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官令儀

阮玲玉是民國當之無愧的國民女神，在默片時代，她將電影藝術推向了一個高峰。

阮玲玉也是一個出身貧寒的柔弱女子，她的美貌和才華慘被渣男利用，不堪重負。

阮玲玉自殺後，送葬者多達20幾萬人，影迷說，她死了，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葬禮當天，一個剛到上海的美國記者目睹了萬人空巷送葬的場面，震撼不已，問中國同行：“這麼宏大的場面，是不是貴國的皇帝或總統去世了？”“不是，去世的是一個女人，她是電影演員，叫阮玲玉。”

民國女神阮玲玉

作為演員，阮玲玉的演技無可挑剔，“拍時，喜怒哀懼，自然流露：要哭，兩淚即至；要笑，百媚俱生。甚有過於導演所期水準之上者，此密斯阮之所以獨異於人也。”

可是作為一個女人，阮玲玉卻那麼無助和不幸，她的美貌和才華是她的原罪，最終成了無情男人和無良媒體合謀下的犧牲。

她的一生，除了演員的身份外，最多的就是情人這個角色，而這是她唯一沒有演好的角色。她的死也告訴我們，如果出身低微，那就就不要輕易和高富帥們攪在一起，否則會萬劫不復，有些愛你註定高攀不起！

高門子弟張達民，把情人當成搖錢樹，慾求不滿

1910年4月26日，阮玲玉出生於上海一個貧民家庭，父親是浦東一個工廠裡的工人，在阮玲玉6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阮玲玉和母親的生活陷入了絕境，無奈之下，母親只得去給大戶人家當傭人。最終母親帶著阮玲玉落腳在了一家姓張的大戶人家，這戶人家有四個少爺，最小的一個叫張達民，比阮玲玉大三歲。

寄人籬下的生活總是充滿了心酸，在母親給張家幹活的時候，阮玲玉也幫著摘菜、擦桌子，在張家人眼裡，阮玲玉不過是一個傭人的女兒，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在冷眼和卑微中，阮玲玉一天天長大，出落成了一個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大姑娘。她敏感、好強，有一種溫柔入骨的女人味。

在阮玲玉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張家四少爺張達民和她比較親。

阮玲玉（右）和張達民（中間）

張達民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集父母和兄長們的寵愛於一身，他長相帥氣，愛玩鬧，愛打扮，在大學裡混了一紙文憑，接受了部分新思想，對家裡的傭人平等待之。

在別人眼裡，張達民就是典型的高富帥，但其實，他骨子裡是那種遊手好閒、啃老一族的紈絝子弟。

張達民18歲大學畢業的時候，阮玲玉15歲，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典型的江南美女。張達民驚豔於阮玲玉的清麗脫俗，沒想到曾經的醜小鴨已搖身一變成了白天鵝，他要吃定這隻白天鵝。

張達民開始變著花樣追求阮玲玉，給她買各種好吃好玩的東西，帶她出去跳舞，表面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還給阮母零花錢討好阮母。

天真的阮玲玉哪見過這陣仗，她只在私塾和張家投資辦的崇德女校裡讀過幾年書，也沒接觸過別的男人。情竇初開的她，經不住張達民的花言巧語，軟磨硬泡，同意了兩人交往。

吊兒郎當的張達民

可是阮母不同意。阮母一再告誡女兒：咱們是傭人，人家是少爺，高攀不起，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

正處在戀愛甜蜜期的阮玲玉哪裡聽得進去，阮母拗不過倔強的女兒，就同意了兩人交往。然而，這事很快就被張家人知道了，張達民的父母是死活不讓兒子和一個傭人的女兒處對象。

張家是上海的富商，尤其講究門當戶對，在他們眼裡，婚姻就是一種投資，怎麼能任性妄為。他們早就給張達民看中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就等著張達民大學畢業後成婚了。可如今，張達民竟然和傭人的女兒談起了戀愛，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年輕時候的張達民，也還是有一點血性的，他極力為阮玲玉母女辯護，希圖爭取父母的認可。但張家畢竟門第觀念太深，死活不同意。

