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可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並不多


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可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並不多


| 眾生泯沒,大神永生


14本書,90萬字,朱石生老師的“醫學大神”系列叢書,我今天看完了。

讀庫出的這一套書,我是2019年12月份買到手,而後斷斷續續讀的。其間穿插著翻日常雜誌,看其他書目,刷疫情信息,追本山喜劇,前後用了這麼長時間才全部看完。

在讀這一套書的過程中,我也不止一次在社交平臺說起過它們,但全部讀完之後,我認為有必要再認真地說上一次。

我對發明史一直感興趣,這些年也翻過一些這方面的書。此前也看過作者朱石生老師在讀庫上發過的幾篇醫學方面的文章,寫抗擊天花的,消滅血吸蟲的,每一篇的篇幅都不小,看上去都津津有味,不覺枯燥。

這一次索性形成一個書系,每本寫一位對現代醫學影響深遠的醫療大神的故事,14本一併推出。

朱老師這個人經歷曲折,他的母親是醫生,1977年恢後復高考他遵母命報考了醫學專業,畢業後先在國內做了多年醫生,在美國進修期間忽然對計算機發生極大興趣,想辦法移民海外之後,扔掉醫療專業書開始刻苦攻讀計算機,而後投身IT業。業餘時間在網上舞文弄墨,引來不少讀者,他決定寫些更重要更大篇幅的文章,目光就又回到醫學,最後定位在現代醫療史。

利用身在國外的優勢,朱老師可以查閱到很多醫療歷史資料,而用普通的語言把一件事說明白,又是他的一項“特異功能”。這使得他寫出來的醫療史與眾不同,既不因遷就讀者對醫療認知有限,就對專業事理避而不談,又不因佔有更多醫療素材,大講術語拒讀者於千里之外。

我在閱讀過程中有時會產生錯覺,看裡面的人名和地名以及事例都是發生在國外,但作者在展開描述的時候,就像是中國人在述說發生在自己國家的事情,幾乎覺不出一點點翻譯腔和故作的洋範兒。

從中可以看出,朱老師絕不是找到資料之後就原封不動複製粘貼進書稿,他是將那些材料全部消化吸收之後,再用自己的語言將他們通俗化地寫出來,老老實實地寫出來。

從大部分的行文當中,我感受到更多是作者不動聲色的白描,但這並不代表那些描述不含生趣。朱老師大概也怕有些讀者認為即使如此也未免枯燥,有時候會放一些當事人的小趣事進去。

比如最早發現青黴菌神奇功用的弗萊明不太會說話,有一天弟弟帶衣著鮮豔的女朋友到家,弗萊明忽然盯著這位姑娘說,“我猜想你自認為很漂亮”。弟弟的女朋友被氣得夠嗆。

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可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並不多


可能是國外的一些記錄比較完備,很多時候當事人當天吃的什麼飯,無意中做了一件什麼事情,很多細節都有充足的記錄,朱老師把這些細節點綴其中,讓讀者感受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也在像普通人一樣過日子。

我特別注意看這些曾經影響醫學發展史的大人物們的晚年經歷,他們有的功成名就受人景仰,有的卻備受爭議處境悽慘。在寫到這些人最終結局的時候,作者的筆觸往往一改前文大部分時間的靜水深流,開始變得感情外露。比如細菌學的奠基人科赫的最後時刻,書中是這樣寫的——

“1910年5月27日傍晚,科赫吃過晚飯,坐在賓館房間的躺椅裡。躺椅面對陽臺窗口,窗外晚霞如火,映照在他的臉上。海德薇(科赫妻子)看科赫面色紅潤,似乎精神很不錯,就到客廳跟科赫的助手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日程。十分鐘後,海德薇回到房間,發現科赫頭垂在胸前,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

說實話,幾乎每看到其中一本書寫到這人生最後的時刻,我都會內心發酸。這些人可以說是世上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他們不迷權威,追求實證,為攻克難題不惜心力做無數次實驗,前赴後繼攻克人類頑症,有的人還要揹負業內人士和親朋故友的不解甚至憤恨。

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但他們的人生終局,大部分都走得那麼匆忙,有的人甚至死於自己研究了一輩子的病症。

在一般人看來,他們中的很多人是非常怪異的,有著普通人不曾有過的想法和舉動。比如他們中有的人熱衷於解剖死屍,有的人明明可以從事光鮮工作卻忙著去改善早期醫院不堪的衛生條件,有的人可以在實驗室裡反覆做看似沒有終點的實驗。

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可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並不多


當然,他們的怪異舉動並非被周圍所有人不解,有的人還是甘願走出第一步請他們為之一試。比如那個老園丁的兒子菲普斯,詹納為他種下牛痘預防天花,然後他成功了。其後,詹納讓這一項技術真正地開始造福人類。

在那之前的17到18世紀,歐洲每年有40萬人死於天花,詹納的牛痘接種技術推廣開來之後,如今天花作為一種疾病早已被人類消滅。

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可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並不多


詹納的歷史貢獻自不必言,而他的墓碑上只寫著他皇家外科醫生團會員的唯一身份,並標註生卒年。這是詹納生前定下的內容,一生創造那麼大的功勳,去世後卻拒絕讚美。

書中記述的400年,是從1543年到1945年,這是西方現代醫學逐步建立起來的400年。在他們的現代醫學創建之前,也經歷過漫長的傳統醫學時期,那時候的人們做的事情,並不比古代中國的人們強多少,無非是放血、拔火罐、吃各種偏方,給人們提供治療的人依據的只有古籍和經驗。

是書中提到的這些醫療大神們,從16世紀中期開始反思傳統醫療的弊病,實事求是地開始注重醫學的實驗和實證。從這之後,疾病治療不再只是提供安慰劑,不再只是提供偶然得之的偏方。

一種藥如何真正能夠效用,它靠的不是患者在被治療者提供安慰之後的自愈,不是那些這次恰好管用下次就不再管用的偏方,而是已經反覆實驗若干次被證明永遠管用的真正治療。

手術成功也不再只是撞大運,病人可以在手術之前打麻藥,不用再像過去那樣必須忍住疼,而那時有很大一部分病人其實是疼死的。

從這個意義來說,醫療本就不該分什麼中醫西醫,有的只是傳統醫學和現代醫學。哪個最管用而不是隻提供安慰就應該用哪個,這不是民族自豪感有無的問題,而是現代人應當具備的科學態度。

我們如今在很多領域都在講科學用科學,不分什麼國際國內,為什麼在醫療領域就不能實事求是,這麼多年以來還非要以“國別醫療”來彰顯實力?

1543年,出生於布魯塞爾的醫生維薩里出版了《人體結構》一書。他不像前人那樣迷信權威,而是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親手解剖屍體仔細觀察,出版了這本跨時代的醫療鉅著。

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可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並不多


書裡有一幅插圖,一尊人類骨骼正在石座前托腮沉思。石座底部刻著一段拉丁語銘文,翻譯成中文是——

眾生泯沒,天才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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