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二十五章良药苦口-刘志轩著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四卷 以政裕民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二十五章良药苦口-刘志轩著

第二十五章 良药苦口


李斯骑马踽踽而行,进了函谷关。

秦王宫内举办新君登基庆典,空前盛大。

十三岁的嬴政登上大位。嬴政坐正位,吕不韦首先向嬴政施礼跪拜,而后坐在嬴政的右侧,接着百官跪拜。

在李斯辞别老师西行入秦的这一年,公元前247年,秦国庄襄王去世,十三岁的赢政继承了王位。相邦吕不韦加仲父的称号,执掌了秦国的大权。


李斯在路边下马,向卖水的老妪说:“来碗水。”

在茶棚下坐着喝茶的淳于越闻声抬头,望见李斯,惊喜地:“啊!这不是李斯先生吗?”

李斯高兴地:“啊,淳于越先生!”

李斯与淳于越二人坐下饮水。

淳于越:“李先生,你今何往呀!”

李斯:“到秦国去。”

淳于越:“是应吕不韦招贤榜去吗?”

李斯:“是的,看看在秦国能否做些事情。淳于越先生……”

淳于越:“我也是去应召,我们正好一路同行。”

李斯与淳于越结伴走进咸阳,找到吕不韦的相邦府邸,由侍者引导,小心翼翼地走进吕不韦相邦府庭堂。

侍者:“上坐便是吕相邦!”

李斯与淳于越跪拜:“拜见吕相邦!”

吕不韦欠身示意:“二位先生请坐。”

吕不韦问:“你们哪位是李斯先生?”

李斯:“在下便是。”

吕不韦:“你是荀老夫子的学生?”

李斯:“是的,敝人为吕相邦带来老师的书信一封。”

吕不韦接过来信,看了看,笑道:“荀老夫子向我举荐你呀!当年在邯郸,我曾拜访过荀老夫子。那时我在邯郸经商,已经很有些钱财了。但是,经商赚取的钱财再多,也不如从政呀!经商仅富有一世,而从政则可以富有一国,荫及子孙。所以,我便请教荀老夫子,想学些帝王之术。不韦今日走到秦国相邦之位,也应当感激荀老夫子呀!”

李斯:“老师对吕相邦的印象,至今不忘。”

吕不韦转身向淳于越:“他是荀老夫子的学生,你就是齐国稷下学宫的学士淳于越先生了?”

淳于越:“正是。”

吕不韦:“齐国的稷下学宫,为招引天下学子,每年要花费不少钱的。如今怎么样啊?”

淳于越:“自从荀老夫子离开稷下之后,学宫便似群龙无首。齐国原为君王后掌权。前年,君王后去世,齐王胸无大志,少有政见,稷下学宫也就渐渐地人去楼空了。”

吕不韦:“荀老夫子在昭王的时候曾经到秦国来。他向秦王提出,秦国只重视武力,不重视儒士,期望秦国能接纳天下儒士入秦。可惜昭王当年没有听从荀老夫子的指教。如今的秦国不同了,要广泛招揽天下学士。自不韦贴出招贤榜之后,已有上千名各个学派的学士投奔我吕氏府门。二位先生到来,不韦倍加欢心。李斯先生是荀老夫子的高徒,淳于越先生是稷下学宫的名士,以后不韦当多多讨教呀!”

李斯、淳于越拱手:“不敢当!”

吕不韦:“大王年幼,需要细心施教。不韦乃是大王的仲父,理当尽仲父之职。如今,我正编写一部《吕氏春秋》,是专供大王阅读的。你们二位要助我一臂之力呀?”

李斯、淳于越:“愿为吕相邦效力。”


幽兰在兰陵县衙的院中拿了衣物到井边洗。陈嚣从门外回来,看见幽兰,忙走了过来:“兰姐!你洗衣服?”

幽兰:“这些衣物都脏了。”

陈嚣:“为什么不让他们为你洗?”

幽兰:“我喜欢自己的衣物自己洗。”

陈嚣:“我来为你打水。”

幽兰:“你刚回来,忙你的事情吧!”

“没事。”陈嚣提桶从井中打水,给幽兰倒进水盆里。

幽兰:“好了,你休息去吧!”

陈嚣:“我没事儿!”又把桶放进井中。


荀子与陈嚣在书房促膝对坐。荀子说:“陈嚣!李斯到秦国去了,你也不能总留在我的身边呀?”

陈嚣:“弟子愿意在老师身边。”

荀子:“不是说,魏国下了聘书,要请你去做官吗?”

陈嚣:“我回绝了。”

荀子:“魏国是你的家乡,到魏国去做官,会比跟着我好些的。”

陈嚣:“老师!你的学问,你的声望,可以为三公,为卿相,甚至为君王,为什么要在兰陵做县公呢?”

荀子:“孔子说,君子不器。一个真正的君子从来不以职业和职位的高低为目的。重要的是充实内心,完善品格。不自知的人,往往言过其实,夸夸其谈。我不愿贪图虚名。”

陈嚣:“老师,我也不愿贪图虚名。只愿永远跟随老师研讨学问,做一辈子老师的学生。”

荀子:“好。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内省而外物轻呀!以后你就做我的县丞,你我就在兰陵共同做些实际的事情,这里面有大学问。我的文章《天论》、《富国》不就是在兰陵写的吗?不过,你年纪不小了,应该寻上一门婚事呀!”

陈嚣迟疑有顷:“老师,弟子学业未成,不愿成婚。”


李斯应吕不韦召唤走进庭堂,施礼说:“相邦!你唤我吗?”

吕不韦喜悦地手执简册说:“李斯先生,请坐。你写的《察今》这篇文章我看了,很好呀!”

李斯:“李斯不才,相邦过奖了。”

吕不韦:“哎!好就是好,不必太谦。你在文中说,楚国人想要去袭击宋国,便派人先在澭水的河道上插了个标记,准备到夜间顺着标记过河。谁知到了夜间,澭水暴涨,可是楚国人还按照原来插的标记走,结果一千多人都淹死在暴涨的河水之中。由此,申发出你想要讲的话。你告诫今世的君王,总按照先王的旧章法去做事,就和那些楚国人过河一样。外面的形势已经改变了,还要用先王的旧法去治理国家,岂不是可悲吗?这个故事很有点意思。”

李斯:“如今在列国中固守先王之法者,大有人在。”

吕不韦:“治理国家,墨守陈规,不知道在形势已经改变的时候而改变自己,就如同医生看病,病情变化了,而药方不变,长寿的人也会被治成短命。你的文章前面有比喻,后面讲道理,题目叫‘察今’。有理有据,发人深省,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呀!”

