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科姆·X:與 馬丁·路德·金 齊名的黑人領袖

在黑人民權運動史上,馬爾科姆·X是無法忽視的存在。他早年不學無術、混跡街頭,後在監獄裡明確了人生信仰,並在出獄後不斷為黑人群體發聲,成為知名度僅次於馬丁·路德·金的黑人領袖。

馬爾科姆·X:與 馬丁·路德·金 齊名的黑人領袖


馬爾科姆·X早期的主張極為激進,在那個美國社會普遍排斥非裔的年代,他敏銳捕捉並表達了窮困黑人階層的情緒。他的表達亦為後來的黑人權力運動(Black Power)提供了基礎。


而他極富戲劇性的人生經歷,為他的成就增添了更多傳奇色彩。


①街頭的孩子


馬爾科姆·X對民權運動的熱愛與成長環境密不可分。他的爸爸厄爾·李特爾(Earl Little Sr.)1890年出生於喬治亞州,十幾歲時便以做木工為生。19歲那年,他和當地另一個非裔女性黛西·梅森(Daisy Mason)結婚,並生下艾拉(Ella)、瑪麗(Mary)和小厄爾(Earl Jr.)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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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爾·李特爾)


對一個黑人家庭來說,那個年代的喬治亞州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1882年至1927年之間,喬治亞州的白人種族主義者以私刑處死了五百多名黑人,數量排名全美第二。1890年代的經濟蕭條帶來的失業潮更是加劇了很多白人對黑人的仇恨,像李特爾這樣的木匠熟練工更是很多人的眼中釘。


不僅如此,回到家的李特爾生活也不太平,他老婆的孃家對他對待老婆的方式也有不滿。1917年,受夠了兩面夾擊的李特爾,拋家棄子,隨著一戰時期北上的南方黑人“跑路”了,連離婚手續都沒辦。


幾經輾轉,李特爾認識了一個叫路易莎·蘭登·諾頓(Louisa Langdon Norton)的黑白混血女人。他們對社會正義、種族福祉等議題有共同興趣,且都支持創辦了全球黑人進步協會(Universal Negro Improvement Association,簡稱UNIA)的社會活動家馬庫斯·加維(Marcus Garvey)。立場一致的二人於1919年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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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莎·蘭登·諾頓)


那時適逢UNIA在費城高速發展,到1920年時成員已過萬。李特爾常常和妻子一起參加UNIA的集會,並暗自學習演講技巧。UNIA也注意到這個積極的年輕人,於是在1921年任命李特爾前往內布拉斯加州的奧馬哈成立一個新的活動點。


不過這個任命,不巧趕上了美國白人至上的民間團體“三K黨”(Ku Klux Klan)的復興,他們的新分部Klavern One還恰好在1921年初設立在內布拉斯加州。再加上UNIA高層的內部鬥爭,種種因素讓已經生了三個孩子的李特爾夫婦日子過得非常艱難,路易莎還曾遭遇半夜獨自在家帶娃時被三K黨成員砸爛窗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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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K黨集會現場)


在這種環境下,路易莎於1925年5月19日生下她的第四個孩子、李特爾的第七個孩子、本文主人公馬爾科姆(Malcolm Little),之後這家人又經歷了多次搬家。雪上加霜的是,1929年,當他們在密歇根州蘭辛市一個少有黑人居住的社區買下一處農舍後,11月8日晚,這個房子就被人澆上汽油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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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


因為消防部門不願響應黑人的報案,因此很快房子就被燒個精光。那個火光沖天、一家人驚恐地站在戶外瑟瑟發抖的夜晚,永遠印在了年幼的馬爾科姆腦海裡。


更讓人寒心的是,沒過多久,附近居民就盛傳這場火災是李特爾一家自導自演的,調查此案的警官也認為李特爾有騙取財產險的嫌疑,但這種質疑是站不住腳的,因為李特爾一家的財產保險已經因滯納而失效。