無奈之下，張達民帶著阮玲玉離家出走了！他們在上海的一個小弄堂裡租了一間房子，開始同居，在崇德女校剛上到初二的阮玲玉，也退了學。

阮玲玉在《戀愛與義務》中扮演的女學生

阮玲玉和張達民的生活，全靠張達民帶出來的存款和幾個哥哥接濟，一開始也算是無憂無慮，過了一段甜蜜的二人生活。

張達民帶著阮玲玉四處玩樂，跳舞，看電影，逛商場，打麻將，吃吃喝喝，兩人幾乎吃遍了上海所有的著名飯店。

兩人的錢很快就花完了，生活陷入了極度的困境。張達民自詡是豪門少爺，根本不屑出去找工作，他想大不了就回去，時間久了父母肯定能接納他們。不過要強的阮玲玉不想回去，她已經受夠了寄人籬下的滋味。

張達民常常是玩到深夜，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也沒人敢請他做工。看來，賺錢養家的事就全靠阮玲玉了。

就在這時，轉機來了。張達民的大哥張慧衝很早就進入了電影行業，是一個出色的演員和魔術師，被人稱為東方的範朋克，他了解到弟弟和弟媳的生活窘境後，就問阮玲玉：你想不想當演員。

當時，能成為電影演員，是包括張愛玲在內的很多上海女子無比嚮往的事，阮玲玉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張達民的大哥張慧衝，被譽為東方的“道格拉斯·範朋克”

就這樣，16歲的阮玲玉正式踏入電影行業，成為了一名演員。

演員這種事，三分靠努力，七分靠天分，阮玲玉無疑是那種最有天分的演員。1926年，阮玲玉出演了個人首部電影《掛名夫妻》，同年還出演了《北京楊貴妃》《血淚碑》等電影。

在無聲電影時代，演戲全靠演員對動作神態、神情變化的掌控和把握，可以說能否打動觀眾，就全看你的肢體語言是否生動地傳達出了主角內心的情感，阮玲玉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她演什麼就是什麼，拍戲基本一遍過，被當時導演稱為“最省膠片的演員”。

不到兩年的時間，阮玲玉就大紅大紫，贏得了萬千影迷的喜愛和追捧。

然而好景不長，1928年張達民的父親去世了，留給前三個兒子每人25萬銀元的遺產，被其罵為逆子的四子張達民，只得到了象徵性的幾千塊錢。如此一來，曾經的豪門少爺一下子成了靠妻子養活吃軟飯的男人。

阮玲玉白天忙著拍戲，晚上回來還要伺候“大少爺”一樣的張達民。此時，張達民的紈絝子弟脾性早已顯露無疑，他不僅揮霍無度，還愛亂髮脾氣，對此阮玲玉開始有所不滿。

好在阮玲玉的演藝事業蒸蒸日上，從1928年到1932年不到五年時間裡，她演出了十幾部電影，都非常成功。她的戲路非常寬，從妖嬈的姨太太，刁蠻的富家千金，風情萬種的交際花，清純的女學生，到放蕩的舞女，思凡的尼姑，俏麗動人的女秘書，鶯歌燕舞的歌女，她都能表演的入骨三分，往往剛出場一兩分鐘，觀眾就知道她演的是什麼了。

20出頭的阮玲玉，憑藉出色的演技一舉奠定了她在當時中國影壇第一女影星的地位。

1932年，阮玲玉的事業突然被打斷了。這年在上海，發生了震驚世人的“一·二八事變”，上海的閘北區被日軍炸為平地，平民死傷無數，人們連性命都難保，電影更是再無法拍下去了。

為了躲避戰火，阮玲玉帶著母親和張達民南下香港。

在這裡，阮玲玉遇到了人生第二個渣男唐季珊。因為和唐季珊的關係，阮玲玉從張達民的搖錢樹變成了勒索對象，阮玲玉疲於應付，幾近崩潰。

富商唐季珊，把情人當作裝飾品，另結新歡

如果說跟張達民交往是跳入了一個燃燒不起來的火坑的話，那麼阮玲玉跟唐季珊交往，則是完全陷入了一個無法自拔泥潭。

在香港避難期間，阮玲玉的人生處於低谷，在那裡她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而張達民又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阮玲玉覺得生活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牢牢網住，透不過氣來。

