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圭吾《祕密》:荒誕的故事裡,藏著愛的光輝

《秘密》是東野圭吾的代表作之一,1999年獲得第5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這部作品和他以往的風格不太一樣,既沒有血淋淋的殺人現場,也沒有懸疑推理的破案過程,只是圍繞著一個家庭,講了一個有點荒誕的故事。

東野圭吾的作品,常常會彰顯出人性的醜惡,比如《惡意》、《白夜行》,這裡面的主人公可以說是邪惡的化身,哪怕擁有天使般的面容,卻有著魔鬼般的內心,黑暗醜陋,見不得陽光,我們也總能在懸疑的色彩後,看到了作品對人性的揭露和對社會現狀的映射。

而在《秘密》這本書中,沒有懸疑,沒有人性之惡,有的是男主平介個人的糾結和藻奈美的救贖和成全,一個畸形的家庭,究竟要做出如何的改變,才能迴歸正常呢?整個故事中,男主平介的心理一直在波動,有喜悅有失望,有感動有落魄,伴隨著他的三次失落之感,故事也漸漸到了尾聲。

東野圭吾《秘密》:荒誕的故事裡,藏著愛的光輝


第一次失落: 他認定的美好,卻不是伴侶的期望。

《秘密》中的故事就是從一場意外開始的。男主平介本來過著美滿的日子,家裡有賢惠的妻子直子,還擁有一個可愛的女兒藻奈美,衣食無憂,收入穩定,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卻也總能享受到平淡日子帶來的歲月靜好。

可一場車禍改變了這個家庭,也讓平介嘗試了失去摯愛的痛苦。

這一天,妻子帶著女兒去孃家參加喪禮,因為司機疲勞駕駛,她們乘坐的滑雪大巴車不幸墜落山谷,造成多人傷亡。直子和藻奈美也不幸受傷,躺在病房中。

等到平介到達的時候,直子已經生命垂危,她渾身是傷,背上多處插著玻璃片,而藻奈美雖沒有外傷,卻不能呼吸,類似植物人那樣躺著。直子留著的最後一口氣,和平介說了話,但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女兒,平介告訴她女兒沒事,並把母女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直子放心地離去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在她們母女手拉手的那一瞬間,她們的“靈魂”互換了,妻子直子的身體雖然死去,可靈魂卻駐紮在女兒藻奈美的身上了。也就是說,11歲的女兒藻奈美身體裡住著40歲的妻子的靈魂。

我們不得不感嘆作者的腦洞和大膽,如此一來,這場意外就不簡單是生離死別了,而是徹底把男主的生活帶進了一個奇怪的漩渦之中。

他們兩個人在家的時候,相處如同過去那般,她記得他喜歡的食物,能照顧好他的日常起居,但她透露出的成熟氣息總能惹來別人的懷疑;而到了外面,他們就變成父女身份,表面上她是一位小學生,還要去學校讀書,要代替藻奈美以她的身份活下去。這裡也提現了藻奈美“個體的我”和“公眾的我”,她每天都要在兩種身份中切換,時間久了,就如同擁有了雙重身份,很簡單就切換自如了。

不管是對平介還是對藻奈美而言,這樣的日子到處充滿著糾結和彆扭,她雖然是他的妻子,卻不能滿足丈夫的生理需要;她的外表雖然是他的女兒,卻不能畢恭畢敬地把他看作爸爸,這是藻奈美的無奈。而平介呢?知道對面的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他們擁有著不可磨滅的共同回憶,能滿足他的“精神世界”,可面對年幼的身體,平介無論如何做不到佔為己有,因為那是女兒的身體。

他愛她,可只能在精神上愛她,我想這也是作者的特別用意,如果婚姻只能靠精神來維繫,到底能否走得長遠呢?

平介在漸漸適應著全新的生活模式時,她卻開始了自己的新想法。她覺得自己既然能代替藻奈美活下去,就要好好規劃將來的生活,於是她決定報考私立中學,努力考上大學,成為一個獨立的女性,過一段不後悔的人生。

“我希望她成為一個獨立的女人,不僅在精神上,經濟上也是,不要依附於男人,成為一個堅強的女人。”

“難道被我養著,你覺得不滿意嗎?後悔嗎?”

“只能依附於男人的人生,你不覺得太悲慘了嗎?我決定代替藻奈美成為一個自立的女人,這是第二次人生的機會,我不想浪費這個奇蹟。”

她的決定,讓平介頗感意外和失落,原本他以為自己是個優秀的丈夫,沒曾想在妻子心中,她依然幻想成為獨立的女性,不想僅僅依附他而活,這是平介第一次感到失落。

在親密關係中,經常會存在著這種情況,一方全心付出,卻換不來對方的感動,那是因為不瞭解對方真實的內心。就像她明明喜歡吃草莓,你卻跑遍全城買來了最香甜的芒果,總以為能打動對方,其實不過是感動了自己。

平介的失落,也反映了婚姻中男方的普遍心理:我為了家庭努力賺錢,養活一家老小,為什麼還得不到你的認可呢?其實是他們忽略了女方在家庭中的付出,照顧一家人的日常起居,看護孩子的健康成長,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而男方卻往往把妻子的付出忽略了,反而認定她是坐享其成。

沒有認同感的婚姻,自然不會帶給女方安全感,這也是女主決定好好重活一次的根本原因。

東野圭吾《秘密》:荒誕的故事裡,藏著愛的光輝

第二次失落: 一直以來他擁有的幸福,將要偏離軌道。

妻子的靈魂和女兒雖然互換了, 但最初的她認定自己就是那個“個體的我”,依然是平介的妻子,回到家的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結婚戒指縫到喜愛的泰迪熊玩偶裡,用來提醒自己是平介的妻子。放學回家後,她叫平介“老公”,她要澆花,收拾家務,還要給平介準備晚飯,每一道菜都和之前的味道一樣,平介在這時候才能感到失而復得的幸福。

