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夜晨
一架吱嘎作响的牛车
童年般悠长地晃过
记忆的葡萄园
夕阳与秋风结成同伙
拂动着乌鸦头顶的细绒
在碗口粗的椴木桩围成的栅栏上
乌鸦毫无理由的忧郁表情弥漫着
褪色珍珠般的茫然目光
并没有想象中的尘土飞扬
坑洼山路遍布的石头被岁月
碾轧成光滑的沧桑
那些曾经奇形怪状棱角分明的顽石
葡萄园躲在夕阳深处静思冥想
那些启程于春天的嫩叶如今像
破败的旗帜在秋风中孱弱地低垂
值得纪念的青春哪儿去了呢
葡萄在无人察觉的瞬间
渐渐饱满成欲裂的膨胀
完全模仿了一个人的成长
我们年复一年地采摘
葡萄年复一年地生长
在这狭隘的硕大葡萄园里
葡萄们的孤陋寡闻算不上一种悲伤
唯有生长才是唯一的功课
无论及格与否
而葡萄酒永远是秋天疼痛的血浆
注入所有贪婪的欲望
在酩酊的假象背后压榨孤独亲近死亡
于是开始一层层褪掉伪装
臆想葡萄园渐渐黯淡的春光
直到秋风抡起无形之帚将枯枝败叶扫光
只剩下或青或紫的葡萄
紧张地展示着无力的诱惑
等待贪欲之手的巧取豪夺
可怜的牛车普遍地将收获的季节错过
仅能满载冗长的空虚与失落
依旧吱嘎作响地蹒跚绕过颓废的山梁
乌鸦自作聪明地隐匿于夜的身后
幻想躲过狩猎人血丝满布的贪欲枪孔
我仿佛一缕不足挂齿的微风穿过
葡萄园与生俱来的哀伤
惊恐万状的青色或紫色的暗示
一粒葡萄坠地一个句号诞生
把一切都带走
把一切都留下
乌鸦唱着得意的小曲嘲笑我的无能
在波涛汹涌的海岸回望
记忆中的葡萄园
早已幻化成遮天蔽日的热气球
俨然一群胜利的逃亡者
迅疾地钻破了最后的大气层
只剩下闪烁的星辰于夜幕中颤动
永恒着不能也不可能被惊扰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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