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還沒有結束，出現了很多有關疫情的商標申請註冊，這些商標裡面有很多扎眼的，例如：鍾南山、李文亮、雷神山、火神山等等。從本人接觸的業務圈子裡面朋友和同行的反應來看，大家普遍認為註冊這樣的商標不合適，應該予以駁回。我們也看到，最近，國家知識產權局逐一駁回了這些商標。
駁回註冊商標是需要法定理由的，這次國家知識產權局用的最多的理由是《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即：有害於社會主義道德風尚或者有其他不良影響的，主要是認為這些商標具有“其他不良影響”。那麼如何理解《商標法》有關“其他不良影響的規定”呢？有人說這是一個兜底條款，那麼它兜的是誰的底呢？本文從七個方面簡要討論一下。
1.《商標法》第十條屬於禁用條款，即如果違反該條規定，商標不但不能註冊，而且不能使用。
也就是說，這些被駁回的“鍾南山”、“李文亮”等商標，不但沒有註冊成功，也不能用於生產經營活動，否則會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2.“不良影響”條款是對商標傳遞的文化信息違反公序良俗的概括性規定，主要涉及公共利益，對於涉及私利的情況不宜適用該規定。
商標是有文字、圖形等元素組成，這些元素具有顯著性、識別性，自然也有文化信息在裡面。如果這些文化信息違反了公序良俗的規定，也是不能註冊的。在很多國家，規定了商標註冊不得違反“公序良俗”原則，這些規定與我國《商標法》的規定的“不良影響”近似的。
之前有過“微信”商標這樣的案例，把不良影響用在了保護企業利益的方面，業界批評的聲音很多。大家總的看法是：這個條款應該用於保護公共利益，不應該用於保護企業利益。
3.“不良影響”條款是對“有害於社會主義道德風尚”的兜底與補充條款，不涉及“善良風俗文化”的情況不宜適用該規定。
例如：申請註冊的商標存在與其他國家或者國家組織標誌混淆的情況，應該適用該條的其他款項的規定。《商標法》第十條規定了各種禁止註冊與使用的規定，這些規定不是都與文化有關係，有的是要規避一些國家、國際組織的標誌，有的是要規避一些地名的使用，每一條款的任務不一樣。
不良影響作為“有害於社會主義道德風尚”的上位概念，不是對所有情況的兜底，只是對《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的兜底。
4.適用“不良影響”條款時應考慮該標誌或者其構成要素是否可能對我國政治、經濟、文化、宗教、民族等社會公共利益和公共秩序產生消極、負面影響。
在考慮“不良影響”的時候，主要考慮哪些方面，《商標法》沒有做出具體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商標授權確權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對這個條款進行了具體化和豐富化，規定：“人民法院在審查判斷有關標誌是否構成具有其他不良影響的情形時，應當考慮該標誌或者其構成要素是否可能對我國政治、經濟、文化、宗教、民族等社會公共利益和公共秩序產生消極、負面影響。”
這就要求我們在判斷是否有“不良影響”的時候，主要考慮該司法解釋界定的範圍，進行豐富的論證，切勿進入自我認定的怪圈，即：我認為有不良影響就有不良影響。
5.涉及到人名時，將政治、經濟、文化、宗教、民族等領域公眾人物姓名等申請註冊為商標，屬於“其他不良影響”。如果有關標誌的註冊僅損害特定民事權益，由於商標法已經另行規定了救濟方式和相應程序，不宜認定其屬於具有其他不良影響的情形。
例如：將某人的姓名註冊成為商標，可以考慮適用《商標法》“申請商標註冊不得損害他人現有的在先權利”的規定。
“鍾南山”是我國抗擊非典和新型冠狀病毒的領軍人物，其個人對社會的貢獻社會公眾耳聞能詳的主要是這兩次疫情，將其姓名註冊為商標，不但侵犯其姓名權，而且具有不良影響。
如果換一個人的名字，例如“馬某”或者“馬某某”，可能也是名人，也有很大的影響力，但是這樣的商標主要侵犯的是他們的姓名權，並非公共利益，不宜引用“不良影響”條款。
6.因為“不良影響”條款考慮的是公共利益，所以在判斷是否構成不良影響的時候，不能以“相關公眾”的標準判斷，而是應該以“社會公眾”的標準判斷。
這是判斷的主體的問題。通常情況下，在判斷某一商標是否侵犯了他人的在先權利、是否與他人在先註冊的商標構成了近似商標、以及是否與其他的商標構成了混淆，都是從“相關公眾”的角度進行判斷的。
所謂“相關公眾”指的是與商標註冊的特定商品有關的消費者、經營者等公眾。但是，《商標法》第十條為禁用條款，需要從“社會公眾”的角度進行判斷。例如，涉及到某一少數民族忌諱的標誌，註冊在某一商品種類上，或許“相關公眾”沒有認為存在不妥之處，但是對於該特定少數民族人民來說卻是傷害了民族感情。
7.判斷是否構成“不良影響”的時候，應該考慮申請註冊的商品或者服務的種類。有的人認為，只要考慮商標標誌本身的內容就可以了，不要考慮註冊在哪個商品種類上。對這種觀點，本文不認可。
有的商標在某些種類上註冊沒有不良影響，但是在另一些種類上註冊就有了不良影響。例如，一些宗教符號註冊在宗教用品上沒有不良影響，但是註冊在一些禁忌食物上則會有不良影響。
考慮申請註冊的商品或者服務的種類，涉及到語境的問題，即通過什麼樣的語境來判斷是否存在“不良影響”，這個問題要跟上一個問題區分開，考慮申請註冊的商品或者服務，不代表從“相關公眾”的角度考慮，還是從“社會公眾”的角度考慮。只是因為商標總是與商品一起用的，有一個使用環境，不應該割裂開。
綜上，此次疫情到目前為止八萬多人確診、幾千多人死亡，成千上萬的家庭破碎，大部分企業停工停產，到現在都沒有結束，我們國家和人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是我國的一個重大的災難性事件。所以，與疫情相關的文化信息關係我國的社會公共利益，關係人民群眾的情感。
商標由文字、圖形等組成，也傳遞著文化信息，與疫情相關的商標關係到我國的社會公共利益，需要分析和判斷是否構成“不良影響”。
例如：雷神山、火神山醫院是“醫護人員的戰場，也是新冠肺炎患者的希望”，不但如此還有眾多的患者在住院，還有很多患者死在這兩所醫院。如果註冊的商品類別不當，則容易造成“不良影響”。
註冊申請人申請註冊商標，應該理解相關法律規定，不盲目跟蹤熱點，不申請有悖國民人民情感的商標。疫情之下，大義當先，在考慮經濟利益的時候，也要考慮社會利益。
作者：趙虎律師/北京市中聞律師事務所
請律師，找案源，就上律贏惠！
閱讀更多 律贏惠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