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孙子云:“夫将者,国之辅也。”此即是强调军事将领对于国家的重要性。我们都很熟悉的韩愈,在宪宗、穆宗两朝,便是极重要的国之辅将。

韩愈在众人眼中,乃文人出生、百代文宗、儒学传承者。他七岁读圣贤书,十三岁能文,二十五岁及进士第,十年后又通过吏部铨选。

但同时,韩愈也有鲜为人知的军职形象,其生涯中有两次重要的军事平乱行动。

其一,用兵淮西时,韩愈担任行军司马。他除了平时管理军务,亦负责作战时攻防策略之筹划与运用,不仅任务繁重,而且举足轻重。

其二,宣抚镇州乱时,韩愈受命为镇州宣慰使。他孤身一人深入形势险恶的镇州,苦心劝说王廷凑止戈为武。

可以说,在这两次行动中,韩愈皆顺利达成使命。因此,苏轼夸他:“勇夺三军之帅!”

在玲珑看来,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韩愈《雉带箭》

崇尚勇气,颇具胆识

韩愈之祖先中,不乏有勇有谋者。其七世祖韩耆,于后魏时被封为武安成侯;其六世祖韩茂,武功超群,受封安定桓王。韩愈常常以自己的祖先为荣,而韩家一脉相承之“尚勇有谋”的性格特质,也留存于韩愈的血液中。

韩愈之出生地,在北方。北方自古即有浓厚的尚勇风气,我们从家喻户晓的《木兰诗》中,即可窥豹一斑。

生于斯、长于斯,韩愈自幼便接触骑马、武术应是理所当然;他受当地民风潜移默化的影响,胆识日积月累,不言而喻。

再就韩愈任中央官职前之藩镇幕府工作而言,他早期曾任汴州、徐州观察推官,随各藩镇军队团练是例行公事,骑马、武术、击毯与狩猎等皆属军队平时训练项目。

韩愈诗作中,也曾提及任藩镇推官时的情况。如贞元十五年,他在徐州所作《雉带箭》:“冲人决起百馀尺,红翎白镞相倾斜。将军仰笑军吏贺,五色离披马前堕。”即是描写随从节度使张建封射猎野雉时之生动画面。

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韩愈雕像

随着年岁、历练增加,韩愈之勇不减反增。元和十年五月,御史中丞裴度为用兵淮西,出使蔡州观察形势。六月,节度使王承宗与李师道派刺客杀害当朝宰相武元衡、裴度,京师上下震撼,而全国笼罩在恐怖的氛围之中。

此时,韩愈先代裴度上《让官表》,随后又上《论捕贼行赏表》,全力支持宪宗之缉凶主张。

当时赞成削藩与捕贼者,皆恐遭杀身之祸,然韩愈置死生于度外,一心为救国救民,更进一步积极参与到讨伐淮西战役中,其展现之勇气与胆识,令人赞赏。

长庆二年,时任兵部侍郎的韩愈,受朝廷之命,到镇州安抚当地乱军。他深入虎穴,未携武器,单车前往,实英勇过人。入镇州途中作有《酬裴司空相公重见寄》。

衔命山东抚乱师,日驰三百自嫌迟。

风霜满面无人识,何处如今更有诗。

韩愈为达王命,不辞风霜辛劳,日驰三百里依然嫌迟;抵达镇州时,等待他的,竟是一群剑拔弩张的蛮横军士。毫无畏惧的韩愈,一面厉声责备王廷凑,一面晓以大义。这在李翱所作的《韩公行状》中有详细的记载。

韩愈凭借胆识,终使王廷凑答应解除镇州之乱;王廷凑还设宴招待他,此举应是受到他正气凛然与无比勇气之感召。

对于只身前往叛军阵地,一般军士皆望而却步,但已经五十五岁、知天命的韩愈,却能携义无反顾、舍我其谁的勇气前往与执行,着实令人钦佩。

《新唐书·韩愈传》亦详细描写了韩愈宣抚镇州一事,并给予其极高的评价与肯定。他的超凡之勇,确实值得后人学习。

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韩愈雕像

主动积极,力求有为

韩愈生涯中,一直持续展现主动积极之特质。自幼读书,自动自发;求取科考上榜,努力不懈,并用尽各种方法,诸如求北平王马燧收留、及三上宰相书等。

可以想见,“主动积极”源自韩愈天生的性格;同时,他也将之发扬光大,并善用之于军事领域中。例如在平淮西之役中,处处可见韩愈主动积极的一面。

淮西叛乱之初,韩愈积极上书朝廷,主动支援主战派盟友裴度,成为其坚强后盾,同时也成为主张出兵的宪宗之有力支柱。之后,他受命为行军司马,统领淮西军政事务,甫上任,旋即奔赴汴州劝韩弘协同裴度出兵,其“力求有为”之举,不仅为裴度讨伐淮西寻到胜利契机,也为自身军事生涯开启无穷希望。

