鋰業“一哥”之爭:贛鋒、天齊誰主沉浮?

本報記者 李哲 北京報道

贛鋒鋰業(002460.SZ)和天齊鋰業(002466.SZ)這兩家風格迥異的鋰業巨頭,其在國內市場的地位無人能出其右。究竟誰才是“一哥”?這成為業內津津樂道的話題。

10年來,贛鋒鋰業通過“小步快跑”的方式參股海外礦產資源,並在氫氧化鋰產品和固態電池方面提前佈局,力圖將其打造成貫穿鋰電上中下游的全產業鏈企業。而天齊鋰業則是聚焦上游,先後通過兩次“蛇吞象”式的併購將公司總資產擴大了48倍。

鋰業“一哥”之爭:贛鋒、天齊誰主沉浮?

如今,兩家企業均佔據了全球鋰業市場的重要地位,而擺在面前的困難也同樣不少。2019年業績快報顯示,受到鋰鹽價格下滑影響,贛鋒鋰業實現總營收52.8億元,同比增長5.56%,淨利潤3.56億元,同比下滑70.88%。而天齊鋰業則受到融資成本及併購標的資產減值影響,淨利潤虧損28.24億元,同比下滑228.36%。

“如果天齊鋰業不能很好地改善公司的財務狀況,不排除更換實際控制人的可能性。而贛鋒鋰業這樣貫穿產業鏈的做法也將合作伙伴變成了競爭對手,無形中對公司上游業務造成影響。”真鋰研究首席分析師墨柯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說道。

同步登陸資本市場

時間回撥到2009年。彼時,中國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仍處於起步階段。也正是在這一年,國家為了鼓勵企業發展新能源車型開始推出試點城市給予補貼,從此新能源汽車產業駛上了快車道。

有統計數據顯示,2010年中國鋰電池市場規模達到276.1億元,較2009年增長37.9%。當年8月,贛鋒鋰業頂著“中國鋰業第一股”的光環登陸深交所中小板。就

在贛鋒鋰業上市10余天後,天齊鋰業也正式登陸深交所中小板。

當時,動力電池在鋰電池市場的份額微乎其微,絕大部分的市場還屬於3C領域。上市之初,兩家企業都是從鋰業中游開始起步。其中,深加工鋰產品在贛鋒鋰業的總營收中佔比達到100%,而天齊鋰業同樣是以鋰鹽為主營業務。

此外,作為兩家非國資背景的企業,李良斌家族以33.71%的持股比例成為贛鋒鋰業的實際控制人,而天齊鋰業董事長蔣衛平則是通過持有天齊集團98.60%的股權,間接控制天齊鋰業。

從資本構成來看,上市之初,天齊鋰業的總資產為10.4億元。事實上,天齊鋰業在2004年之時還是一家瀕臨破產的鋰鹽生產企業。而贛鋒鋰業在上市之初的資產也僅為7.76億元。

伴隨著中國鋰電池行業的飛速發展,兩家企業在隨後的近10年時間裡實現業績騰飛。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天齊鋰業市值達到291.44億元,市盈率75.34倍;贛鋒鋰業則以286.05億元,市盈率48.35倍緊隨其後。

從市值方面看,贛鋒鋰業與天齊鋰業已經坐穩了中國鋰礦的頭兩把交椅。

激進派與穩健派

上市之後,兩家企業通過資本市場的運作讓產業規模不斷擴大,但是,在企業運作上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性格。

2012年對於天齊鋰業而言絕對會是難忘的一年。這一年,中國鋰電池總產量約40億隻,同比增長33%。快速發展的鋰電池市場同時帶動了上游原材料市場價格上漲。恰在此時,天齊鋰業得到了洛克伍德試圖收購泰利森的消息。

“當時的天齊鋰業剛剛上市兩年,手中的資源不多,當時泰利森是天齊鋰業的供應商,此前也討論過發起對泰利森的收購,但是原本的計劃是希望逐漸獲得泰利森的股權,洛克伍德的突然出手,打亂了天齊鋰業的節奏。”一位瞭解天齊鋰業的業內人士李明(化名)說道。

然而,對於天齊鋰業而言,收購泰利森無異於“蛇吞象”。2012年年報顯示,天齊鋰業總營收3.94億元,淨利潤0.42億元。但收購泰利森需要的募資金額達到了40億元,時間只有不到3個月。

