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漂浮在人间的白月光:兼及潘维诗歌的诗性语言

文 // 青城山人

她是漂浮在人间的白月光:兼及潘维诗歌的诗性语言

(接上篇)

而潘维的诗歌就属于大众看不懂的行列,它的诗性语言直接把你关在了门外。真正的诗歌就是这样,它有很浓烈的诗意,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审美感受,她是漂浮在空中的白月光,而不是散落在人间的烟火色。你可以试看潘维的《一首抵抗青春的诗》,体味一下他诗歌的诗性语言。

一首抵抗青春的诗(节选)

七月的泥泞轰响,万物平庸

一处平地,迅速地分娩出建筑

有人来自乡下,脸色枯黄

凝望着大厅里的宴席,他梦见

桌上的食品是通往天堂的唯一捷径

这时,死去的东西或许会一一从我们的

目光里站起,暗藏着复仇

……

此刻,它正魔鬼附体在我身上

我该怎么办了?哪一种药片能医治这病症

青春太巨大,经不起轻轻一推

一倒地,就无法再爬起

一个世纪即将结束,但耻辱仍会延续

我是否能把消极的抵抗运动坚持下去

出没于南方,像一个游击队员

“七月的泥泞轰响”一下子便融通了帕斯捷尔纳克《二月》的感官:“二月,墨水足够用来痛哭//大放悲歌书写二月//一直到轰响的泥泞//燃起黑色的春天”,在帕斯捷尔纳克的眼下,早春二月的悲壮以及满眼春汛扑面而来。而潘维七月的“泥泞轰响”也是一个盛大的事件,那是平庸的大地分娩出了“建筑”。而在这伟大的背景里,来自乡下饥饿的目光里站起一些死去的青春,暗藏着复仇的愿望。潘维使用通感和隐喻,破坏了现代汉语的语法规范,不合世人眼中的“情理”,造成了陌生化效应,却炮制了一杯诗意浓的酽存在主义咖啡。

现代诗歌有其自身的规律,她不嫁权威富贵,她不向责难弯腰,她宁可曲高和寡也不愿一味迎合媚俗,她是她是漂浮在人间的白月光

最高的诗歌当然是这样的“慢熬风花,细炖雪月,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潘维的诗歌“人间烟火”隐遁得很深,而我们见到的是诗意的“风花雪月”。相反呢,有的诗歌只见人间的烟火色,却鲜见风花雪月。比如,《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作家赵丽华的诗)。诗人芦哲峰点评此诗:我们的认识永远都有局限性,想认识这个世界的全部,只能是徒劳。再如《我爱你的寂寞如同你爱我的孤独》:“赵又霖和刘又源//

一个是我侄子//七岁半// 一个是我外甥// 五岁 //现在他们两个出去玩了(作家赵丽华的诗)。诗人芦哲峰点评:先来看诗的内容,本诗表面上写了两个孩子。其实写的是三个人,两个孩子以及作者自己。两个孩子是正面描写,作者自己隐在幕后。正文写道:两个孩子,结伴出去玩了。然后呢,然后没了。不,然后诗才开始。两个孩子出去玩了,剩下了孤单的作者,在旁边看着。所以诗的标题才会是:我爱你的寂寞如同你爱我的孤独。因为,孩子的世界和大人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相互之间无法进入。孩子寂寞或者不寂寞,大人孤独或者不孤独,都是对方无法真正理解的。但是,依然会有爱,作为孩子和大人之间的纽带。上面举这两首诗,与潘维的诗歌相比,完全是相反而动。
我们只看到人间烟火,不见风花雪月,但你不能说他们是废话。这两首诗背后的隐喻一般读者更难以把握,读后我们可能会有不是诗歌的感觉,那表明我们还是没有读懂诗歌。相比较而言,这类诗歌“机巧”太深,读者仍然读不懂,读者从一个栅栏里跳出来,又跳进更不确定的深渊。

我们还是希望徜徉在风花雪月中,毕竟人间烟火早已逼得我们奄奄一息了,就让我们从烟火中抬起头来凝望一下诗和远方吧!让我们沉醉一回,漫步在人间的白月光里!

潘维的诗歌是漂浮人间的白月光,还有很多这样的白月光,她们没有“人间烟火”那样火热,没有世俗众生的追捧,但她们一直默默地洒下来,散漫人间。啊,漂浮在人间的白月光!

我们为这份寂寞地坚守而感动,在这些坚守中我们也看到了孤独。所有要经过时间淘洗,并最终得到时间认可的东西,都是从寂寞开始,并一直在寂寞中前行。

让我们从潘维的诗论里感受一下什么叫坚守:

“我不信赖随心所欲的草率写作,世界早已证明,诗歌语言的粗糙和意义的简单化与社会堕落是同步的。”(潘维《水的事情•跋》)

“一个诗人不是诗歌的母亲,语言才是诗歌的母体,诗人只是助产师而已。诗人接生出来的也许是一颗嫩芽,也许是永恒之光” (《 潘维诗选•自序》)

“我最大的愿望,是在中国文化的风水宝地——我的江南乡土上,谦卑地做汉语诗魂的守护者”(《潘维诗选•自序》)。

“诗无须去完成非诗的任务”(《 潘维诗选•自序》)

“写作在很小程度上是个人行为,它更多的是文学行为,再进一步就是语言行为,最后当然是灵魂行为” (《 潘维诗选•自序》)



2020.03.09


她是漂浮在人间的白月光:兼及潘维诗歌的诗性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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