李斯:“李斯跟随老师荀卿多年。老师一向倡导,君王治国不必效法先王。李斯所述,乃是老师的主张。”

吕不韦:“李斯呀!我想请你代我把《吕氏春秋》这部书统筹起来,你看如何呢?”

李斯受宠若惊地:“感谢相邦栽培,李斯定然尽心尽力。”


幽兰一人在房中忧伤地哼着曲子。

荀夫人进来:“兰儿!……”

幽兰:“娘!……”

荀夫人:“想什么呢?”

幽兰:“没有想什么。”

荀夫人:“咳,你呀!你要是听我的话,和李斯成了婚多好。这下他走了,都一年了,连个信也没有。你爹教的学生,一个一个都是白眼狼!还就是陈嚣好。”

幽兰:“娘,路途遥远,寄信不容易。”

荀夫人:“韩非走几年了,有封书信吗?李斯走也一年了,一封信还到不了?”

幽兰:“娘,我爹当年出门,常有信给你吗?”

荀夫人:“有!你爹不断给我写信。即便没有信,也有口信带来的。”


秦王政由宫人赵高陪同在渭水河边钓鱼。

赵高发现有鱼吞钩:“陛下,快!提竿!”

秦王政立即提起钓竿,什么也没有,着急:“你嚷什么?”

赵高:“刚才鱼吞钩了。”

秦王政:“怎么没有呀?讨厌。”

赵高:“陛下不要生气,看我给你钓上一条大鱼来!”他接过来秦王政的钓竿扔下水去。

秦王政:“你钓不上大鱼来,我杀了你!”

赵高:“陛下!你要是真的想杀我,那我早就没有命了!”

秦王政:“这回我真杀你!”

赵高:“那我就等您杀吧!”他忽然发现地:“哎!……”猛然把钓竿挑起,一条大鱼被钓上来。

秦王政高兴地要跳起来:“啊,大鱼!大鱼!”

赵高:“我说我能钓上大鱼来,怎么样?”

赵高把鱼甩到岸上,秦王政急忙去抓鱼。秦王政抓不住,赵高放下鱼竿,抓住鱼给了他。秦王政没有抓好,鱼又掉到渭水里。

秦王政遗憾地:“啊!……”

赵高:“没关系,我再给您钓。”

秦王政:“钓!再钓上一条更大的。”

“好!”赵高甩出鱼竿。

秦王政:“我来!”

赵高把鱼竿给了他,秦王政专心地钓鱼。

赵高问;“陛下!有意思吧?”

秦王政:“这比闷在屋里读那《吕氏春秋》的文章有意思多了!”

吕不韦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嬴政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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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抱数卷简册走进吕不韦府庭堂,施礼:“相邦!”

吕不韦:“啊!李斯先生,请坐。”

李斯:“近日学士们又写下文章十数篇,请相邦过目。”

吕不韦:“你看过了吗?”

李斯:“看过了,以淳于越先生写的一篇最好。请相邦一并审阅。”

吕不韦:“放下吧。李斯呀,《吕氏春秋》这部书,以后我想请淳于越先生来统筹。”

“这……”李斯心头一震:“啊,好!淳于越先生比我更为博学。”

吕不韦解释道:“李斯呀!非是因为淳于越先生比你博学,而是我对你另有重用。”

李斯不解地:“相邦……”

吕不韦:“你的老师荀老夫子不是讲过吗?有贤才良士来到身边,而后就能够看得清楚事理。事理看得清楚,而后就知道是非之所在。我想让你进宫到大王的身边去。”

李斯心中一喜:“啊?……”

吕不韦:“大王一年一年长大了,不能尽是玩耍,他的身边很需要有贤才良士陪侍。”

李斯:“相邦!大王尚未登基理政,李斯能做些什么呢?”

吕不韦:“你就做他身边的侍郎吧!”

李斯:“相邦,我到了大王身边应当做些什么事?”

吕不韦:“我乃大王仲父,大王假如品德有差,不仅是他一个人之事,也是国家之大事呀!”

李斯点头:“是!”

吕不韦:“你进宫去,要随时留心大王行止,如实向我禀报。”

李斯听出了话外之音:“李斯遵命。”


李斯进入秦王政的祈年宫,李斯在宫门外的小房中小心守候。

秦王政走出宫门,来到院中。李斯从门房中出来,远远地站立,想让秦王政看见他。可秦王政的眼睛并不看他。李斯想上前答话,却又畏惧王威,不敢近前。

突然,秦王政调转身直向李斯走过来,与想向他靠近的李斯走了一个碰面。李斯急忙双膝跪地:“侍奉陛下!”

秦王政正色地:“你是相邦新近派来的吗?”

李斯:“是!”

秦王政:“你叫什么名字?”

李斯:“卑职李斯。”

秦王政:“……”

李斯:“陛下!……”

秦王政并不理睬李斯,径自向前走去。赵高与侍女随秦王政身后出宫。

李斯看着秦王政的身影远去,忙起身跑进门房,在竹简上记下:“大王未时走出宫门。”


李斯手拿竹简进入吕不韦府厅堂:“禀相邦!李斯记录了大王近五日的行止,特来呈送相邦。”

吕不韦接过来,看了一眼:“嗯!好。”他想了一想,说:“李斯呀!你帮我编选《吕氏春秋》,其中的有些文章还是你写的。你对那些文章应当是很精通的了。”

李斯:“不敢。”

吕不韦:“莫要客气嘛!我的这部书是专为大王而写,大王年幼,以后你可以将文章的意旨所在给大王仔细讲一讲。”

李斯:“是!”

李斯在祈年宫拿了一束竹简送给秦王政:“陛下!相邦请您看一看这篇文章。”

秦王政正在观看一篇竹简,头也不抬:“放下!”

李斯:“陛下,相邦还要微臣为您讲解。”

秦王政白了李斯一眼:“你给我讲?”

李斯:“是。”

秦王政:“我不听!”

