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統北方（上）
潞川之戰後，在北方，只剩下三支勢力在繼續負隅頑抗。第一是蝸居代郡的代國，首領拓跋什翼犍。第二是屹立涼州的漢族勢力前涼，首領張天錫，第三的困守仇池的仇池王楊纂。三家的實力都遠遠落後於苻堅，一統北方指日可待。
王猛被苻堅留在鄴城，首先就改變了前燕偏軟的律法，嚴明律令，尤其打擊鮮卑族的豪強。隨後，王猛從前燕原來的官員和許多隱士中招攬了大量的人才，讓他們入朝為官，恢復因戰亂而廢棄的*河蟹*。
王猛深諳權力的危險性，還寫信給苻堅請求將此任改授給親近之人，隨後就停止了自己任命州縣的官職，避免苻堅猜忌。苻堅回覆王猛說：“我和你的關係，道義上來講是君臣，親情上來講勝過骨肉。表面來看，我們是齊桓公和管仲、燕昭王和樂毅，劉備和諸葛亮。但我認為我們還要要超過他們。打江山不易，坐江山也難，假如任命的人不合適，就會有禍患出現，這不僅是我的擔心，也是你的責任。所以我寧肯為你空著三公的職位，而首先任命東部的職責。請抓緊時間施政，任命官員，我等待東部和諧，你返回長安的那一天。”於是，王猛再無顧慮，一心治理東部。
王猛還為鄧羌上表，請求獎勵鄧羌為司隸校尉。苻堅說：“司隸校尉是京城的軍事主將，還負責京城治安。事務繁雜，擔子很重，不是用來獎勵名將的。鄧羌有廉頗李牧的才幹，我還希望委任他征伐大事，司隸校尉這個官太小了！”下詔進號鎮軍將軍，賞賜遠超出鄧羌的預計。
雖然身邊沒有王猛，苻堅卻沒有停下軍事擴張的步伐。371年4月，苻堅派楊安姚萇等多位將領，以七萬兵馬討伐仇池。仇池王楊纂親自統帥五萬軍隊到鷲峽迎擊。前秦兵強馬壯，在鷲峽大敗仇池軍，殺敵近兩萬人。楊纂不敢再抵抗，自己兩手反綁向前秦軍投降。苻堅封楊纂官職，將他留在長安。
鷲峽之戰，震動了整個西北。吐谷渾第一個向苻堅示好，送來貢品，願意向苻堅稱臣，以避免兵禍。張天錫嚇的連忙派使者遠赴東晉，請求東晉和他共同進退。而桓溫這時正忙著廢掉皇帝司馬奕，一時半會也無意西北。鷲峽之戰後前秦軍，轉戰度堅山，攻打隴西鮮卑乞伏司繁。乞伏司繁竭盡所能籌集的三萬騎兵，被前秦輕易偷襲擊敗。乞伏司繁倉皇向苻堅投降，苻堅也將他留在長安為官。
372年6月，王猛被封為丞相，召回長安，苻融遠赴鄴城接替王猛總管東部事宜。王猛這時的官銜多達十項，丞相，尚書令，司隸校尉，中書監，太子太傅等等，苻堅還要讓王猛都督天下軍事，王猛堅決推辭，說：“這些職位都責任重大，就是伊尹、呂望、蕭何、鄧禹這樣的賢才再世，也不能身兼如此多的職位。何況我王猛？”苻堅一定要加，說：“我要統一四海，除了你沒人可以分擔了。你不能推辭，就象我不能推辭天下一樣。”王猛不得已只能接受。
王猛執政的特點就是賞罰分明，能幹的則不斷得到提升，濫竽充數的則得到罷免。無論軍隊將領，還是朝廷官員，無論氐族漢族，全部一視同仁。王猛如此的政策，使前秦凝聚力大大增強，國富兵強，戰無不勝。苻堅對兒子苻宏，苻丕說：“你們事奉王猛，要像事奉我一樣。”
