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六、聚義打洮州

拉蘆河離水磨川五里多路,依山面水,村後是密密的松林。村子很小,只有四戶人家。肋巴佛一行到村口時,頓珠早在那裡等著,便由他領到自己家。院裡有不少人,頓珠先向活佛介紹了他的大哥尖不措、二哥尼麻、三哥同曼和姐姐旦木。接著介紹各路頭領和肋巴佛認識,他們有從卓尼拉卜楞來的,有從康樂蓮花山一帶來的,還有從洮州的甘溝、羊沙來的,有藏有漢,他們是他鬥、塔力兄弟、那木九瓦咒、任效周、汪鼎臣、王萬一、邢生貴……,好幾十人。尼尕也來了,他因為見過肋巴佛,直擠到跟前。肋巴佛摸摸他的頭,問:“你也來了,會打槍嗎?”有人搶著代他回答:“阿拉合,你還不知道嗎,尼尕可是個好槍手!”

這天定了起事的日子——酥油花節(農曆正月十五)。

肋巴佛說:“日子很緊,大家要趕緊聯絡人,幾百人太少!”那木九瓦咒、任效周他們七嘴八舌地說:“活佛放心,人多得很,站在高處一吼,嘩啦啦就來了。”

肋巴佛回到寺院,像照常一樣還叫喇嘛們抓緊做酥油花,而且囑咐叫多做些,做好些。

一時節,寺院裡一片要過酥油花節的繁忙景象。老喇嘛們盤腿坐在地下,面前擺著各色酥油,手伸在水盆裡捏酥油,三捏兩捏就是一朵花。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幾天過去,酥油花節來臨了。喇嘛們敲敲打打,大做佛事,古樂震耳,香菸騰雲。他們是懷著激奮的心情迎接起事。

肋巴佛把侄兒媳婦做的毛藍布便服貼身穿好,又紮好幾道護身符。還在袈裟外面罩了一件氆氌褐衫,準備冒著嚴寒行軍。忽然,管家華爾旦來向他稟報,楊土司派人攜帶禮品看望他,他便脫去氆氌褐衫,整了整袈裟,出門去迎。要起事的事,他是瞞著土司的,因為土司和官家雖有矛盾,但不會刀槍相對,所以也不會贊同他起事。

晚上,上千盞酥油燈一點,寺院裡裡外外明如白晝。在搖搖曳曳的燈光之中,酥油花更現出千態百姿,使人感到如入仙境。看酥油花的除了楊土司的使者,還有從四面八方來的百姓。一時寺院裡熱鬧非凡。

肋巴佛一面對來跪拜的人摩頂,一面打發華爾旦去傳話:起事推遲。他有點心神不安,怕起事推遲,叫已經在冶力關聚起待命的人著急。可為了不叫楊土司的人知道,卻又不得不那樣做。

正月十七,肋巴佛率領願意跟他起事的僧俗四五十人,向冶力關進發。壓床貢嘎和土登喇嘛怕肋巴佛的人收拾他們,見狀像兔子一樣跑了。

肋巴佛騎著他的銀鬃馬,走在隊伍中間,冷峭的小風吹得袈裟象旗子一樣飄擺。滿月似的臉上,神情莊重終於踏上了這樣一條驚天地泣鬼神的道路,心裡既興奮又不平靜。馬蹄踩的地上的積雪“咕吱”、“咕吱”響,腔子裡像有什麼東西“噗騰”、“噗騰”撞來撞去。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走在他前後左右的人,有說有笑。實在,這怎不叫他們興奮,他們早就盼著這一天。一個個臉上放光,眼裡流採,好像已經打了勝仗,好像已經吐了長時節壓在腔子裡的悶氣。

到冶力關時,後面跟的人,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幾十人變成了幾百人。個個騎著馬,揹著打野物的叉子槍,已是一支威武雄壯的隊伍了。

他們駐紮在冶海邊上,等待各路人馬到來。

冶海,也叫天池或常爺池,是地殼在造山運動中形成的一處高山湖泊。青山夾碧水,數百米寬,數千米長,遠遠望去,象一柄青鋒。叫常爺池是因為池畔有一座廟,供奉著明朝名將常遇春。

肋巴佛就住在了常爺廟,戰士們在池邊紮下了一頂頂牛毛氈帳篷。千年來寂靜的冶海邊,突然象燒燙了的一鍋滾油,人聲喧騰,煙火瀰漫。

在廟的大殿裡,肋巴佛坐在上首,他的兩旁和前面圍坐了不少人,那些都是各路頭領和起事的骨幹。這是起事的第一次軍事會議,大家都很嚴肅,屏聲靜氣地聽活佛說話,肋巴佛一字一頓,像誦經一樣說:“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從今個起,我們要生死同心!哪個半截路上變心,天誅地滅!”辣子接上說:“阿拉合放心,將後有一天就是刀子架在脖子上,我們也不會稀鬆!”大家忽喇喇站起來,對著佛龕上的常爺吃起咒來:“哪個半截子稀鬆,天誅地滅!”