李斯:“这是相邦要微臣做的,微臣不敢不做。”

秦王政:“你是朕的侍郎,相邦的话你听,朕的话你就不听吗?”

李斯:“这……”

秦王政:“你下去,等我有了空闲再唤你。”

李斯:“是!”

李斯小心退去。

李斯到吕不韦府向吕不韦禀报:“禀相邦!”

吕不韦:“讲!”

李斯:“遵照您的指示,卑职给大王讲解《吕氏春秋》,大王不愿意听。”

吕不韦:“不愿意听?不愿意听也要讲!我是大王的仲父,有责任把他教导成一个有作为的君王。”

李斯:“是!”


在秦国祈年宫里,赵高问秦王政:“陛下!相邦送给您的文章,您怎么不看呢?”

秦王政:“他那是什么文章?”

赵高:“《吕氏春秋》呀?”

秦王政:“全是些混账话。什么‘君道无知无为,而贤于有知有为’?难道无知无为比有知有为还要好吗?他是要我当傻子、蠢货!什么‘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这大秦国的天下,不是我嬴氏一家的,难道还是别人的吗?现在我年纪小,不让我亲政。将来我不亲政做一个真正的大王,还能让他吕不韦登基当大王吗?尽把我当小孩子,一派胡言。”

赵高:“陛下!吕相邦是您的仲父,近年来他主持朝政,调兵遣将,开拓疆土,让关东六国心中胆寒,……”

秦王政:“那不是为我大秦国立功,是建树他自己的权威!”


楚国武士持刀杀鸡,把鸡血倒进铜壶中。而后又杀狗,把狗血倒进铜壶中。再杀马,把马血倒进铜壶中。侍者把铜壶中的血分别倒入一个个碗里,而后再把盛满鸡、狗、马血的碗一一送到楚王、春申君、临武君与四国使臣面前。大家庄严地一同端起血酒。

楚王端起血酒站起身来,春申君、临武君与众使臣也站起身来。楚王郑重地:“众位使臣!秦国年复一年,倍加疯狂。近几年,接连攻战韩国的上党,赵国的晋阳,魏国的二十座城池,在它占领的这些地方建立郡县,把这些地方变成它秦国的国土。其灭亡我关东六国的野心昭然若揭,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楚、赵、魏、韩、燕五国歃血为盟。承蒙列国君王信任,推举寡人做五国盟主。我楚国在列国之中疆域最大,兵将最多,武器最锋利,物产最丰富,也理应担此重任。诸位!请你们相信,楚国一定不负众望,将以倾国之兵,联合列国将士,共同与秦国决一雌雄!来!大家一同歃血!”

楚王首先用手把碗中的血抹在嘴上。

春申君此时已经六十多岁,须发斑白,然而精神抖擞,他与临武君也将碗中的血抹在嘴上。

四国使臣也将血抹在嘴上。

楚国官员站在殿下侍立,屈润一直瞩目着这个庄严仪式的每一个细节。

楚王:“来!大家一起同饮!”

众人一同把血酒饮下。

楚王:“此次五国联盟的成功,多亏了我的令尹春申君。五国联军能不能取胜于秦军,也还是要靠他运筹帷幄。令尹!假如这次五国之军能够取得胜利,朕要重重地奖赏你。你现在的封地是淮北十二个县。打了胜仗,朕再给你十二个县!”

春申君:“谢陛下!”春申君转向众使臣,“诸位使臣!秦国的狼子野心列国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为了我们自己的国家,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大家联合起来,与秦军决一死战。兵贵神速。请诸位回国之后,按照我们议定的方略,立即派遣兵马到达指定地点集结,一切听从临武君指挥。黄歇可以预言,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能够大败秦军,让他二十年不敢出函谷关!”

众使臣齐声:“好!我们相信春申君!听命于春申君!”


春申君在官邸吩咐屈润:“屈大夫!”

屈润:“令尹!”

春申君:“五国联军就要集结,请你告问神灵,此战胜负如何?”

屈润:“令尹要我占卜?”

春申君:“你是卜尹呀?”

屈润:“是!”

屈润占卜。

春申君问:“如何?”

屈润一面细看卜辞,一面偷眼观看春申君:“令尹!……”

春申君:“吉还是凶?”

屈润:“大吉!”

春申君兴奋地:“好!我料定次战必胜!”

屈润:“令尹,此事可曾与荀老夫子商议吗?”

春申君迟疑有顷:“他远在兰陵,有些不便。”

屈润会意地:“不和他商议的好。前次你要联合列国伐秦,他就反对。这次免得再被他搅乱你的伟业。”


旷野。 赵国、魏国、韩国、燕国的军队高举旌旗,迎风猎猎,分头向一个方向集中。


春申君郑重地从漆匣中取出调兵的虎符:“临武君!”

临武君:“令尹!”

春申君:“这调兵虎符,它是数十万楚国兵将的生命,是楚国生死存亡的寄托。今日交付于你,是大王与黄歇对你的信赖,也是楚国百姓对你的期望。”

临武君接过虎符:“谢令尹!”

春申君:“这次六国合纵抗秦,除齐国贪图自身安逸,不肯出兵之外,其他五国都派出了精兵强将。我楚国大王义不容辞,担当盟主,黄歇我将亲操军需做后盾。五国雄壮之师能否给秦军一痛击,重任全系于将军一身呀!”

临武君充满信心地:“末将定然不负令尹所望!”


旌旗猎猎,临武君雄心勃勃,壮志满怀,乘车在大道上向兰陵急行。

陈嚣急步走进荀子书房禀报:“老师!临武君来到兰陵!”

荀子:“啊?临武君?……快去迎接。”忙随陈嚣出门。

临武君在兰陵县衙门前下车,荀子走出衙门,向临武君拱手:“临武君!多年不见,稀客,稀客呀!”

临武君:“是呀,是呀!荀老夫子!您离开赵国已经一十二年了(现在是前241年)。末将无时不在思念您呀!”

荀子:“请到衙内叙谈!”

临武君:“请!”

二人同走进县衙,来到客厅。

荀子:“请坐!”

衙役送上水来。

陈嚣亲自送来水果:“将军请!”

临武君:“啊!陈嚣先生,谢谢!”

荀子:“临武君,你是赵国的贵客,到楚国何事呀?”

