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天涯刀客.

風鈴是一種樂器,也是一個地方 ,偌大的邊陲一座小鎮,一望無盡的黃沙直連到天邊,讓人分不清哪裡是蒼穹,哪裡是黃沙。 風鈴並不繁華,至少比不上開封府的萬分之一。這個偏僻的小鎮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從這裡走出了兩個人,兩個令江湖風雲色變的人物——方鐵禪和沈虎翼。

江湖中有太多關於二人的傳說,尤其是前者。近些年的縱橫中州的九天十三寇,其中名號最為響亮的就是方鐵禪。據說方鐵禪從風鈴走出的那一天,只有十六歲。這十六歲的少年當著父老鄉親的面連飲三壇烈酒,高歌著離去,發誓要讓風鈴這個名字傳到開封。半年之後,方鐵禪的名字小有轟動,只因當時這位十七歲的少年竟然在三招之內擊敗了西北王帳下堪稱西北無敵的胡馬第一刀。 他二十歲那年,獨上太行山誅殺朔方四十巨寇,身背三十九處刀傷,凱旋而歸。又過了幾年,方鐵禪聯合比他晚幾年出道的“插翅虎” 沈虎翼,劫走了天下第一鏢局“龍威鏢局”押鏢的三百萬兩白銀。而龍威鏢局總鏢頭範龍威使盡渾身解數,卻還是沒能在方鐵禪的“九天神變”下走到十招。那一戰之後,方鐵禪便成為整個武林人人談之色變的“九天一寇”。自此十年內,方鐵禪與沈虎翼共蕩平十六洞八十三山,即便是御賜神捕、刑部殺手,也連續殞命在二人手下。小鎮風鈴也慢慢因方鐵禪的事蹟而聞名遐邇,這裡的人紛紛以走出去將中州武林攪得天翻地覆的方沈二人為豪。這方鐵禪不但武功蓋世,而且為人義氣幹雲,愈來愈多的江湖草寇心甘情願為他賣命,故此他近幾年很多事情也不必自己出手。江湖上流傳的方鐵禪的事蹟太多,以至於連他的屬下都不知孰真孰假。方鐵禪的一切在風鈴的人們聽來看來,都無比親切。畢竟,傳奇是出自這裡。

丁謹初到風鈴,聽到最多的一個詞就是“方鐵禪”。方鐵禪獨上太行誅殺四十巨寇,方鐵禪劫鏢,方鐵禪丞相府盜寶,方鐵禪從行俠仗義到落草為寇是因為一個女人,方鐵禪十招之內擊敗號稱西藏無敵的“密宗大開碑手”鴆目喇嘛,方鐵禪與“四大皆空”寧無陵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幾乎在這裡聽到的所有故事都是關於方鐵禪的,而另一個從這裡走出的人相對來說就黯淡了些,這也就造成了後來發生的九天十三寇大決裂的故事。

即便風鈴沒有提及,丁謹也不會忘記沈虎翼這個人。“插翅虎”沈虎翼,開封府一人獨擋江湖四大狂徒、黑將軍帳下八虎輕騎。由於“九天一寇”方鐵禪太過有名,“九天神變”與“刀劍雙殺”也太過出色,因此掩蓋了原本屬於沈虎翼的光芒。有些人認為仰他人鼻息的沈虎翼微不足道,這其實大錯特錯。丁謹明白,沈虎翼的武功並不亞於方鐵禪,他的“雷神指”、“碎陣拳”、“矯龍穿花打神鞭”放眼整個武林也不一定有十個人能接得下。曾經有七十四個人以為沈虎翼僅僅是方鐵禪的跟班,對他不屑一顧,但現在這七十四的人早已在江湖除名。

現在丁謹就在方鐵禪與沈虎翼的故鄉風鈴,道上人來人往,沒有人看他一眼。丁謹本身就不是一個讓人看一眼便能記得住的人。他這人太多於平凡,平凡的眼睛,平凡的鼻子,平凡的耳朵,平凡的嘴唇,平凡的五官湊在一張平凡的臉上,更顯得他這人平凡。若他一頭紮在人堆裡,恐怕連最熟悉他的朋友也需要找半天才能把他找出來。他的朋友很多,名動九州的神劍薛亮就是其中一個。他已有很多年沒有見過薛亮,薛亮也有很多年沒有找他喝酒。但他依稀還記得八月十五的晚上,兩人在一葉扁舟上喝的大醉,跳到海里要去撈月亮。只不過月亮沒撈到,撈到了一口寶劍。

丁謹在遇到薛亮的時候還是一名沒有鞋子可以穿的刀客,可那是七年以前。這七年來,丁謹已不再用刀,大概是覺得一個人走江湖本身就太累,再攜帶一把刀會更加疲憊。現在他也有了靴子穿,靴子被他穿的磨出了一個窟窿。他的衣服也很破舊,已洗的有些變色,幾乎到處都是補丁,不知道他是丁謹的人一定會以為他的身份是年輕有為的丐幫八袋長老。七年前他認識神劍薛亮的時候就穿著這件衣服,彈指間,整整七年已經過去了。七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丁謂擠走了寇準,四月神教的四名教主加入了方鐵禪、沈虎翼一夥,並聯合昔年縱橫綠林的七殺手組成了“九天十三寇”,又比如梵音羅剎九重天重出江湖、中原第一大幫“百笑幫”對其他門派蠶食鯨吞,不過這些事情離堪稱不毛之地的邊陲小鎮太多遙遠。