肋巴佛問辣子:“現今到了多少人?”辣子回答:“已經到了兩千來人。”接下來,肋巴佛便任命了三個師長、十多個團長,任命辣子為參謀長。辣子又點頓珠、尖不措、那木九瓦咒、他鬥、塔力、尼尕為活佛司令的警衛。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尼尕一聽,高興得坐不住了,爬起來對著肋巴佛響響磕了一個頭,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辣子問肋巴佛:“阿拉合,我們頭一仗打什麼地方呢?”肋巴佛望望大家,意思是讓大家說。一師師長任效周說:“我看先打洮州,打下洮州再打岷縣。”肋巴佛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著呢,辣子你看成嗎?”辣子和大家都說好,於是就定下兵伐洮州。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臨末尾,肋巴佛又囑咐大家:“不要忘記了我們是下苦人,糟害窮百姓的事情可幹不成。出了害窮百姓的事,我可不答應!”大家點點頭應承:“噢呀!”“噢呀!”

大家說說笑笑的散去了。

一會,從一頂頂帳篷裡飄來“打洮州!”“打洮州!”的歡叫聲。

夜深了,戰士們沒有睡意,在松明子的照耀下,有的在擦槍,有的在磨刀。那聲音,組成低沉一曲低沉雄偉的交響樂。星月下閃著雪光的山野,按耐不住地在暴動。

肋巴佛也沒有睡,他默默地從懷裡摸出卦片,連算了三卦,高興地笑了,輕聲說:“三寶(佛、法、僧)護佑!”

山坡上點起了一堆火,大大的一堆柏茨火,柏茨“噼噼啪啪”地燃燒著,一團白煙騰空而上。

柏茨,也叫香柏,是長在高山懸崖上的小灌木,它在燃燒時,散發出一股清香。香噴噴的火燃燒著,噼噼啪啪地響著,這山崖上悽風苦雨中長起來的小灌木,像是為有這麼一次燃燒而歡呼著。

火堆旁邊,兩千多起義戰士舉起槍、矛,高聲“噢噢”地吼叫著,還繞著火堆奔跑,像一群衝破牢籠的猛虎。

肋巴佛手裡捻動檀香木佛珠,口裡也輕輕念著:

“……饒恕我吧,天地之尊西哈土哇,不是我不願遵循佛祖的訓誡,是魔鬼橫行,生靈塗炭,弟子懲戒了這世間邪魔,再來洗罪修真!”

他們臨行又取來廟裡的旗幟做旗幟。那是幾面火龍旗,金色鑲的火焰邊,中間繡一條騰飛的青龍。三個師各發了一面。留下一面做了中軍旗號。尖不措當了中軍旗手。尖不措接過火龍旗,往高一舉,旗子迎風招展,在雪野的襯托下更顯得鮮紅,像一團飄動的火焰。

就在這麼一場奇特的儀式之後,這支由藏、漢、土幾個民族匯合起來的義軍,直指洮州城。

義軍浩浩蕩蕩地行進,越過山谷,翻過雪嶺,穿過莽林,當天夜晚,一師到了羊沙,二師進駐甘溝。

這晚上,肋巴佛宿在一片松林裡。晚飯後,他正在閉目誦經,辣子領著邢生貴進來,他還是保持正常唸經時不讓打攪的習慣,繼續默默唸著。念罷經才睜眼問:“啊麼了?”辛生貴進前一步,躬腰回答:“佛爺,我們抓住了四個探馬,是洮州保安隊的。”肋巴佛又問:“洮州官府已經知道我們去打的了?”辣子說:“我再三拷問,看樣子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得做另有探馬回去稟報的打算……”肋巴佛點點頭,等辣子往下說。辣子接著說:“我們出師頭一仗,要打個巧仗,隊伍沒經見過陣仗,硬打要吃虧。剛剛我和任效周幾個商討了一下,想了個辦法,阿拉合看阿麼著呢……”辣子說了他的辦法。肋巴佛聽後高興地說:“成,就照這麼做!”