临武君:“老夫子!如今,我已经是楚国的臣子了!“

荀子吃惊地:“啊?……”

临武君:“赵国大王虽然对我十分信任,可是,他实在是懦弱无能。末将希图在有生之年做些大事,不愿碌碌无为。因此就步您的后尘,从赵国来到了楚国,如今我已在令尹春申君的门下供职了。”

荀子:“是吗?……”

临武君哈哈大笑:“是呀!春申君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您是他登门请来的,末将是不请自来。你我如今是同僚了!哈哈……”

荀子:“好。楚国又增添了一员带兵的虎将!”

临武君:“不敢当!”

荀子:“将军,您从都城来到兰陵,想必不仅仅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怕是有什么教诲吧!”

临武君:“在荀老夫子面前,怎敢谈教诲二字?我是来请教的。”

荀子:“莫要客气,有话请讲!”

临武君:“好,面对夫子,不说假话。老夫子,当年您在赵王面前讲论兵法,让我心口诚服。我是来向您请教兵法的!”

荀子:“啊?莫非是要打仗吗?”

临武君:“五国就要联合伐秦,你难道不知?”

荀子:“不知道。”

“啊,您远在兰陵,消息传递不便。”临武君:“荀老夫子!事情是这样,秦国横行霸道,一贯气焰嚣张。它前年夺去了韩国的十三座城池。去年又攻占了魏国的酸枣、山阳等二十座城,还在那里设立了东郡,成为它秦国的版图。而后它又占据了魏国的朝歌,还把卫君强迫迁到野王,做了秦国的附庸。秦国已经不仅仅是霸道,其吞并六国的野心咄咄逼人呀!关东六国岂能坐以待毙,等着灭亡吗?”

荀子:“嗯。”

临武君:“可是,秦国太强大了。关东六国任何一国的力量都难以胜过秦国,只有六国联合起来,共同打击它,才能有胜利之望。”

荀子:“啊……”

临武君:“如今,关东六国,共同推荐楚国大王为纵约长。除了齐国只图自保自身,没有出兵之外,其他赵、魏、韩、燕四国,都派出兵马。我们楚、赵、魏、韩、燕五国之兵联合起来,要与秦军进行一次决战,直接攻取他的咸阳都城,捉拿小秦王!”

荀子:“啊?……”

临武君:“如今的楚国,大王英明,令尹贤能,又有您在兰陵实行新政,使得楚国兵强马壮。楚国担当起列国抗秦盟主的重任,理所当然。末将不才,大王和令尹要我充当联军的主帅。重任在肩,不敢懈怠,为此,专程来到兰陵,向您求教用兵的良策。”

荀子迟疑地:“啊……”

临武君:“老夫子,您在赵国讲授的用兵之法,末将至今记忆忧新。这次五国联合进军伐秦,应当如何用兵,如何取胜秦军,请老夫子一定不吝赐教呀!”

荀子:“临武君!如果要我讲,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临武君:“老夫子的话句句是至理名言,掷地有声,我一定言听计从。”

荀子:“不不不,我这个人,讲话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投其所好。所以,有时候很让人失望,甚至于讨厌。”

临武君:“老夫子!不自知的人才听不进忠言逆耳。我敬佩您的学识,更敬佩您的人品,您无论讲什么,我都会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荀子:“不一定吧?”

临武君:“您请讲!”

荀子:“我的话你听?“

临武君:“听!一定听从。”

荀子:“假如我讲得不如你的意呢?”

临武君:“末将一定遵照您之所见而行。”

荀子:“那好,我讲。”

临武君侧耳细听。

荀子:“以老夫之见,这个五国联军应当立即解散。”

临武君大吃一惊:“什么?……”

荀子:“假如五国联合进攻秦国,出兵必败。”

临武君:“老夫子……,您在齐国的时候,不是主张联合抗秦的吗?”

荀子:“那是让齐国借解救赵国危难取信于列国。所谓合纵连横,本是那些游说之士的无稽之谈。”

临武君:“这……”

荀子:“临武君!我问你,五国的军队联合在一起去攻打秦国,五国能够一心吗?”

临武君:“五国对秦国同仇敌忾,狠之入骨,大家一定会齐心协力,定而不疑。”

荀子:“不对!五国共同的义愤是有的,可是,齐心协力却很难。当今华夏的最大祸患,并不是一个秦国,而是礼义废弃,道德沦丧,缺少一个崇尚礼义,善得民心,能够一统天下的圣王……”

临武君心中急切,他打断荀子的话,乞求地:“老夫子!恕我不恭,打断您的话语。如今楚王已经与其他四国歃血定盟,军队正在集结,五国联合抗秦之事已是箭在弦上。春申君已经将调兵的虎符交付与我,命我做五国联军的统帅。所以,末将才特地急急忙忙跑到兰陵,远道登门,求您指教用兵良策。请您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一定要不吝赐教呀!”

荀子:“临武君,我请问,这一仗,你认为能取胜吗?”

临武君不假思索地:“能!”

荀子:“你有把握?”

临武君:“这……,这还要看五国之军的配合。”

荀子:“临武君!荀况一向主张以仁义得天下。五国联军乃是乌合之众。我看次战必败。”

临武君:“啊?……”

荀子:“请你回禀令尹,楚国这几年虽然以政裕民,让百姓富足了一些,但是,距离和秦国抗衡还差之甚远,应当戒骄戒躁,养兵蓄锐,积累力量,且不可劳民伤财,轻举妄动。”

临武君:“……”

荀子:“临武君,我在邯郸的议兵馆就讲过,一个将军宁死也不要打注定要失败的仗,不能让士兵无辜送死。所以,对于五国联个抗秦的行动,荀况不能赞同。”

临武君急切地:“老夫子!难道您果真不愿帮我一把吗?”

荀子:“荀况劝你罢兵,就是帮你策划的最好办法。”

临武君突然站起身来,正色道:“老夫子!末将风尘仆仆而来,难道您就这样让我空手而回,失望而归吗?”

荀子也严肃地:“临武君!荀况既为了将军,也为了楚国,也为了五国士兵,不愿让将军打这种徒劳无功、诬枉流血、劳民伤财、必败无疑之仗。”

临武君:“我看未必。五国联军一定能战之必胜!”

荀子:“您是只见其利,不见其弊。”

临武君:“您确信必败无疑?”

荀子:“是的。必败无疑!”

临武君:“老夫子!就是失败,您也给一个防止失败的办法好吗?”

