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未婚夫四年未归,父亲逼她另嫁,她却执意一个人拜了天地


故事:未婚夫四年未归,父亲逼她另嫁,她却执意一个人拜了天地

1

“夫人您用力,再用点力啊”

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端进去。屋里躺着的是十三夫人,今天刚到商家,孩子还没足月就早产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苏冉絮絮叨叨的念着,那手里攥着的绢帕早就绞成了麻花,急得在门口来来回回打转,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十三夫人生产的痛苦。

一个时辰后,屋里的惨叫声渐渐弱了。

“不好了,不好了,六夫人。”接生的产婆从里面冲了出来,血糊糊的手一把抓住苏冉的胳膊,“孩子的脚先出来了,夫人又大出血,眼看着就快熬不住了。”

“什么叫就快熬不住了!”苏冉脸色一白,恍惚得踉跄了一下,随即揪住产婆的领子,红着眼道,“你要多少吊命的人参我都可以给你,一定要把人给我保住了,孩子,大人,都给我保住了!”

想着里面那位油尽灯枯的妇人,产婆面带难色的看着苏冉道:“这,这不是人参的事……”

“不是人参那是什么!钱?”苏冉胡乱的拽下头上的金簪花塞到产婆手里,急匆匆的保证道,“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帮我保下他们母子两,多少钱我都给。”

“这……这……”

我一直伺候在苏冉身旁,知晓这金簪花值钱,放在贫寒人家都能换一两年的口粮,但产婆捏在手里眼底还是有些犹豫,想来里面的情况确实不大好了,而她是这姑苏最有名的产婆,自然是不愿砸了招牌,不想继续接生了。

屋里的十三夫人又弱弱的叫了一声,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有气无力,苏冉的眼泪一下就决了堤,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掉。想来也是急昏了头,又慌乱的褪下手腕的玉镯塞到产婆手里。

“求你,求你,一定要保住她们。”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产婆看了看手里的价值不菲的镯子,咬了咬牙又进去了。

但这生孩子,本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命活。运气好的,捡回来一条命,运气不好的,便是再好的产婆也拉不回来。

而这十三夫人,恰好就属于运气不好的人。

晨光破晓时分,一声婴儿的啼哭撕开了黎明的曙光,孩子生下来了。

我瞧着苏冉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懈,差点摔坐在地上,我连忙伸手扶住苏冉,她的手很凉,掌心的冷汗多到黏腻。

门开了,产婆抱着孩子出来,脸上没有喜色,反倒是愁容满面。

“生出来了,是位小少爷。”

“好,好……”

我感觉到苏冉浑身都在颤抖,还有如释重负的虚脱……

“只是,只是里头那位夫人,她,她已经去了。”

产婆苦着脸说出口瞬间,我的肩膀处被重重一压,是苏冉再度倒在了我身上,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像是重病在床的肺痨病人,张着嘴喘不进气,好像随时都会猝死。

苏冉又流泪了,泪水和小溪一样没有断过,我感觉到她很痛苦,苦到想就这么随十三夫人死去……

2

我叫哑姑,是商府的下人。

我大约是十年前来的商府,当时我被伢婆子卖到乡下,嫁给一个年过五十的鳏夫,是苏冉救了我。因为我不会说话的缘故,府里的人都喊我哑姑。

就在昨天,府里的十三夫人去了,我怀里抱着的婴儿叫商晗,是商府十三少爷的儿子。

我很同情这个孩子,他出生这一天,爹娘都一起奔赴黄泉了,只留下他孤零零的在这人世间。

十三少爷是六少爷杀死的,就这商晗出生的这一天,六少爷商承浚带着一千精兵冲上黑山,屠杀黑山上所有马贼,当然也包括黑山的大当家,也就是商府的十三少爷,商云毓。

也是在这一天,有个马贼送来了十三夫人,当时十三夫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因为在路上受了颠簸的缘故,刚进门羊水就破了,苏冉急匆匆寻来产婆,也没能挽回她的性命。

十三夫人匆匆下了葬,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刻着商云毓之妻。想想也是当时情况太急,那马贼送到便跑了,而十三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羊水便破了。

之后这院子里乱成一锅粥,有的忙着找产婆,有的拿续命的人参,还有的忙着准备热水剪刀……

总之,没有人想起问十三夫人的名字。

苏冉已经在房间里躺了三天了,每天一睁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有些不敢面对商晗,每次都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就开始捂嘴痛哭,哭得撕心裂肺然后昏睡过去。

