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人戰疫口述檔案②

歷經近兩個月的戰役,湖北現有疑似病例清零,各省醫療隊也陸續撤離。

當我們在說,「謝謝你,為疫情拼過命」時,不僅應該致敬一線醫護工作者,也應該致敬一線電視新聞人。

這裡是《電視新聞人戰役口述檔案》專題系列,《傳媒1號》與《之媒》聯袂全國14家省級廣播電視臺,藉此7篇口述,記錄了多位來自全國各地、投身於抗疫一線報道的電視新聞人們真實的工作和生活狀態。

今天,傳媒1號以創號以來史上第一次特殊版面日,從頭條到七條全版面刊載這一系列,致敬那些為疫情拼過命的電視新聞人們——

你們報道疫情,1號報道你們;你們以新聞留下視頻檔案,1號則以文章留下口述檔案。

電視人戰疫口述檔案② | 我跑出的疫情選題

疫情打亂了大部分學校正常的教學計劃,但卻有機會成為一次新聞實踐教育的絕佳示範。不少媒體人反映,此次疫情發生後,是他們從業多年來感受公眾對於新聞資訊需求最強烈的一次。在近一個月裡,人們宅在家中,對於外界事物和社會的感知,幾乎完全來自各類大眾傳媒經過新聞加工過的信息。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全國央衛視至少已推出近百檔與疫情相關的新聞節目或特別專題。

所有鏡頭都「虎視眈眈」地瞄向同一公共事件,落實到具體報道層面上,帶來了不同程度的同質化。從女性醫護人員剪髮,到基層工作者的「生命定格」,不同媒體版面上甚至可以找到幾乎一樣的選題,同樣的標題安在不同內容上也完全成立。同理心的過載讓很多人在面對雷同信息轟炸後選擇關閉自己的感官,社會輿論甚至上升到新聞倫理和人道主義。

電視報道又有著比文字報道更多的創作限制和取材要求。對於奮戰在一線的電視人來說,如何將報道在保證時效性的前提下做得更具特色和公共價值,成為擺在他們面前和必須思考的問題。

以下為電視人們的口述:

1

採訪工作上飛機起就開始了

遼寧廣播電視集團記者 王子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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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2月12日當晚跟隨遼寧省對口支援湖北襄陽醫療隊乘坐包機一起來到湖北的。

採訪工作從上飛機起就開始了。之前瀋陽沒有直飛襄陽的航線,這次是南航為疫情輸送醫療隊緊急開闢的,我們當晚拿到的登機牌既沒有乘客姓名,也沒有身份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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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特殊設置也組成了我在飛機上的第一條報道。報道內容除了包含航線緊急開通的背景外,我們也記錄下了這架特殊班次的乘務員廣播。

每人的小桌板上都發了一張卡片,讓我們在上面寫下對疫情或是對家人的祝福。女孩子平時都喜歡塗口紅。過年之前我還特地買了一支新出的色號,但現在因為戴著口罩也塗不了了。所以當時就寫道,希望有一天能摘下口罩,有人來誇我口紅色號好看什麼的,寫得非常具體。

在我們來到襄陽之前,臺裡的新媒體部門就通過後期的渠道跟襄陽本地的報紙和電視臺建立了聯繫。當晚下飛機後,我們也第一時間接受了襄陽當地媒體的直播採訪,之後雲上襄陽還用了我的一句話做了抖音。我當時說,我們這次遼寧醫療隊來的專家醫生都是王牌中的王牌,都是本地人掛不到號的大專家。

視頻當時一發出去很快就收穫了六萬多點贊,印象中應該是這個賬號那段時間裡表現最棒的一條視頻。

遼寧這次派出的醫療隊是比較成建制的,既有醫護人員,也有疾控專家。醫療隊一方面跟當地疾控中心對接,查閱資料;另一方面醫護人員分別對口整建制地接手兩家醫院。今天上午(編者注:2月14日)我們也去跟拍了樓層分區和病房改造的過程。

中午吃完飯後,我們就回到賓館製作晚上的新聞,一會兒7點鐘左右還要與湖北衛視做一個視頻連線。連線的內容,既有整體病區改造的進展,也有我們自己在現在所處襄陽市第一人民醫院感受到的一些細節。

我們現在是儘量不進隔離病區的。雖然說都知道進病區一定會是新聞,但是在當下物資緊張的情況下,可能你消耗掉的一套防護服,對於醫務人員來說,他們就能在裡面多待一天。所以我們也打算在儘量不影響醫務人員工作的情況下展開我們的報道工作,也注意加強自己的防護。

專家們都是依據保證醫護人員零感染的標準來進行病房改造的,我們現在所住的賓館也在他們的指導下進行潔淨區、非汙染區和汙染區的改造。等到明天他們病房改造方案全部商定結束後,我們也會麻煩人家給我們的個人防護做一下指導。