荀子:“我的办法有,就是解散联军!”

临武君生气地:“既然如此,末将告辞!”

荀子:“临武君……”

临武君头也不回,径自走出厅堂。

荀子追赶临武君至县衙门外:“将军!您且留步……”

临武君已经上了车,回身拱手:“老夫子!待末将凯旋归来,再登门拜访!”

荀子:“假如失败了呢?……”

临武君:“假如失败,末将登门向您谢罪!”

荀子:“那样就晚了!”

临武君:“不晚。”

荀子急切地:“晚了!……”

临武君:“你等着,我一定会再来见您的!”临武君挥鞭,驷马兵车飞快离去。

荀子望着远去的临武君,无奈地叹息。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二十五章良药苦口-刘志轩著

楚、魏、赵、韩、燕五国的军旗浩荡飘扬。

临武君乘车率兵来到秦国函谷关前。士兵禀报:“禀将军!来到秦国函谷关!”

临武君命令:“察看关中虚实!”

兵士:“遵命!”

赵、魏、韩、燕四国将领的战车也赶上来。临武君向他们兴奋地喊道:“众位将军!我五国之兵,进军神速,我五国之兵已经打到了函谷关。”

兵士:“禀报将军!函谷关无人把守,乃是一座空关!”

众将军吃惊:“啊?……”

韩国将军韩猛:“将军,莫非秦军有诈?”

临武君:“我看是秦军守关的兵将观我五国之兵,来势凶猛,他们心中害怕,弃关逃跑了!”

其他将军:“对!临武君讲得有理。”

韩猛:“将军!韩猛曾经多次与秦军交战,他们一向诡计多端,我们且不要上了秦军的当。”

“不会!”临武君:“诸位!过往六国联合抗击秦军,哪一次也过不了秦国的函谷关。这一次,我们不仅打到了函谷关,还要一鼓作气,兵进咸阳城,捉拿小秦王!”

众将军:“好!兵进咸阳城,捉拿小秦王!”

临武君:“命令将士,勇敢向前,冲!”

五国之兵,举着各自的军旗,呐喊着:“活捉小秦王!”一起拥进函谷关门。

公元前241年,楚、赵、魏、韩、燕五国联军一路未有遇到抵抗,冲过了函谷关。


已经十九岁(虚岁)的秦王政在王宫中专心阅读竹简。

赵高慌忙进来,小心禀报:“陛下!……”

秦王政:“嗯?……”

赵高:“小人听说,五国联军来势凶猛,他们节节胜利,我军节节败退。如今他们已经打到了蕞(ZUI)地,距离咸阳不足百里了!”

秦王政吃惊地:“啊?……为什么不曾听到相邦禀报?”

赵高:“这……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秦王政愤怒地:“立即宣相邦来见!”

赵高:“陛下!如今,您还没有登基亲政,朝政由相邦掌管,还是等吕相邦自己来了再说吧!”

秦王政:“难道要朕坐等五国联军杀到朕的祈年宫吗?”

赵高:“不会的。小人想,也许是相邦另有良策。”

秦王政:“哼!他这是什么良策?你说,他什么良策?”

宫人高呼:“吕相邦拜见陛下!——”

赵高:“陛下,他来了!”

秦王政:“哼!”怒气不息地端坐在正位,等待吕不韦的到来。

吕不韦进宫跪拜:“参见陛下!”

秦王政:“吕不韦!……”

吕不韦吃惊地:“臣……”

秦王政:“你可知罪吗?”

吕不韦:“这……”

秦王政:“军情紧急,你竟然隐瞒不报!”

吕不韦:“陛下……”

秦王政:“你还有何话说?”

吕不韦:“陛下……”

秦王政:“你是相邦,又是朕的仲父,掌管着朝中的一切,你对得起先王和朕对你的信任吗?你对得起朝廷中这个最高的职位吗?”

吕不韦:“陛下……”

秦王政:“你是不是想等待五国之军攻进朕的祈年宫,把朕杀死,把大秦国灭亡?”

吕不韦:“陛下……”

秦王政:“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朕就坐在祈年宫里,等你带领五国之军,把朕杀死,耳后你来做大王!”

吕不韦痛楚地:“陛下!……”

秦王政:“哼!”

吕不韦:“此乃不韦的用兵之计呀!”

秦王政:“你的什么用兵之计?你是想借刀杀人,让五国联军把朕杀死!”

吕不韦:“陛下!五国之军,来势凶猛。不韦乃是避其锋芒,诱敌深入,疲其锐气,骄其士气,待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我秦国腹心,兵疲且骄之时,再出动奇兵,一举歼灭。”

秦王政:“可他们已经到了朕的王宫门前,威胁着寡人的宝座,要砍我的头!”

吕不韦:“大王放心,五国之兵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我秦军出动,他们便会像惊弓之鸟,溃不成军,狼狈逃窜。”

秦王政:“好!朕且看你的用兵之计。倘有闪失,定然拿你问罪!”


幽兰与陈嚣高兴地走进荀子书房。幽兰:“爹!”

荀子:“啊,什么事?”

幽兰:“都城来了捷报,临武君带领五国联军把秦国打败了!”

陈嚣把捷报送给荀子:“老师!”

荀子观看捷报:“嗯!……”

幽兰:“爹!你不是说,五国联军胜不过秦军,一定要失败吗?”

荀子:“是,我是这样说过。”

幽兰:“如今已经取胜了!”

荀子:“兰儿!陈嚣!这还不是结果。”

陈嚣:“老师是说,最后五国联军还是要失败?”

荀子:“你们且等待。”

幽兰:“爹!这场大战,你说李斯在秦国会参与吗?”

荀子摇头:“不知道。”

幽兰:“那韩非呢?韩非他会参与吗?”

荀子:“假如韩非能够参与,无论胜负,他都会很高兴!”

幽兰:“那是为什么?”

陈嚣:“那说明韩非师兄受到韩王的重用了!”

幽兰明白地:“啊!……”


韩桓惠王在王宫烦乱地翻阅身边的竹简,李公公在身边陪侍。

韩桓惠王生气地把竹简仍在一边。

李公公谨慎地:“陛下!……”

韩桓惠王:“你给朕送的这……这都是些什么?”

李公公:“陛下!这些上书,都是韩非公子亲自送来的,小人不敢不送给大王!”