坎坷的經歷沒有壓垮李特爾,相反,越是被歧視,他對UNIA的活動就越上心,而對這些社會活動最感興趣的馬爾科姆,也成了他最喜歡帶著四處參與集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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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


隨著大蕭條的加劇,貧困白人和黑人間的矛盾更加尖銳,諸如“黑暗軍團”(Black Legion)這樣的由白人對黑人實施私刑的團體得到的支持越來越多,甚至一些執法人員都加入其中。某一天,這個組織盯上了活躍參與社會活動的李特爾。


1931年9月的某個深夜,路易莎被響亮的敲門聲吵醒,並收到一個可怕的消息:李特爾在幾小時前被一輛電車碾成了兩半,已被送醫。等路易莎到達醫院時,李特爾已離世。


當地警察和驗屍官都堅定地表示這場可怕的死亡是一場意外,絲毫不考慮“黑暗軍團”捲入其中的可能性。由於李特爾的死狀過於慘烈,他的過世,無論對路易莎還是對他們的幾個孩子,都是餘生繞不開的陰影。


路易莎能夠領取的社會補助金額本就極微薄,外加發放過程中人工干預的成分很高,作為有色人種、還要拉扯好幾個孩子長大的她生活非常艱難。孩子們的生活自然也不好過,以馬爾科姆來說,不僅在學校感到抬不起頭,還因為吃不上飽飯,開始在商店偷食物,並時不常就去好心的鄰居家蹭飯。


種族歧視也依舊陰魂不散。某天路易莎用好不容易攢夠的錢買了一個新傢俱,等送貨卡車到了家門口,司機卻聲稱自己接到要把貨物原路退回的命令。路易莎只好第二天再次前往商店去解釋,費勁千辛萬苦才拿回了傢俱。他們家養的狗也被人無故射殺。


後來路易莎交往了一個男友,卻在懷上孩子後被拋棄。情感打擊,加上本就巨大的生活重擔,讓路易莎撐不住了。1939年1月,她被送到醫院接受精神治療,並被診斷為重度抑鬱,並在那裡待了24年。


那時尚未成年的馬爾科姆被送到郊縣的一個少年之家,直到15歲那年,他的生活出現了轉機:同父異母的大姐姐艾拉在瞭解他的遭遇後,決定把他帶到波士頓和自己同住。


雖然後來馬爾科姆很快就發現這個曾因小偷小摸和暴力行為被逮捕過幾次的姐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總體而言,大城市開明的生活氛圍遠勝馬爾科姆生長的小鎮。他開始結交新朋友,穿起了在非裔群體中流行的組特服(Zoot Suit),並找起了兼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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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組特服的年輕人)


馬爾科姆還和一個叫碧·卡拉古蓮(Bea Caragulian)的亞美尼亞裔金髮女郎談起了戀愛。鑑於那時黑人整體社會地位普遍較低,他們這對黑白配情侶讓馬爾科姆內心得到了微妙的成就感,二人帶有禁忌意味的關係也在他們的朋友圈裡頗有名氣。但馬爾科姆在感情上也不是老實人,除了碧,他還同時和很多位於不同城市的女人保持親密關係。


1941年12月,美國正式加入二戰戰局,促使大量美國適齡男性服役,這帶來的直接結果是讓許多工作崗位產生空缺,很多僱主不得不僱傭黑人和婦女。馬爾科姆的過往工作履歷雖然不好看,依然得到了一份在火車上當幫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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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


也正是因為這份工作,年輕的馬爾科姆得到遊歷全美的機會。他經過了很多大城市,見過了不同的人,也真切地感受到環境的廣闊和人文的多樣性,並對黑人群體生活狀況有了更立體的理解。他還深深愛上被稱為“黑人的聖城麥加”的紐約哈萊姆區,被那裡豐富的娛樂生活吸引,但那時,哈萊姆風起雲湧的民權運動尚未讓馬爾科姆產生太多感觸。


