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像文學一樣去生活


引言:

2020年2月24,新冠疫情依然沒有散去。單向空間創始人、作家許知遠在“單讀”微信號上發佈了一篇“走出孤島,保衛書店”的求助信,信中說:“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把我們打得措手不及,我們不得不發起這次自救眾籌活動,藉助讀者的力量,一起撐起書店……15年前我們創辦單向街時,就希望它不僅是一家書店,更希望它是一種精神生活方式……這是一份求助,也是一份邀請……希望共同捍衛我們篤信的價值。”單向空間和許知遠希望以眾籌的形式徵集書店資金,保證書店的持續運營。


許知遠,像文學一樣去生活

“我不願意迷戀青春,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因為這樣才能更好地理解生活的複雜性和豐富性” ─許知遠


❶ 曾經我是那麼年輕


1976年,許知遠出生在江蘇省連雲港灌南縣,6歲時,全家跟著當鐵道兵的父親來到北京。由於父親的工作頻繁調動,許知遠小學6年一共換了五次學校,每一次都是剛剛熟悉就又被轉學,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初中以後,才算穩定下來。


1992年,許知遠就讀首都師大附中,學校裡的孔慶東老師負責教他們語文,孔老師和別的老師不一樣,除了講課,他會利用課餘時間和同學們講五四運動,講搖滾歌手崔健,因此深受同學們的喜愛。孔老師是北大畢業,師從錢理群,他對北大的愛強烈而深厚。他經常在課堂上對同學們說:“你們若是心懷天下的青年,就應努力考上北大”,在課後又說,“讀書當去北大,北大掃大街的都比清華強。”


聽得多了,許知遠也就慢慢把北大當成了自己的大學目標。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1995年7月,這一年,許知遠參加高考。他填報的志願是北大微電子專業。雖然他的成績一直穩定在班上前五名,但是直到考完走出考場,他對能否考上北大還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好在,經過半個月的等待,北大的錄取通知書終於寄到許知遠的家裡。欣喜若狂的他騎自行車把北大繞了個遍,那感覺,就像回到了孔老師所說的“五四年代”。


進入北大後,許知遠覺得微電子專業並不太適合他,相反,他覺得文科才是他在北大追尋的理想與自由的高地。於是,他開始去聽戴錦華的課,聽她對現實的批判;他去聽錢理群的課,去感受魯迅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


“風入松”書店位於北大的南門,是許知遠在北大讀書時經常光顧的地方,書店裡的書架是開放式的,放了很多小桌子,地上鋪了地毯,可以坐在上面看書。許知遠說:在這裡,那些讀過的書,來過的人,說過的話,也許沒有記住什麼,但是它提供了一種氛圍,一種知識的氛圍,一種自由探討的氛圍,一種青春的記憶,它是一個人成長的經歷。“風入松”成了他在北大文學上的烏托邦。


大三那年,經過慎重的考慮,許知遠向學校提出了休學一年的申請。這一年,他蓄起了日後成為其標誌的微卷長髮,他又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起創辦了校園雜誌《微光》,雜誌裡文學,音樂,理想等內容包羅萬象,無所不談,當然也會批判讓他覺得日益世俗的校園生活,結果一年不到就被學校勒令停刊,這讓年輕的許知遠覺得很失望。


同一年,互聯網讓世界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的互聯網公司接近百家 ,中國的阿里巴巴,噹噹網、攜程、盛大、8848等一大批互聯網公司也相繼在這一年成立。


2000年是中國互聯網公司創業的元年,站在城市的大街上都能嗅到創業的味道。彼時的許知遠剛剛從北大畢業,就立刻投身於這場互聯網的創業大潮中。


他先後為《三聯生活週刊》,《新週刊》,《21世紀經濟報道》等媒體撰稿。雜誌、網站、論壇每一個地方都任他仗筆走天涯,他的頭銜也愈發豐富且光彩,《PC life》主編,“中國先生網”主編,“藝龍網”總監等等,他把那個時期的創作彙編成了書──《那些憂傷的年輕人》,並在2001年發表。


“年輕人都喜歡從宏觀角度去認識世界,享受文字操縱的快感,儘管有時顯得虛張聲勢”,憑著年輕的創作激情,許知遠創作了《納斯達克的一代》、《這一代中國人的意識》、《我要成為世界的一部分》等作品,這些書都透露出許知遠對那個年代的好奇,希望通過獨特的視角敘述那個年代飛速向前的經濟與快速倒退的文化信仰所形成的鮮明對比與反差。


他在《那些憂傷的年輕人》序言中這樣寫到:

憂傷是一種無言的反抗,你無法實現自己的追求,卻也不願意與現實妥協。



2010年,許知遠出版了《祖國的陌生人》一書,書中記錄了許知遠用三年多的時間,沿著“胡煥庸線”從璦琿走到騰衝的所見所聞。


書中敘述了一位90多歲的國民黨老人張德潘。張德潘37歲那年,拋下妻兒參加了中國遠征軍,一路打一路走,走到最後隨國民黨去了臺灣,之後就沒能回到祖國。在臺灣獨自過了幾十年,終於盼到兩岸通關,才回到自己的故鄉,然而故鄉已是物是人非……


