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兩毛錢一斤
說起非洲，其實很多人想到的是肯尼亞和坦桑尼亞兩個國家。肯尼亞，我去過了，所以去坦桑尼亞成了我“絕望之旅”，之後對非洲就沒有什麼期待了。
去坦桑尼亞我是乘坐埃塞俄比亞航空去的，坐埃航從亞的斯亞貝巴轉機是中國人去非洲國家的首選。對的，就是你此刻心裡想的那個埃航，雖然發生了“全軍覆沒”的飛行事故，可是中國人依然會選擇。埃航的價格相對來說是便宜的，埃航呢兩件行李，46公斤，如果你跟辦理值機的小姐姐Talk，Talk，超個五六公斤也是可以的。
埃航呢，有中文服務，轉機時有中國的服務員引導、諮詢。當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埃塞的姑娘是最非洲最漂亮的，皮膚只是“有點黑”。我在去浦東機場的大巴上就邂逅了一個……
駐外人至少有兩個特點，一聽到雞肉，頭就大；遇到陌生人，不打招呼就難受。夜色，掩蓋了她膚色的差別。她一上車，我的眼珠子就撲了上去，粘在她身上……她的眼睛很大，身著短裙，那脖子以下全是腿啊！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美麗總在黑妹的左右。一個人出國無比孤獨，我的心門是敞開的。
她走過來，綻放了一個迷人的微笑給我，我的心頭立刻有一塊黑巧克力融化了。她選擇了我旁邊的座位，和我就隔著過道。被她的笑容電到之後，我立刻精神起來，離別的憂傷“嗖”的一下飛到九霄雲外了。
“她極有可能是埃航的空姐”，我想，這個長相，這個身材，這個暖心的笑容，這個時間點去機場……
“可以加你微信嗎？”她拿著手機給我看。這不是我的臺詞嗎？她怎麼了說了？幸福來的太突然！加了微信後，車外的小草都微笑起來。“狼奔，哦不，是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這時小馬哥出現在我腦海裡……只見他披著風衣，戴著禮帽，叼著香腸一樣粗的雪茄，一張百元美鈔在燃燒……他風度翩翩，揮金如土，前後左右都是美女啊。
她都主動加我微信了，證明我昨晚燒香起作用了，今天要走桃花運。飛機要飛10個小時呢，一直都是在夜裡，在3萬英尺的天空，外面全是浪漫的星星，飛機肚子裡的我們都是孤獨的，難道我就不能和她在後排座位“浪漫”一下？她的一條短信打斷了我的“瓦爾瓦爾”，“你能幫我付一下車費嗎？我微信轉給你。”原來她沒帶現金，加我微信是為了我給她買車票。小CASE，舉手之勞，我這個土鱉挺直腰桿，從西服口袋掏錢的樣子和紳士沒有區別。
後來她告訴我，她不是空姐，是在溫州讀書的大學生。好吧，看來在飛機“共度良宵”是沒戲了。這還是小事，她不上飛機，還有別人。可是她後來就昏昏欲睡，不怎麼理會我，絕口不提還我三十塊錢的事情。
我這個“紳士”陷入矛盾之中：開口要吧，丟人，她一定會鄙視我，此刻我額頭上還刻著“中國紳士”四個大字；不要吧，三十塊錢，夠我買6個蛋黃大肉粽的。但是一想到粽子，口水嘩嘩的，把“中國紳士”四個字沖刷掉了……
蛋黃大肉粽子，哪個吃貨能抵擋住啊？一想到它便增加了我要錢的勇氣。我把三十塊錢要回來了，也把我這150斤的“紳士”給賣了，劃兩毛錢一斤。哎，我從不缺遠方和詩，卻被這三十塊錢的“苟且”給絆倒了。
其實也沒有那麼慘了，後來我們找到她從埃塞過來的妹妹，她妹妹問我是誰，她介紹說：“是我男朋友啊。”說完，她就牽起了我的手…… 後面呢？後面當然是去開房了！這還用問！
她帶著妹妹去開了房間，第二天中午回溫州。上車後，她揮手和我告別，和她在飛機後排“一日千里”的黃粱美夢終於徹底破滅了。我乖乖的去登機口，去坦桑……結果眼珠子還吸附在她大長腿上，沒收回來，轉身剛走三步就一頭撞在柱子上，火花四濺。
小百合的黑手……
出關還算順利，50美元的落地籤，管3個月。檢查疫苗的黑人穿一白大褂，直接用中午喊“黃皮書，黃皮書”，檢查完了後又喊“風油精，風油精……”
