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強子——鄉村往事八

強子是鄰村人,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也許因為他最小,從小嬌慣,一直十分頑劣,不愛讀書,很早輟學。年齡漸長,卻是遊手好閒,一天到晚啥也不幹瞎晃,漸漸地,又幹起來偷雞摸狗的事情。哥姐成家另過,強子不正幹也不好娶媳婦,還沒成家,父母便去世了。強子成了一個人,以前還好父母養著,現在父母沒了,他自己依然不想幹活,地也荒了,怎麼生活呢?勒索勒索哥姐,敲詐敲詐鄉鄰,偷摸偷摸村民。剛開始,強子也就饞個嘴顧個生活,親戚村鄰,都覺得強子未成家父母已亡,也怪可憐的,小小鬧鬧也沒跟他計較。但總有人家丟雞丟鴨,村人都知道是他乾的,他當面不承認,也不肯改正,都紛紛去村長家反映情況。村長找到強子,勸他改邪歸正,年紀輕輕好好幹成個家,別再瞎晃,強子不但不聽,還對村長罵罵咧咧。隔天,村長家也開始丟雞鴨了。

正所謂小惡不止,必成大患,後來強子發展一批小混混當小弟,一群人偷雞摸狗十里八村,說是偷,幾乎是明偷,誰有意見,便對其惡語威脅,揚言報復人全家。強子日漸暴露兇狠,成了鄉村一患。村民們雖然憤怒,但沒人敢出頭告他,因為大家知道,他目前並沒有犯下大罪,到時候判幾年出來,真有可能下狠來報復,誰敢賭上全家性命冒此風險呢?

常言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強子不管那,他就是從吃窩邊草走過來的。哥哥姐姐本來因為他就在鄉里抬不起頭來,還經常被他強要錢財,而且要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多,都開始受不了了。強子的姐姐嫁在我們村,生有一兒一女,在過去的農村,那兒子是家族繼承人,是香火延續人,強子姐姐就一個兒子,寶貝得很。一次,強子又管姐姐索要錢財,姐姐沒答應,惹怒了強子,他舉著刀,在我們村竄來竄去,高聲叫罵,專撿最要害處威脅,揚言要剜了姐姐的根(即威脅姐姐姐夫,要弄死他們唯一的兒子),說,你沒了根,看你的錢給誰花!全村人嚇得閉門不出。那時候我還是小孩,聽著兇狠的叫罵聲,躲在家裡瑟瑟發抖。那天強子鬧騰到半夜,他姐姐姐夫給他裝了幾袋糧食,或許還承諾了什麼,才把這尊神送走。

後來,過了好一陣子,人們才發現最近好清靜,沒了強子鬧騰的身影,難道他改邪歸正了?難道他被抓起來了?人們不得而知。又過了些時候,開始有強子的小弟意識到強子可能出了什麼事,他們開始四處打探強子的下落,並揚言如果強子有什麼事,定要替他報仇。但終歸是沒有強子的消息,強子,消失了。

強子消失了,他的小團伙也沒落了,周圍的村莊恢復了寧靜,但傳言,卻漸漸起來了。村裡有傳言說,強子已經死了,是被姐姐姐夫殺死的。那晚強子威脅要除掉姐姐的兒子,戳到了姐姐姐夫的痛處,想著強子危害一方,已經不可能變成好人,如今又要對寶貝兒子下手,便決定先下手為強。姐夫當過兵,身子本來就很壯實,撂倒強子不成問題。更有講得有鼻子有眼者,說那晚強子姐姐姐夫先給強子幾袋糧食,假言現在家裡沒錢,但會想辦法給他籌錢,約定某月某日晚上強子來取錢,但希望他別鬧騰,悄悄進村,他們不想再丟人了。強子按約定去取錢,進了院子,進堂屋,腳剛邁進,埋伏於門後的姐夫手持鐵鍬,一鍬下去,強子就倒了。後半夜,夫妻二人用架子車將屍體拉出了村外。有人說,不可能,再怎麼親姐也不會對親弟弟下手,況且強子不幹好事,整天刀不離身,防範心強的很,又比平常人狠,不會上當的。又有人說,強子就是個禍害,姐夫有過當兵的底子,又出其不意襲擊,弄死也不難。說歸說,也沒有親人深究,那天夜裡又下了大雨,也沒有人發現村外有什麼痕跡,人們只是嚼嚼碎嘴子罷了。

只是,強子的姐姐,不知何時得了一種怪病,會時不時驚悚,哭泣,神志不清。

幾年後,村東道路擴寬,村民在路邊溝壑刨土時,刨出一付完整人體骨架,脖頸上還套著一根繩子。

人們說,那就是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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