“這並非是張德潘一個人的故事,而是他們那一代人的故事,這樣的事在他們那代人的身上還有很多很多。”許知遠說。


❷ 一個理想的烏托邦


許知遠,像文學一樣去生活


2006年,許知遠和吳曉波,於威等12位朋友共同成立了“單向街”書店。書店由一箇舊畫廊改造而成,位置在圓明園的東門。書店名字取自“本雅明”的著作《單向街》。


“單向街”因為經營高品質書籍和定期舉辦文化沙龍而著稱,被文藝青年稱為北京的文化地標。


許知遠這樣描述“單向街”書店:

直到天花板的書架有30米長,大約需要20分鐘,你才能從這頭走到那頭。如果你趕上陽光明媚的日子,在此過程中,大約有十束陽光會暖洋洋的打在你身上,冬日裡曬曬太陽,夏天露天坐在院子裡,聽莫扎特,喝啤酒,看迷茫一代作家的作品,身邊偶爾經過像春天一樣的姑娘。


開業沒多久,許知遠就策劃了第一場沙龍,100多位聽眾聞訊而來,在書店旁的籬笆院,核桃樹抽出新綠的新芽,微風輕送,樹影斑駁,趁著春意,人們同詩人西川一起讀詩,與詩人簡寧討論創作。


許知遠說:

我越來越願意為那個美妙的段落而放棄整個秋日的下午,明知陽光和微風那麼撩人。


但是,因為趕上圓明園店房租上漲,而正巧“藍色港灣購物中心”主動找到許知遠,表示願意減免房租邀請其書店入駐,所以開業沒多久,“單向街”就從圓明園搬到了藍色港灣。之後又經歷一次搬遷,才最終落腳在朝陽大悅城。臺灣作家舒國治得知此事後,曾專門在留言本上寫下“好書店,不畏流浪”的佳句。


或許,“單向街”對許知遠而言,更像是他在北大時的“風入松”,他希望有一個文學的烏托邦能夠一直陪伴他。


❸ 《十三邀》


二十年前,在那個等待北大錄取通知的暑假裡,許知遠讀到了李敖的《十三年和十三月》,當合上最後一頁時,許知遠對叛逆不羈李敖的崇拜之情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時光輪迴,二十年後的《十三邀》不知道是否與它有著某種聯繫。


許知遠,像文學一樣去生活


《十三邀》是許知遠的“單向空間”與“騰訊新聞”合作的一檔訪談類節目,策劃找尋13個當代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通過與他們的對話,來揭示當代社會的現象與疑問。


在《十三邀》的開頭,許知遠這樣介紹自己:

我是一個不太靠譜的作家,試圖去捕捉時代的精神,卻又厭惡時代的流行情緒,一個勉強的創業者,努力獲得商業上的成功,卻又不完全相信商業上的邏輯。


《十三邀》節目中,他與羅振宇對話,認為羅振宇是一個販賣膠囊的人,他把知識放進膠囊裡,做成“速效救心丸”,然後賣給有成功焦慮的人吃。


他與馬東對話,用“粗鄙化的大眾娛樂正在讓時代墮落”的嚴肅發問來質疑馬東的《奇葩說》。


他將自己看待問題的視角,思想用“非常許知遠”的方式表達出來,與對面的嘉賓碰撞,與屏幕前的觀眾碰撞,即使不那麼被人看好。


2019年12月18日,許知遠在薇婭的淘寶直播間試水自己的“單向歷”,幾分鐘時間就賣出6500本,這讓許知遠不得不感嘆直播的魅力與效率。


後來關於直播帶貨,他在對話新浪專欄時說:“我對庸俗的成功還是有需求的,名聲也好,個人財富也好。”


許知遠,像文學一樣去生活

薇婭,淘寶直播帶貨女王

在2020年的“吳曉波年終秀”上,許知遠又談了他對直播的另一些感受:

空間是如此地豐沛,有很多物品——衣服、包包、口紅、牛奶,但同時,我又感覺房間裡看不到一種更富層次的東西,只看到主播充滿熱情地在描述這些產品。使用者開始大量湧進,買這個,買那個,這種熱情如此巨大,我看到了很多“渴望”。


我們似乎生活在一個巨大的風洞之中,一陣風吹來,所有人為之心神搖盪,風之後又空空如也。


2011年,《那些憂傷的年輕人》10週年再版,許知遠在序中寫道:

我們生活在一個物質與信息充沛,思想卻匱乏的年代,個人聲音輕易淹沒在喧譁的眾聲中,人們相信體制,資本,統計數字,卻不相信個人意志,大部分人要麼放棄自己對個人獨特性的堅持,要麼躲入一個封閉,自溺的小世界裡。


“單向街”書店成立那年,許知遠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親自策劃了第一場沙龍,100多位聽眾聞訊趕來,在書店旁的籬笆院,核桃樹抽出細嫩的新芽,微風輕送,樹影斑駁,人們同詩人西川一起讀詩,與詩人簡寧討論創作……


正如他那時寫的序言:

其實我的樣子,在2001年的《那些憂傷的年輕人》中已經盡顯出來,那是我的第一本書,那時候我是多麼年青……


❹ 偏見有時是為了共識


許知遠,像文學一樣去生活

我們的自我在不斷碰撞之中,世界變得更清晰,我們自己變得更清晰,這是我一直覺得青春的時光。


人應該像文學一樣生活,而不是文學變得像生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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