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世錦反思》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有人說：陳忠和時代的中國女排在雅典奧運，滅了俄羅斯王朝；郎平週期的中國女排在里約奧運，滅了巴西王朝。而三屆奧運冠軍，曾經天下無敵的古巴王朝，卻是獨孤求敗，形同自我了斷。路易斯等人一退，阿奎羅一叛逃，相當是自生自滅。如今古巴女排早已風光不再，形同排壇路人甲。
由此可見，競技體育從來就是優勝劣汰，殘酷無情！落後就要捱打，勢弱必定呆傻！排壇若叢林，實力論輸贏。比賽上場六個人，其中一人冒尖，實力就長六分之一邊；三人冒尖，就是翻倍超強。所以，2016年裡約奧運會小組賽，我們隊3：0輕取意大利女排，埃格魯也隨軍參戰，她雖然是主力接應卻技術粗糙，漆黑一團無人多看一眼。2018世錦賽上，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埃格魯黑珍珠實然閃亮。隨之而來，意大利女排馬上實力大變，一躍而起成超強隊之一。勝負就在一瞬間，奧運之後變幻年。
我帶中國女排十四人，出征2018年世錦賽：朱 婷、張常寧、劉曉彤、 李盈瑩，袁心玥、楊涵玉、胡銘媛、顏 妮； 龔翔宇、 曾春蕾； 姚 迪、丁 霞；林 莉和王夢潔，留守傷員是楊方旭和王媛媛。比賽在日本舉行，共24支球隊獲得參加角逐，中國女排以亞洲區A組第一名獲參賽資格。比賽中遺憾沒能過意大利這一關，五局拼鬥欲掀天，球迷觀戰淚漣漣。
塞爾維亞女排3：2戰勝意大利女排，首次榮膺世錦冠軍。中國女排3：0勝荷蘭女排，屈居季軍。比起上屆成績，後退了一步。外界評價五花八門，各種解說趣談橫生。絕大部分中國女排鐵絲認為可以接受，因為看了意大利埃格魯的不講理扣球，男子式彈跳和超速跳發球。一人冒尖，舉隊昇天？接應線上競猜出選項：究竟是埃格魯野、還是博斯科維奇強？
中國女排對陣意大利隊，於10月19日進行。
賽後我反覆回盤，幾乎每一分都記憶猶新。首局中國女排18：25告負，一次攻不差，輸在失誤率高於對方。次局中國隊25:21扳回一局，朱婷強勢進攻，埃格魯失誤增多。第三局中國女排16:25脆敗，防不住埃格魯的扣殺和跳發。第四局雙方惡鬥到31:29，我們勝出帶進決勝局！第五局中國女排頑強搏殺，15：17 惜敗！
講白了，這場球埃格魯成了勝負之手，憑藉她的調整強攻和跳發球制人。只要她失誤少，得失率旅控制住，局面就能佔先。世界排壇格局也由此改變，擁有超級接應的塞爾維亞隊、意大利隊和擁有第一主攻的中國女排，佔據世界前三名。上屆冠軍美國女排，由於邊攻手不突出，儘管打法超音速，也難進三甲。
許多朋友認為，如果張常寧不傷不病，如果揚方旭還能隨隊出征。兩人保持原有狀態和功力，中意之間鹿死誰手還難說。比賽打成五局，儘管埃格魯狀態滿滿橫衝直撞，最後勝負也僅僅是兩分之差，說明半斤八兩，並非不可戰勝。朱婷進攻照樣犀利，她攔死埃格魯的球，照樣直上直下無解。
坊間議論最多的是第5局比分的14：15時的幾個球：丁霞傳球四號，李盈瑩照打不誤。意大利防起埃格努進攻失誤。15：16時，最後一個反攻球，丁霞背傳龔翔宇，小宇扣球被防起，埃格努反擊扣殺成功。球迷都問丁霞為什麼不傳給朱婷？理由是對方几乎集中球給埃格魯，我們為何不集中給最強點朱婷呢？說丁霞分配球有“排排坐，分果果”嫌疑：先給盈瑩扣，後給小宇扣，最後再給朱婷扣？
其實球打輸了，不怪天不怪地。要就怪教練自己，怨我怨我都怨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反思失利原因，研究剋制意大利的陣法套路，也由此漸漸形成全隊共識。畢竟，天下沒有常勝將軍。贏得起也得輸得起，人還在志猶存！收穫也挺大，雙殺上屆冠軍美國女排。小將李盈瑩經受大賽考驗淬火，幾度替補後發不怯場，敢打敢拼大起作用，為中國女排獲季軍立下汗馬功勞！
賽後回賓館途中，我斜靠在大巴座上。回望車廂全隊靜悄悄：從堅毅神色中可以讀出，大家輸球並不服氣，在沉默中醞釀著爆發。是滴，留得子婿豪氣在，三年歸報楚王仇！我放心地帶上耳機，閉眼養神，靜聽歌曲《山不轉水轉》：
山不轉哪水在轉
水不轉哪雲在轉
雲不轉哪風在轉
風不轉哪心也轉
心不轉哪風在轉
風不轉哪雲在轉
雲不轉哪水在轉
水不轉哪山也轉
沒有流不出的水
沒有搬不動的山
……
第十五章《雙斬意隊》
兵不厭詐，戰勿託大。
2019年的世界國家聯賽，我吸取世錦賽教訓，不打疲勞戰。國家隊組合了兩套陣容，一分為二成兩組，隊伍分兵出戰。以避短楊長，以逸待勞。當然，世排聯的頭頭腦腦們內心不爽，主席阿里-格拉薩還專門為此通了視頻電話，說能不能都用主力出來打總決賽、帶頭推動排球宣傳？我說規則沒有限制，兩組人都有主力隊員，就是合理合法！他聳聳肩搖搖頸抓抓頭道：限制？會的會的，正在設計之中！
