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男学生和母亲被家暴,我带他们逃脱,不久他打电话:妈妈死了

6岁男学生和母亲被家暴,我带他们逃脱,不久他打电话:妈妈死了

1

王晓满迟到了,小小的身体立在教室门口,用弱弱的声音怯怯地喊了声“报告”,然后深深低头站着。

我赶紧让他进来。他走到座位上,卸下大大的书包,麻利地把书本摆好,端端正正坐好听课。

我讲着课,却注意到他脸上有泪痕。

下课后,我坐到王晓满旁边,轻声问他:“晓满,今天怎么迟到了?”

他惊慌地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小声说:“妈妈病了,我是自己走过来的,就晚了。”

他的话让我担心,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上学?于是我问:“妈妈得了什么病?爸爸在家吗?”

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但我看到,一大颗泪珠落在了他的衣襟上。

我赶忙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可能是感受到意外的温暖,他的抽泣更加忍不住。我轻轻抚摸着他小小的后背,心里知道,孩子一定有难言的委屈。一个刚入学的六岁孩子,这样压抑地哭,令我心中不禁生出许多心疼。

我暂时不想逼孩子说出他不愿说出的委屈,一直安慰他到停止哭泣,我开始上第二节课。

中午放学,我把路队送到学校大门口,孩子们纷纷被父母接走,只有王晓满是独自一个人离开的。我叫住瘦小孤单的他:“晓满,我送你回家好吗?”

他的眼神明显亮了,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我牵着他的小手,又问起上午的那个问题:“晓满,能跟老师说说吗?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仰起小脸,眼中含着泪水告诉我:“是爸爸打的,昨晚爸爸来送生活费,妈妈跟他说我的衣服都小了,需要买新的,他就打妈妈。妈妈的腿不能走路不能下床了。”话一出口,泪水就流满了他的小脸。

我内心震惊,一边帮晓满擦眼泪,一边安慰这个哀伤无助的小孩子:“晓满不哭,老师这就去你家看看妈妈,如果她伤得严重,老师带她去医院,让医生赶紧把她治好,好不好?”

王晓满听到我的这些话,哭得更加厉害,断断续续地说:“老师,你快,快带妈妈,去,去医院看看吧,这次,她伤得好重,好重啊!”

孩子的话犹如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

2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来到晓满家门口。晓满从衣领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一套老房子,狭窄的两居室昏暗窘迫。

一进门晓满就喊:“妈妈,李老师来了!”

晓满带着我穿过窄窄的门厅,来到卧室,看到晓满的妈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让人害怕。

她看到我,使劲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说:“李老师,给你添麻烦了,让晓满自己回来就行。”

这是一个很年轻很清秀的女人,只是眼神里那怯怯的谦卑,透着难言的悲苦。她身上盖着被子,露出来的手和胳膊上伤痕累累,看得出来有新伤也有旧疤。额头有凝着黑紫血迹的伤口,嘴唇也是肿胀的。从伤势看,打她的人下手极重。

我坐在她旁边的床上,轻轻握着她带着血痂的手,轻声对她说:“晓满妈妈,我听晓满说你的腿不能下床走路了。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不然,弄不好会落下残疾,你还这么年轻。”

我一句话没说完,晓满妈妈已经泪水长流,却是不停地摇头。

半天,看她稍微平静,我劝道:“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晓满还这么小,你要是残疾了,怎么照顾他?有什么困难我来帮助你。”

晓满也过来殷切切地看着妈妈,“妈妈,去医院看看吧,我不想你以后是个瘸子。”

“没钱啊!你爸临走就留下咱们两个人一星期的饭钱,哪有钱看病?”她把头扭向床里面,啜泣不止。

我赶忙说:“晓满妈妈,钱你不用担心,还是身体重要。我来安排你去医院的事,好吗?”