现在的苏冉既敏感、又脆弱、还爱哭……

这和我记忆里的苏冉,相差太多,太多……多到我都开始怀疑,是苏冉被掉了包,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错。

我记忆里的苏冉,是十五年前的苏冉,那时她还不是商府的六夫人,而是苏府的二小姐。

那时苏冉还年幼,苏老爷请了许多女先生,想把苏冉教得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但苏冉就爱爬假山,翻院墙,捅鸟窝,钻狗洞……

苏冉说那琴弦扎手,割得指头痛死了,还不如去掏个鸟窝实在,运气好还能得四五个鸟蛋;

苏冉还说那书本上的字太密太难,她看着就觉得头疼,还是街边卖的小人儿画有意思,又好看又好懂……

总之,每一位女先生来苏家待不过半月便要请辞,走之前面色阴郁、气氛沉重,走之后神清气爽、如释重负。

而苏老爷是气得胡子一颤一颤,拿着手里的家法恨不得抽死苏冉,但苏冉灵活得像个滑泥鳅,抓都抓不住,苏老爷气得咬牙也没有办法。

苏冉唯一喜欢的,是苏大少爷的武术师傅。

每次苏大少一学拳,苏冉就趴在屋檐上看,然后照猫画虎学了个四不像,对付府里的家丁倒是绰绰有余了。

苏冉的胆子也是大到出奇,院里的墙不管砌多高,她都能翻过去,还要站在上面炫耀挥手,也不怕掉下去摔着。

有次丫鬟马虎忘了在院子的角落撒上雄黄,开春的时候有条蛇冒了出来,我还记得当时府里的丫鬟婆子怕极了,尖叫着四处乱窜,而苏冉拿着一根棍子就冲了上去,将那蛇砸的稀烂……

那时的苏冉,既胆肥、又跳脱,整个苏府被折腾得鸡飞狗跳,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苏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大概是从嫁入商府后,慢慢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成了多愁善感的妇人。

3

在商府他们唤我哑姑,而在苏府,她们都唤我云雀。

当年父母将我卖进苏府,那年我三岁,之后便一直跟在苏冉身边。

在我陪伴苏冉的第八个年头,她同商承浚定了亲,定亲的细枝末节都很模糊,记忆里唯一清晰的,是那天苏冉又气走了一位女先生。

苏冉承受了苏老爷的怒火,我作为丫鬟则是替她承受那些责罚,这些年都是如此。

我穿上锦饰华服,执笔坐得周正,抄着晦涩难懂的诗经,而苏冉端着一盘糕点,大大咧咧的坐在角落,绣鞋荡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好不惬意。

商承浚就是在这个时候翻墙进来的,脚底沾着泥踩在案桌上,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很是轻浮道:“让我看看,苏家二小姐长什么丑样?”

突然冒出来的商承浚,惊得我笔都掉了,上面的墨在纸上晕成一大片,张大嘴想要惊呼,立马就被商承浚捂住了嘴。

“别喊,别喊,我是商承浚,商府的六少爷,今日就是来瞧瞧我爹给我定的小媳妇儿长得怎么样?太丑了我可不要。”

商承浚的手很大,捂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手掌心还有层厚厚的茧,刮在我的脸上有些疼。

他的那双眼睛很亮,亮的像天上掉落的星辰,盯得我的脸开始发烧,我慌乱的掰着他的手指,想给自己找喘息的机会,顺带掩盖心底的羞涩。

商承浚却细细的打量了我,然后摇了摇头。

“啧啧……还以为苏府二小姐有多好看,爹的眼光还是这么差……”

我听着身子都僵了僵,忘记了还要挣扎。

商承浚还在那里自说自话,这时苏冉已经悄悄到了他的身后,在我惊恐的眼神中抬起脚,一下就将商承浚踹到案桌上趴着,墨汁糊了他半张脸,苏冉的绣花鞋踩在他的背上还碾了碾。

“说谁难看呢?”苏冉拿起一旁的书就朝商承浚脑袋上砸,一边砸一边骂,“你乐意娶,姑奶奶我还不乐意嫁呢!说我长得丑,你也不照照镜子,谁稀罕嫁给你……”