打破這張網的，就是唐季珊。

唐季珊是整個東南亞地區的茶葉大王，是赫赫有名的富商。因為有錢，很多電影公司都拉他入股，他也藉助電影明星們來給自己的商品做宣傳，抬高自己的身價和人氣。

更重要的是，他在電影行業一擲千金，還有獵豔的目的，電影明星張織雲，就曾被唐季珊的花言巧語所誘騙，放棄前程跟唐季珊到美國結婚同居，結果達到自抬身價和獵豔目的後的唐季珊，很快就拋棄了張織雲，離了婚。

唐季珊和阮玲玉

在香港的一次酒會應酬上，阮玲玉的好友林楚楚給她介紹了一位看似彬彬有禮的中年男子，說：“這是茶葉大王唐季珊。”

當時阮玲玉22歲，而唐季珊已經40多歲了，唐季珊在廣東老家還有一個老婆。第一次見面，阮玲玉只是寒暄應酬，對唐季珊沒太多印象，他們象徵性地跳了一支舞，唐季珊誇阮玲玉人長得好看，舞跳的也好。

這次見面後，唐季珊對阮玲玉非常上心，他決心要把她追到手。於是隔三差五地來找阮玲玉，約她到各高檔舞廳跳舞，到高級餐廳吃飯，名義上說是談電影合作事宜，實際是別有用心。

唐季珊知道阮玲玉母女處境艱難，不惜一擲千金，捨得給她們花錢。作為一個情場老手，唐季珊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和需求，在他甜言蜜語和物質金錢的強烈攻勢下，阮玲玉逐漸失去了判斷力。

阮玲玉覺得唐季珊還算熱情誠懇，就向好友林楚楚詢問，林楚楚說：“他當然比張達民好！”

恰在這時，唐季珊又策劃了一出同居的緋聞。一天他跑到阮玲玉跟前說：“真是豈有此理，這些小報記者真是造謠！他們居然說我和你早已同居，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阮女士，我真是對不起你。”

唐季珊說完，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接著又說：“如果你覺得我還配得上你，我們乾脆光明正大地宣佈同居，那些謠言也就自行破滅了！等時局穩定了，我們就結婚！”

“你容我想想。”阮玲玉一時心亂如麻。

當晚，唐季珊又打來電話催問：“你想好了嗎？”

阮玲玉妥協了，很快兩人就有了實質性的交往。

早已被唐季珊拋棄的張織雲知道後，給阮玲玉寫信來勸：你看到我，你就可以看到你的明天，唐季珊不是一個好男人。

勸君莫做商人婦，商人重利輕別離，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此時，阮玲玉剛從張達民那邊的火坑裡跳出來，以為自己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不忍心放開，也就沒當回事。

被唐季珊拋棄的女星張織雲

不久，唐季珊就帶著阮玲玉母女回了上海，在上海新閘路買了一幢三層的小洋樓，這也正是阮玲玉後來自殺的地方。

張達民知道妻子跟唐季珊私奔到上海後，無比憤怒，他立即從香港趕到上海，準備討一個說法。在他看來，自己當初為了和阮玲玉在一起，不惜背叛家庭，如今在落魄的時候，阮玲玉竟然拋棄了他，很是無情無義。

張達民找到阮玲玉，說阮玲玉跟唐季珊走可以，但要給他25萬銀元，不然的話，就把阮玲玉母親當傭人，阮玲玉15歲時跟他私奔的事曝光給媒體，這是阮玲玉一直堅守的秘密，是她想要埋葬的過去的自卑生活。

其實，阮玲玉母女搬進唐季珊的別墅後，為了防止外面的閒話，決定經濟上獨立，阮玲玉的汽車和司機都有她自己負擔。阮玲玉也答應唐季珊，給張達民為期兩年的補貼，了結了這事後就宣佈結婚。

