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导语:

《奥赛罗》中,由异族将军奥赛罗和元老的女儿苔丝狄蒙娜之间,一场令人扼腕叹息的爱情悲剧,他们之间的爱情未能善终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无疑伊阿古的谗言是导致这场悲剧的直接原因,但是更值得探讨和反思的是悲剧背后的原因。用女性主义视角来看待,试图证明奥赛罗和苔丝狄蒙娜对于女性的片面认识是这场悲剧的内在原因。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奥赛罗》的爱情悲剧从表面看,奥赛罗是因中了伊阿古的诡计而酿成悲剧,事实上,奥赛罗和苔丝狄蒙娜对彼此而言即是受害者又是施害者。如果以女性主义的观点分析的话,可以说是两者对女性的不充分,甚至是错误的理解和定义导致他们爱情的破灭。

女性主义批评理论认为,长期以来女性在生活的各个方面所受到的歧视都是根深蒂固的,在经济上,女性因没有工作而不得不依靠男人;在社会上女性没有社会地位;在家庭中女性结婚之前要对父亲惟命是从,而结婚之后要唯丈夫马首是瞻。在生活中,女性的形象和价值都是由男性来决定的,而女性也接受男性对她们的塑造,并尽力扮演好由男性所定义的女性的角色。

法国女权主义倡导者波伏娃认为:如果一位女性本身想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她一定要摆脱父系社会的束缚,重新定义自己并且对男人对她的定义表示蔑视。 她必须问自己“什么是女性”。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那么在《奥赛罗》中,到底什么是女性呢?对女性的不同定义时常可以从人物对话中可见一斑。伊阿古认为所有的女人不过是娼妇而已,凯西奥将女人分为两类“妓女”和“女神”。奥赛罗同样对女性持有一种传统而保守的观点,他没有将苔丝狄蒙娜视为一个真正的,独立的个人,而只把她当做一些美德的象征。

奥赛罗娶苔丝狄蒙娜为妻的快乐,主要源于自身占有欲的满足而不是使对方快乐。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性主义批评理论揭露了当时社会背景下,随处可见的女性的模式化形象,女人或是性欲狂者,美丽的女神,无思想的实体,又或是“老处女”,并且大部分观念中,认为的女性角色都出于次要地位,通常只占据着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或者只是对之前提到的男性对女性的模式化印象的一种重温。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在《奥赛罗》中,与男主人公奥赛罗相比,女主人公苔丝狄蒙娜其实只是一名次要角色。而在奥赛罗眼中,苔丝狄蒙娜的形象同样是不真实而模式化的,从开始的遥不可及的“房子中的天使”,到最后堕落可鄙的“妓女”。奥赛罗对苔丝狄蒙娜的理解大多来自于他自己的幻想,而并非来自对后者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观察和理解。

在一开始,奥赛罗就深深的爱上了苔丝狄蒙娜,并将她视为自以为理想中的淑女。“奥赛罗生命中最核心和致命的东西,就是他对苔丝狄蒙娜的爱。”他曾对伊阿古坦言:“倘不是我真心恋爱温柔的苔丝狄蒙娜,即使给我大海中所有的珍宝,我也不愿意放弃我的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来俯就家室的羁缚的。”

奥赛罗走下船看到苔丝狄蒙娜的时,他情难自已对她说道:“看见你比我先到这里,真使我又惊又喜。啊,我的心爱的人!要是我现在死去,那才是最幸福的;因为我怕我的灵魂已经尝到了无上的欢乐,此生此世, 再也不会有同样令人欣喜的事情了。”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从此段表白可以看出,奥赛罗是真的视苔丝狄蒙娜为他“心爱的人”。对他而言,苔丝狄蒙娜似乎高于一切,并且是他生命的核心。他甚至因害怕快乐一去不复返,而希望自己即刻死去,以成就爱之永恒。奥赛罗患得患失的心态似乎预示了,他和苔丝狄蒙娜之间的爱情注定是短命的。

奥赛罗对苔丝狄蒙娜的感情转变,无疑是由他听取伊阿古的谗言所致,但是为什么奥赛罗宁愿相信伊阿古呢?他曾经同时怀疑过伊阿古和苔丝狄蒙娜,但是最终信任的天平却向伊阿古倾斜。其中原因正如格林所言:“可能女人从一开始就被怀疑。”

勃班拉修曾警告奥赛罗留心欺骗了父亲的苔丝狄蒙娜,奥赛罗还信誓旦旦的表示,愿“用生命保证她的忠诚”,而当伊阿古污蔑苔丝狄蒙娜和凯西奥有奸情的时候,奥赛罗却三番五次的向其寻求证据。他对苔丝狄蒙娜那看似坚定不移的信念已经动摇。否则,何必去寻求证据呢?唯有证据才能使他确信和满足。其实,女性的劣等性一直深藏于奥赛罗的心中,在他眼中苔丝狄蒙娜不过是一个美貌、体贴、被动并且不可信任的人,这种对女性不充分的认知导致了奥赛罗对苔丝狄蒙娜的不信任。