1943年春天,馬爾科姆收到美國陸軍的徵召令。和那個年代的很多黑人一樣,他抱持“白人擁有一切,他們想讓我們為他們流血犧牲?讓他們自己戰鬥去吧!”的觀點。因此為了逃避徵召,他穿上誇張的組特服前往徵兵委員會,並靠著裝瘋賣傻被軍方醫生判定精神狀態不適合入伍,矇混過關。


更糟糕的是,從1944年開始,馬爾科姆已不再從事合法工作,轉而以坑蒙拐騙,甚至是入室搶劫、拉皮條、販毒等行當為生,而他選擇的地點則非常有針對性:全都是白人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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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入獄照)


期間,為了向姐姐證明自己並非無藥可救,馬爾科姆也曾嘗試找一些正經工作,但均沒能堅持多久,還因手腳不乾淨多次被捕。那段時間馬爾科姆還有一段後人眾說紛紜的經歷:他給一個名叫約翰·保羅·列儂(William Paul Lennon)的白人男子當了一段時間的私人男秘書,然而據稱二人後來超越了普通的僱傭關係。


拋開暫無定論的傳聞不談,可以確定的是,馬爾科姆那時一直保持著和已經結婚的老情人碧的關係。不過,就如同那時馬爾科姆混亂的生活一樣,他和碧的關係也甜蜜不再,他動輒對碧進行辱罵,然而碧卻毫不介意地給馬爾科姆越發大膽和頻繁的入室偷竊行為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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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


1946年1月,馬爾科姆終於落網。在審訊過程中,為爭取寬大處理,碧向法院表示她只是個別脅迫的無辜受害者,並說自己其實一直生活在恐懼中。她的策略很有效,她最終被判七個月的徒刑。


馬爾科姆被判處八至十年的有期徒刑,而碧對法院的說辭則被他認為是一種深刻的背叛,他認為碧的行為坐實了所有女人都是騙子和機會主義者。至於他自己對伴侶的不忠和身體暴力則被他拋諸腦後。


②監獄裡的重生


馬爾科姆服刑的地方是古老的查爾斯頓(Charlestown)州立監獄,條件非常惡劣。初入獄時的馬爾科姆不思進取,完成監獄分配給他的工作時吊兒郎當,甚至將豆蔻粉當成致幻劑來吸,但幾個月後,在一個博學且善演講的獄友的影響下,他開始花更多時間待在圖書館讀書。這麼做還有一個很實際的好處,就是增加他被換到條件更好的監獄的可能性,甚至可能縮短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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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頓州立監獄)


1948年初,馬爾科姆收到一封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信。寄信人是他的哥哥菲爾伯特(Philbert),信中他說他和家人們已全部皈依伊斯蘭教,並加入一個叫伊斯蘭民族組織(Nation of Islam,簡稱NOI)的宗教組織。馬爾科姆的家人熱切地希望他也能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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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讀到這些內容時馬爾科姆的態度是不屑一顧的。於是他的家人決定不再生硬勸說,而是改為在信中讓他不要在吃豬肉、抽菸,並說只要他能做到,他們便能幫他快些出獄。馬爾科姆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了。


1948年3月,馬爾科姆被轉移到諾福克監獄(Norfolk Prison)。該監獄環境良好,彷彿大學校園,囚犯們有自己的委員會,還有辯論俱樂部和監獄報紙,並定期為囚犯舉辦各類宗教服務活動。


在新環境裡,馬爾科姆繼續保持他的閱讀習慣。雖然他工作時依然懶散,但已不再像初入獄時那樣頂撞別人,小心翼翼地避免違規行為。


於是,等到馬爾科姆的家人再來探望他,並向他傳授伊斯蘭教的教義時,他已不再像以往那樣排斥。在家人的講授下,馬爾科姆瞭解了全知全能的真主安拉、NOI的領導人伊利亞·穆罕穆德(Elijah Muhammad)等情況。


雖然當時的馬爾科姆,對NOI把所有白人都視為魔鬼的極端理念一時難以接受,但通過親友的循循善誘,他心中已種下信仰的種子。


在接下來的幾周,他努力消化他學到的所有信息。拒絕融合、自給自足的黑人民族主義觀念,點燃了他和父母的精神聯繫。NOI對所有白人和白人組織的譴責,也讓馬爾科姆找回作為黑人的尊嚴和自豪,不再為黑人身份感到羞愧。