張達民自然知道阮玲玉一下拿不出這麼多錢，他只是不想放棄阮玲玉這個搖錢樹，想不斷糾纏而已。阮玲玉沒辦法，只得斷斷續續的給他一些錢，剛開始是幾十、幾百大洋的給，可後來張達民胃口越來越大，動不動就要幾千大洋。

阮玲玉疲於應對，身心憔悴，終於有一次，她忍無可忍，把張達民趕了出去。一無所有的張達民決定報復，他一紙訴狀把阮玲玉告上了法庭，說她當年在張家住的時候，偷了很多值錢的東西和錢，如今和唐季珊住的別墅，就是阮玲玉用這些錢買的。

一些無良小報也對此大肆渲染，什麼“紅女星被富商金屋藏嬌，原丈夫只落得人財兩空”等等。

唐季珊對此事非常惱火，他開始對阮玲玉極度不滿。他當初追求阮玲玉，無非是給自己貼金，裝點形象，如今卻對名譽有損，如何幹休。他一怒之下，也到法院告狀，說張達民對他進行名譽誣陷。

兩個渣男對簿公堂，阮玲玉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深陷官司的泥淖，阮玲玉幾近崩潰。

阮玲玉難得有這樣的笑容

公告一出，全國譁然，媒體輿論紛紛譴責阮玲玉和唐季珊的無情無義，各種八卦娛樂小道消息更是駭人聽聞。

阮玲玉痛苦萬分，此時她只希望在危難中得到唐季珊的理解、信任和支持，然而唐季珊連日陰沉著臉，並不時搶白阮玲玉：“我完了，我一個堂堂的茶葉大王，老闆經理，就這麼被毀了！”

唐季珊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她甚至還對阮玲玉動過手，將阮玲玉趕出門，讓阮玲玉在夜裡一站幾個小時，不許傭人開門。

不久，唐季珊又結識了新歡：女演員梁塞珍，不再回阮玲玉住的別墅。

阮玲玉終於心灰意冷，她的痛苦越來越深，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

1934年，年僅22歲的女演員艾霞服毒自殺，臨終前最後一句話是：“人生是苦痛的，現在我很滿足了。”

同為電影演員的阮玲玉得知這一消息後，非常震驚和哀痛，等冷靜下來之後，她想到了一個字：死。

就在這時，阮玲玉生命中的第三個男人蔡楚生出現了，本以為是一個可以救她脫離苦海的人，卻原來又是一個懦弱多情的浪子。

唐季珊的新歡梁塞珍

帥才導演蔡楚生，把情人當情人，卻選擇了家庭

阮玲玉是一個非常敬業的演員，即便深陷輿論漩渦和情感泥潭，她的電影仍照拍不誤，而且每拍一部幾乎都是經典。

1932年，阮玲玉和朝鮮裔男演員金焰共同主演電影《續故都春夢》，1933年，與金焰主演電影《城市之夜》，飾演在紗廠做女工的貧民 ，此外，還與金焰合演電影《三個摩登女性》，飾演積極投身於勞動大眾，爭取生存和自由鬥爭的周淑貞。

在當時，阮玲玉和金焰，就是熒幕上的一對金童玉女，遺憾的是在現實中，他們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

阮玲玉和金焰是當時熒幕上的金童玉女

1934年阮玲玉演的《神女》，可以說是她現實生活的寫照，她演一位為了生活和撫養兒子而出賣肉體的神（妓）女，在遭到流氓敲詐和欺凌的時候，她想帶著兒子遠走高飛開始新生活，卻發現流氓早已偷去她所有的積蓄，最終害的自己鋃鐺入獄。

現實中，阮玲玉也收養有一個被遺棄的女孩子小玉，她也想遠走高飛開始新的生活，但是她能嗎？

那個時候阮玲玉雖然緋聞纏身，但依然很紅，很多導演想拍戲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有一個叫蔡楚生的新人導演，也想約阮玲玉出演他的影片。