2

做體驗式報道

福建省廣播影視集團融媒體資訊中心記者 艾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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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剛發生時,媒體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武漢和福建援鄂醫療隊當中去,但其實福建幾個定點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醫院壓力是非常大的。

1月30號,我進入到了福州肺科醫院的隔離病區。

進入隔離病區前,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對整體拍攝進行策劃。不論是機會還是任務,來的都很突然。沒有人提前跟你打招呼,也不會有人提前幫你聯繫好醫生護士做採訪。幾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還要留給設備消毒和自我防護。

我們只能在不打擾醫務人員救治工作的前提下,以記錄的形式來呈現整體的報道。他們在做什麼,我們就拍什麼。說句實話,像疫情這種主題的報道,不需要策劃。你看到的全部都是素材,碰到的所有都是新聞。

患者收治進醫院後,和他的家人是完全失聯的狀態。尤其是對於危重患者,家人是很難了解到患者的情況和變化。我們的報道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使命,要去把病區裡面的信息傳遞出來。我們也需要隔著窗戶通過畫面告訴大家,很多重症患者在病房裡都能夠以輕鬆樂觀的心態來面對病情,他們除了接受抗病毒藥物的治療,也會有機會看看電視,玩玩手機。

我們要用體驗式的方式告訴大家,穿脫防護服的困難程度如何。大多數人平時可能開著車去到單位就開始上班了,但對於醫務人員來說,「上班」是一個多麼困難的過程,所有的細節用電視語言表達出來,都能成為具有可看性的故事。

作為官媒,我們同時也要告訴大家,為了接納這些患者,衛健委主管部門和院方都做了哪些準備,醫務人員又進行了怎樣的團隊建設,醫院的硬件設施是怎樣的。通過用對講機與隔離病區裡的護士進行溝通採訪,我們瞭解了福建省首例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基本情況,也邀請她介紹了關於負壓病房的一些專業知識。因為當時很多我們省內的電視觀眾,還沒有渠道去了解本省負壓病房的情況如何。

所有的一切,都是告訴觀眾,我們在打一場有準備之仗。

後來因為考慮到很多環境因素,我們沒有太多的機會能夠再次進到隔離病區裡。除了幾次跟拍有治癒患者出院的情況外,我們後來專門策劃了專題《最美的你》,去關注參與疫情防控阻擊戰中基層工作者所發揮的作用。

與福建對口支援湖北宜昌的前方醫護人員進行視頻連線和電話採訪,也會包含在這個專題內。介紹湖北前方情況其實很困難。大多數時候,我們只能依靠微信或領隊安排,來告訴醫務人員如何用手機完成相關畫面的拍攝。一般情況下,下班的醫生會稍微停留一會兒,在儘可能的時間允許下拍一下醫務人員的工作動態。時間長了,他們也會通過我們的鏡頭,呼籲能夠增加相關物資的生產和供應。就醫務人員們反映的問題,我們再去與有關部門進行溝通。

3

記者,必須多問、多聽、多看、多記錄!

江蘇廣電總檯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範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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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疫情報道以來,粗略統計,我採訪過上百名奮戰在一線的工作者,他們曾近在眼前,如今卻遠在天邊。這次疫情初期,我們關注點在一些醫護群體。

2月3日,我生日當晚,我突然接到國家(江蘇)緊急醫學救援隊出征武漢的消息。出發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只有:救援度人數為14名。一路狂奔到江蘇省人民醫院後,我才得知,救援隊要推遲到次日出發。不出所料,第二天救援隊人數增加到了37人。最終人數幾乎是下午3點出發前幾分鐘,才最終敲定的。那一刻,我再次感受到了武漢疫情嚴峻,迫切需要馳援!

我在醫院等待出征人數和時間期間,我沒有閒下來,我選擇去多看看這些即將遠行的勇士。首先,我關注到在出發前,很多救援隊隊員提出了想要剪髮,而且剪得越短越好。因為這樣,可以減少感染的風險,也可以更加全身心投入患者救治中。1995出生的放射科醫生高松比記者還小一歲,臨行前他把頭髮幾乎剃光了。1993年出生的護師姑娘王夢蘭讓記者更是印象深刻。她長髮及腰,年前還特地燙了頭髮,準備迎接春節到來,結果迎來的卻是疫情!她坐到理髮座位上,就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媽媽關心了很多內容,但後來我問:「媽媽在電話裡關注哪些問題?」 小姑娘非常堅毅地說,「媽媽只說讓我把頭髮剪掉!」多簡單的一句回答,這也許就是這個姑娘內心最急迫的想法吧!