而信任的缺失源于对于女性的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女性是没有头脑,不忠诚的。所以,最终奥赛罗听信了谗言,认为苔丝狄蒙娜对她不忠,将其勒死,酿成了悲剧。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与奥赛罗相比,尽管苔丝狄蒙娜是一个次要角色,她却是自身悲剧的帮凶,是她盲目的服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在一开始,苔丝狄蒙娜还是表现了一些新女性的特质,在对爱情的态度上,她是反传统的。从奥赛罗的口中,我们得知是苔丝狄蒙娜首先向他暗示了自己的爱意。 “她向我道谢,对我说,要是我有一个朋友爱上了她,我只要教他怎样讲述我的故事,就可以得到她的爱情。我听了这一个暗示,才向她吐露我的求婚的诚意。”

当苔丝狄蒙娜的父亲发现女儿和奥赛罗私奔时,她坚定的对父亲说:“这儿是我的丈夫,正像我的母亲对您克尽一个妻子的义务、把您看得比她的父亲更重一样,我也应该有权利向这位摩尔人,我的夫主,尽我应尽的名分。”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面对满席法官和盛怒的父亲,她面无惧色应答自如,她不仅表达了对父亲的敬重,更表明了她与奥赛罗厮守终生的决心。她的行为可以看成是对父系社会权威的一种反抗,苔丝狄蒙娜成长于并受教育于传统保守的贵族家庭,竟自己选择了爱人。

婚后,她没有留在家中,而是随夫奥赛罗出征土耳其,苔丝狄蒙娜对奥赛罗的坚贞不渝的爱, 她对凯西奥诚心诚意的帮助,以及她对伊阿古蔑视女性的观点的断然反驳,都从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她是一个有爱心,有尊严和有独立见解的女性。

但是,婚后苔丝狄蒙娜渐渐的失去了自我,或者可以说苔丝狄蒙娜是一个矛盾的人物,在她身上可以看到两种力量的牵制和碰撞。一方面她有着反传统的新女性的独立,另一方面她又具有着传统女性的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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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最总后者占了先锋,当奥赛罗心情低落并要求苔丝狄蒙娜离开他一会儿时,她说:“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总是服从您的。”这里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顺从和怯懦苔丝狄蒙娜。另一方面,苔丝狄蒙娜的软弱可能源于她对邪恶事物的无知,她从未想过任何不好的事情会降临在她头上,也没想到自己会遭人谗言,她坚信奥赛罗绝对不可能听信谗言,而怀疑她的忠诚。

一个对邪恶无知的人又如何与邪恶抗争?奥赛罗将苔丝狄蒙娜了勒死前的那一场戏,充分的表明了苔丝狄蒙娜的软弱。面对奥赛罗的指责,她的回应只能是反复的说“那么愿上帝垂怜于我!”或者祈求奥赛罗“明天杀我,让我活过今天!”这些言辞根本无力为苔丝狄蒙娜辩解, 而她却始终没有说出更有效和令人信服的辩白。

她并没有将奥赛罗视为与她地位对等的丈夫,而是高她一等的主人,在她说出“我的心灵完全为他的高贵的德性所征服”,“我已经把我的灵魂和命运一起呈献给他了”的时候,她可能自觉或不自觉的已经臣服于自己的丈夫,她接受奥赛罗为她的主人。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而爱情中,双方地位的不平等已经预示了他们的悲剧,长时间以来,一直是男人定下女人言行举止的准则,而在现在看来,似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女性一直顺从的遵从,这个准则以取悦男人,这些准则无疑成为了许多女权主义者的众矢之的。

在《奥赛罗》最后一场戏中,“我们希望听到她提问、质问、回答、挑战、斥责,以找到一种表明自己清白和为自己辩护的方式。”不过,如果苔丝狄蒙娜如我们期望般做了,会有不同的结局吗?也许还是不会。

如果苔丝狄蒙娜真的挑战和斥责奥赛罗,后者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权威被藐视了呢?他会不会觉得苔丝狄蒙娜不再是他理想中的淑女,无论她和凯西奥是否有婚外情?假设苔丝狄蒙娜和凯西奥确有婚外情,这就能成为奥赛罗弑妻的正当理由吗?正如莱恩所言,“真正的爱情悲剧在于奥赛罗受制于自己的嫉妒心,而男人在婚姻中占统治地位这样一种观念,导致了这种嫉妒心”,可想而知,肉体不忠和其所产生的报复性的嫉妒,是婚姻结构不平等和压迫的结果。

《奥赛罗》:爱情需要的是信任和尊重,以及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理智

结语:

艾米利亚最后对奥赛罗的声讨,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空间来思考到底什么是女人。女人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娼妇,不是一种类别,也不是某种品质的化身。她可能集脆弱与坚强,理智与盲目,优雅与粗俗,智慧与愚蠢于一身。每个女人都是复杂而与众不同的,不应该被简单而潦草的贴上某种标签或赋予某种属性。这也是女权主义者多年来的诉求。

奥赛罗的自负和多疑最终害人害己,苔丝狄蒙娜的天真和软弱,使得自己成为奥赛罗的手下亡魂。而两者性格上的缺陷,归根结底是由对自己和另一半错误的认识造成的。这是男性的特质,最好的男人也亦然,如果奥赛罗能多几分女人般的宽容和耐心,不手起刀落弑杀爱妻,如果苔丝狄蒙娜能多几分男人般的果敢和坚定,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白,那么悲剧可能不会发生。所以,我们应该对传统的对于女人的定义和规范提出挑战,而女性的觉醒不应该是单方面,应与男性对女性的认知提高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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