在家人的鼓勵下,馬爾科姆慎重地寫了一封信寄給伊利亞,並在不久後收到回信。自此,馬爾科姆心中正式將自己視為NOI的一份子。


非裔群體和伊斯蘭教的淵源可追溯至19世紀,那時黑人知識分子愛德華·布萊登(Edward Wilmot Blyden)認為,基督教已演變成具有歧視性的歐洲宗教,唯有伊斯蘭教允許非洲人保持其傳統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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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布萊登)


而在美國,直到20世紀初,才由一個名叫蒂莫西·德魯(Timothy Drew)的非裔美國人創立了第一個伊斯蘭教組織“美國摩爾科學殿堂”(Moorish Science Temple of America)。雖然該組織被後人普遍認為是邪教,且創始人因教派人事鬥爭而死,但該教為後來更正統的伊斯蘭教在美國的傳播打下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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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莫西·德魯)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混亂髮展後,一個名為華萊士·法德(Wallace D. Fard)的小商販,在底特律的黑人聚居區,把充滿東方異域感的伊斯蘭教故事,和加維派的激進反白人觀點融合在一起,在那個窮人因經濟蕭條而充滿彷徨和恐懼的年代,吸引了一批黑人追隨者。這就是後來的NOI。


隨著隊伍的擴大,法德開始系統性地搭建組織架構。NOI的成員數,隨著底特律黑人失業率的升高,亦不斷攀升。


1934年,法德突然消失。而他的繼任者,正是上文提到的伊利亞·穆罕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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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穆罕穆德)


獄中的馬爾科姆努力學習這些歷史,很快堅定了“被真主譴責的惡魔白人文明正通過其邪惡的本性毀滅自己”。同時,為了避免被監獄生活摧毀意志,馬爾科姆給自己制定了嚴格的學習計劃,有意識地為自己塑造善於演講和表達的形象,抓住一切機會猛烈批評白人至上主義。曾經的騙子、混混、小偷、皮條客、毒販馬爾科姆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勤學善辯的馬爾科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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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


③NOI


1950年起,馬爾科姆開始以更積極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他培養了一些信徒,並帶著自己的小團體和監獄管理方不斷爭取權益,從食物到住所,不一而足,《波士頓先驅報》還在1950年4月20日報道了他們爭取轉牢房的事件。在這些事件中,馬爾科姆不斷提高自己組織抗議活動的能力。


正是在那段時間,他第一次使用了馬爾科姆·X(Malcolm X)這個影響了無數後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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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馬爾科姆不斷提起赦免請求,終於,在多次嘗試後,他在1952年8月7日獲釋。出獄後,他去了密歇根,和哥哥一家住在一起,並在百貨公司找了份工作。而他的業餘時間,自然是全部投注在了NOI的活動上。


經過不懈努力和付出,1953年,馬爾科姆成了NOI底特律一號寺的助理教長,6月,他辭去了工作,全職投入到NOI的事業中,進行了一系列的主題演講。


由於馬爾科姆的演講內容過於激進,直呼白人為“魔鬼”,引起了聯邦調查局(FBI)的注意。從那之後,隨著他在NOI地位的不斷提升,FBI對他的監視也越發嚴格,直至他生命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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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的NOI事業進展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1954年2月,他發展的教徒就已經多到可以在波士頓建立一所新的清真寺,進而成了一名正式教長。


NOI在美國很多主要城市已經多年沒有實質性的機構拓展,因此像馬爾科姆這樣的新秀的崛起,反襯出很多NOI老將的工作能力欠缺。這不可避免地給馬爾科姆招來了恨意和妒忌。


到了1955年,馬爾科姆成功地把底特律一號寺的人員規模擴大了兩倍,且成功地在辛辛那提、克利夫蘭、底特律、斯普林菲爾德等地開疆拓土,被視為NOI毫無爭議的無冕王子。同時,隨著FBI的監控越來越嚴密,馬爾科姆也多次警告手下不要和FBI進行任何形式的合作。