已经五十岁的韩愈,其实也像其他年轻军官一般,欲于征战中立下赫赫功绩。他一度主动积极地向裴度奏请率军攻下蔡州,因裴度不愿他与众多将领争锋,故没有允许。

在平淮西获胜后,积极的韩愈迅速地写了一封劝说信,给成德军节度使王承宗,希望其和平归顺。在韩愈的感召下,王承宗不仅上奏朝廷归顺,亦进献辖下两州城池,以示忠诚。

由此可知,韩愈积极与力求表现的企图心,完全不输给年轻人;同时,他也因此更获穆宗赏识、仰赖与重用。

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韩愈雕像

忠贞爱国,初心不改

韩愈早期担任藩镇幕府时期,便已展现其忠贞与爱国情操,屡屡以诗文提醒天下人应时刻惦记国家百姓,提倡防患未然、有备无患之观念,并随时把握为朝廷与天下苍生贡献己力的机会。

韩愈于贞元十五年任徐州节度推官,对其上司武宁军节度使张建封“沉迷于击毯运动”的行为,甚为不满,因此作《汴泗交流赠张仆射》一诗劝说之。

此诚习战非为剧,岂若安坐行良图。

当今忠臣不可得,公马莫走须杀贼。

当时淮西已有叛乱迹象,天下氛围诡谲,韩愈用心劝说张建封应该爱惜生命并用之于讨贼,但张依旧乐之如故。于是,韩愈再次上书:“凡五脏之系络甚微,立坐必悬垂于胸臆之间,而以之颠顿驰骋,呜呼,其危哉!”希望张建封能谨慎爱护身体,并用以报效国家。

若非出于一片爱国赤诚之心,韩愈便不会冒着被免职的风险极力上书,企图说服上司,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韩愈作于贞元时期之诗作,如《汴州乱》、《归彭城》、《龊龊》等诗,皆表露了他对人民疾苦的无限忧思,展现了他对国是日非之忧心。

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韩愈画像

元和九年,吴元济于其父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去世后叛乱。宪宗询问群臣意见,除少数大臣支持宪宗讨伐外,其他多数皆主张安抚。

韩愈于元和十年上《论淮西事宜状》,向朝廷提出建言,分析并举出六项建议与用兵谋略,向宪宗指出取胜之关键点,乃“在陛下断与不断耳”,甚至举古代圣主殷高宗三年才平定叛国的例子:“以天子之威,伐背叛之国,三年乃克,不以为迟,志在立功,不计所费。”

他如此苦口婆心,皆是为了说服宪宗积极用兵、平服叛乱,并为黎民百姓取得天下之安定。

然而,当权主和宰相们对韩愈上书感到不悦,韩愈也因此被贬职。他感慨万千,却依然不改自己忠贞爱国的本性。

止戈为武,战以爱民

基于爱民之思,韩愈主张战争时军队应自律,以维百姓身家性命。他认为“两界之间,疆场之上,日相攻劫,必有杀伤。”而且战争中受害的,不只是捐躯或伤病的将士,不得安居乐业、无法顺利耕织的百姓,亦是受害者。人们望着残破家园,内心之愁苦与感慨不言而喻。

另,韩愈在《论淮西事宜状》写到:“蔡州士卒,为元济迫胁,势不得已,遂与王师交战。”他为蔡州被迫作战的士卒请命。在当时的情况下,蔡州士卒无论是进、是退,皆是死路,因此韩愈希望朝廷能施予仁义、止戈为武。

同时,韩愈也主张一旦控制敌军形势之后,军队即应该自律,不该过分杀戮。此处可以看出,积极主张“武克”的他,同时不忘“仁义”的初衷。

军人韩愈:“从军”与“从文”两不误,且二者相得益彰

韩愈雕像

韩愈在元和十二年所作的《晚秋郾城夜会联句》中,也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思。

平生耻论兵,末暮不轻诺。

徒然感恩义,谁复论勋爵。

由此,不难看出韩愈对于战争杀戮之惶恐与无奈。他主张战争用兵“贵在速效”,其实也是为了避免长期征战给百姓带来痛苦,希望减少战争对百姓生活的干扰与破坏。

韩愈生涯中虽只有短暂的从军时期,却处处展现其爱民之思;他以实际行动报效国家,并终其一生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宋人徐钧评价他说:“何止文章日月光?”以此看来,此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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