她泪眼婆娑地握着我的手,终于表示同意。

安排母子俩吃了午饭,晓满妈妈明显有了点力气。我给我家张警官打电话,让他帮忙带晓满妈妈去医院。他听了情况后,从警察的职业角度问我:“你问问受害者是否要求报警,是否要求做伤情鉴定?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儿就到。”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于是小心地问:“晓满妈妈,关于你的伤,我听晓满说是他爸爸造成的,能说说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么做的吗?”

这一问,打开了她满腹苦水的闸门,她哭着讲述了她的不幸婚姻:“我爸死得早,家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很穷。我妈是企业退休工人,只有不到两千块钱的退休金,我们娘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没啥文化,初中毕业就出来打零工。刚到出嫁年龄,我妈就脑溢血瘫痪了。像我这样的条件谁愿意娶呀?

“后来遇到晓满他爸,他做水产生意,经济条件不错。他对我紧追不舍,虽然我不是太喜欢他,但至少跟着他能吃穿不愁,还可以为我妈治病。所以我就同意了。”

很多女孩子都是因为家里穷,而自觉剥夺了自己追寻幸福和爱情的资格,把自己作为贫穷的补偿,嫁给能给她不错生活的男人,从而把自己置于婚姻中的被动地位,失去了平等的权利。晓满妈妈又是一个这样的受害者。

随着她的讲述,我的判断得到印证:“刚交往没几天,他就强占了我,不到半年我们就结婚了。那时我在一个服装店当售货员,老板是个男的。那天晚上关门前,老板来拿营业额,正好被他撞见。回家他就打我,说我不检点。

“我气得跑回这个房子里,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财产。他追过来,跪着给我道歉,保证这辈子不再打我。看他好像很真诚,我就原谅了他。”

每个陷入家暴噩梦的女人,都是在第一次被家暴时选择了原谅和隐忍,然后就进入到死循环,受尽折磨又难以自拔。

“后来,有了晓满,他就不让我出去打工了,让我在家照顾我妈和孩子。可是,只要我一出门,不要说有男人跟我说话,哪怕就有男人看我一眼,他回来就打我,打得越来越狠,发展到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只要他喝了酒,只要他不高兴,不需要有什么理由,想打就打,往死里打。

“他当着我妈的面,一边狠狠打我,一边对我妈喊叫:我养着她我就有权利打她!我妈气得直接咽了气。”晓满妈妈讲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报警?或者干脆离婚呢?”我不解地问。

其实,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一般情况下,被家暴的女人虽然备受折磨,但她们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没有离婚的勇气,更没有为自己拿起法律武器争取权利的魄力。她们在经济或者精神上是依赖施暴者的,这也是很多家暴男人肆无忌惮的原因。

晓满妈妈果然有苦衷:“我妈在的时候还有两千块钱的退休金,有这点钱在,我们还能有口饭吃。现在我妈死了,我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晓满还这么小,离婚怎么过?”

这时我家张警官的电话过来了,他已经开车到楼下了。

3

下午我带晓满回到学校上课,晚上快下班时我家张警官从医院打来电话:“放心吧老婆,晓满妈妈就是右腿小腿骨折,其他除了皮外伤没有大碍。现在腿已经打上石膏,我给她买了一副双拐,这样她就可以自己架着拐下地了。

“另外,我还是带她做了个伤情鉴定,等结果出来我拿给你,怕是以后能用得上。”

我对我家张警官进行了感谢和表扬,心里踏实许多。

一连两个多月我负责接送晓满上下学,期间也多次去家里看望晓满妈妈,但始终没有见过晓满爸爸的面。

后来从晓满口中知道,他爸爸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了,把他和妈妈赶到了姥姥留下的这所房子里,每个星期给一次生活费,平时是不管不问她们娘俩的。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我心里很沉重。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女人在经济上不独立,是可以被男人当做破衣服随手扔掉的,甚至尊严也可以被他肆意踩在脚下。但是,经济不独立是最根本的原因吗?我想应该是人格不独立造成了经济不独立,然后在男人面前彻底丧失掉尊严的吧。

我想,晓满妈妈的精神世界是需要改造的。

晓满妈妈的腿好了,可以接送晓满上下学了。这期间,我知道了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穆兰。

在我接送的两个多月里,晓满慢慢变得快乐起来。孩子的一句心里话让我印象深刻:“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我们特别高兴,爸爸永远不要来该多好啊。”

我把这句话说给穆兰听,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个傻孩子,没有他爸爸给钱,我们吃什么呀?”

