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逛公园,不仅是因为可以赏百花争艳,可以看草青树翠,更是由于能够感受到一种欢快的气氛,无论是欢蹦乱跳的孩子,还是急跑猛窜的小伙子,或者是不紧不慢散步的老人,人们的脸上都爬满兴奋与开心,也令我心旷神怡如沐春风。可现在经常去的南翠屏公园、水上公园、西青郊野公园都已大门紧闭,就连街边的小花园也被围挡封住了,偶尔出来买菜“放风”时,我便沿着附近的一条小河沟溜达溜达,算是假装踏青了。
这条河有个非常特别的名字叫“四化河”,想必是那个特殊时期的产物,虽然河的名称毫无韵味,但它此时在我心中早已充满诗意。窄窄的河道不足二十米宽,一侧是低矮的房舍,一侧是宽阔的“津涞道”,我沿着大路旁的人行道边走边如饥似渴地观察着每个景物,生怕错过难得的机会。以前车水马龙的道路上,现在急匆匆驶过的车辆屈指可数,车轮碾压沥青地面发出清脆的“沙沙”声,音波跨过小河撞向对岸的平房,又被反弹回来形成富有韵律的和声,犹如置身于寂寥的空谷,大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感。
清冽的河水泛着淡淡的蓝光,仿佛是春节前刚刚擦拭一新的窗玻璃,通透中托着几朵懒散的闲云。平静的水面下似有苏醒的鱼儿在游动,给沉寂的河水平添了几分生机。苏东坡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可浮在水上的鸭子怎么可能比浸在水里的小鱼更了解水温呢?冰寒能侵入每段骨髓,令它们感受到严冬的冷酷,春暖又会轻抚每寸肌肤,让它们感知到大地回春的气息,鱼儿在冷暖变换之间,看到了生机勃勃的希望,可它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也在步步紧逼。
长长的河畔零星地散布着几个垂钓者,他们裹着棉大衣,捂着厚厚的口罩,悄无声息地注视着鱼漂的动静,一个个似冰雕的一般,屏气凝神大气不出。并不断有骑着摩托车赶来的新人,急匆匆地寻找有利地形,支起钓竿放好马扎,娴熟地挂上鱼饵,再“嗖”地甩竿入水,静等猎物上钩。大概是因为鱼都久经考验有了丰富的“反钓”技能,很少见有人起竿收鱼的,可人们没有丝毫的急躁情绪,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大概他们钓的不是鱼,而是孤独与寂寞吧。
我的头脑猛然间如冰释了一般,“四化河”仿佛有了新解:钢铁打造的汽车化作松软的馒头,是幽居在家的人们百无聊赖中揉捏出的杰作,寄托着无限狂野的期待;清澈可鉴的春水化作璀璨的祖母绿宝石,透着诱人的珠光宝气,叫人垂涎欲滴耳热心跳;味美鲜肥的小鱼化作冰清玉洁的出浴美女,微步生香婀娜多姿,千娇百媚间抛出无数销魂的春波;垂钓者化作僵直的雕塑,淡看风云际会世事沧桑,不会流泪不会呐喊,只有静默中的肃穆与安详。
但我又分明知道:再松软可口的馒头也会吃腻,人们大展厨艺不过是在将躁动不安揉搓为心平气和;再珍贵的宝石也只是耀眼的光芒,当夜晚降临时,人们眼中只有黑夜的黑;再美的丽人也会被尘封,哪有青春不老的西施,哪有天长地久的贵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终归一瞬;再坚硬的石雕也会蜕变容颜,时光能给它的脸颊抹上岁月的印痕,风霜雨雪能消融它的棱角。原来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又岂止这“四化”呢?
风云变幻中,我们要忍受所有孤寂的磨练,要经受各种诱惑的考验,要顶住一切挫败的压力,在摸爬滚打中变得百病不侵刀枪不入,不是我们要做“超人”,而是没有人能替你坚强。应该感谢冬寒,应该感谢酷暑,我们正是在冷热交替中,领悟了春捂秋冻的睿智,明白了病从口入的深意,知晓了寒来暑往的无奈,更懂得了要珍惜当下,活好每一天便能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心中都会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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