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过几十座山,从来不敢说“征服”

原创 字耕农 字耕农产品 2019-04-09


我爬过几十座山,从来不敢说“征服”。

人在大山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像一只蚂蚁。

人去爬山,山就是山。人不去爬山,山还是山。

人不在山上,山是那个样子。人在山上,山还是那个样子。

有人的时候,把山叫山。没有人的时候,山还叫山。

我爬过几十座山,从来不敢说“征服”


山一直都屹立在那里,顶天立地,托举日月,吞云吐雾,起风降雨,滋养万物。

人偶尔登山,就说征服。其实征服的是自己,是那个懒惰的、畏缩的、胆怯的、孱弱的、狭隘的、庸庸碌碌的、自以为是的小我、旧我、太自我而已。

山就是山,不会被人征服。人太渺小可怜,却狂妄自大。在山面前说征服,在山里说征服,在山顶说征服,下到山脚说征服。其实只是自己的嘴,征服了自己的心,或者是自己的心,征服了自己的嘴。群山不言,不自量的人不值得它开口。山有自己的语言,只有闭上嘴的人,才可能听见,才可能懂得。

我爬过几十座山,从来不敢说“征服”

在南岭的北头,诸广山脉的齐云山里。我伫立在山巅,四望连绵重叠的群山。

我看见一只雄鹰展翅凭风,翱翔在云端。风中一声鹰唳,我知道它是山的主人。

鹰是一种鸟,是一种捕鸟的鸟,鸟中之王,大山的主人。

我看见一条胳膊般粗的黑蛇,在灌丛中藏头露尾。它一定先看到了我,孤独的行者,虔诚的拜山人。它躲开了,只露半截身子出来。我知道,它先看见了我走来。山路太窄,溪谷太深,它是好客的,让路给我。窸窸窣窣的声音足以让我敬畏,我没有拿登山杖挑衅它的权威,我知道,它才是山的主人。也许,它的头正藏在草叶之后,竖起身子,一双眼睛正怀疑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给予致命的惩罚。灌丛中露出的一段身体,乌黑瘆人,尾巴短促,轻微蠕动,显示着它的健康活力,强劲的肌肉,致命的杀伤力,恐怖的威慑力。也许,它相信我是一个诚实善良的行路人而已。我忠于自己的人生,坚信友善的力量。我没有任何恶意。它,也没有任何恶行。我感激它的理解和宽容,继续赶路。

它是一种蛇,一种吃蛇的蛇,蛇中之王,大山的主人。

山是好客的。我也要做一个好过客。

我爬过几十座山,从来不敢说“征服”

虽然半夜暴风骤雨、雷电交加。帐篷在风雨中几乎散架。轰隆的雷声,让我忽然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认为雷电有神。因为我似乎听见了神的告谕,雷就是祂的声音,电就是祂的火光。我们蜷缩在帐篷里,一动不动,内心忐忑惶恐。祈祷神宽容,不要降罪,不要惩罚,不要雷殛火焚,不要霹雳击地,饶恕那些狂妄无知的“征服者”。

好在,清明节的闪电是稀疏的。神收起了祂的威严狞厉,裹着滚滚的雷声渐渐远去。留下一群惊魂未定的一宿过客,劫后余生,敛声屏气,满心敬畏。我们知道,祂,才是山的主人。

我爬过几十座山,从来不敢说“征服”

我回到了都市,我没有做噩梦。我不会梦到黑蛇,不会梦到雷电。我不怕黑蛇,我不畏惧雷电。我爱大山,我敬畏神。

我还会去爬山,我还是不会说“征服”。


文章已于2019-04-0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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