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兮 福兮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老子·道德經》

2020年,庚子年。

1月16日,農曆臘月廿日,中午12時30分,我與妻子等一行六人如期踏上了蘇州之旅。許是一年來的辛苦已告一段落,許是即將親眼目睹蘇州園林之美,許是初次體驗家鄉的雲孝高鐵,我滿心歡喜。

雲夢沒有直通蘇州的車,我們需在漢口火車站換乘。下午1點半到2點半,在漢口車站,我們逗留了一小時左右。

利用這個間隙,大家用自備的食物草草吃了午飯,我也順便在車站內轉了轉。春節前夕,人山人海,人潮如水,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大城市那種熱鬧景象自然不是我們那小縣城可以相比的,也自然,我是要感慨一番的。

一路風景,一路笑語,一路平安,當晚8點半左右我們準時到達蘇州的寓住之地。

1月17日——1月22日,武漢封城前。

我們不急不忙,且休且行,參觀了蘇州最有代表性的兩個園林:拙政園和獅子林,遊玩了半塘古街、楓橋景區、寒山寺、虎丘等景點,閒逛了蘇州吳中鳳凰書城、地標建築大褲衩、大潤發超市、東太湖灣等地。

22日晚上7點,在武昌工作的兒子趕到蘇州與我們匯合了,正好,同事小斌也從雲夢來在蘇州工作的兒子這邊兒,我便約了在蘇州定居的高中同學一家、小斌一家在酒店小聚。那晚,我們都很高興,同學、同事、家人能在蘇州相聚,而且,接下來的春節時間,在蘇州異鄉的我們將不會感到孤單,可以一起去遊玩、可以一起喝喝酒、可以一起打打牌。我們一起規劃了後來幾天的行程,我們一起約定了每家吃年夜飯的時間。我們一家則是計劃著去周莊,計劃著去海寧……

1月23日,農曆臘月廿九。武漢封城。

得到武漢封城的消息,我這才意識到手機上網傳所謂的新冠肺炎病毒確實是存在的,它能人傳人確實是真的,而且大有流行之勢,難以控制。為了彼此的健康,為了降低感染風險,我趕緊用電話聯繫了同學,聯繫了同事小斌,取消了昨晚我們所有的約定,我家的所有計劃也只有擱淺了。

隨之而來,好友親朋,拉薩的外甥、廣州的侄女、武漢的妻舅姨侄、孝感的同學、雲夢的哥哥、同事紛紛打來問候電話,互致平安,互相叮囑。尤其是身處重災區武漢的表姐,在電話那頭反覆叮囑我們注意防範病毒感染,當她得知我兒子能趕在封城前一天從武昌來到蘇州,她非常高興,也為他感到慶幸,因為從她的角度來看,兒子他算是“逃”出來了,逃出了封城的武漢,逃出了病毒的魔爪。話雖是有些說過,我清晰感受到武漢當時疫情的嚴重程度,清晰感受到封城中的武漢人內心的焦慮。

禍兮福兮!新冠肺炎病毒侵襲人間,侵襲湖北,侵襲武漢,侵襲孝感,我們每一個人都來不及思考,來不及防備。小小的巧合,我們一家遠離了疫區,遠離了風險最高的地方。然而,現在想來還有諸多後怕。當初,我們竟然在漢口火車站到處閒逛;當初,我們還在蘇州人口最密集的地方遊玩、聚餐;當初,如果兒子他已經在武漢被感染,我們一家將如何面對?我們大家又將如何?唉,好在大家一切安好!

禍兮福兮!武漢封城前或是封城的當下,真有不少瘋狂的逃離者,他們或許全家團聚了,他們也許獲得些許的行動自由,殊不知,他們也就給家人帶來不幸,給親朋好友帶來災難,給全社會帶來不盡的麻煩。禍兮福兮!更多的是未能“逃”出的武漢居民或是滯留者,他們為了阻斷病毒向外界、向全國傳播的途徑,犧牲自己保全他人,為祖國、為人民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和生活的壓力,有的甚至用生命作為代價。他們——成為國人心中的英雄。

1月24日,農曆大年三十。我們全家開始居家隔離。

因為我們是外來人員,我們來自湖北,途徑武漢,駐地派出所通知我們一家需要居家隔離觀察至少14天。隔離中的我,每天第一要務就是向當地派出所報告自己的身體情況。除此之外,就是抱著手機不停翻看疫情消息,就是祈盼祖國能早日戰勝病毒了。