丁謹笑笑,抖落兩袖灌進的沙子,繼續往前走。有事沒事的時候,丁謹總喜歡笑。他的笑容如同一縷春風,又好像冬日裡的一抹陽光,讓人感覺舒心而溫暖。沿著沙路走了沒多久,一個胡楊般在風沙中屹立不倒的木製樓房映入眼簾。他抬頭仰視,發現破舊的門匾上居然有四個閃爍著黯淡光芒的貼金大字——“風鈴客棧。”字跡剛毅挺拔,有顏筋柳骨之風。丁謹不免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方圓不過十里的小鎮,居然也是藏龍臥虎,不但出了冠絕江湖的九天二寇,而且還有善書法者。

“臭乞丐,別擋路。”一個柔中帶剛的聲音罵道,這聲音太過於好聽,就好像出谷黃鶯般的啼叫,宛轉清脆而悅耳,以至於丁謹聽到不覺骨頭一酥,避到一旁。同時用眼角的餘光一瞥,目睹一個清麗不俗、淡雅出塵的女子攜帶著一陣淡淡地香風步入客棧。這女子雖然沒有用輕功,走得卻實在太快,三兩步便離開了丁謹的實線,所以這一瞥丁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他僅僅是攤開雙手無奈地笑笑,也只能笑笑。

這時已近日暮西山,晚霞染紅了半邊蒼穹。

丁謹斂起笑容,慢慢走進客棧。客棧外黃沙遍地,客棧內卻似熱鬧非凡。酒杯相擊的聲音,拍案叫罵聲,揮掌猜拳、吹牛拍馬聲,聲聲入耳。客棧內有赤著上身、渾身肌肉的草莽漢子,勁衣勁裝的江湖客,走南闖北的商人商旅,佩刀持劍的名門正派,那名清麗女子也在其中,正跟一獐頭鼠目的藍衣道人交頭接耳。丁謹暗運真氣,閉目凝聽,卻還是因為距離太遠,始終不能將他們說的話完整的連起來,只聽到幾個斷續零碎的詞語“神刀大會”、“飛血一劍狂魔”、“金風玉露樓”。

“要不住店不吃東西趕緊滾出去,別打擾我們做生意。臭叫花子,去,去,去,別玷汙了本店的地兒!”店小二一甩毛巾,滿臉兇肉橫起,戟指罵道,“混進來一聲不吱,還閉著眼睛裝神弄鬼,你以為你是方鐵禪方大俠啊!”

丁謹睜開眼睛,茫然於此,一時間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有些不知所措。他左顧右望,猛然想起自己的穿著打扮以及鬢角沾著的黃沙,不覺面露微笑。店小二見這叫花子打扮的人居然還笑得出來,頓時心頭一陣無名火起,想要抽凳子望對方腦門砸去。

“店小二,誰給你的膽子敢跟客人無禮?這位兄臺可是我濁渾飛的朋友。”

虎目短髯的漢子隨著一聲長嘯霍然而入,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這自稱濁渾飛的漢子高大挺拔,壯如泰山,兩眼似朔方北原的虎豹閃著厲芒,鼻樑聳起,唇色顯青,一舉手一投足頗然有隱領武林群雄之風。褐色的披風裹在暗灰色的貂裘外面,一雙做工精美的長筒氈靴的靴尖鑲著兩顆晶瑩剔透的塞北明珠,四尺長的紫金雕龍牛皮朱鞘唐刀懸掛在腰間,更顯得這漢子氣勢逼人,不同凡響。

濁渾飛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讓人記住了他是濁渾飛。他是一個讓人見過一面就難以忘懷的人,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他卻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即便那讓丁謹尾隨的清麗女子,他的眼裡只有丁謹。

“想不到以你這樣出身名門望族的人,竟然還記得我這樣窮困潦倒的叫花子。”丁謹自嘲的笑道,“濁渾大俠,你可知道你一來打擾了很多別人的事情。”

濁渾飛雙目如電光般掃了一眼客棧的眾人,虎鬚倒豎,暴喝一聲:“丁兄說我打擾你們了,我有打擾你們嗎?”

眾人面面相覷,埋頭不語。為空得罪了這煞神。店小二滿頭虛汗,一個勁兒賠罪。

那清麗女子柳眉緊蹙,面帶怒容,回顧獐頭鼠目的道人:“鶴鳴聲,此人功力如何?”

獐頭鼠目的道人略有所思,低聲道:“只怕不在梁教主之下。”

那清麗女子暗做拔刀狀,輕咬朱唇:“若是陳蜀月來了,合我二人之力呢?”

獐頭鼠目的道人搖搖頭道:“教主莫因這沒頭沒腦的莽漢誤了大事,須知教主此行是為了助我獸性門追殺凌素飛。”

那清麗女子嬌嘆一口氣,甩袖作罷。

這邊濁渾飛已與丁謹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丁謹的目光還是時不時飄向那清麗女子。濁渾飛笑道:“丁兄是否對佳人有意?”

丁謹取過酒杯,一口飲盡,搖頭笑道:“窈窕淑女,雖君子好逑,只不過淑女所愛,卻非君子。我之所以注視她,是因為她的背影很像一個人。”

“誰?”

“九天十三寇,四大月神中的梁月潔!”


故事:天涯刀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