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嘆評《水滸傳》,為什麼總和《史記》做比較?

韓蕭之


讀《水滸傳》,一定要讀金聖嘆的評點本。

它和其他版本的《水滸傳》有三個明顯不同。

首先是隻有七十回,這是因為他不喜歡七十一回以後梁山好漢們受招安、打方臘等內容,所以就把之後的回目刪掉,自己寫了一段結尾,到梁山英雄排座次就結束了全書。

其次,金聖嘆對書中的部分內容進行了潤色和修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寫了大量的評語,包括總評、眉批、夾註、尾批,有時候一條批語有上百字,甚至上千字。

金聖嘆的評語,首先是好在超越時代的見解。

比如《水滸傳》第一回寫高俅發跡,金聖嘆評點說:“蓋不寫高俅便寫一百八人,則亂自下生出;不寫一百八人,先寫高俅,則是亂自上作也。”這段話告訴大家帝王將相、當朝權貴才是國家災亂的始作俑者。這種類型的評語,在當時很有見識,也很有勇氣的。

金聖嘆的評語,其次是好在對小說寫法的剖析。

比如他對《水滸傳》結構佈局歸納出“草蛇灰線法”、“綿針泥刺法”等十幾種巧妙筆法;又比如他說《水滸傳》前三十回,每一章都在用司馬遷寫《史記》的巧妙筆法:魯達、林沖、楊志、宋江、武松等人,每個人的寫法就是《史記》中的一篇列傳。這些分析對我們鑑賞這部小說很有幫助。

金聖嘆的評語,第三是好在對人物的分析。

他說書中一百零八個人就有一百零八種形象,各個不同。

他能細緻辨別出作者寫作時的種種微小、細密的不同之處。

比如他說“《水滸傳》只是寫人粗魯處,便有許多寫法。如魯達粗魯是性急,史進粗魯是少年任氣,李逵粗魯是蠻,武松粗魯是豪傑不受羈絆,阮小七粗魯是悲憤無說處,焦挺粗魯是氣質不好。”金聖嘆對人物淋漓盡致的好惡臧否,讓讀者看得爽快,讀得會心。

金聖嘆的評語,第四是好在處處有真性情的流露。

比如小說中寫晁蓋等人智取生辰綱之後,官兵前往石碣村追捕,被引入蘆葦蕩。兩個官府公人被一個漢子用鋤頭打翻在水裡。這個簡單的情節,金聖嘆卻寫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批語,他說:“鄉間百姓鋤頭,千推不足供公人一飯也,豈意今一鋤頭已足。”其間嘲諷的意味溢於言表。


老李頭有話說


金聖呔評《水滸傳》於歷史比較能有巨大的說服力,古人說: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比較才有差距,比較才有憂劣。


老龔166916589


《史記》是歷史啊!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嘛![大笑]


燕銜泥


金聖嘆點評《水滸傳》,常與《史記》作比較,這是因為歷史上以描寫人物和故事為主的書中,金聖嘆最欣賞《史記》和《水滸傳》。

首先,金聖嘆將《離騷》、《莊子》、《史記》、《杜工部集》、《水滸》、《西廂記》合稱為“六才子書”。這六部書中,《離騷》、《杜工部集》是詩歌,《莊子》是散文,《西廂記》是雜劇。只有《史記》和《水滸傳》是講人物講故事的。《史記》雖是史書,但是紀傳體,以人物為主線,以人物為中心,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小說。所以金聖嘆點評《水滸傳》,常與《史記》做比較。

其次,金聖嘆精研水滸,指出《水滸傳》的許多人物塑造方法和故事寫法都是從《史記》學習繼承的。《水滸傳》草灰蛇線的佈局;前三十回對《史記》巧妙筆法的學習;每一個人物的塑造就像《史記》列傳的寫法……因為有著這些真實的聯繫,那麼點評時常與《史記》對比就不足為奇了。