阮玲玉拒絕了蔡楚生的邀約，一是蔡楚生是新人，作品質量能否保證還未知，阮玲玉是一個對電影要求很高的人，接片時她都會認真挑選導演和劇本，二是她當時已經很有名氣，並不在乎多演或少演一部電影。

蔡楚生不甘心，後來在拍另一部電影的時候，又一次邀約阮玲玉，阮玲玉又拒絕了他。

蔡楚生很失。但讓阮玲玉沒想到的是，僅僅不到兩年時間，蔡楚生就紅了。

阮玲玉電影《神女》劇照

讓蔡楚生走紅的兩部電影是《都會的早晨》和《漁光曲》，前者講述了富家少爺拋棄窮苦女子，單身母親辛苦養育孩子的悲情故事，在當時上海的影院連映18天，吸引了很多觀影者；由王人美等人演的《漁光曲》，同樣是一部反映底層人民悲慘生活境遇的影片，影片參加莫斯科國際電影節榮獲第九名，是我國首部獲得國際殊榮的電影。

《漁光曲》捧紅了女主角王人美，也讓蔡楚生成了電影界的一匹黑馬。影片連映了六十多天，主題曲被製成唱片後，也被搶購一空，買了十幾萬張。

阮玲玉很意外，她想自己兩次拒絕蔡楚生，估計蔡楚生不會再找自己演電影了。

但蔡楚生依然記著阮玲玉，他覺得阮玲玉當年拒絕他，是因為他還不夠紅，如今他紅了，阮玲玉應該不會再拒絕他了。

於是，1934年蔡楚生拍《新女性》的時候，再次邀請阮玲玉出演，這次阮玲玉答應了。

阮玲玉（後中）和蔡楚生（前排）在電影《新女性》片場

《新女性》簡直就像是為阮玲玉量身打造的，片子的知識女性韋明遭遇婚姻失敗後，期望靠自身力量和女兒生活下去，最後卻在感情波折、生活苦難和流言蜚語的打擊下，走上了自殺之路。

阮玲玉何嘗不就是韋明！她演的很投入很動情，特別是最後韋明自殺的那場戲，讓全場人動容落淚，阮玲玉在演完後更是無法自控，失聲痛哭。

這一切，蔡楚生都看在眼裡。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導演，他早年的艱辛生活和體驗，讓他對阮玲玉的遭遇感同身受，很能理解和心疼阮玲玉。

阮玲玉說：“我多麼想成為韋明這樣的新女性，能夠擺脫自己命運的新女性，可惜我太軟弱了，我沒有她堅強。”

蔡楚生安慰她，阮玲玉哭，蔡楚生讓她放開了哭。阮玲玉向蔡楚生傾訴自己的兩難境地，告訴他自己和張達民、唐季珊的糾葛。蔡楚生開導她，成了她最好的傾聽者。

在這之後，兩個互相欣賞的心慢慢地靠近了，一種微妙的情愫在兩人心中萌發。他們兩人的感情，始於對彼此才華的欣賞，維繫於對彼此曾經不幸生活的感同身受。

阮玲玉彷彿看到了生活的曙光，蔡楚生成了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這時，阮玲玉收到了上海地方法院關於張達民訴訟唐季珊案的傳票，要她出庭作證。處在風口浪尖上的阮玲玉，覺得上了法庭不知道又會被輿論攻擊到什麼程度，她又一次想到了死。

與此同時，多家報紙轟炸式地報道阮玲玉和兩個男人的“風流”韻事，典型的標題黨：《張達民將控阮玲玉通姦》《背張嫁唐都是為了財產》《三角戀愛糾紛未了，繼以通姦罪起訴》等。

阮玲玉實在走不下去了，她想到了蔡楚生，就求助於他，希望他能帶自己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但此時，蔡楚生卻選擇了退卻，一是他有妻室，二是他的電影事業正在如日中天，他不想放棄自己奮鬥多年贏來的榮譽，他最終選擇了迴歸家庭。