天齊鋰業最終完成了這筆收購。收購讓天齊鋰業2013年的負債總額同比提高了179.9%。但債務問題隨著中國動力電池市場的爆發而迅速化解。

“天齊鋰業完成收購泰利森以後,趕在了中國動力電池市場爆發前夕,隨後幾年市場的爆發增長很快緩解了天齊鋰業的財務壓力。”中國物理與化學電源行業協會秘書長劉彥龍向記者說道。

相比之下,在上游礦產資源的收購上,贛鋒鋰業的反應相對有些滯後。記者瞭解到,2015~2020年,贛鋒鋰業在A股、H股融資,先後4次通過收購和增加投資等方式擴大其在澳大利亞RIM公司(位於西澳大利亞的礦業和勘探公司,擁有Mt Marion鋰輝石礦項目100%股權)的持股比例。截至2020年初,贛鋒鋰業以7億元的資金獲得了RIM公司50%股權。

此外,2018~2020年,贛鋒鋰業同樣通過“小步快跑”的方式分5次共計43662.65萬美元認購Minera Exar(位於阿根廷的礦業和勘探公司,擁有位於阿根廷Jujuy省的Cauchari-Olaroz鋰鹽湖項目)51%股權。

贛鋒鋰業內部人士向記者表示:“公司還是以穩健發展為主,如果海外有礦產資源置出的話,我們還是會慎重考慮這個事情。”

“從礦產資源方面來看,天齊鋰業無疑更加優質,並且天齊鋰業大多以控股的形式進行併購,話語權也更大,贛鋒鋰業則是以參股、獲得礦產包銷權為主。”墨柯說道。

就在贛鋒鋰業小步快跑獲得鋰礦資源之時,天齊鋰業策動了另一次更大規模的“蛇吞象”式併購。

2018年5月31日,天齊鋰業發佈公告,擬以65美元/股從Nutrien集團手中收購SQM公司23.77%的A類股股權,總交易價款為40.66億美元(根據《協議》簽署日匯率折算為人民幣258.9億元)。截至2017年12月底天齊鋰業總資產也只有178.4億元。

最終,天齊鋰業向中信銀行(國際)有限公司以及中信銀行成都分行共計融資35億美元,順利完成了這筆收購。在將全球優質鹽湖資源收入囊中之時,也將自身負債提高到了74.50%。

但這次“蛇吞象”後,天齊鋰業陷入了消化不良的尷尬境地。天齊鋰業2019年業績快報顯示,其淨利潤虧損28.24億元,同比下滑228.36%,其中,2019年度併購貸款產生利息費用合計就達到16.70億元。而重金收購的SQM則面臨著22億元計提減值準備。

“天齊鋰業在海外收購礦產資源,投入了很多資金,當時融資的成本可能也比較高。收購SQM之時預計鋰鹽的價格會比較高,但是,現在來看,鋰礦價格和當初的預期有很大的出入。”劉彥龍說道。

記者瞭解到,相對於天齊鋰業收購SQM股權之時,碳酸鋰的價格從15.75萬元/噸的高點下跌至4.85萬元/噸。

而在劉彥龍看來,高溢價收購是天齊鋰業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從全球鋰礦資源分佈來看,泰利森、SQM、ALB(雅保)、FMC控制了全球絕大多數的礦產資源。“近些年來,無論是鋰、鈷甚至包括鎳,中國製造業企業使用量非常大,但是不掌握上游的礦產資源的話語權。想要進入市場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劉彥龍說道。

記者在採訪過程中發現,兩家企業截然不同的性格與其實際控制人不無關係。“在天齊鋰業內部,董事長個人的權威更加大一些。而贛鋒鋰業則是整個團隊的管理人員參與的更加多一些。”劉彥龍坦言。

“在SQM中,天齊鋰業的股份是比較多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天齊鋰業在上游已經是龍頭型企業。”墨柯說道,“但是如果財務狀況持續無法改善,企業的實際控制人也可能會發生變化。如果天齊鋰業更換實際控制人,會對公司造成比較大的影響,但是對於資源類企業而言,整體上的經營不會受太大影響。在戰略層面上的影響就無法估量了。”