小黑接到我後，直接送到了旅館，純當地人的旅館。老闆是當地人，經理是當地人，服務員是當地人，廚師是當地人……這一切，是一個噩夢。春十三娘知道吧，在《大話西遊裡》裡，她說：“我春十三娘貌美如花，它這頭豬竟然在我身上打了個冷顫。”我的處境更加慘，那個城市連豬都找不到一頭。旅館的服務員都是穆斯林，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摘掉黑色的頭巾，換上露大腿的工作服。
想想我也是美食家，廚房的十八般武藝我樣樣精通，每一種食材都能做出七十二種變化，什麼麻辣小龍蝦、烤披薩、蒸花捲、炸油條、煎牛排、做蛋糕、清蒸鱸魚、手工冰激凌……都沒問題啊。在這裡我只能吃黑人做的食物，哎，筷子上掛滿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淡淡憂傷……
以前在加蓬，我中午也在外面吃過飯，工作的地方離駐地太遠了。那裡黑人烤的牛肉、羊肉還能咬動，再配點冰啤酒，或者夾在法棍裡，也還湊合。就是包牛肉的紙啊太不講究，有時是牛皮紙，和水泥袋子一模一樣；有時是印有總統兒媳婦頭像的報紙；有時是銀行的打印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次坦桑旅館裡有兩隻小黑貓，弱不禁風的樣子，走路都打晃，每到我們吃飯的時候，它們就會過來。院子裡的樹枝上、電線杆上滿是烏鴉，也許是第一次見到中國人，它們每時每刻都在討論著我們……
旅館製作的食物品種有限，只有烤魚飯、烤牛肉飯、烤羊肉飯。肉很硬，大部分都咬不動，我們就扔給小貓吃。小貓啃起肉來也很頭疼，不知道從何處下口，忽然一隻烏鴉從天而降叼了肉就飛走了。我看到這一幕，冷笑三聲，心想，別看你尖牙利齒的，照樣咬不動。
後來我們漸漸發現青菜還蠻好吃的，味道雖然趕不過上海青，但有鹽，有油，水煮出來的，起碼能咬動。於是，青菜成了我們的 “最愛”，每天都要叮囑服務員“肉再軟一點，青菜要多一些！”中午回來，肉還是那麼硬，但是青菜的確多了不少。我們就靠著青菜這個“救命稻草”撐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中午我提前回來……
廚師五十多歲，腰很粗，臀很翹的，後面像是多長了一塊肉。那塊肉很突出，上很平整，四個人在上面打麻將沒問題。她的坦桑尼亞名字很複雜，我記不住，她說那你就喊我“Lily”吧。
有一天，我提前回來，看到又粗又壯的“小百合”正在廚房忙碌著。黑色的烤肉和米飯已經放在白色的碟子裡了，我問她能不能準時開飯。她說OK，沒問題，還差一秒鐘。說完，她左手端過來一隻小鍋，右手伸進去抓了一把青菜出來，放在碟子裡，又慢慢的用手攤好，努力地要擺出一朵花來……
她說：“你看，這就好了，要不要再加點青菜？你們的最愛。”一滴菜汁順著手指滴到水泥臺子上，三隻烏黑的蒼蠅嗡的一聲從不同的方向包抄上去，她立刻把烏黑的手指放嘴裡吮了吮，然後擺下一份……三份青菜全部擺好後，她衝我滿足地笑了笑，露出一顆大金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蒼天啊，大地啊，我為什麼要提前回來啊！
你愛我嗎？
旅館裡還有一個廚師，年齡比五十多歲的“小百合”要小很多，但是英語沒有Lily好。她叫安娜，經常頭一天在家學幾句英語，第二天過來跟我交流。她特別喜歡拿我手機拍照片。有一天，她看我過去，趕緊穿上西服，讓園丁給我們拍合影。
在經歷了“又黑又硬”的牛肉和“黑手抓青菜”之後，我就特別渴望能有間廚房，哪怕只有一個灶臺，一個鍋也行。安娜那邊很好說，她本來對我就蠻好的，加上我平時送的小零食、風油精，給的小費，還有教她嗑瓜子，再給她看看我手機裡的中國風景照，給她描繪一下我們在上海、香港見面的場景，她連人都想立刻跟我走，不要說廚房的鑰匙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旅館的老闆娘了。老闆娘叫朱麗婭，受過高等教育，會好幾門外語，也算是見過世面，閱人無數了。《故事會》裡說，如果一個女孩足不出戶，涉世未深，你就許她天涯海角；如果一個女人戎馬半生，經歷了萬世繁華，你就許她十里紅妝，花前月下。