最後,金聖嘆深諳文學研究的方法,指出了寫作背景對文學作品的影響。他認為《史記》是“太史公一肚皮宿怨發揮出來,所以他於“遊俠”“貨殖”傳,特地著精神”,而水滸則不然。水滸傳寫作時,作者心中沒有許多怨恨,只是保暖心閒,寫出心中錦繡。同時,《史記》因體裁限制,是以文運事,先有事件再寫文章,而水滸則是因文生事,因為情節大都虛構,所以發揮的餘地更大,寫作也更自由。

綜上,因為《水滸傳》與《史記》都出類拔萃,同時有更多可類比之處,所以金聖嘆評《水滸傳》總與《史記》做比較。


醉眠芳草


金聖嘆先生將《莊子》、《離騷》、《史記》、《杜工部集》、《水滸傳》和《西廂記》評為六大才子書,並一一評點。我覺得要認識水滸傳寫的有多好,為什麼可以列為四大名著,就一定要認真看金聖嘆先生對他的評點。

本寫了一一大長串自己的話,但怎樣寫脫離不了金先生的窠臼。最終想想,實在不如當一把搬運工,將其評點本總序中的一段貼出來供大家賞閱。

《水滸傳》方法,都從《史記》出來,卻有許多勝似《史記》處。若《史記》妙處,《水滸》已是件件有。

凡人讀一部書,須要把眼光放得長。如《水滸傳》七十回,只用一目俱下,便知其二千餘紙,只是一篇文字。中間許多事體,便是文字起承轉合之法,若是拖長看去,卻都不見。

《水滸傳》不是輕易下筆,只看宋江出名,直在第十七回,便知他胸中已算過百十來遍。若使輕易下筆,必要第一回就寫宋江,文字便一直帳,無擒放。

某嘗道《水滸》勝似《史記》,人都不肯信,殊不知某卻不是亂說。其實《史記》是以文運事,《水滸》是因文生事。以文運事,是先有事生成如此如此,卻要算計出一篇文字來,雖是史公高才,也畢竟是吃苦事。因文生事即不然,只是順著筆性去,削高補低都由我。

作《水滸傳》者,真是識力過人。某看他一部書,要寫一百單八個強盜,卻為頭推出一個孝子來做門面,一也;三十六員天罡,七十二座地煞,卻倒是三座地煞先做強盜,顯見逆天而行,二也;盜魁是宋江了,卻偏不許他便出頭,另又幻一晁蓋蓋住在上,三也;天罡地煞,都置第二,不使出現,四也;臨了收到“天下太平”四字作結,五也。

三個“石碣”字,是一部《水滸傳》大段落。

《水滸傳》不說鬼神怪異之事,是他氣力過人處。《西遊記》每到弄不來時,便是南海觀音救了。

《水滸傳》並無“之乎者也”等字,一樣人,便還他一樣說話,真是絕奇本事。

《水滸傳》一個人出來,分明便是一篇列傳。至於中間事蹟,又逐段逐段自成文字,亦有兩三捲成一篇者,亦有五六句成一篇者。

別一部書,看過一遍即休。獨有《水滸傳》,只是看不厭,無非為他把一百八個人性格,都寫出來。

《水滸傳》寫一百八個人性格,真是一百八樣。若別一部書,任他寫一千個人,也只是一樣;便只寫得兩個人,也只是一樣。

《水滸傳》章有章法,句有句法,字有字法。人家子弟稍識字,便當教令反覆細看,看得《水滸傳》出時,他書便如破竹。

江州城劫法場一篇,奇絕了;後面卻又有大名府劫法場一篇;一發奇絕。

潘金蓮偷漢一篇,奇絕了;後面卻又有潘巧雲偷漢一篇,一發奇絕。景陽岡打虎一篇,奇絕了;後面卻又有沂水縣殺虎一篇,一發奇絕。真正其才如海。

劫法場,偷漢,打虎,都是極難題目,直是沒有下筆處,他偏不怕,定要寫出兩篇。

《宣和遺事》具載三十六人姓名,可見三十六人是實有。只是七十回中許多事蹟,須知都是作書人憑空造謊出來。如今卻因讀此七十回,反把三十六個人物都認得了,任憑提起一個,都似舊時熟識,文字有氣力如此。