禍兮福兮!病毒肆虐!湖北、武漢、咸寧、孝感……感染人數不斷飆升,疫情日益加重,各地封城、封鎮、封村、封小區的消息紛至沓來。臘月卅日,除夕之夜,我絲毫感受不到年的氣息。到處都是死寂的一片,沒有了鞭炮聲,沒有了汽車的鳴聲,沒有了兒童的嬉鬧聲……這個春節讓我們始料不及,讓我們都難以適應。

禍兮福兮!中華蒙難!好朋友、同事徐斌感染病毒離世;著名導演常凱一家四口因新冠肺炎相繼去世;李文亮、黃文軍、夏思思、杜顯聖、江學慶、劉智明等大批優秀醫療工作者感染新冠肺炎病毒永遠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們戰鬥的陣地……多少家庭失去至親至愛的人,祖國失去多少優秀兒女。

湖北告急!江城告急!

2月10日,黨中央發出全力支援湖北集結令,全國19個省份對口支援湖北省除武漢市16個市州及縣級市。部隊、重慶、海南、江蘇、黑龍江、福建、遼寧……全國醫護人員聞令而動紛紛馳援湖北一線;四川愛心血液、山東愛心口罩、廣西愛心酒精、新疆愛心麵粉、陝西愛心蘋果……各級組織、各行各業的愛心物資源源不斷彙集荊楚大地。

隨之,各地各級政府發出打響全民抗疫防控阻擊戰的號召,一場浩浩蕩蕩的人民戰爭打響了。醫護人員嚴陣以待,堅守一線;黨員幹部、志願者下沉社區,逆行而上;每個公民宅在家中,默默守望。

禍兮福兮!病毒來襲,全民抗“疫”!我們看到了“一方有難,八方馳援”的壯觀場面,我們感受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磅礴偉力,這就是“中國民心”、“中國力量”。禍兮福兮! 在這場抗疫“大考”,中國、湖北、武漢交出了令世人滿意的答卷。火神山、雷神山兩大醫院十天內建成並開始收治病人,武昌、江夏等14家方艙醫院迅速建成並啟用,見證了什麼是“中國速度”;針對新冠肺炎診療方案從第一向第七版,更是向全世界展示抗擊意外風險的中國智慧。

禍兮福兮!疫情的出現,為人類敲響了警鐘,提醒我們:到了是該要關注我們自身的公共健康安全的時候了!2020年2月24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出臺了野味防控的最嚴禁令《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我們因為今天的蒙難,明天的生活更加美好。

2月14日,農曆正月廿一。全家解除隔離。

對於我個人而言,這恐怕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消息了。家人無憂,我們一家歡呼雀躍自是不在話下。因為這不僅僅關係到我們自己,還關係到和我們親密接觸過的親戚、好友。但是,我的內心仍感到壓抑,因為湖北、武漢、孝感形勢還是那麼嚴峻,我為遠在家鄉的親戚、朋友、同事擔憂:他們時刻有感染的風險,他們的生活多有不便。

在此期間,教育部先後下達春季學期延期開學、停課不停學等通知,我也和其他老師一樣,開始了對“空中課堂”的探索,積極尋找課程資源,反覆嘗試直播方法。

禍兮福兮!疫情未退,我不能回家,我不能隨意走動,我不能正常上班,我不能走上三尺講臺,我不能面對面與學生交流,今年的中考如何應對?。禍兮福兮!為了學校工作我學會了美篇、抖音、微信公眾號等程序的操作;為了給學生上課,我熟悉了QQ平臺群直播和作業板塊的操作和運用:我增長了很多知識和能力。

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雲開見月明。一天一天的,我最為關切的是疫情實時播報數據,終於在無聊而又心焦的等待中,新增病例數減少了,新增治癒數增多了。

沒有哪一個冬天不會過去,沒有哪一個春天不會來臨。小區河邊的柳枝綠了,樓下的春梅綻放了,低飛的小燕子如約來了。我期盼回家!願在這春花爛漫的季節裡,你我重逢!你我安然無恙!

2020年,庚子年。註定有著抹不平的記憶。

禍兮!大疫襲擾。

福兮!孝感平安,武漢平安,湖北平安,中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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