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民间故事)

“哈哈,林大美女,这下逃不掉了吧!”王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一直坐在角落里极少说话也极少吃东西的林钰说:“是唱歌儿还是跳舞?”林钰面对着全班同学的目光,羞涩而尴尬地垂下头,心里暗叹倒霉:今天真不该来这同学会,出门没看黄历,见鬼的酒瓶子偏偏就稳稳地准确地指着自己,就是想赖也赖不掉。林钰为难地扭着双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茫然地左顾右盼。眼光不知落在什么上面,她的双眸忽然间意味深长地眯了起来:“我说个鬼故事,如何?”“别啊,天都黑成这样了,我待会要一个人回去呢,别吓人!”林钰的闺蜜朱蘋拽着她的肩膀不让说。可其他同学纷纷赞同,大家正是喜冒险的年龄,怎会放过这样一个刺激的机会?纷纷怂恿林钰快说。安慰似地拍了拍朱蘋的手,林钰清清嗓子。

“大概是我高中的时候吧……”“呜——”一个男生企图制造恐怖气氛,还没说完,立刻被千夫所指:“闭嘴!”那个男生吓得忙做了一个zip的动作。“我高中的时候,大概就是高三吧,有一次学校留的作业多,我一口气写到深夜两三点,好不容易全部完成后才发觉自己饿得要命,而爸妈早已睡下了,我就想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啊。我怕开灯打扰到他们,在加上自己的夜视也不差,就没有开灯径直摸到厨房拿了半块蛋糕。当天晚上的月光不算明亮,甚至有点暗淡,我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我就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担心着明天的数学考试不知道那个讨厌的宗老师又要出什么刁钻的题目……”

“呦,你还担心自己的数学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可咋办!”另一个男生忍不住插话。“闭嘴!”又是千夫所指。林钰微微一笑:“我是个夜猫子,经常一个人在屋里坐着,不开灯,看月光或是外面的路灯光反射、折射、透过各种障碍物在墙上投射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光斑。和云朵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或者它下次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觉得很有趣,常常假装用这个占卜,就像从巫女的水晶球里千变万化的世界里预知未来。那天,我就呆呆地看着侧面墙面上的这些光斑,忽然觉得阴影的地方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虽然月光不甚明亮,但阴影也不会那么深,就好像有什么很近的东西从外面挡住一样。我默默地看着,眼睛缓缓移向窗户那里,心跳慢慢地加速。我心里渐渐地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只是不太敢去证实它。”林钰平静地讲述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朱蘋早已紧紧地攥住了林钰的手,手心全是汗。

“我就这样食而不知其味地吃了几口蛋糕,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悄悄顺了一把菜刀在手里,然后猛地拉开了窗户!”“啊!”朱蘋惊叫着,其他同学被她惊得浑身一凛,不满地瞪着朱蘋。林钰体贴地揽一揽朱蘋,接着说:“没错,我猜的不错,趴在窗户外面的竟然是一个人!他浑身黑色,脏兮兮的,瘦的得脱了形,活像一只巨型蜘蛛,正一脸惊恐和疲惫地看着我。此时害怕倒是其次了,我首先是莫名其妙地愤怒,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有那么大的火气。我看他一时也是进退维谷,便拿着刀抵着他:‘说!干什么的!’我嫌恶地压低声音喝到。‘我……我来找人,我来找我女儿。’‘得了吧,贼!你就是个贼!你女儿也是个小贼!’我气愤地指责他。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忽然爆发了:‘你他妈放屁!’我怔住了,他的脸气愤得有些狰狞,扒着窗阶的两只手上青筋崩出,脖子可怕地颤抖着。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带着细微的颤抖:‘对不起。’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可以相信他,一个小偷是不会这么真诚地道歉的吧。