蔡楚生的沉默和退卻，讓阮玲玉徹底絕望了。她是一個弱女子，她只渴望有一份知冷知熱的愛情，但出身低微的她在名利場中離愛情很遠。

1935年3月8日，唐季珊喝多了酒，來到阮玲玉住的別墅處，和阮玲玉又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當夜兩點多，阮玲玉服下幾十片安眠藥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後來，由於唐季珊送醫轉院時顧忌自己名譽，遲疑猶豫，耽誤了阮玲玉的治療時間，使得一代影星在三八婦女節這天，隕落了！

阮玲玉寫有兩封遺書，分別給張達民和唐季珊：

給張達民（部分）：“我現在死了，你大概心滿意足啊！人們一定以為我畏罪，其實我何罪可畏，我不過是悔悟不應該做你們兩人的爭奪品，但是，太遲了！”

給唐季珊（部分）：“沒有你迷戀XX（指梁塞珍），沒有你那晚打我，今晚又打我，我大約不會這樣吧！我死之後，將來一定會有人說你是玩弄女性的惡魔，更加要說我是沒有靈魂的女性，但，那時，我不在人世了，你自己去受吧！”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阮玲玉選擇一死了之

魯迅知道這事後，強撐病體，寫下了一篇犀利的雜文：

《論“人言可畏”》（部分）

於是阮玲玉之流，就成了（輿論）發揚餘威的好材料了，因為她頗有名，卻無力。讀者看了這些，有的想：“我雖然沒有阮玲玉那麼漂亮，卻比她正經”；有的想：“我雖然不及阮玲玉的有本領，卻比她出身高”；連自殺了之後，也還可以給人想：“我雖然沒有阮玲玉的技藝，卻比她有勇氣，因為我沒有自殺”。化幾個銅元就發見了自己的優勝，那當然是很上算的。

……

這在強者是毫不要緊的，只消一封信，就會有正誤或道歉接著登出來，不過無拳無勇如阮玲玉，可就正做了吃苦的材料了，她被額外的畫上一臉花，沒法洗刷。叫她奮鬥嗎？她沒有機關報，怎麼奮鬥；有冤無頭，有怨無主，和誰奮鬥呢？我們又可以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那麼，大概就又知她的以為“人言可畏”，是真的。

阮玲玉的死，是遇人不淑，是輿論壓力，也是時代悲劇！她死後，上海及各地有好幾位女性影迷選擇自殺，隨她而去。

結語：

阮玲玉的死，似乎誰都可以推卸責任：張達民可以說，她出軌在先；唐季珊可以說，我盡力了；蔡楚生可以說，我拋不下妻室；媒體可以說，我們的報道基於事實。

果真如此嗎？話雖沒錯，但也不盡然如此。那麼，誰為阮玲玉的死負責呢，她自己嗎？可她畢竟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是受害者啊！

我覺得，正是因為張達民的無賴，唐季珊的無情，蔡楚生的懦弱，以及無良媒體添油加醋的不實報道，和無知民眾的輿論壓力，才共同扼殺了阮玲玉這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阮玲玉雖然美麗有才華，但作為傭人的女兒，她骨子裡是自卑和不自信的，她不是一個遊走於上流社會的交際花，她只是渴望一份真誠的愛情，一個依靠，但不幸的是她遇見了兩個渣男，蔡楚生自然沒到渣的程度，但卻成了牽著風箏的那根線，線斷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至於媒體輿論，正如金君敏在《阮玲玉女士自殺之檢討》中說的：當阮、唐、張的訴事發生以後，有多少報紙上，用著各種引人注意的字符，油滑的評語，標題這事件，以博得觀眾的歡迎，增加報紙的銷路。因此引起社會人士的注意，發生許多漫罵、批評、譏諷，而使藝人多感神經，受一個極大的刺激，而至恐懼、悲痛、自殺。

阮玲玉的死，無疑正是渣男、輿論和不明真相吃瓜群眾合謀的結果！

電影《阮玲玉》中，張曼玉演活了阮玲玉

阮玲玉最後的容顏

幾十萬人送別阮玲玉

我是王官令儀（筆名），出版有《大小李杜》《趙一曼》等書，專注文史、評論、詩歌寫作，歡迎關注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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