商承浚被苏冉砸了一摞书后,晕乎的脑袋终于缓过劲儿来,反手握住苏冉的脚踝一下就扭转了身子,苏冉也不是省油的灯,脚勾在商承浚的脖子上一起摔倒在地,两个人缠成一团麻花在地上扭打起来……

这架打得没有任何招式,相互掐着脖子揪着头发,在地上滚了一身的灰,等到屋里的瓷器砸了个七七八八,两人终于累了,喘着粗气瘫在地上。

苏冉扭了扭脖子道:“功夫不赖嘛。”

商承浚揉了揉,回道:“你掐人也挺狠。”

说完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憋不住的开始狂笑,那笑声都快要将屋顶给掀翻了。

最后,商承浚翻上墙头,回过头来对苏冉道:“我爹挑儿媳妇的眼光不错。”

苏冉双手环抱在胸口,毫不谦虚道:“那是自然。”

他们认可彼此的瞬间,天上的月老拉着红线绕过我,给他们系了一个死结。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苏老爷耳朵里,毕竟这多瓷器砸了,又闹出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但苏老爷没有责怪,还免了苏冉的抄书,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之后,商承浚便常常翻墙头来,会敲着门窗喊我的名字,让我给他开窗。

“云雀,云雀,是我,商承浚,我来找苏冉了。”

每当这个时候,苏冉总是比我跑得还快,窗户一开,伸手就开始切磋武艺,先出手的往往是苏冉,每次落败的也是苏冉。

毕竟商承浚是正正经经学的武艺,多少年的辛苦累积下来的,不像苏冉每日趴在苏大少的墙头,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有时候商承浚还会取笑苏冉,说她这三脚猫功夫,连他家十三弟都打不过。

苏冉每次气急了眼,就会在商承浚胳膊上狠狠咬上一口,每次都咬同一个地方,几年下来,那个牙印很是顽固的扎了根,变成了黑色。

而我,作为一个丫鬟,端着果盘糕点静静守在一旁,目光追逐在他们身上,一刻也不曾停歇。

4

商承浚是什么时候想去从军的?

在我记忆里,大概是有位将军从姑苏路过的时候。

那时,苏冉和商承浚定亲快四年了,北方发生了一场小暴乱,朝廷派人前去。

被派往北方的那位将军,刚好路过姑苏,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整齐的走在姑苏的街道上,尤其是在最前方的那位将军,穿着沉重的盔甲,身背银枪,气势逼人。

我、苏冉还有商承浚都停下了脚步,看着军队缓步前行,商承浚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位将军,眼底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恨不得跟上前去,共赴疆场。

他对苏冉说:“我以后也要当大将军,领十万大军,踏平北溯。”

说这话的商承浚好像有圣光笼罩一般,耀眼得我都快睁不开眼,只能低下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苏冉得意的笑了笑,将手撑在商承浚身上,道:“那我要做将军夫人,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完两个人又开始小幅度的扭打,两人脸上的笑意都带着相似的弧度,像是天生的一对儿。

而我,只是个卑微的丫鬟,谨守本分,不敢逾越半分。

再后来,北溯真的开战了。

熊熊战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朝廷派人到各地征兵征粮,准备打这场恶仗。

商承浚一听到消息就跑去参军,但还是被商老爷用粮食换了回来,战场无情,谁也不能保证还有命回来,商老爷自然是不愿冒这个险,专门找了几个壮汉看着他,但商承浚还是溜出去了。

在跑的前一天,商承浚熟练的翻着苏府的墙头,而我正站在窗前看着他翻过来,说来这也不是凑巧,自从他被关起来后,我有空便会在这窗口候着,等着他来。

“云雀,你家小姐呢?”

这是他翻过墙头的第一句话,他的目光焦急的在屋里搜寻,没有一寸是落到我身上的,然后苏冉就出来了。

商承浚说要他去北边参军,要把蛮横的北溯人赶回老家。

苏冉愣了愣没有阻拦,锤了一下商承浚的胸口,道:“好男儿就该保家卫国,我苏冉这辈子没有看错人。”

随后又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你尽管去,我就在姑苏等你回来,就算等成老姑娘,我也非你不嫁。”

商承浚将苏冉抱在怀里,他们互诉着衷肠,无限缱绻而绵长,而我站在窗旁,低头看着鞋尖发着呆。

“云雀,替我照顾好你家小姐。”

这是商承浚对我说的第二句话,然后他就翻了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晚,苏冉的眼泪将被褥都浸湿了一大片,也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我以为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子,从不知伤感为何物。