苻融在東部治理就差了很多。法令複雜苛刻繁瑣。王猛安排下輔佐他的大臣申紹勸了很多次，苻融表面聽從，實際則還是沒有改變。後來又因為私自建造學校，被檢察的官員起訴。苻融問申紹可以派誰去辯解，申紹推薦原前燕的重臣，現在閒賦在家高泰。苻融拜訪高泰，對高泰說：“君子救人於危急，請您不要再推辭！”高泰於是答應。
到達長安後。王猛笑他說：“您怎麼來的這麼遲呢！”高泰說：“罪人來接受刑罰，問什麼遲早！”高泰又為苻融辯解說：“魯僖公因為建立泮水學宮而被歌頌，齊宣王因為建立稷下學宮而聲名遠揚，如今苻融建立學宮，不僅沒聽說褒獎，反而彈劾。王猛你輔佐聖朝，就是這樣的懲罰勸勉，下面的官吏怎麼才能逃避罪責呢？”王猛虛心接受，離席拜謝說：“這是我的過錯。”
王猛因而感嘆：“高泰怎麼能就做苻融手下的小官呢！”將高泰引見給苻堅。苻堅詢問治國的根本，高泰回答說：“治國之本在於人才，人才出自審慎選拔，審慎選拔關鍵在於調查實情。”苻堅稱讚說：“言簡意賅！”極力挽留高泰在朝做官。高泰不肯，返回鄴城。
373年10月，苻堅派楊安統帥王統、朱肜、徐成、姚萇等將軍，攻打東晉的梁州益州。兩軍先在青谷交戰，東晉軍因為兵力的劣勢大敗。朱肜巡視漢中，徐成攻打劍門，楊安攻打梓潼。三軍勢如破竹，到11月全部攻克。東晉荊州刺史，桓溫的弟弟桓豁派竺瑤水陸併發趕去救援。還離得很遠，聽說前秦軍已經攻克成都門戶廣漢城。於是不敢再進，不久成都就被楊安攻陷。374年5月，張育、楊光起兵反秦，竺瑤擊敗姚萇於墊江，進軍將成都包圍。楊安和鄧羌聯手，在成都南和綿竹於張育軍和東郡軍決戰，雙雙獲得勝利。前秦控制了極有戰略意義的蜀地。
表面強大的前秦帝國，其實有非常多的暗流湧動。關於遺留下來的鮮卑族、羌族的問題，苻堅和王猛、苻融曾有一次大討論。苻融一次上表提醒苻堅提防鮮卑族*河蟹*。苻堅並不在意。苻堅認為只要對鮮卑發自內心的平等對待，自然會感化異族。
374年6月，一生奉獻給苻堅，為前秦強大耗盡心血的王猛病重。苻堅為王猛到南北宗廟祈禱，派各州府大臣，到各山各河祈禱，保佑王猛健康。王猛病稍稍好了一點，苻堅就大赦天下。王猛上表感謝，並勸誡苻堅說：“長於開創的人不一定善於完成。長於起始的人不一定善於結束。古代的帝王，都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臣盼望陛下追隨前代的帝王的步伐，這才是天下的大幸。”苻堅見字句間表露著交代後事的意味，悲痛不已。
7月，王猛日漸衰弱，終於彌留。苻堅趕到王猛府中見最後一面，王猛掙扎著對苻堅說：“東晉朝雖然偏居江南，卻是正宗的血脈，上下和睦。臣死了以後，願陛下不要圖謀晉朝。鮮卑族、羌族，是我們的仇敵，最終也要成為我們的禍患。應該逐漸消滅他們，以使江山安定。”說完王猛就去世了。苻堅悲痛欲絕，親自為王猛裝殮，三次前往痛哭。苻堅留著眼淚對太子苻宏說：“上天不想讓我統一天下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奪走了我的王猛呢？”
一統北方（下）