國外隊絕大多數以賽代訓，我在美國隊執導時，隊員都在海外打球掙錢當顧用軍，大賽之前能有個把月回來集訓，就算燒高香了。而中國隊這樣的人選，目前只有朱婷隊長當朝一個。她適應了國際流之強度和密度，保持著良好狀態。中國式的集訓，是目前優於其他隊的法寶之一。因為比賽總量打得比別人少，必須通過集訓惡補一番基本功和配合。依靠集體合力致勝的中國隊，集訓是必由之路。秣馬厲兵重備戰，演練新陣鑄特長。去年傷病的張常寧，集訓中恢復良好。
6月6日，六六大順。世聯賽香港站進行到第3天，我以主力一組陣容迎戰意大利隊。正確評估中意紙面實力，應該是六四開，中方稍弱。意大利教練馬贊蒂對付中國頗有心得，套路與眾不同，他的原話是：“玩命拼發球，失誤不要緊，埃格魯有能力拿回比分。要逼迫中國打暴露性強攻，這樣包括朱婷扣球，都可以墊起反攻。只要正常發揮，就能打敗她們。"
意大利隊的陣容配置也與眾不同：主攻塞拉和L-波塞蒂，身高都是1、80米左右，小個子地板功夫好，保障類型，進攻憑速度。二傳手馬裡諾夫，分球合理速度快。兩個副攻攻攔不錯，自由人尤其極棒，照顧面積大，防守頑強。整體配置保障，就圍繞埃格魯進攻而設計。總而言之，防墊起高球，交給埃格魯。
許多人認為中國打法，被意隊打法相剋：中國一次攻受挫，必然全面受制。比賽第一局，以朱婷、張常寧對角主攻，袁心玥、顏妮配套副攻，丁霞、龔翔宇二傳、接應出戰。意隊通過埃格魯與全隊呼應，破壞我方一次攻，果然首開紀錄，以25-18先勝。第二局大同小異，中國女排攔防不住埃格魯和塞拉進攻，也接不好埃格魯的跳發球，加上副攻背飛襲擾藉手，比分處於下風。但朱婷的封堵和暴扣搶眼，局中李盈瑩登場。打成22-25，再丟一局。比賽點燃了香港球迷助弱情緒，掌聲助威響起！
第三局我通過兩點換三點，讓張常寧客串接應加強右翼。朱婷高點扣斜線奏效，雙方多次持平。李盈瑩平拉開扣中局點，胡銘媛跳飄破攻，李盈瑩再攔死埃格魯，以25-23扳回一局。現場球迷感覺助威有效，掌聲雷動如痴似迷。第四局改由接應張常寧和二傳姚迪首發。比賽焦灼拉鋸，顏妮推攻得分追成18平。朱婷暴扣成功得局點，埃格魯後攻踩線失分，我們又以26-24險勝拿下。
第五局，中國稍微建立起領先優勢，8-6交換場地。袁心玥高點背飛連中，朱婷持續下球。李盈瑩攔死埃格魯，拿下賽點。最後一球埃格魯發急開炮，中國隊15-13實現大翻盤。香港球迷激動得起立，忘情搖旗吶喊，氣氛濃烈。這場比賽，證明了對陣意隊方案和思路對頭：堅持持久戰，積小勝為大勝，儘可能拖至五局打滿。迫其一點攻，逼埃格魯前後進攻一人死扛。
眾英射鵰群雄戲虎，關鍵球敲打關鍵鼓。當然，此乃權宜之計。欲穩操勝券，唯有網前練成朱婷式攔截埃格魯之招數！起跳時機手形高度，一項也不能少……畢竟人非機器，埃格魯再強悍，兩局過後勢頭下降。她直接被攔死的球增多，自己失誤的球也增多。意大利隊打法如當拳壇泰森，誰能頂住他的前面幾回合暴風驟雨，勝算機會就存在！
分站比賽完畢，打勝仗的隊員們興高采烈。我帶一組隊員高掛免戰牌，輪休封訓。讓安導帶二組將士跟進，參與世聯總決賽。當然此舉是出於無奈，球迷並不滿意，世排聯更有感覺。說田忌賽馬也罷，說車輪戰術也好，反正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按既定方針辦。2019年世界盃在即，不能因小失大。
7月5日，中國女排二組迎戰埃格努領銜的意大利隊。這幫二組組合，賽前不被外界所看好。但是在比賽中，卻發揮超高競技水平。意大利隊看不到朱婷等人，十分洩氣十分反感。這是排球比賽中的一種逆反心態：遇強不弱、遇弱不強。此長彼消，雙方態勢改寫。中國女排以3-1的比分戰勝意大利隊，昂首挺進四強。此役劉晏含、劉曉彤，王媛媛、倪非凡、龔翔宇、姚迪和鄭益昕，都發揮出色不乏亮點。
志在“復仇”的意大利隊，做夢也沒料到遭到中國女排的雙殺雙斬。原本志在世聯賽爭冠的馬贊蒂，倍受打擊捱了悶棍一般。意隊士氣大挫，被無情淘汰出局。至此，破解了馬贊蒂的"拼發防反計”和打法剋制論，為今後比賽奠定心理和物質基礎。中國女排二組奪得了季軍，球迷倍受鼓舞。成績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則帶著另一組將士，白天訓練，夜觀錄像，間或休養，調整加強。全力備戰世界盃，注重細節摳加倍。正是：
安排金鉤釣魚計，
志在大賽創業績。
升起國旗奏國歌，
一心一意搏到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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