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的童年:秋收

到了秋天,你只要站在田坎邊一眼望去,便能看見那成階梯狀的梯田裡站滿了身著黃色錦服的精靈們,密密麻麻地,成群結隊,整整齊齊地,個個開始笑彎了腰,而周圍左鄰右舍也開始扛著一個正方體的大木箱,木箱除了一面是開著的,其餘皆是封閉的,長寬大約一米七,那個時候,對於我來說,可真是老大一傢伙了,記得我跟在爸爸身後的時候,發現一向身材矮小的他,那背影瞬間不知道大了多少,我很難想象,他一個人把那麼大的傢伙扛到地裡面去……

因為那時候的打米機不像現在是機器,並且加油就可以使用的,所以這個大傢伙就是我們的“打米機”(純手動版的),幾乎家家都有一個,當把割好的水稻抓起一大把,往裡面一拍,大米就這樣一顆顆的被震盪下來,掉進這個巨型米箱之中,米把跟這木箱的撞擊還會發出:噔!噔!噔!的巨大聲響,就像打鼓一樣,到處都是震天的“鼓聲”,每隔三四秒便響一聲,拍完了換一把繼續拍,當然,這是非常費體力的苦差事,所以基本上都是男人們來做,女人們則拿起鐮刀,彎下腰來割水稻,並且把每一把都分開放好,這樣男人們便可以直接拿起來,好節省時間,一般每到秋收季節,四五家總會在一起結成幫,今天先打完這家的米,明天再打那家的米,依次到最後一家結束為止,打哪家的米的時候,那家人便得負責那一天的全部伙食,包括所有孩子們的,

大人們總喜歡邊打米邊聊天,而且大人說話的時候,是不允許小孩子插嘴的,所以我基本上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當然除了拿我們開玩笑的時候除外,

雖然那一張張起著老繭的臉被太陽曬得通紅的,但卻都堆滿了燦爛的笑容,比岸邊那些小野花可好看多了,而且大伯們最喜歡說笑話了,每次幹活的時候,總會說幾個笑話,聽笑話的那群人都開懷大笑起來,笑點比較低的那種,還時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腰都直不起來,真是笑得比我們小孩兒還要誇張,我就在想,笑得這麼用力,腰會不會笑斷了?

一般我們家都是整個家族一起的,加起來也剛好夠,所以我們家族裡的孩子在那天基本上都是跟在地裡面呆一整天的,反正田邊有小溪,熱了還可以游泳,但是,我們家的孩子不可以去,不過那時候我們最感興趣的不是玩水,而是捉蝗蟲!

捉蝗蟲也是一項工作任務哩,因為捉得多了,晚上就會有一道美味的野味了,當然,蝗蟲也是分品種的,像那種比較長,肚子又往後挺的,要是被殺死破了肚,它的肚子裡就會鑽出兩條長五釐米左右的沒頭沒腦的黑色怪物,而且那兩條怪物很難殺死,看著即噁心又讓人害怕,反正大人們說那種蝗蟲不能吃,所以我們基本上不會去抓,其他的蝗蟲可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我們把它們抓起來,先用空的礦泉水瓶子裝,等裝滿了,我們就用那種長長的不知名的野草杆子把它們串起來,而且這蝗蟲身上剛好有個像是背心一樣的東西穿在身上,我們就專門串它們的背心,也不知道它們疼不疼,我們也不管了,吃更重要,基本上被抓住的蝗蟲都是逃不出去了,

等忙碌了一天,我和我妹妹、堂姐、堂弟還有我們侄女一起五個人的戰績可謂頗豐,等回到家,就把它們全下了油鍋,等炸熟了之後,蝗蟲都是通體度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放到嘴裡嚼起來那叫一個嘎嘣脆!比現在的薯片還好吃,純天然無汙染,這才是大自然的美味啊!然而現在到了秋收季節,都是請機器直接去打收割水稻了,現在的孩子再也不會像當初的我們那樣,在一片金色的水稻中穿梭,抓一隻又一隻蝗蟲,然後把它們裝起來或是串起來,現在的孩子他們有手機,手機上的遊戲可比那時候豐富多了,一玩就是一整天,有時候飯都不想吃,也許快樂是一樣的快樂吧……

等家家戶戶都打米結束了之後,就是收稻杆子了,幾乎家家喂牛,所以稻杆子都要收回來,打好米的那天,大人們都會抽空把稻杆子分開紮成小稻人,然後讓它們立在田裡面幾天,等風乾了,就用馬車去運回來,沒有馬車的人家,就自己扛回來,我們家就沒有馬車,所以是爸爸媽媽自己扛回來的,扛到離家特別近的地方,那裡埋有先前就準備好的木頭,然後一層一層的累加上去,到最後封口,就變成了一個個金色的稻杆垛了,鄰里們的稻杆垛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一家挨著一家,

這裡可是我們捉迷藏的好去處啊,每到這時候,我們總會邀上整個寨子裡的同齡孩子一起來玩捉迷藏,稻杆垛那一片都是我們的天下了,可真是苦了那負責抓的孩子了,因為這地方太好藏人了,有時候他從頭抓到尾,直到被大人們催促回家,都散去了,他還沒能捉完所有人,

關鍵最氣人的,還有那種愛偷奸耍滑的傢伙,一旦被抓住了,只要捉的人叫不對名字,他就賴賬說那次不算,又重新找個地方藏起來,反正最先被抓住的,就得負責下一場的捉人任務,每個人都賣力的藏好,有的個子比較小的,直接鑽到稻杆垛裡面去,有時候來捉的人上來踩了幾下都不敢吭聲,屏住呼吸,熬過去,反正,不夠聰明的都是倒黴蛋,連藏都不會藏的,還笑出了聲,自然是,第一個被抓到的啦,有些提前被抓住的孩子還會使壞,偷偷告知別人的藏身地點,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自己藏的,唉,沒辦法,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有時候就是這麼脆弱啊,這可真是費腦力和費體力的遊戲啊,儘管如此,我們依舊樂此不疲,

如果不是大人們催促我們回家,也許我們可以玩一整個晚上也說不準,這種快樂,真是比現在手機上的遊戲精彩多了,但是近些年村裡的人都陸續出去打工了,養牛的人也只有幾家了,稻杆子已經好幾年沒有收了,直接一把火燒在田裡了,前幾年,那片曾經堆滿稻杆垛的地方,還有孤零零的幾棵孤木立在那裡,但是,現在那片空地被剷平了,鋪上一層水泥,變成了村裡聚餐的去處,除了大聚餐的時候那裡會有些熱鬧外,平時也只有住的近的那幾家還偶爾在那曬太陽,聊會兒天,但是那裡再也看不到曾經那群玩瘋了的孩子,他們拼命的藏好,以及那不想回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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