然而隨著馬爾科姆在NOI快速崛起,他暗自發現自己在很多方面與NOI難以融合,甚至排斥。


最根本的,是核心理念問題。1955年4月召開的萬隆會議,讓馬爾科姆感觸頗深。他比其他NOI領導人更意識到這次會議的重要意義,並考慮了在國際上和其他非裔伊斯蘭信徒團結起來的可能性,而這和信奉極端民族主義的NOI是背道而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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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隆會議)


隨著馬爾科姆和手下發展的新的教徒越來越多,給NOI帶來了數十萬美元的收入增長。NOI開始大量購買商業用地,並委派馬爾科姆負責其中四處清真寺的興建工作,並直接決定人員的任命。這種權力在之前的教長中前所未有。


但這不代表以伊利亞為首的NOI最高領導層信任馬爾科姆。從1956年起,他們便要求所有芝加哥區域的教長鬚將每次演講和佈道的錄音都寄給NOI總部。同時,為了防止馬爾科姆的氣焰過旺,NOI也會在他來訪總部時公開批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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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和馬爾科姆)


這種敲打很見效,馬爾科姆立刻減少了自己的活躍度,不過即便如此,他每年也花費至少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各地進行宣講活動。並且,FBI當年監控他的記錄表明,他對種族鬥爭重要性也不如以往那般狂熱地認可。


如果說到這個階段為止,馬爾科姆都還只是一個極端宗教組織的小頭目,那麼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則把他真正推到黑人民權領袖的位置。


④決裂


1957年4月,兩名紐約白人警察以暴力方式逮捕了三名黑人,且其中兩人是NOI成員。此事引發了一場數千名黑人參與的抗議遊行。


在與警方代表的會議上,馬爾科姆明確表達了NOI的立場:“我們不找麻煩,我們不攜帶槍支刀具,但我們也被教導說,如果有人找我們的麻煩,我們應該隨時準備為了我們的信念而付出生命。”


最終,三名黑人被宣告無罪,並在後來對紐約警局提起的訴訟中獲賠七萬美元,創下了紐約警局的賠償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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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讓馬爾科姆聲譽暴漲的同時,也讓NOI的最高領袖伊利亞倍感威脅,很多紐約黑人社群的報紙都大力讚揚馬爾科姆,並抨擊黑人宗教領袖都是白人的傀儡。


馬爾科姆也因此更為明確地意識到,NOI的未來發展,取決於它是否真正深入到普通黑人民眾的日常生存鬥爭中,不能只侷限於非裔穆斯林群體。他必須在效忠伊利亞和幫助普通黑人民眾之間做出選擇。


於是,在1957年8月的一次演講中,馬爾科姆強烈呼籲為黑人爭取充分的投票權,表示只有依靠這種方式才能扭轉黑人惡劣的生存地位。這場演講吸引了超過四千名非裔參與,其中既包括穆斯林,也包括非穆斯林,影響巨大。而馬爾科姆表達的觀點則與NOI完全對立,因為當時的NOI嚴禁其成員參與任何政治事務,更遑論進行登記投票。


儘管如此,NOI依然從馬爾科姆的工作中得到了巨大的回報,每個月都有近千名非裔受馬爾科姆的感召而加入。NOI也利用其收入不斷拓展資產,在各大城市建起了餐館、洗衣店、麵包店、理髮店、雜貨店,併購買了公寓樓、農場、洋房。


馬爾科姆也得到了一些特權,比如他被破例允許使用沙巴茲(Shabazz)這個姓氏,而不是像其他普通NOI成員一樣只用字母“X”。NOI還將種族歧視格外嚴重的南方地區也交由馬爾科姆進行開拓,而馬爾科姆也不辱使命,無論到哪裡演講,都能引起當地媒體和民眾的關注,進一步提高了NOI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隨著威望的提升,馬爾科姆的工作也越來越忙碌,隨之而來的便是業餘時間的空虛和情緒化。為了排解負面情緒,同時也為增加自己社會形象的可靠度,更重要是的為了遵守教義,他開始認真找尋婚姻伴侶。他考慮了幾個前情人,但覺得她們不符合自己的要求,最終,和另一個NOI信徒貝蒂·桑德斯(Betty Sanders)於1958年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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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蒂·桑德斯)