后来,苏冉是靠在我的肩头睡着的,睡梦里都还呢喃着商承浚的名字,我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刚好看到铜镜里的人,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泪沾着胭脂在脸上划出一道一道的红痕。

苏冉舍不得商承浚,我也一样。

商承浚逃跑,并不是苏冉哭过便过了,当时这事在姑苏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情的都说苏府的二小姐苏冉,面目丑陋不堪,商府六少爷被吓得只能从军逃婚。

这些谣言,让苏府为此丢了好大的脸面,但即便如此,这桩亲事也没有退掉。

这仗一打就是两年,好不容易等到北溯退兵了,商承浚却被留在边关看守城池。

我陪着苏冉看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看着苏冉从二八迈入双十,熬成了人人耻笑的老姑娘。

苏冉在等,等商承浚回来娶她,而我也在等,等着做苏冉的陪嫁丫鬟。

那时的我以为这桩婚事已经坚不可摧,再也没有什么能撼动他们,但我错了,因为商家遭难了。

5

商府的老爷是在除夕前夜去的。

除夕那天,还未入夜,就有人捂着耳朵放鞭炮庆贺新春,夜幕降临后更是万朵烟花争相绽放,点亮了姑苏的夜空。

这一天,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唯有商府,挂满了白幡,门前凄凉,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姑苏的第一大户商家,快要倒了。

那些生意场上总被商家压一头的,都睁眼瞧着、看着、心底雀跃的算着自己出头之日,就连苏家登门也是解除婚约。

退婚的那天,苏冉冲到书房闹着要嫁去商府,苏老爷直接扇了苏冉两巴掌,怒吼着让她死了这条心,还说商家就要垮了,苏家决计不能趟这趟浑水,就算送她去当尼姑,去嫁给城门口的乞丐,都好过嫁进商家。

苏冉被关了起来,小小的阁楼,只开着一扇窗,我每天都从哪里给她送饭。

她性子倔,素来都不是认命的主,只闷了一个晚上,屋里就传出箱柜倒地的动静,其他的丫鬟听见都说苏冉疯了,只有我明白,她想做嫁衣。

缝补的针线是我递进去,一把剪刀将往年的大红衣裳东拼西凑,总算是凑合出了一件简陋的嫁衣。衣裳做好的第二天,苏冉让我帮她。

她说,她要嫁给商承浚。

我答应了,内心没有一丝的抗拒,即便我知道这后果可能是死。

苏冉是在初五那天跑的,穿着那身破烂的红嫁衣,直直的就朝商府跑去,那路面上的雪白得刺眼,静得心慌。

那一天我没有跟着苏冉,因为我正穿着她的衣裳,坐在阁楼里静静等待着被苏老爷发现,这些也都是我听商府下人们说的。

他们说那天商府的门被苏冉敲得‘梆梆梆’直响,头上的珠花乱糟糟的,脚底的鞋也不知去了哪儿。她的脸冻得青白,衬得嘴上大红胭脂像刚吃了小孩儿,把守门的门房吓坏了,最后还是商府的大少爷商锦出来开的门。

这时商老爷已经下葬了,但府里还挂着白幡,开门的商锦也是一身麻衣,额头还绑着孝布,眼底乌青像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

商锦问:“苏二小姐,今日来商府有事吗?”

“有!”苏冉下巴微抬,中气十足,“嫁人!”

看着苏冉身上的嫁衣,商锦叹了口气道:“你和六弟的亲事已经退了。”

“那又如何?”苏冉英气的眉梢高挑,“就算他今日在边关战死了,我苏冉也要嫁!”未婚夫四年未归,父亲逼她另嫁,她却执意一个人拜了天地。

话音落地,惊得商府的下人面面相觑,而苏冉抬脚走进商府,入目所及处处都是白色,她这一身艳丽的红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这一路来来回回饶了好几圈,最后在商家的祠堂门口停下了脚步,苏冉跪在商家的牌位前,朗声道:“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是我苏冉和商承浚大婚,但他人在边关,没法拜这个天地。我便多磕三个响头,算是替他拜了天地,此后,我苏冉,就是商承浚的妻!”

这一天,苏冉豁出了所有脸面,跪在商家祠堂,重重的磕了六个响头,成了商承浚的妻。(作品名:《姑苏:芳华误》,作者:知七之期。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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