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迷路荒漠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內蒙兵團十八團二連位於十八團的最西面,駐紮在黃河邊的荒漠上,從二連和一連之間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黃沙灘。

晚飯後,全連集合去一連看電影,來回的路上要過一條臭水溝。原先上面的小橋被沖垮,只剩一塊橋板還歪歪斜斜的搭在那裡。水溝不算寬,去時天亮可以跳過去,晚上回來時只好藉手電的光亮小心翼翼地走過。我學著班長他們的樣子,脫了鞋、挽起褲腿跳進沒膝水中,伸出手來讓大家扶著過河,直到最後一位男排戰友過完,後面女排戰友跟上來我們才上岸。上岸後涼風一吹,右膝關節像針扎的一樣疼——我知道這是關節炎犯了。

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前面男排的隊伍已經趕不上了,索性不去追了,女排的隊伍也從我身邊走過去了。後面又來了一群人,應該是三連戰友,當他們有說有笑地從我身邊走過時,回頭看看已經沒有人了,隨著他們漸行漸遠,聲音和閃亮的手電光也都消失在黑暗之中。這樣,茫茫的夜色中,方圓幾公里的範圍內,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好在這條路很熟悉,順著那條路(兩道深深的車轍)就能回到連隊。

藉著手電的光亮,我獨自向前方走去,心裡盤算著:這段平時走十五到二十分鐘的路按這個速度一個小時也會走到了……

想著想著,突然只覺的腳下一絆,我摔了個“大馬趴”,手電也被甩出老遠而且熄滅了。我在地上四處摸索尋找,終於被我摸到了。因懷疑是燈絲斷了,趕緊從電筒後蓋裡找出了備用燈泡,擰上後還是不亮,接下來,又是磕又是晃,能想到的法子都試過了,就是不管用。唉,沒辦法了。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夜太黑了,四周漆黑一團,又遇上個陰天,天上也沒有一丁點星光,正如人們常說的“伸手不見五指”,我伸出手掌在眼前擺動,居然一點也看不到。我用腳在地面蹚著,用手在地上摸著,力圖找到那兩道車轍,白白忙活了半天,還是沒找到。

這回我算是徹底迷路了,完全不知該朝哪個方向走了?我最後決定堅持朝著感覺是黃河邊方向走,到了河邊就會找到去二連的方向。

夜是死寂的,沒有一點生氣。除了自己的喘息聲,沒有一點聲響。連平日裡隨處可見的“大眼賊”也銷聲匿跡,好像回到傳說中的混沌世界裡,而且只剩下我孤獨的一個人了。摸黑前進與其說是走路,不如說是連滾帶爬,好在這裡到處是黃沙,摔了也不覺得疼。不知走了多遠了,翻過了一條大渠,又走了好長時間,聽到水流的聲音,再向前走模模糊糊看到一片粼粼的波光了,啊,到黃河邊了?這回我似乎知道了方向,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時,遠處飄來一個燈光,像是有人騎著馬在奔跑,燈光從遠到近……急得我連聲喊叫:“我在這裡!”儘管我非常使勁,但聲音可能也被沉沉的夜色壓著,聽起來也是很小很小。只見那飄來的手電光由近及遠又消失了……

後來才知道這是班長騎著馬回來找我。

折騰了大半夜又困又乏,當再次摔倒在地,躺在軟綿綿的沙灘上感覺舒服極了,真的想睡了。但我領教過塞外的寒夜,知道那樣會被凍壞的,再困再累也必須堅持住。

終於我又看到了燈光,而且是室外的,有人影在晃動,像是在餵馬?我分析應該是三連的馬班?心裡再次燃起了希望,鎖定目標朝著燈光走去。不料,過一會燈光又熄滅了。

四周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方向再次迷失了。事後我重新判斷,這燈光正是我們二連的馬班,害得我又繞了個大圈子。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放亮了,眼前呈現一片小樹林,回頭時又驚喜地發現二連的大禮堂,伙房大大煙筒正冒著裊裊炊煙。原來我已經到了二連西面的小樹林,我終於回到了連隊,這五、六里地的距離讓我整整折騰了一宿。回首剛走過的路,彎彎的,像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我四十年前的一段親身經歷,時常想起那暗夜中的迷茫,更常將它與一代知青的無奈與無助相聯繫。


知青往事:迷路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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