韩桓惠王:“让朕看这些东西,简直比吃药还要苦!”

李公公:“陛下!……”

韩桓惠王:“你说,韩非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李公公:“这个……,韩非乃先王的贵公子,小人不敢乱讲。”

韩桓惠王:“但说无妨。”

李公公:“大王要我说,我就斗胆说。韩非这个人,看表面,好像是一块美玉。”

韩桓惠王:“实际呢?”

李公公:“实际嘛……”

韩桓惠王:“你直说!”

李公公:“实际上,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韩桓惠王点头:“嗯?……”

李公公:“他送给陛下您的上书,不是指责大王,就是辱骂朝廷重臣。谁看了谁都不快活。您说他不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吗?”

韩桓惠王:“近日他又有上书送来吗?”

李公公:“没有。……以小人看,快了,他又快送来了!”

韩桓惠王愤愤地:“他总给朕讲依法治国。什么依法治国?他让朕得把法公之于众,朕也得尊照实行,有了错误就得改正。 如果这样,依法治国不仅管臣子,还把朕也管住了。朕还是大王吗?朕是大王,朕的话就是法!”

李公公:“对!大王的话就是法。”

韩桓惠王:“以后不要再把他写的东西送朕看。朕看了头疼!”

李公公:“遵旨!”


韩非躺在卧榻上痛苦地咳声叹气。

韩非夫人轻手轻脚地走来:“夫君!”

韩非把身子扭过去,不理睬。

韩非夫人:“夫君!你不要生气。大王把你的文章又退了回来,这能不怪你,是他不识忠心奸心。你……”

韩非大声申斥:“你出去!”

韩非夫人不再说话,轻轻地退去。

韩非在卧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平静。

忽然荀子的身影似乎出现在眼前。韩非期盼地:“老师!……”

荀子临别的话语响在耳边:“我常说,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只望你回到韩国,能像当年申不害辅佐韩昭候那样,改革变法,内修政教,外御强敌。申不害当年只注重权术的作用,而不懂得道德和才能的力量,他失败了。希望你能吸取前人的教训,成就一番大业!”

韩非躺在卧榻上心情激动。

韩非又想起老师的嘱咐:“不过,我还要告诫你。君子能够做到品德尊贵,并不能使人一定尊贵自己;能够做到真诚可信,并不能使人必定相信自己;能够成为可用的人才,并不能使人一定任用自己。所以,君子耻于不修养品德,而不耻于被别人污蔑;耻于自己失却信义,而不耻于不被信任;耻于自己没有才能,而不耻于不被任用。你回到韩国,不要受荣誉的诱惑,也不要被诽谤所吓倒。要循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那些外界的事物所动摇,这才是正确的君子之道。诗经上说,‘温和谦恭,德行之基。’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韩非猛然坐起身来:“老师!……”


韩国的三朝元老堂豀公正在自家花园的鱼池钓鱼。侍者来禀报:“禀老爷!韩非公子求见。”

堂豀公:“啊?……让他来吧!”

韩非来到花园,向堂豀公跪拜:“堂……堂豀公!晚……晚辈韩非特来拜见。”

堂豀公:“啊!韩公子,请坐在一边,且看老夫钓鱼。”

韩非:“堂豀公!您年过九十,还有这样的兴致?”

堂豀公:“老了吗?我不老!不才九十岁吗?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玩儿。如今呀,钓钓鱼,自个寻乐和。你来试试?”

韩非:“我……我不会。”

堂豀公:“怎么能不会呢?年轻人,不能总在家里闷头钻学问,那会把你给钻傻了。”

韩非:“……”

堂豀公:“韩非呀,你没有到我的府上来过,今天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对吧?”

韩非:“您是韩国德高望重的前辈,韩非特来问候!”

堂豀公:“咳,什么德高望重?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那个。你说,有什么事儿,只要是我能帮你的,你就尽管说。”他把鱼干放下,拿出专心听的样子。

韩非:“韩非新近写了一篇文章,想请堂豀公过目。”

“我看看。”堂豀公接过韩非的文章:“啊!《八奸》,你这是写得什么呀?”

韩非:“韩……韩非论……论说了奸臣要窃取君王的权力,所使用的八种阴谋手段。”

“哎呀,这个题目好厉害呀!”堂豀公展开书简边看边说:“啊!‘同床’——用贿赂君王的妻妾来达到自己的私欲。妻妾睡在身旁,君王的一举一动都知道,君王是应该防备。‘在旁’——利用君王的亲信来说情,这很厉害。‘养殃’——用美女,用享乐来诱惑君王,这个更恶毒。‘流行’——豢养能说会道的人来制造舆论,为实现自己的阴谋开路……,哎呀!厉害,厉害!你可是把那些奸臣的能耐都写尽了。”

韩非:“堂……堂豀公!您是韩国的三代老臣,您看完之后,是不是可以请您转送给大王……”

堂豀公:“韩非!你是韩国的贵公子,你和大王是堂兄弟,为什么不自己送进宫里呢?”

韩非:“这……”

“啊,我明白了。”堂豀公:“韩非!你给大王写有多少篇上书了?”

韩非:“数……数不清了。”

堂豀公:“韩非,总这样下去,怕不好吧?”

韩非:“请前辈指教。”

堂豀公:“你说实话,你让我把这篇文章给大王送去,是不是因为大王对你的上书已经厌烦了?”

韩非默认:“……”

堂豀公:“他不原意再看你写的文章了?”

韩非:“朝堂上,王宫里,没有人再替我呈送给大王。如今,大王身边没有一个好人,都是贪赃卖法的社鼠。”

“年轻人,听我对你说几句心里话。”堂豀公耐心地:“你极力劝谏大王实行法治,毫不隐藏地指责君王和朝中的那些庸人、奸人,和那些被大王重用的宗室大臣。你看看,你写的,‘君王不论有无德才,有无功劳,就听从左右近臣的话。于是,叔伯、兄弟、权贵大臣从上面求来爵位,到下面拿去出卖,以搜刮钱财,培植私党。这样,钱财多的人,就靠买官成了尊贵的人;和君王的左右有交往的人,就成了有权势的人;而有功劳的忠诚臣子得不到重用。因此,官吏都不忠于职守,抛弃公事去贪图钱财,以便去贿赂君王左右的近臣。如此以来,贤良的人不肯出力,有功的人也怠慢自己的职责,这是亡国的风气。’”

韩非:“难道我写的不对吗?”