我想我应该慢慢给她灌输一些正确的思想,于是我说:“穆兰,你有房子可以让你们娘俩安居,你有青春好年华,身体健全还怕不能挣钱?为什么非要依赖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来生活呢?”

她听了我的话,表情很无奈,“可他毕竟是晓满的亲生父亲,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再说他也不让我出去打工。”

面对她的迂腐,我硬着头皮接着劝:“他现在已经把你赶了出来,不再把你当妻子看待,难道你还想为这座婚姻的坟墓守灵吗?老人们常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你如果自己能挣钱了,离开他你们娘俩一样过得很好,你想想,到那时晓满爸爸还会这么欺辱你吗?”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沉默。我知道她听进去了,心里开始拐弯了。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我又把几个关注女性成长的公众号推荐给了她,希望她能学会为自己的命运思考。

果然,几天后,穆兰来找我:“李老师,回去后我想了想,我是应该出去打工,我手里有了钱就不用那么低三下四了。我试着应聘了几次,都非常顺利,真是没想到!你说得对,我有钱有房子,不需要依赖他也能过得挺好。”她眼中怯怯的谦卑在消散,语气中透着难得的坚定。

我真从心里为她高兴,不禁赞叹:“穆兰,你成长得好快啊!你马上就是个独立自主的女性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着,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开心。

于是我主动说:“你工作了,晓满中午就在学校的小食堂吧,能吃饭还能午休,你放心好了。”

穆兰由于形象好,有销售经验,被大商场的知名服装品牌专柜聘为导购员,工资加提成每月有三四千。

那段时间是晓满和穆兰过得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母子俩的脸上都焕发着快乐的光彩。

过年的时候,我看到穆兰朋友圈发了母子两个放鞭炮,包饺子,逛商场的照片,画面好美,妈妈脸上有了自信,孩子脸上有了童真。

我由衷地点了赞,为她们发去祝福。

4

寒假回来开学第一天,意外的,晓满又恢复到以前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知道事情肯定是有变故。

问过晓满,才知道,晓满爸爸积习难改,把后来的那个女人也打跑了,于是他又回来找穆兰。

“妈妈怎么跟爸爸说的?”我想知道穆兰的态度。

晓满很愤慨:“我不让妈妈给爸爸开门,我们都不想跟爸爸一起过,妈妈也跟他说要离婚。”

听到穆兰的态度,我决定帮她,帮她彻底逃离火坑。

晚上见到穆兰,前一段的开心自信明显不在了,她脸上的愁容如乌云般驱散不开。

没等我问,她就跟我讲起自己的打算:“李老师,晓满爸爸把那个女人打跑了,又回来找我,要一起过日子。我这一段时间经济独立以后,发现生活真的是变了个颜色,原来天都是灰色的,现在我眼前一片明亮,我不能让他这块乌云再盖在我头上。我看透了,谁跟他过都逃不掉挨打的命运,我要正式跟他离婚!”

“你跟他分居有多长时间了?”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协议离婚是不可能的,只能起诉。

她想了想答道:“半年多了。”

我告诉她:“分居半年就可以起诉离婚,你可以找妇联给你提供法律援助,帮你成功离婚。”

她仿佛看到曙光一般,眼睛亮了起来,“谢谢你李老师,我抓紧去找。只要能离婚,除了晓满我什么都不要。”

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我的心很沉重。我知道,对方是一个无赖男人,这场离婚官司不是那么好打的。摆在这个弱女人面前的,将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但愿她能坚强地走过来。

半夜十一点多,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我,一看是晓满妈妈的号码,我顿时睡意全无,赶紧接通电话。

“老师啊!你快来吧!妈妈死了!”(原题:《绝境反虐》,作者:语玲珑。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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