不過,和馬爾科姆結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伊斯蘭教對婦女的言行有嚴苛的要求,再加上馬爾科姆從小就對女人不甚信任,因此貝蒂很快就發現婚姻生活並不快樂。日常生活中馬爾科姆對妻子缺乏起碼的關切,連貝蒂生孩子時他都懶得陪伴,又因為他們的孩子都是女兒,重男輕女的馬爾科姆更是把家庭生活當成無需參與的擺設。


50年代末,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進一步發展,1958年艾拉·貝克(Ella Baker)組織發起了要將美國南部非裔黑人選民數量翻倍的“公民十字軍東征”運動(Crusade for Citizenship),1960年最高法院裁定阿拉巴馬州塔斯基吉市剝奪黑人公民選舉權的行為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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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貝克)


馬爾科姆通過觀察這些事件的發生,越發認為按照NOI現有的嚴格將自身侷限於宗教範圍的策略,將在民權運動的發展中越來越沒有話語權和貢獻,很多NOI的領導人對這些現象也沒有真正深入的理解。


同時,1959年7月,由邁克·華萊士(Mike Wallace)和路易·羅麥(Louis Lomax)製作的、介紹NOI的紀錄片,又給NOI帶來了“黑人法西斯主義者”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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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截圖)


為了平息外界的批評,NOI決定通過一些措施,加強和全球伊斯蘭社會的聯繫。由於伊利亞被美國政府限制無法自由出境,因此他委派馬爾科姆代他完成這項工作。


通過對埃及、南非等地的考察,馬爾科姆對自己的看法更加確定:如果NOI想繼續發展,那麼它現有的宗派概念和做法就必須被拋棄,同時必須要加快向正統伊斯蘭教的同化。而與NOI教義矛盾的泛非主義則看起來越來越適合在美國推廣。


回到美國後,馬爾科姆繼續自己越發忙碌、越發具有媒體影響力的演講,連拳王阿里都成了他的仰慕者。1960年9月,他甚至和訪美的卡斯特羅有了短暫的交談。這無疑令伊利亞非常不滿。NOI內部對於馬爾科姆的敵意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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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特羅和馬爾科姆)


於是,關於馬爾科姆的謠言也開始在各個清真寺間流傳,這些謠言的內容通常是指責他覬覦一把手的位置、渴望物質財富等等。


當馬爾科姆信任的副手羅納德·斯托克斯(Ronald Stokes)被白人警察違規射殺後,馬爾科姆組織的反警察的黑人聯合戰線卻被伊利亞粗暴介入並叫停。這件事讓二人的關係直接降到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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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姆手持羅納德·斯托克斯死亡現場照片)


而讓NOI公開和馬爾科姆切斷關係、並對其進行雪藏的,是因為馬爾科姆對肯尼迪總統被刺事件的不當評價。1963年11月22日,肯尼迪總統被刺殺,而在之後的某次演講中,馬爾科姆一句本想活躍氣氛的俏皮話,被解讀為他對肯尼迪之死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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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迪總統在非裔群體中很受歡迎,因此這番話無論在普通民眾中,還是在NOI內部,都引起極大風波。NOI認為這種言論會影響他們發展新的教徒,於是懲罰他九十天內不可進行公開演講。


到了第二年,馬爾科姆在NOI的地位更是一降再降,遭受的敵意也越來越多,最後被徹底停職。那年3月,看清現實的馬爾科姆宣佈從NOI徹底退出。


⑤刺殺


離開了NOI的馬爾科姆,成了各類民權運動團體爭搶的紅人,但他對加入另一個組織沒有興趣。3月16日,他註冊了名為“穆斯林清真寺”(Muslim Mosque, Inc.,簡稱MMI)的公司,同時,為了避免走NOI的老路,他又建立了倡導泛非主義和世俗化的“非裔美國人團結組織”(Organization of Afro-American Unity)。