堂豀公:“你这些话写得好,太好了!现今韩国就是这样。可是韩非呀,你这样写,你认为你是对韩国一片忠心,我也认为你是一片忠心。可是君王看了高兴吗?那些奸臣们知道了高兴吗?”

韩非:“我写的文章是为了向大王敬献治国的办法,并不是为让哪个人高兴。”

堂豀公:“你把他们蒙蔽君王、私结朋党、窃取权力、买官卖官的秘密都赤裸裸地写出来,他们不仇恨你吗?”

韩非:“……”

堂豀公:“你不要写得这样直率,可以写得轻松一些,空泛一些嘛!”

韩非:“我的老师荀况先生,他的每一篇文章都着眼于国家大事。空泛地发些议论没有用处,我不愿意写。”

堂豀公:“难道你就不为自身想一想吗?他们会想办法置你与死地的!我听说,退避谦让,是保全自身的好方法。修养品德,隐藏才智,是成就名声的途径。一个人的机遇不是自己所能够确定的,灾祸也不是自己可以排除的呀!你这样放弃了保全自身,无顾及地去做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情,我以为,不可取。不可取呀!”

韩非激动地:“堂……堂豀公!韩非明……明白您的话了。韩非认为,建立法治,是强盛国家、便利百姓的最好办法。害怕昏庸的君王和奸邪的臣子给自己所带来的祸患,逃避死亡的灾难,那是放弃百姓的利益、贪生怕死的卑鄙行为。我一个韩国的堂堂男儿,不忍心采取那种为保全自身而贪生怕死的卑鄙做法。您虽然有爱护我的心意,可是您不理解我,您……您实际上是严重地伤害了我!”

堂豀公:“啊?……”

韩非:“韩非我平生所要做的,就是要大王改变朝廷中的腐朽庸俗之风,一切以法律为准绳,营造一个依法治国、政治清明的朝堂。使韩国强盛,永不受人欺凌。我倡导变法,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绝不去做那种阴谋苟且的事情,绝不和那些以私乱法、结党营私之徒同流合污!韩非我不怕大王的误解,更不怕那些奸人的陷害。宁愿粉身碎骨,也不做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

堂豀公感慨地:“好!好!好!韩非,你是个男儿汉!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可以把你写的所有篇文章送给大王,让他看,还得让他必须看!”


旷野。

“杀——”秦军高举大旗和兵器气势浩荡,呐喊着向前奔来。

五国联军仓皇溃退。

临武君站在战车上高声呐喊:“不要跑!不要跑!”可兵士仍然四散溃逃。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二十五章良药苦口-刘志轩著

赵高高兴地跑进宫来:“陛下!”

秦王政:“何事?”

赵高:“我秦军胜利了!那些五国的兵马丢盔卸甲逃跑了!您看,这是相邦送来的军情简报。”

秦王政接过简报仔细观看。

赵高:“陛下!五国的兵马来势汹汹,可是说完,一下子就完了。吕相邦可是真有两下子呀!”

秦王政把简册用力摔在几案上,瞪了赵高一眼。

赵高胆怯地后退:“大王……”


函谷关外,溃败的五国联军,兵士四散奔逃。

临武君的战车站立在函谷关关口,临武君震怒地:“不许跑!”

韩猛的兵车跑过来。临武君驱车截住道路,正色拱手道:“韩将军!”

韩猛:“做什么?”

临武君:“你是韩国带兵的将军,不能临阵脱逃!”

韩猛:“哪个临阵脱逃?你难道让我们韩国的兵马都白白死在秦军的手里吗?”

临武君:“我告诉你,在战场当逃兵是犯罪!”

韩猛:“你做为五国三军主帅,指挥有误,应当首先领罪!”

临武君:“你不听军令,就当斩首!”

韩猛:“你闪开!”

临武君:“你敢逃跑,我杀死你!”

韩猛:“你敢!”命令车夫:“走!”

韩猛的兵车夺路飞奔而去。

临武君大声喊叫:“站住!站住!”

韩猛继续带兵车逃跑。临武君气愤地拉开长弓,向韩猛射出一箭。韩猛中箭而亡。

临武君向其他逃跑的士兵喊叫:“不许逃跑!那个敢于逃跑,与其同罪!”

其他三国的兵马依然急速溃退。

突然,一箭飞来,射中临武君。临武君疼痛地难以站立,接着又飞来数箭刺中临武君。他坚强地忍痛在兵车上,向狼狈逃跑的兵士继续大声喊叫:“不要跑!不要逃!掉回头去,抵抗秦兵!掉回头去,抵抗秦兵!……”

兵士依然像潮水一样从他的车前跑过。

临武君丧气地:“咳!兵败如山倒,完了!完了!……”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二十五章良药苦口-刘志轩著

临武君手拄拐杖一步一拐进入春申君府,来到春申君面前跪拜,痛心地伏地哭泣:“令尹!……”

春申君急忙搀扶:“将军!……”

临武君:“联军兵败,末将愿受大王和令尹惩处!”

春申君:“将军!你受苦了。伤势如何?我让御医为你诊治。“

临武君:“不用!令尹,末将如今的心痛胜过伤痛呀!”

春申君:“将军!联军虽然失败,可你带兵杀进函谷关,逼近咸阳近百里,你还是有功的。”

临武君:“不!令尹!大王和您对五国联合之兵寄予莫大希望,我作为联军主帅,对联军兵败指挥不当,辜负了您和陛下。请令尹治罪!”复又跪地。

春申君动情地掺起临武君:“将军!联合五国之兵攻伐秦国,乃是黄歇之主张。假如要治罪,应当接受惩处的不是你,而是我黄歇呀!”

临武君感动地:“令尹!……咳!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呀……”

春申君:“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将军不要过度伤心,你已经尽了你的职责。”

临武君依然懊悔地:“咳!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会是这样呢?”

春申君:“将军,什么也不要想了,如今你身上箭伤沉重,养伤最为要紧。”

临武君:“令尹!也是我心血来潮,只想到率领五国之兵,去狠狠地惩罚虎狼般的秦国。竟然听不进荀老夫子逆耳的肺腑之言,想不到,想不到,败得会这样惨。咳!悔不该,悔不该呀!悔不该不听荀老夫子之良言。”

春申君:“是呀!你我这把年纪,不应该还像年轻之人,冲动难以抑制。咳!假如我们能听荀老夫子的逆耳之言,还会有今天吗?”