在非洲生活久了後，膚色的差別漸漸淡化了。朱麗婭身材高挑，在我眼裡一天比一天美。每次遇到她，我都會去抱抱她。雖然她很瘦，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柔。有一次，她路過我門口，我牽她進來，拉上了窗簾。房間裡很簡陋，床特別大……
那個“特殊”的要求，她沒有同意，但是答應了我使用廚房的請求，因為我說想給她做中餐。她拒絕了“特殊的要求”，我只傷心了一秒鐘，畢竟得到了廚房。她走後，我沐浴更衣，盤腿而坐，默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留下的香味直往我鼻子裡鑽，我又默唸：食即是色，食色性也……三千遍。
早上，白米稀飯，烙蔥油餅，手擀麵，配醃胡蘿蔔；中午，西紅柿炒蛋，青椒土豆絲；晚上西紅柿、胡蘿蔔、土豆、洋蔥、牛肉，放一起燉三個小時。我炒菜時，安娜也忙前忙後的，給我打下手，擇菜，洗餐具……
看到這一幕，旅館的服務員都說我倆是一家人，一個是 husband，一個是wife。安娜聽了很開心，我呢，看安娜那麼熱情，又是用人家的廚房，也就沒反駁。有一天，我在海邊買了條鯊魚。
在海灘看到鯊魚時，我頭腦發熱，就像是遇到了理想。買回來後，冷靜下來，還得面對現實—鯊魚血液裡有尿素，肉裡有一股氨味。買都買回來了硬著頭皮做吧，燒了一壺開水，淋在鯊魚身上，先把它身上的細沙去掉，再將魚肉切塊，用啤酒醃一下。然後用蛋清和麵粉做成麵糊，給魚塊掛糊。第三步，用鋼筋鍋煎鯊魚塊。
最後，炒酸菜，燒水，燉魚塊。結果還好，一點尿騷味都沒有。日子，就這樣簡單而又快樂地過著……
工作快結束的一個晚上，吃完飯，我到廚房裡準備洗碟子和鍋。安娜攔住了我，不讓我動手，又指指胸口，意思是她來打掃。
她這麼賢惠，我很過意不去。她讓我坐在她的面前，很正式的問我：“Liu，Do u love me?”此刻我的大腦裡是一條直線，擲地有聲地回了句：“Yes，I do ！”這“擲地有聲”是她應得的，畢竟用了人家這麼多天的鍋碗瓢盆呢。但是又很擔心，是不是給我下套啊，她想幹嘛？
她聽了後眼神變得無比溫柔，害羞的說：“那你把手機給我！”
哎呦我的媽，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和我入洞房，製造中非友誼的結晶呢。
我要喝點神仙水
最後講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那是過節的第二天，有個小黑問同事老張，小黑在外企工作久了也會一些中國話，他說：老張，能不能給我找點神仙水？小黑看我們中國人逢年過節、工程竣工、過生日、招待貴賓什麼的，就喝那個“神仙水”。
而且我們喝了那個“水”之後，就抱在一起唱啊，跳啊，時而和領導稱兄道弟，時而把領導臭罵一頓……他就覺得那個瓶子裡的“水”太神奇了，特別想感受一下。
這個小黑覬覦“神仙水”很長時間了，老張快被煩死，碰巧到廚房找東西，灶臺上正好有半瓶，心想這也趕上過節，就遞給了他。小黑接過“神仙水”後，一出門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對著嘴就吹了起來。為什麼要奔跑呢？因為另一個小黑在後面追他，要搶他的“神仙水”。
下班回來後，領導找到老張，劈頭蓋臉罵一頓啊。小黑下午沒上班，先是躺在樹下昏睡。被人發現時就跟螃蟹一樣，口吐白沫。趕緊送到醫院去搶救，都吃晚飯了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小黑，信仰伊斯蘭教，1米76的個頭，那一年他24歲。
汾酒，又稱“杏花村”，53度，至今已有4000多年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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