我不由自主地放下菜刀,放松刚才紧张得快抽搐的脸颊,努力温柔地对他笑笑:‘叔叔,您到底干嘛来了?您的女儿是谁?你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去找她?也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她家,这个楼里的所有人我都认得。’他摇摇头:‘谢谢,但……还是谢谢。’从他的话里我知道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死的时候他们夫妻只有一个才两岁的女儿,又可爱又聪明。本来是他是决心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女儿抚养成人的,但祸不单行,自己竟意外被查出患了重病,生存的时间瞬间变成了一个未知数,他不忍女儿小小年纪目睹父亲母亲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虽然她那么小很可能将来不会记得),不得不狠狠心把她交由别人抚养,而且答应对方家庭永不相见。”讲到这里,林钰的大眼睛隐隐含着泪光。“‘所以您深夜在外面爬墙,是想见她一面吗?她叫什么?’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眼神有点飘忽:‘为了她,我撑了这么多年。我年纪都这么大了,真的累了。我昨天梦见孩儿他娘了,孩儿他娘说想我。’”

“他不是想寻死吧?”一旁的朱蘋担心地问。林钰点点头:“我也这么猜想,所以劝了他好些话。谁知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我,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包裹。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盯着他哆嗦着手一层一层揭开,只见最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颇有些像戒指盒。他小心地打开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瞬间让我的眼睛睁得比汤圆还大,竟然是一枚镶嵌着一颗粉钻的戒指!不愧被誉为蔷薇花中的精华,月光下,它散发出来的淡淡瑰丽色泽让人心醉神迷。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瞧不起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看着我这副贪婪的样子,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给你,请你帮我转交给我的女儿,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我一下子没缓过劲来:‘我?您不担心我私吞了?’他把盒子塞到我的手里:‘你不会,也无需。’第一次被别人赋予这么大的信任,我紧紧握着还带着他的体温的盒子,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去送楼上,不,楼下,不对,叔叔,您女儿住哪层啊?’她住在……’他慢慢向我耳边靠近,我连忙凑上去细听。忽然间,我的两只手腕被紧紧地抓住了,我迷惑不解地抬头看了看他,立时感到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他原本疲惫却明亮的眼睛渐渐地幽深,深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多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吸进去;面部的线条变得僵硬,犹如石膏凝固般渐渐灰暗。他扯着嘴角轻轻一笑,那个笑在我看来不啻亡灵的微笑!他抓我的手慢慢收紧,我张大嘴巴却发现自己竟然叫不出声。精神过度紧绷的我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下晕了过去。我脑海里记住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盒子从我无力的手里跌落,那枚莹润的稀世粉钻戒指滚落出来,在我眼前绝望地转着圈、转着圈,转着圈……”

“好狡猾的骗子!居然先骗取你的信任才露出真面目!”朱蘋愤愤地说,安慰似地握住林钰的手。林钰却一反常态瞪了她一眼:“听我讲完。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妈妈向往常一样来喊我起来吃早饭,她的神色看起来一如往昔。我有点讶异,走进厨房,昨晚剩的半块蛋糕仍在桌上,窗户关得好好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有点糊涂了,照照镜子,看上去也不像脑袋砸到地上的样子。我一边吃饭一边思索这件诡异的事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应该是个非常真实的梦。”“什么啊!”同学们都叫了起来,“林大美女你的脑洞也忒大了吧!”林钰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大家,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听我讲完!我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旁敲侧击地问了爸妈几句,他们倒怀疑我生病了。我只好相信,是我自己做的梦。虽然很不安,我还是顺从地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我打开眼镜盒找眼镜布,却看到了一件让我所有的假设都站不住脚的东西——那枚钻戒,正静静地躺在我的眼镜盒里!我难以置信地左看右看,没错,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枚,这么说,我没有做梦?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啊,我要把这个戒指给谁啊?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我,我一向自诩胆子很大,无惧任何鬼怪,可是这次,我是真的无所适从了。”林钰轻轻地地颤抖着,双手也不自觉地蜷缩着,好像随时要出击的样子:“我不相信他只留了钻戒这个线索,我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果然又在日记本里找到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照片,更确切地说,是一张全家福。看着这张照片,我终于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朱蘋焦急地问。林钰没有理她,只是抚摸着手上那枚温柔到让人迷醉的粉钻的戒指,眸中满是孤独与凄凉,好像它凝固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曾经获得的爱恋与关怀。大家都沉默了,朱蘋疑惑地看着林钰右手上戒指,忽然说:“这是假的,对吗?真的钻戒没有这么亮。”林钰默默地盯着她:“但,爱是真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