辣子和辛生貴返身出了帳篷,一起去點選了三百名壯士,另有幾個人化裝成送公文的,一起連夜出發了。他們為不驚動人,沒有騎馬,邁大步疾走,天亮前插到了洮州近處。帶隊的邢生貴又按辣子的主意,叫大家在村子裡找了些柴草,都裝成了賣柴賣草的。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天麻麻亮,先由“送公文的”上前叫城門。守城門的先是不願開,聽說有緊急公文,才遲遲疑疑下來開門。他們一邊開城門,一邊罵罵咧咧:“驢日下的,來的這麼早,叫老子們覺也不能多睡一會!”

“哐當!”城門的大鎖落了。“咕吱——”,用鐵葉子包著的厚門扇開了。隨著“送公文的”,“賣柴草的”也跟著一湧而進,“噢!”一聲吼,撂下柴草擔子,亮出了刀槍矛子。有些保安隊員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噗通”、“噗通”栽倒在地下了,再一些連槍都顧不上放,撒腿跑了。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一時間,到處響起了槍聲、喊殺聲,整個縣城變成了一鍋滾水。

突擊隊很快搶佔了四面城門。邢生貴帶了些人撲到了北門坡上,坡下便是縣衙門。縣衙門裡有警察把守。“噼噼啪啪”往外打槍,打的邢生貴他們沒法進去。

剛才,義軍在進城門時,縣長徐文英還和老婆在被子裡睡得正酣,警察驚慌失措的呼喊聲驚醒了他,急忙拉起老婆爬起胡亂穿了衣裳,顧不上兩個孩子,雙雙提著短槍,跑到院子裡指揮警察頑抗。

邢生貴他們槍不多,好些人拿的還是刀矛,有勁使不上。一個原先在這裡當過幾天警察的戰士,對邢生貴說:“我們去些人從後牆翻上屋頂,就好打了。”邢生貴點點頭,帶了一些人跟著那個戰士去翻牆,叫其他人繼續攻打。他們來到後牆外,一個踩一個的肩膀爬上了牆頭,又貓腰順牆爬上了屋頂。這一下好了,底下的敵人打不著他們,他們便揭起屋頂的磚瓦,朝打槍的地方亂砸。真是頂用,磚瓦打的警察們亂喊亂跑,有的叫打破了頭,有的叫砸斷了腰,都顧不上再回槍了。

紅色活佛·肋巴佛傳奇傳記之三

徐文英急了,知道再守不住了,一把拉上老婆從偏門跑了出去。門外是一片莊稼地,兩個人跌跌撞撞瘋跑,這時節天已大亮了,到處是義軍他們往哪裡逃?一幫人追上去“啪啪”幾槍,兩個人雙雙栽倒不動了。

這時節,肋巴佛帶領的大隊人馬,也都湧進城來,邢生貴去把肋巴佛接進了縣衙門大堂,讓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肋巴佛瞅瞅大堂上下,忽然,一段遙遠的記憶又浮上心頭。那年,老母領他走寧河、奔導河,去一處處喊冤告狀,面對大堂上的縣官、鎮臺,母子倆連頭都不敢抬。想不到在今個,他自己坐在大堂上。他想,若有一天打下寧河、導河,要親自審審伊卜拉、尕西木。他正這麼想著,忽聽從一間後屋裡傳出孩子的哭聲。還沒等他詢問,有戰士已經向那房子跑去,很快拉出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還不上十歲。一問,才知是徐文英的娃娃。戰士們你喊他叫:“宰了,姓徐的害過我們多少人的命!”“那狗縣長的手裡,我們窮人娃娃的命也送過無其數,今個拿他娃娃祭祭我們娃娃的冤魂!”他們說著,揪起兩個嚇得哭爸喊孃的娃娃往外拖,有的從腰裡拔出了雪亮的腰刀……

肋巴佛搖搖手,對身旁的華爾旦說:“去叫他們不要這麼做,他們孃老子做的事,娃娃們知道什麼?去叫他們放了!”

華爾旦急忙奔去,叫人們放了兩個娃娃。他們感嘆地說:“我們阿拉合的心腸太軟!”

······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