王猛之死，並未使佔據絕對優勢的前秦停下統一北方的步伐。376年5月，苻堅派苟萇為主將，毛盛、梁熙、姚萇輔佐出兵十三萬攻打前涼。使者閻負、梁殊先行勸降，令張天錫入朝為官。
這時的前涼，已經昏亂多變。張天錫長期不管朝政，奸佞小人無孔不入，百姓怨聲四起。張天錫召見閻負、梁殊後，問計於手下，有人提議以兒子為人質，在送上黃金良馬，以屈求伸，張天錫不聽。有人就說：“河西天險足以憑仗，將軍安居此地近百年，盡全國兵馬，怎麼就不能取勝呢！”張天錫於是下定決心抵抗。派人殺死了使者閻負、梁殊。張天錫的母親哭著勸他：“苻堅靠一州之地起家，橫掃天下，東滅鮮卑，南取巴蜀。你如果投降，還可以延長几年性命。如今以此一隅之地，抗衡大國，又殺掉了他們的使者，離滅亡沒有幾天了！”
8月，遠道而來的前秦軍趕到戰場。荀萇渡過黃河與梁熙會合。前涼軍節節敗退，前涼有許多忠誠幹練的漢族將軍，都寸土必爭的和前秦軍展開拉鋸，失敗後就自刎謝罪。前秦主將苟萇步步為營，不斷集中優勢兵力打擊分散在各地的前涼部隊，一關一城的打擊前涼。張天錫集中兵力和前秦決戰於赤岸，也被苟萇擊敗。到8月月底，張天錫出城投降，將前涼都城姑臧送上。苻堅任命梁熙為涼州刺史，大軍凱旋而歸。
376年10月，匈奴王劉衛辰被代國威脅，向苻堅求救。苻堅派苻洛為主將，鄧羌、朱肜、張蠔輔佐，出兵二十萬人，以劉衛辰為嚮導，攻打代國。前秦攻打前涼的時候，有兩位將軍馬暉、杜周從南路出發，包抄後路。但並未趕到，以軍法應當斬首。苻堅不僅赦免了他們，而且允許他們趕到代國以功抵罪。大臣們都覺得千里調將，必然沒什麼戰鬥力。苻堅說：“馬暉對免於一死感到高興，不應該懷疑他們。”
苻堅集結兵馬從東南兩路直逼代國的時候。一生戎馬，功勳無數的代國開國皇帝拓跋什翼犍突然病重。拓跋什翼犍有許多兒子，一時間猜忌迭起，為繼承的事情弄得國無寧日。拓跋什翼犍庶長子拓跋君先下手為強，發動政變把拓跋什翼犍和其他幾個兒子全部殺死。只有小兒子拓跋嗣剛剛出生，母親將他藏在褲子裡，才躲過一劫。混亂中，拓跋什翼犍的部將紛紛逃到前秦軍中，將政變的消息告訴了苻洛。苻洛抓住機會，出兵討伐雲中城。代國混亂至極，馬上就被前秦攻克。
苻堅問代國首席謀臣燕鳳，燕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苻堅，並且獻計給苻堅說：“代國部將劉庫仁勇猛智謀，劉衛辰狡猾多變，而且兩人有深仇大恨。可以將北方一分為二，讓這兩個人統領。拓跋嗣長大後，再立他為王，陛下再造代國的恩德，會使代國永遠服從陛下，這才是安定邊境的良策。”苻堅採納了建議。
至此，苻堅終於將北方統一。不僅如此，苻堅還掌握著巴蜀和漢中。而東晉僅僅佔有著荊襄和江南。苻堅擁有絕對的人口優勢和長江順流而下的資本，統一全國看來就在眼前。但前秦卻暗藏著衰弱的伏筆，苻堅待人相當的寬縱，許多應該嚴厲懲罰的事，如反叛，都加以寬恕。前秦的律法於是放縱混亂，不再如王猛在世那樣井井有條。
閱讀更多 飛鷹2020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