然而這種幸福,畢竟不會長久,因為藻奈美是在不斷成長的。

隨著她不斷地接觸到外界,越來越深入地去體會校園生活,她切實感到了重生帶來的新鮮和喜悅。她可以通過學習來改變自己的知識,也可以通過運動體會青春的活力,也可以通過人際交往體會感情的純淨,於是,她愛上了這個年輕的自己。這個時候,她漸漸傾向於那個“公眾的我”了,那個她擁有年輕漂亮的外表,擁有不可限量的未來,而不像家裡的那個自己,只是一個固守家庭的主婦。

於是,“個體的我”一再縮小,漸漸遠離她固守的小家庭。為了忙碌學業和交友,她開始對平介的飲食疏忽,不再像過去那樣把每天的晚餐都準備得當,她準備報考醫學大學,還參加學校的網球部,日子越來越充實,也越來越像名副其實的“藻奈美”了。

平介呢,看著藻奈美一天天地長大,內心也有喜悅也有糾結,以後的他們到底要如何相處呢?

相馬的出現,給平介帶來了真切危機感,相馬是藻奈美的高中同學,青春洋溢,高大帥氣,兩個人在日常的接觸中互生好感,交往頻繁,平介感到了危機的到來,為了監聽他們的通話,平介買來了監聽器,每天在電腦前偷偷聽他們的談話。聽到他們輕鬆調皮的對話,他如坐針氈,他在嫉妒,嫉妒重返青春的直子,同時也在憤怒,是一個丈夫對妻子的憤怒。

他破壞了藻奈美和相馬的約會,二話不說就要拉著藻奈美回家,藻奈美也感受到了監控,她回家拉起電話線狠狠一拽,監聽器就暴露了,爭吵一觸即發。

“我也有隱私,這麼卑鄙的事,你怎麼能做?”

“你說謊,你揹著我和別的男人見面,你不卑鄙嗎?不無恥嗎?”

“你別忘了,你是我的老婆,就算你擁有年輕的身體,想重新過一遍人生,也必須在我允許的範圍內。”

這次事件之後,藻奈美身心受創,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為了解除尷尬,她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要和平介身心統一,她已經長成了少女。可平介摸到她光潔的皮膚,柔軟的身體,還是做不到,面前的這具軀體是屬於女兒藻奈美的,他沒有權利。

他們的相處變得尷尬起來,平介更是鬱鬱寡歡,這也是他的第二次失落,他對藻奈美的佔有遭受了別人的挑戰,一直以來他以為藻奈美都是屬於自己的,不曾想,也會有失去的那天。

當我們喜歡並習慣某一件物品或者某一個人的時候,總想著要長相廝守,佔有慾也不是絕對的貶義詞,是我們對自己喜歡的人、物所表達的一種心理現象。可是得到後的失去,遠遠比從來沒有得到更痛苦

東野圭吾《秘密》:荒誕的故事裡,藏著愛的光輝

第三次失落:真相背後,是徹底的失去。

為了徹底解決他們之間的尷尬,藻奈美默默地準備著一個計劃。在妻子和女兒的身份中,她只能選擇一樣,某一天她醒來,說自己是藻奈美,她睡了好幾年了,拉著平介,喊著爸爸,想要問怎麼回事。

平介想起之前看到的靈異圖書,說靈魂互換是有期限的,他明白真的藻奈美就要醒來了,這樣的話,直子就永遠消失了,不再出現了。

直子和藻奈美開始交替出現,平介為藻奈美的復醒開心,同時也為直子的即將消失痛心,女兒和妻子,他只能擁有一樣。

最後一次直子出現的時候,她拉著平介去了最初相識的那個公園,在那裡他們回憶了戀愛時的美好,然後,她以直子的身份對平介進行了訣別。

為了讓這個家庭不再畸形,藻奈美最終放棄了“個體的我”,選擇了“公眾的我”,單方面地選擇了用藻奈美的身份繼續生活。

唯有如此,才能保全這個家庭,也許藻奈美也會不捨得,但為了整個家,她選擇了成全自己,救贖平介。

之後,藻奈美考上大學,戀愛結婚,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平介並沒有對眼前的女兒產生過懷疑,也漸漸接受了妻子已經不在的事實。

東野圭吾《秘密》:荒誕的故事裡,藏著愛的光輝

如果不是那枚戒指,也許他永遠不知道真相。原來,藻奈美把之前的結婚戒指改造成了新的結婚戒指,這是屬於直子和平介兩個人的秘密,藻奈美怎麼會知道呢?意識到真相的那一刻,平介淚流滿面,原來她一直在假裝,不過是為了維護這個家庭表面的和諧。

雖然真相就在眼前,可此時的他也只能選擇當一個父親,在婚禮上,他親手把她送到新郎的身邊。此時此刻,他失去的不僅僅是女兒,還有妻子。

這是男主第三次的失落,伴隨著這次失落,故事也到了尾聲。我們看到了藻奈美的自我救贖,也看到了男主的人性光輝,放開過去,放開自己最親密的人,去成全她全新的人生。

從平介的三次失落中,我們可以看到重獲生命的可貴、失去至親的悲痛和成全對方的大愛無疆,作者用了一個奇妙的設置,來講了一個荒誕的故事,卻最終帶領我們領略了愛的成全。

關於愛,關於成全,關於重獲生命,便是這本書的最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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