電話剛扣,一剪刀就下去。長髮落了滿地,王夢蘭短髮幹練的形象也隨即呈現在我面前。我在採訪中還得知,王夢蘭從春節前夕到出征前,其實一直堅守在發熱門診,一天也沒有休息。這是多大的一份決心和毅力,讓她奮勇向前,這深深打動了我。

此次救援隊隊長——陳旭鋒是危重症救治方面的專家,曾參與2003年非典、2008年汶川地震等重大事件的救援工作。出發前,他很快剃完頭,便投入到緊張的準備工作中。記者問:這支隊伍最大的優勢和功能是什麼?他回答:我們配備了最全的醫療設備,醫療物資和生活物資都自給自足,國家(江蘇)緊急醫學救援隊人和車到哪裡,哪裡就是醫院!面對疫情,他們隊伍要獨當一面。他說,我們儘量多準備一些,前方就會輕鬆一些。安排車輛、物資裝箱、隊員安頓,這個隊長一刻沒有停下腳步,電話一個接著一個,記者與其交流也被多次打斷,但忙中不亂。他是隊伍的主心骨,面對出征,陳旭鋒在隊友面前表現得十分冷靜,他是老將,更是一顆定心丸。2月4日下午4點43分,他們乘坐高鐵,馳援武漢。「生命終於泰山」,隊員們將不捨、害怕都拋之腦後,面容堅定:武漢,我們來了!按照計劃,他們後續進入了湖北武漢臨時建設的「方艙醫院」,救治照料新冠肺炎患者。「方艙醫院」原本含義是指可移動的戰時醫院,但這次卻被賦予了新的寓意:「像諾亞方舟上給一個倉位,讓患者的生命有所救贖和依託。」希望他們和來自全國各地的醫療團隊同舟共濟,最終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

2月4號,我將看到、聽到、問到的,編輯製作成兩篇新聞報道:《國家(江蘇)緊急醫學救援隊37名隊員馳援武漢》 和《新聞特寫:武漢我們來了!國家(江蘇)緊急醫學救援隊37名隊員馳援武漢》,在江蘇衛視、江蘇公共新聞頻道播出。採訪時間緊、編輯任務重,我曾兩次折返醫院和玻璃房,只為把一線報道最準最快地傳播給每一位觀眾。

我是記者,多聽、多看、多問,是職責!如果比喻新聞事件是一幅畫,新聞報道中的無數個當事「人」就是一個個圖案。採訪得越多,這幅畫也就是越接近真實,希望我的鏡頭和文字,只是做一個實事求是的「筆」!

截至2月24號,20多天時間,我累計報道近30條電視新聞,並在江蘇新聞、荔枝新聞等多個新媒體平臺播發30多條新媒體視頻和稿件。

(編者注:3月8日,國家(江蘇)緊急醫學救援隊與第五批江蘇省援湖北醫療隊共同建管的武漢體育中心方艙醫院2號艙患者清零,宣佈休艙。休艙後,所有醫護人員原地休息待命。)

4

挨個研究醫療隊員身份證號碼

黑龍江廣播電視臺全媒體新聞中心通聯部副主任 何曉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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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7日晚上11點,我跟隨黑龍江第一批派往湖北援助的醫療隊降落在了武漢天河機場。第一時間入住到了武漢協和醫院西院附近的駐地。

第二天一早,醫療隊迅速和武漢協和醫院進行了對接。兩天改造後,協和醫院西區住院樓完成改造,接收了第一批新冠肺炎患者。我們全程跟著醫療隊,記錄下了包括前期準備在內的全部過程。

我們團隊一共有三名記者,分管跟進醫院不同樓層。每天早上7點半都會跟著輪值早班的醫生一起乘坐大巴車去醫院,跟著他們交班接班,聽他們聊當天的工作細節,出現了哪些特殊患者,醫生們又採取了哪些應對舉措,然後把細節和故事捕捉下來。

每個人都是獨立作戰,既是文字記者,又是攝像記者,同時還是新聞記者。一部手機,加上後方強大的編輯團隊,支撐起了所有來自前線的報道。

每天晚上回到駐地,大家都會拿著醫療隊所有隊員的名單反覆琢磨,挨個研究醫療隊員的身份證號碼。

有一名護士,在剛來到武漢後沒幾天就趕上過生日。考慮到醫務人員的特殊性,大家不能聚在一起為她慶生。我們為她特別設計了一個特殊的祝福。

生日當天,所有醫護人員們開門站在自己分管的房間門口,遠遠地給這名過生日的護士唱了生日歌。雖然每個人都離得很遠,但當晚整個走廊裡都回蕩著生日歌的旋律。後來,那名小護士告訴我們,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擁有這樣特別的一個生日。

除了採新聞,我們也會給自己留一些手記,有時也會拿到融媒體大屏上對外發布。可能當下只是你一個小小的感動,日常工作很匆忙,沒有時間去沉澱。但等到所有疫情結束的時候,重新回望,或許這些瞬間,才是留給我們最深的新聞印象。

聯絡鳴謝 |

崔柳 黑龍江廣播電視臺品牌戰略部品牌運維副主任

任航 福建省廣播影視集團融媒體資訊中心總編室主持人科科長

王雪冬 遼寧廣播電視臺新聞中心對外部主任

*排名先後按拼音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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