。

那時雜誌社的記者們,大部分人還想不明白新媒體會對傳統媒體造成怎樣的影響。

我記得羅振宇說,佳能推出5D Mark3那天,他忽然意識到,機會來了,這意味著一個人對著機器,也能拍出一檔播出畫質的節目。

我記得他說,“做內容的洗牌機會,都是技術變革帶來的”。

我記得他那天分享之後,雜誌社有幾個記者註冊了微信公眾號,其中一個是我。

那一次,我們都“得到”了。

我不想為商人羅振宇講話,但我想為得到講幾句話。

得到做的是什麼?我能想到的第一個畫面,是雜誌社的那間會議室,是我們餓得抽抽卻沒有人願意離開的那個中午,媒體人羅振宇,把自己浸淫在行業中小半輩子的思考,分享給同行。

今天在得到上分享課程的,不正是許多個當年的媒體人羅振宇嗎?

馬東把羅振宇的窘境輕描淡地歸結為成,被誤會是表達者的宿命。如果羅振宇能看到這篇文章,我想說,從他決定開始扮演一名先知,他的困境源於,被眾人誤會了自己的角色,是表演者的宿命。

罗振宇:活在最割裂的舆论中

有一句話不是魯迅先生說的,但是蠻有道理——人有三種,有人先知先覺,有人後知後覺,有人不知不覺。

如果能先知被奉為先知的下場,羅振宇也許不會在最初獨自cosplay一個先知。

但這並不影響得到的意義——在某一領域洞見了一束光的人,以那束光照亮的先知先覺,改觀了後知後覺,傳遞給這個世界上的不知不覺。

END

當然,討論更多的“熱點人物”,還可以在優質的市場公關總監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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