临武君:“我要到兰陵去拜见荀老夫子!”

临武君拄着拐杖,急步出门来,走向停在门外的轩车。

春申君追出门来:“临武君!你的箭伤未愈,不要去了!”

临武君立即把拐杖甩掉,挺起身子:“令尹,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

春申君:“将军!你身受数处箭伤,还是将养些时日,待箭伤痊愈,再去见荀老夫子不迟。”

临武君:“令尹!我与荀老夫子有言在先,末将不能失言。”说着上了轩车,“令尹请回,末将告辞了!”


陈嚣到荀子书房来禀报:“老师!五国联军失败了。”

荀子心情沉重地:“知道了。”

陈嚣:“老师!果然不出您的所料!”

荀子:“咳!我并不愿意言中啊!有大技巧的人,在于不去做那种不能做的事情;有大智慧的人,在于不去想那种不能想的事情。只凭借自己的愿望,不顾及事情本身的既有之规,怎么能够不失败呢?”


临武君乘车向兰陵急行。轩车不断颠簸,使得临武君阵阵伤痛难忍,他不得不躺在车上。

车夫禀告:“将军!来到兰陵县衙。”

临武君强忍伤痛,坚强地站起身,走下车来。车夫要去搀扶,临武君把车夫甩开。

荀子出门迎接:“临武君!”

临武君惭愧地:“荀老夫子!……”想跪地叩头,因箭伤疼痛,几乎跌倒。

荀子急忙搀扶:“临武君!你……”

临武君坚强地站立:“没有什么。”

荀子:“请进衙内叙谈。”

在荀子的书房里,临武君长叹一声:“老夫子!咳!……这,这叫我怎么向您说呢?……”

荀子亲自为临武君端上水杯,安慰地:“临武君!什么也不要说了。”

临武君:“荀老夫子!我不明白,浩浩荡荡的五国联军,怎么能说夸就夸得那么惨呢?”

荀子:“临武君……”

临武君:“从前的合纵之兵,哪一次也没有能够过了秦国的函谷关。而我们,不仅过了函谷关,还到了离咸阳不足百里的蕞地,眼看就要打进咸阳城,活捉小秦王。可是,秦军一出动,五国之军就像惊弓之鸟,一轰而散。真真气煞人也!气煞人也!”他突然“哎哟”一声,用手捂住了腰部。

荀子关心地:“临武君……”

临武君:“没什么,腰上受了一点轻伤,……”

荀子:“我来看看。”

临武君遮掩地:“不用,已经好了。”

荀子:“我这里有药!”

临武君:“不用!春申君要御医给我治疗,我都不用。你不用费心。如今我是心痛呀!”

荀子:“临武君!你不要伤心,五国联军的失败,乃是必然。你做统帅失败了,别人做统帅一样也要失败。”

临武君:“……”

荀子:“五国之军,各怀心思,本不一心。你想要打胜仗,可能吗?那些纵横家到处喊什么合纵呀,连横呀,全是为了骗取个人功名利禄的欺人之谈。”

临武君:“咳!……”

荀子:“君王治理国家,只有用大道正理才能使国家大安定,大繁荣。大道正理是什么?是义立而王,信立而霸呀!掌管国家政权的人,实行义,就能统一天下;坚持信,就能称霸诸侯;玩弄权术就要灭亡。孔老夫子没有立锥之地,可是他用义立身,就能够名显天下,垂于后世。”

临武君点头:“……”

荀子:“假如君王只追求一时的功利,不伸张礼义,不讲信用,对内欺骗百姓,对外欺骗盟国,今天勾结这个打那个,明天勾结那个打这个,天天玩弄权术搞阴谋。如此,盟国就怀疑他,敌国就轻视他,这样的国家能持久吗?只有仁义之师才能打胜仗,得天下。一群尔诈我虞、各怀心思的军队联合在一起,绝不能打胜仗。所以,你的这一仗,失败了,那是在所必然;胜利了,那才不合乎常理。”

临武君激动、悔恨地站起身:“老夫子!高论,高论!你我相识多年,可我,对您是相认不相识。这些话您在赵国就说过,我未能明白您的大道正理,没头没脑地白活了几十年,白白地打了许多糊涂仗,白白地流了那么多的血,白白地死了那么多的人!我,我,我糊涂!我只能算做一个不通事理的武夫!” 又一阵疼痛,使他难以支撑:“啊!……”

荀子吃惊地:“临武君!……”

临武君:“老夫子!我糊涂,我糊涂啊!……”

陈嚣急忙过来扶住临武君:“临武君!临武君!……”

临武君挺身坚持,忍住剧烈的疼痛,急需说下去:“老夫子!……末将此来,不为别的,只为上次拜访,我向您说过,假如失败了,一定再次登门来向您赔罪。末将言而有信,我再次登门来了。我要向您说,我……我,我佩服您!因为没有听从您的至理名言,遭到如此的惨败,我向您谢罪!”跪地叩头。

荀子急忙搀扶:“临武君!……”

临武君:“末将告辞了!”

荀子:“临武君!你休息一时再走好吗?”

陈嚣:“是呀!将军不要走,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临武君:“不!我还要赶回都城去!荀老夫子!再会!”

临武君走出县衙,荀子与陈嚣送临武君出门。

荀子:“将军!请上车。”

陈嚣忙去搀扶临武君上车:“将军!”

临武君:“无妨!我自己来!”

临武君忍痛自己上车,回头拱手:“荀老夫子!你我后会有期!”

荀子:“临武君保重!”

车子走动,临武君突然口吐鲜血,倒在车上。

陈嚣急呼:“临武君!……”

荀子与陈嚣疾步过去。

陈嚣把荀子扶上车,荀子面对临武君,悲怆地:“临武君!……”

临武君躺在车上,奄奄一息,口中念道:“荀老夫子!我佩服您,佩服您!……”

荀子:“将军!……”

临武君:“老夫子……,我佩服您……”盍然长世。

荀子望着这位血性刚烈的将军,流下了两行热泪。

轩车的驷马昂首长嘶,像是为主人送行而悲歌。


(转自中国荀子网,配图荀卿庠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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