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延感

不知什么原由,也不知因为何而起,昨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据说数星星和数绵羊的招数儿对于失眠能凑效。但我每次不好入睡时也未曾用过此法,也不打算去尝试试用,因为我觉得适合别人的方法,未必真正适合自己。再者,我感觉失眠时是困乏的身体收不住跳跃翻滚的思想。此时的思想已有江海日月、鸥燕舟帆、云蒸霞蔚,蒹葭白露······如果再加上计星数羊,恐怕这种症状会复加严重。

夜晚的延感

这世间万物,顺其自然是一种生活哲学。如这春夏秋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如这白昼黑夜,明了又灭,灭了又明。来,有其时。去,亦有其刻。每种自然下的状态都有其独具的特点,无法用好与不好来标签定论。与其在无头绪中生扥猛扯,像困兽一般在牢笼里眦目虐蹄,不如静下心来从中发现和觅寻其内在的安然和美好。在这种心态下,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思想如涨潮后的大海,声消影瘦,逐渐由澎湃归于平静。大约七时左右,我被窗外飒飒索削的风声叫醒。醒得透彻、清拎,但是并未马上着衣、起床。因为现在已经进入冬天,也便具备了冬天起床的习惯和特点。翻个身,伸伸腰,掖一下没有盖严实的被角,在起床和不起之间做一番思想拨河的赛事。即便已经睡意全消,还是要赖床三五分钟。大概这就是真真实实的生活表现,清清切切的自我析解。

起床后洗漱完毕,吃完早点,此时窗户上的阳光已经满格,像充满电的手机,正显示着百分百的能量。移步窗前,用手轻轻顺势一扽,半席窗帘便倏然的按照轨道趁势收拢,整个房间的神祕面纱瞬间便被剥离开来,还原了色彩和事物的真相。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绿色的窗纱筛到屋里,落在墙上,撒在地上,其流动的声音像清洌的溪流一般铃语叮咚。她在用一种色调稀释着另一种色调;用一种温度调和着另一种温度;用一种思想勾兌着另一种思想。在这冬日的早晨,她是在调制一杯香甜而又苦涩的卡布奇诺,让我们感悟和领略人生的滋味吗?还是在制作一杯珍珠茶饮让我们品尝绝无仅有的甜蜜?我站在窗前,胳膊撑在阳台的护栏上,双手托腮在揣摩她的思想,她似乎也在琢磨我的意图。

窗后快速行驶的汽车像流星划过天际,发动机的轰鸣夹杂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呼啸着、咆哮着,似乎在彰显着自己又超越过一座城池。双行高速上,往来车辆一行往北,一行往南,各有各的方向和目标,倏然交汇后继而渐行渐远。路旁那片杨树前些日子还颇具满树尽缀黄金叶的辉煌气势,时隔几日已成疏稀锦片挂梢头的凄然。这片杨树昔日茂密浓厚的发冠,已被光阴揪薅得稀疏薄秃,有的树的叶子脱落过半;有的树的叶子已剩片叶裹身;有的树的叶子已全部掉尽,裸露出银白色的树干在岁月里支撑和坚守,像一位年至耄耋的老人,在日暮残年里拄着赖以行走的拐杖,迎送着烈烈的北风。当繁华谢幕,生活的真相便会一览无余。这片杨林失去了华盖和袍衣的掩映,便一眼收视到了其足底荒漠的枯枝萎叶,昔日的风釆和光华收敛、微缩成斑驳的残腐黑点,像聚集在表皮和真皮之间的黑色素一般固定在那里成为颗颗黑色斑痣。秋已收,冬已至。这一片杨树的失色,也是整个季节的变颜。远处有几面红,蓝色的旗帜在迎风招展,似乎在对世界高声宣言:我才是岁月无法改变和驾驭的齐世容颜。

夜晚的延感

是啊,凡这世间众生万象,似乎无不带着些许的遗憾。春是夏的过客;秋是冬的过客;溪水是河道的过客;云朵是蓝天的过客;我们是时间的过客。去的,不能回头,回头也不在原地;丢的,无法重拾,重拾也心生间隙,就连我们自已都不属于自已。生命的宝贵就在于其无法复制和必然的逝去,当我们累了、伤了、怨了、恨了、怒了,不妨多丈量一下生命剩余的刻度或听听时光滴答的声音。我们还有心思和自己较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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