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尊嚴比生存更重要

  人的血肉之軀其實脆弱無比。一輛正常行駛的汽車可以把你撞飛了;高樓掉下的一個花盆甚至扔下的一隻雞蛋就可以讓你頭破血流,命喪黃泉;一個“小小的”病毒就可以讓你至少丟掉半條命,你甚至都看不見它。美劇《緊急呼救》中一位宗教治癒者說:你站在海邊,你走進浪濤中對著它大喊:“你停下!”如果海浪停下了,恭喜你,你就是神。但是如果海浪並沒有停下,那請你接受自己的弱小無力。

  但是弱小的人類創造了一個無與倫比的世界,當然這個世界或許不被所有人喜歡,或許這個世界的某些方面體現了愚昧和無知、貪婪和殘酷,但是有一種品質是我們中的一些人始終在追尋並且不放棄的,那就是尊嚴。如果生命沒有了尊嚴,那生命毫無意義。尊嚴甚至寫進了每一個國家的憲法,無論國家是大是小,是在西方還是在東方,那就是生而為人的權利;尊嚴更是鐫刻在人類的精神中,那就是在任何磨難與災難面前,坦然、從容。

  具有尊嚴的人,他們不會去打砸搶,不會去攻擊同類——不會為了眼饞別人手裡的一塊麵包和一瓶礦泉水,橫刀相向。不會把同類當成敵人,不會把同類當成奴役的對象,或者在他們身上貼上“大衛星”顯示他們是異端,必須辱之焚之。薩拉馬戈借《失明症漫記》說得好:“如果我們不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那麼至少應當盡一切努力不要像動物一樣活著。”

  曾記得一部科幻片的結尾,在月球漸漸向地球接近,碰撞的那一刻,巨大的衝擊力引起恐怖的爆炸,鋪天蓋地的塵埃下人們狼奔豕突,而在這個世界毀滅的那一剎那,一對情侶面對面從容迎接這一刻。也許我們可以如《火星救援》中那樣舉全世界的力量挽救一個人的生命,但是災難無可挽回時,我們的不同之處在於,依然保持自尊和淡然,而恰恰正是這份自尊和淡然,無數次令我們挺身而出。《至暗時刻》中的丘吉爾,在無法痛下決心的那一刻,他選擇乘坐倫敦地鐵。正是倫敦地鐵上普通人的尊嚴,讓他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責任: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敢於站起來無所畏懼。

  沒有任何人可以預料戰爭的結局。回看歷史,也許不過是事後諸葛亮般的幸運。丘吉爾曾經有一次演講,或許代表了身處戰爭漩渦中勇敢的人們的所思所想:“在所有這些漫長的世紀中,我們從來沒有一個時期可以吹噓我們的人民能夠得到絕對的保證,不受入侵。但我完全相信,如果所有人都盡到自己的職責,如果什麼都不被忽視,並且按照目前的安排作出最好的安排,我們將再次證明我們有能力保衛我們的島嶼家園。在戰爭的風暴中度過,在暴政的威脅中生存。如果需要,累月積年;如果需要,獨自一人。”

  而最終戰勝納粹的,是人類對希特勒暴政的不屈服。即便這暴政如銅牆鐵壁,如巨浪滔天,我們一樣拔刀相向,殞身不恤。“堅持下去,並不是因為我們足夠堅強,而是因為我們別無選擇。”我們不是神,我們是人。

  作為一個反面的例證,美劇《高堡奇人》卻講述了一個“替代現實”的虛構故事:1945年,德國科學家率先研發出原子彈,直接往美國華盛頓扔了一顆。一彈之後,德國和日本瓜分了全世界。以落基山脈為界,東邊是納粹德意志帝國的北美區,以紐約為總部;西邊是日本的太平洋合眾國,舊金山是其首府。被日本殖民的美國人成為了劣等公民,處處低人一等。而在德戰區,殘疾或者有遺傳病的人還會被處死,因為他們活著“不僅浪費糧食,還會汙染下一代的基因”。當然,德國和日本這對“盟友”也是同床異夢。德國科技和國力已經甩掉日本好幾條街,野心膨脹的德國人在惦記著怎麼幹掉日本,一統全球。

  這部腦洞大開的劇作改編自菲利普·迪克獲得雨果獎的同名科幻小說,菲利普前提設置非常簡單:如果納粹獲勝,世界將會怎樣?而這是所有反法西斯國家要竭力避免的。《高堡奇人》展示了這樣一個世界:對一己私利的追求極端至上,對所謂“卑賤”的“異族”極端殘忍。在這個虛構的世界中,德國開始征服太陽系,一個龐大的帝國無所不在。人們享受不到科技帶來的幸福,卻吞下了技術的苦果。而那些反抗的人們,不是在為生存而戰,他們為的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尊嚴……

  1940年5月8日,挪威淪陷後,德國開始入侵荷蘭、比利時和法國。此時英國議會大廳上,張伯倫無力地倚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聽著面前的工黨黨魁艾德禮對他進行抨擊:“你們在這裡坐的時間太長了,沒有幹出任何好事!走吧,讓我們以上帝的名義告訴你們,滾!”那是納粹鋒芒最盛的一個月:美國保持中立,蘇聯當時是德國的盟友,所有西方國家都處在時刻會被納粹侵略的陰霾下。那是整個英國,乃至整個歐洲大陸的至暗時刻,也是這個世界的至暗時刻。

  在災難面前,並非不可以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關鍵是,這種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是否只是一種猥瑣。舍此而外,生命中的至暗時刻,值得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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