一百八人中,定考武松上上。時遷、宋江是一流人,定考下下。

魯達自然是上上人物,寫得心地厚實,體格闊大。論粗鹵處,他也有些粗鹵;論精細處,他亦甚是精細。然不知何故,看來便有不及武松處。想魯達已是人中絕頂,若武松直是天神,有大段及不得處。

《水滸傳》只是寫人粗鹵處,便有許多寫法。如魯達粗鹵是性急,史進粗鹵是少年任氣,李逵粗鹵是蠻,武松粗鹵是豪傑不受羈靮,阮小七粗鹵是悲憤無說處,焦挺粗鹵是氣質不好。

李逵是上上人物,寫得真是一片天真爛漫到底。看他意思,便是山泊中一百七人,無一個入得他眼。《孟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正是他好批語。

看來作文,全要胸中先有緣故。若有緣故時,便隨手所觸,都成妙筆;若無緣故時,直是無動手處,便作得來,也是嚼蠟。

只如寫李逵,豈不段段都是妙絕文字,卻不知正為段段都在宋江事後,故便妙不可言。蓋作者只是痛恨宋江奸詐,故處處緊接出一段李逵樸誠來,做個形擊。

其意思自在顯宋江之惡,卻不料反成李逵之妙也。此譬如刺槍,本要殺人,反使出一身家數。

近世不知何人,不曉此意,卻節出李逵事來,另作一冊,題曰“壽張文集”,可謂咬人屎撅,不是好狗。

寫李逵色色絕倒,真是化工肖物之筆。他都不必具論;只如逵還有兄李達,便定然排行第二也,他卻偏要一生自叫李大,直等急切中移名換姓時,反稱作李二,謂之乖覺。試想他肚裡,是何等沒分曉。

任是真正大豪傑好漢子,也還有時將銀子買得他心肯。獨有李逵,便銀子也買他不得,須要等他自肯,真又是一樣人。

林沖自然是上上人物,寫得只是太狠。看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徹,都使人怕。這般人在世上,定做得事業來,然琢削元氣也不少。

吳用定然是上上人物,他奸猾便與宋江一般,只是比宋江,卻心地端正。

宋江是純用術數去籠絡人,吳用便明明白白驅策群力,有軍師之體。

吳用與宋江差處,只是吳用卻肯明白說自家是智多星,宋江定要說自家志誠質樸。

宋江只道自家籠罩吳用,吳用卻又實實籠罩宋江。兩個人心裡各各自知,外面又各各只做不知,寫得真是好看煞人。

花榮自然是上上人物,寫得恁地文秀。

阮小七是上上人物,寫得另是一樣氣色。一百八人中,真要算做第一個快人,心快口快,使人對之,齷齪都銷盡。

楊志、關勝是上上人物。楊志寫來是舊家子弟,關勝寫來全是雲長變相。

秦明、索超是上中人物。

史進只算上中人物,為他後半寫得不好。

呼延灼卻是出力寫得來的,然只是上中人物。

盧俊義、柴進只是上中人物。盧俊義傳,也算極力將英雄員外寫出來了,然終不免帶些呆氣。譬如畫駱駝,雖是龐然大物,卻到底看來覺道不俊。柴進無他長,只有好客一節。

朱仝與雷橫,是朱仝寫得好。然兩人都是上中人物。

楊雄與石秀,是石秀寫得好。然石秀便是中上人物,楊雄竟是中下人物。

公孫勝便是中上人物,備員而已。

李應只是中上人物,然也是體面上定得來,寫處全不見得。

阮小二、阮小五、張橫、張順,都是中上人物。燕青是中上人物,劉唐是中上人物,徐寧、董平是中上人物。

戴宗是中下人物,除卻神行,一件不足取。

吾最恨人家子弟,凡遇讀書,都不理會文字,只記得若干事蹟,便算讀過一部書了。雖《國策》、《史記》都作事蹟搬過去,何況《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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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雖屬野語村言,卻總有其淵源。以正史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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