3月26日,馬爾科姆和馬丁·路德·金,20世紀黑人民權運動的兩大巨頭,在華盛頓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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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路德·金和馬爾科姆)


4月12日,馬爾科姆發表了著名的《子彈或選票》(Bullet or Ballot)演講,在這次演講中,他說:“一張選票就像一顆子彈。”


離開NOI之後的馬爾科姆名聲越來越大,追隨者範圍從普通民眾、社會活動家,擴大到作家和名人。在再度訪問國外後,他的全球影響力和知名度也進一步提升。


不僅如此,他還掌握著伊利亞·穆罕默德有多名情婦和私生子的黑料。他確信,如果這些事,以及NOI內部的腐敗不得到徹底暴露,那麼正統伊斯蘭教永遠無法在美國廣泛傳播。於是,6月9日,他在邁克·華萊士的節目上把這些事全部公之於眾。


無論是馬爾科姆想要建立可以取代NOI的全國性伊斯蘭組織,還是他的爆料,這種赤裸裸的威脅和挑釁,都讓伊利亞徹底坐不住了。NOI開始秘密組織暗殺馬爾科姆的計劃,而馬爾科姆本人也預料到NOI不會輕易放過他,多次要求紐約警局對自己提供保護。


為了加強和國外的聯繫,同時也是為了躲避暗殺,7月至12月期間,馬爾科姆一直遊歷各國,努力加快正統伊斯蘭教在美國正式化的進度,試圖讓NOI變得更加邊緣化。這讓NOI更明確了除掉他的必要性。


彷彿宿命一般,馬爾科姆小時候房子被燒掉的慘痛經歷,在他成年後再次重現。1965年2月14日凌晨,他的房子被人惡意燒燬。當時人們對起火原因眾說紛紜,甚至有人說這是馬爾科姆為嫁禍NOI而自導自演。直到多年後,NOI成員才承認火災是由其成員愛德華·X(Edward X)帶著另外兩人制造的。


然而這場火災不是災難的結束,而是災難的開始。1965年2月21日,當馬爾科姆在曼哈頓奧杜邦宴會廳,對MMI成員發表演講時,人群中突發一陣混亂,隨後一枚煙霧彈射向馬爾科姆站立的舞臺上。


一片混亂中,坐在前排的NOI成員威廉·布拉德利(William Bradley)走上臺,對著馬爾科姆開了致命一槍。隨後,巴特勒(Norman Butler)、約翰遜(Thomas Johnson)、黑根(Thomas Hagen)這三個NOI成員又對著馬爾科姆補了幾十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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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勒被捕照)


(1966年,巴特勒、約翰遜、黑根被判無期徒刑,並分別於1985年、1987年、2010年被假釋,布拉德利卻一直逍遙法外。)


比較諷刺的是,馬爾科姆的死訊剛傳出時,美國主流媒體對他的評價很低,《時代》雜誌毫不客氣地說“馬爾科姆·X曾是皮條客、毒販、小偷,他是個無恥的煽動者,他散播的福音是仇恨”。


然而,等到馬爾科姆去世那年年底,他生前寫就的自傳出版後,卻在主流評論界得到壓倒性的好評。《紐約時報》稱其為“一本輝煌、痛苦、重要的書”,《華盛頓郵報》將此書定性為“美國黑人尋找身份和社會地位的奧德賽”。截至1977年,這本書售出了超過600萬冊。

馬爾科姆·X:與 馬丁·路德·金 齊名的黑人領袖

(馬爾科姆自傳封面)


馬爾科姆如今已毫無疑問地進入美國文化的萬神殿。他為挑戰權威付出了代價,而他用生命寫就的這首關於苦難和抵抗、悲劇和勝利的詩歌,直到今天都在被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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