記者瞭解到,天齊鋰業於2019年底曾通過配股方式募集資金29.32億元。然而,這筆資金仍無法覆蓋貸款金額。

針對這一擔憂,記者聯繫到天齊鋰業,天齊鋰業人士向記者表示,目前還沒有接到實際控制人變更的消息。公司現在還是在做融資準備,但是現階段還無法披露。

行至兩個不同的方向

隨著能量密度的不斷提高,高鎳三元的解決方案成為眾多電池廠研發的主要方向。而在高鎳三元的帶動下,氫氧化鋰產品地位更加凸顯。

記者瞭解到,由於受到燒結溫度的影響,在“811”(鎳鈷錳三元素佔比為8:1:1)高鎳方案中只能使用氫氧化鋰。

“據我們判斷,今年中國市場的811電池裝機量有可能是2019年的3倍,由於整個電動汽車的發展不一定會比2019年強,在這個情況下811將成為唯一的亮點。提前佈局的企業將在今年有所收穫。”墨柯說道。

談及氫氧化鋰的地位提升,天齊鋰業人士則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今年我們看到磷酸鐵鋰有了重新上升的勢頭,這將帶動碳酸鋰的發展,我們判斷氫氧化鋰和碳酸鋰目前還是一個並存的局面。”

此前不久,天齊鋰業位於澳大利亞奎納納市的年產2.4萬噸電池級單水氫氧化鋰項目宣佈無限期推遲投產。

“公司在奎納納市的氫氧化鋰產能投產時間無法確定。目前公司氫氧化鋰是有5000噸的產能。”天齊鋰業證券部人士說道。

天齊鋰業方面在提及奎納納市的氫氧化鋰產能無法及時投產時表示,公司嚴重缺乏海外工程建設管理經驗和專業人才團隊,項目調試方案論證不充分以及新設備、新工藝技術需不斷優化調整等多重因素,公司認為該項目雖歷經一年的調試周期,至今仍沒有達到全線規模化生產狀態,導致公司預計的投資目標還未實現。至於為何選擇在海外建廠,天齊鋰業並未明確說明。

而在上游礦山資源上略遜一籌的贛鋒鋰業,則在中游市場佔據優勢。記者瞭解到,目前贛鋒鋰業的主要基地馬洪廠區具備氫氧化鋰產能3.1萬噸,碳酸鋰產能1.5萬噸。贛鋒鋰業正在著手進行產線升級,實現碳酸鋰和氫氧化鋰的產能轉換。

贛鋒鋰業證券部人士表示,“2019年市場對氫氧化鋰的需求就已經很大,經過技術改造以後,馬洪廠區滿產情況下可以生產5萬噸氫氧化鋰產品,如果對碳酸鋰有需求的話可以進行相互的轉化。預計2020年底可以建成。”

而談及兩家企業工廠選址的差異,墨柯表示:“這樣的選擇還是根據企業自身的實際情況來考慮的。泰利森是天齊鋰業直接控股的,在當地直接建工廠去進行生產要更加直接。而贛鋒鋰業是參股了一些澳洲的鋰輝石礦,直接的控制力相對較弱,簽訂的也都是包銷合同,總體上來說就是要把礦產運輸到國內來進行加工生產。”

對此,贛鋒鋰業證券部人士表示:“選擇在國內建廠也是綜合考量,從投入方面來看,把工廠放在國內的成本相對更低,澳大利亞的人工很貴,管理上也不是很方便。把產線放在國內,從設計、產能利用上會更加靈活。”

此外,對於氫氧化鋰與碳酸鋰產線的相互轉換,兩家企業的觀點同樣存在很大差異。“奎納納市的氫氧化鋰產能是無法和碳酸鋰進行轉化的。對此我們一直存在擔憂,因為按照法規,氫氧化鋰屬於危化品,碳酸鋰則不屬於危化品。在生產資質方面是不同的。”天齊鋰業內部人士說道。

對此,墨柯表示:“氫氧化鋰的生產並不存在非常大的困難,相對於碳酸鋰參數要求更高一些。這兩種產品是可以進行相互轉化的,氫氧化鋰含鋰量比碳酸鋰要低,但是現在氫氧化鋰的價格要高,如果兩者差價進一步加大很有可能會有企業用碳酸鋰去生產氫氧化鋰。”

贛鋒鋰業證券部人士向記者透露,公司的固態電池現在已經進入試生產階段,在2020年會有一些產品問世,設計產能是1萬Wh。

固態電池產品讓贛鋒鋰業的產業鏈從中游延伸到產業鏈下游。回望10年前,兩家從中游同時發力的鋰業中游企業如今行至兩個不同的方向。對此,墨柯說道:“贛鋒鋰業正在往產業鏈下游延伸,天齊鋰業還是專注於產業鏈上游,我認為還是專注一些比較好,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延伸到下游以後,就會造成企業的客戶變成了競爭對手,這對公司原本的上游產業會造成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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