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的用人理念:以忠誠為天下倡

美國漢學家芮瑪麗在她的重要著作《同治中興》中寫道:“不但一個王朝,而且一個文明看來已經崩潰了。但由於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的一些傑出人物的非凡努力,它們終於死裡求生,再延續了六十年。”這些“傑出人物”中最突出的一位便是曾國藩,他在晚清大廈將傾之際力挽狂瀾,竭盡所能,最終以文而封武侯,被稱為“中興第一名臣”。縱觀曾國藩跌宕起伏的一生,他之所以能夠取得這樣不世之功,既與其識人、用人的高超智慧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更與其“以忠誠為天下倡”的用人理念分不開。

面對晚清糜爛時局,曾國藩深刻地認識到社會危機的主要原因在於吏治腐敗,而吏治的敗壞又主要是人才的缺乏。他感慨說:“無兵不足深憂,無餉不足痛哭,獨舉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義恐後、忠憤耿耿者不可亟得,此其可為浩嘆也。”

曾國藩的用人理念:以忠誠為天下倡

曾國藩(資料圖 圖源網絡)

曾國藩是中國儒家文化培育出來的一位標本式的人物,他的抱負是繼承道統,陶鑄人心,整頓世風,富民強國。因而,他對自己的要求是:“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誠為天下倡。”曾國藩高度重視為國家培育人才,他認為“國家之強,以得人為強”,將培育人才提到了關乎國家興衰、事業成敗的高度,並畢生以培植、宏獎人才為己任。他說“君子有三樂”,而“宏獎人才,誘人日進”為其中一樂。

曾國藩善於以忠誠感召人心,他深知“大廈非一木所支,宏業以眾智而成”,而“成大事,求人輔佐為第一要義”。咸豐三年,曾國藩墨絰從戎,從事之始,他即發佈《討粵匪檄》抨擊太平軍:“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奇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並以“衛道”作旗幟廣泛徵士:“倘有血性男子號召義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為心腹,酌給口糧;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橫行中原,赫然奮怒以衛吾道者,本部堂禮之幕府,待以賓師”。後來,他的門生薛福成在《代李伯相擬陳督臣忠勳事實疏》中說:曾國藩知人之譽,超軼古今。或邂逅於風塵之中,一見以為緯器;或物色於形跡之表,確然許為異材,平日持議,嘗謂天下至大,事變至殷,決非一手一足之所能維持,故其振拔幽滯,宏獎人傑,尤屬不遺餘力。……其在籍辦團練之始,若塔齊布、羅澤南、李續賓、李續宜、王鑫、楊嶽斌、彭玉麟,或聘自諸生,或拔自隴畝,或招自營伍,均以至誠相共,俾獲各盡所長。

曾國藩不遺餘力,“凡於兵事、餉事、吏事、文事有一長者,無不優加獎勵,量材錄用”,帳下軍事型、謀劃型、經濟型、技術型的人才應有盡有,其氣勢如虹,可謂是盛況空前。其時,天下士子依歸,曾國藩幕府成為全國人才中心。容閎在《西學東漸記》中描述:“當時各處軍官,聚於曾文正之大營者不下二百人。大半皆懷其目的而來。總督幕府中亦百人左右,幕府之外,更有候補之官員,懷才之士子,凡法律、算學、天文、機器等專門家,無不畢集,幾於全國之人才精華彙集於此。”

晚清之際,世風日下。曾國藩認為,要想有所改觀,必須以儒家價值觀培養一批道德的“種子”,以他們為榜樣去“轉移習俗而陶鑄一世之人”。他對胡林翼說:“默觀天下大局,萬難挽回,侍與公之力所能勉者,引用一班正人,培養幾個好官,以為種子。”這種充滿憂患意識的人才觀,使他在吸引、培養、使用人才上,眼光長遠,格外用心用力。相比較用人而言,他尤為重視培育人才,並將其比喻為“種子”。在這一點上,他超越了眾多同時代官員。

曾國藩的用人理念:以忠誠為天下倡

曾國藩語錄(資料圖 圖源網絡)

曾國藩還特別強調以身作則,以榜樣的力量去帶動整個社會風氣的改變。他在《原才》中說:

風俗之厚薄奚自乎?自乎一二人之心之所向而已。民之生,庸弱者,戢戢皆是也。有一二賢且智者,則眾人君之而受命焉,尤智者所君尤眾焉。此一二人者之心向義,則眾人與之赴義;一二人者之心向利,則眾人與之赴利。眾人所趨,勢之所歸,雖有大力,莫之敢逆。故曰:“撓萬物者莫疾乎風。”風俗之於人之心,始乎微,而終乎不可御者也。

社會風尚的淳厚或浮薄是從那裡產生的呢?產生於一兩個人的思想傾向罷了。百姓中間,平庸懦弱的人比比皆是,如果有一兩位賢人智士,大家就會擁戴他們並聽從他們的教導;特別賢能有賢智者,擁戴他的人就特別多。如果這些人的心向於仁義,眾人便和他一起追求仁義;如果這些人的心傾向名利,眾人便和他一起奔競名利。眾人所奔赴的,就形成大勢所趨,即使有巨大的力量,也沒有誰敢違背它,所以說:“搖撼天下萬物的,沒有比風來得迅速強勁了。”因而,社會風尚對於個人的思想影響來說,起初會很微弱,但最後將是不可抗拒的。

《原才》作於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曾國藩在京城已是嶄露頭角,意氣風發,與友人探討時事時強調“執兩用中”,意思是做事要根據不同情況,採取適宜的辦法。而陶鑄人才,轉移風氣,是曾國藩試圖力挽晚清政局之頹勢,所提出之救病良方。曾氏“以躬行為天下先”,並且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效果。他的另一弟子黎庶昌曾這樣描述:道光末年,風氣敗壞頹放到了極點,“曾文正公始起而正之,以躬行為天下先,以講求有用之學為僚友勸,士從而與之遊,稍稍得聞往聖昔賢修己治人、平天下之大旨。而其幕府辟召,皆極一時英雋,朝夕論思,久之窺其本末,推闡智慮,各自發攄,風氣至為一變!”

曾國藩“忠義血性”的努力,讓內憂外患的晚清“迴光返照”,從而有了短暫的“同治中興”。但他也無力迴天,只是延緩了清王朝這艘“破木船”的沉沒而已。而其“以忠誠為天下倡”,放言要培養一批好官種子,把他們撒到各地去開花結果的用人理念,在當今改革開放大背景下,卻是值得借鑑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