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苏苏影视酱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凄厉的一声哭喊后,那个女子披头散发,双目含悲,决绝得向墙上撞去。
鲜血瞬间从额头涌了出来,她的身子随之软绵绵得缓缓滑落,就在瘫倒的那一瞬,在朦胧中她仿佛见到一双绣鞋就立在不远处,她想那绣鞋的主人此时一定觉得十分畅快,又或者还会觉得她有点可怜,只是在这深宫中,谁又不可怜呢?
柔情自古多愁怨,满目尽是伤心人。
只愿下一辈子,再不入这深宫,也再不把痴情错付。
困倦袭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1.
“听说了吗?皇上要追封华妃为贵妃,将她风光大葬呢。”
“嘘,小声点!她哪里还是华妃,不是早就被贬为答应了吗?”
“现在人家又是贵妃啦,皇上看来还是顾念旧情的啊。”
“死了的贵妃吗?一大家子人死得死,流放得流放,就算这位娘娘再活过来,恐怕也不愿做这个贵妃了。”
两个不知道哪个宫里的小太监,正躲在僻静处窃窃私语。
他们所讨论的这位年妃,曾经权势滔天,如今却落得个身死家亡的下场,纵使她曾经为人跋扈,却也不免令人唏嘘。
按宫里的规矩,她本应在宫内入殓停灵,可皇帝虽然许她以贵妃礼制下葬,但一应事宜却由皇后打点,因而她刚刚咽了气,尸身便被挪去了位于宫外的妃位以下宫娥停灵的吉祥所。
现如今她正躺在冷冰冰的尸房里,一群宫女正在整理她的遗容,要为她换上贵妃服制。
她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像是被粘上了一朵枯败的红牡丹,一个小宫女正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缓缓擦拭,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
正在擦拭她额头的宫女离她最近,吓得不由停住了手,睁大了眼睛定定得看着面前的尸体,她分明听到,那呻吟声正是眼前这位死了的贵妃娘娘发出来的!
她旁边的宫女觉察了她的异样,拿手碰了碰她道:“清欢,怎么了?”
“贵……贵……”那叫清欢的小宫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贵妃娘娘她……她活了!”
一句话仿佛掀起千层浪,周围的宫女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屋子中央的那具尸体望去。
“啊……”那尸体竟真的又发出了一声呻吟,随着这一声呻吟,她的手仿佛也动了动。
“呀!诈尸啦!”当时天色已晚,那些宫女们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外跑去。
唯有那叫清欢的小宫女,不知道是吓得太厉害了还是怎么着,定在当场一动不动。
尸体的手又动了动,过了一会儿竟睁开了眼,她转过头来看着小宫女,很久之后才道:“王爷呢?”那声音沙哑的让人不忍卒听。
2.
华妃活过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东西六宫,宫里的娘娘们各怀心思,很多人都一夜无眠。
最受打击的首先便是莞嫔甄嬛和她的好姐妹沈贵人沈眉庄。她们两个恨毒了年氏,费了这么多心血才让皇帝狠下心来不再管那个贱人的死活。后来皇后娘娘下旨赐年氏自尽,为怕年氏不死,耽误时机,甄嬛还亲自去了冷宫,拿话相逼,这才让她失望自尽。
当日碎玉轩被烧,皇帝说过原本不想赶尽杀绝,想给年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沈眉庄血淋淋的伤口让他下定主意,任由皇后发落。
她死的惨烈,皇帝知道了之后,还默默了许久。
如今她又活了过来,皇帝还会舍得再让她死吗?
她们想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一齐去景仁宫拜见皇后娘娘,却被皇后跟前的大宫女剪秋姑姑告知,皇后头风发作,暂时不能召见她们。
她们无奈何,便只得各自回宫。
皇后也是一夜未眠,她想着年世兰从前的种种嘴脸,便恨不得把银牙咬断。
此次能搬倒年世兰,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的结果。如果年羹尧不倒,如果甄嬛她们没有铁了心要年世兰死,如果皇上不是过于宠爱甄嬛,以这些年来皇帝对年世兰的情意,他是肯定不会将她赐死的,他甚至连冷宫都不会让他去。
年氏死的这么不光彩,他却还追封她为贵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如今她又活过来了,还顶着贵妃的名号,谁知道会不会东山再起?
一想到这里,她的头更痛了。
剪秋恰好在这时走了进来,她见皇后捂住了额头,表情痛苦,忙上前劝慰:“娘娘不必如此烦心,尚有莞嫔她们呢,随她们闹去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皇后揉着额头,沉声道:“本宫叫你去养心殿打探一下皇上的意思,可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剪秋摇了摇头,“御前的人口风最紧,很难问出什么来。”
“罢了,本宫还是自己去一趟吧。”皇后硬撑着站起身,正在这时便听到有太监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3.
皇后正欲出去接驾,便见皇帝一撩袍子走了进来,他携住皇后的手一同在炕上坐了下来,看了看皇后青白的脸色,缓缓道:“听说你头风又犯了,怎么了?”
“没什么,老毛病了,”皇后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道:“皇上听说了吧?”
“什么?”皇上接过剪秋奉上的茶,呷了一口,面不改色道。
“年……”皇后想了想,才说道,“年氏的事。”
虽说追封了贵妃,终究不过是追封,她撞墙之前,可是被贬为答应了。皇后只愿用年氏称呼她。
“皇后怎么看呢?”皇上仍旧不动声色,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臣妾以为,她既然犯了宫规,又已经遵旨自尽,她就理应……”
“理应什么?”皇帝的眼风慢慢的扫了过来,皇后不由噤了声,这个眼神,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
当年皇帝还是四阿哥的时候,明明是先娶的她做侧福晋,因为她是庶出,便答应一旦她生下皇子就将她扶正,谁知却在她怀孕的时候,她那嫡出的姐姐跑来照顾她,却恰巧被她的丈夫看到,当初的那个四阿哥竟对姐姐一见钟情,百般跪求如今的太后非要立她姐姐为大福晋,当时他的眼神就是同此时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宠幸了很多人,他喜欢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总有一个地方有点像她那死鬼姐姐,尤其是如今正得宠的莞嫔,可唯有年世兰,同她的姐姐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见过皇帝为任何一个女人流露出这种眼神来,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到了。
这个年世兰,竟比她想到的还要麻烦!
皇后何其乖觉,只是微一愣神,便接着道:“臣妾愚昧,但听皇上旨意。”
皇上的神情又恢复如初,缓缓道:“她既然已经自尽,也确实死了,如今活了过来,想来也是天意,便不必再死了罢。至于追封她为贵妃,朕是一言九鼎的皇帝,又如何能够收回?只是她原是犯了宫规,若不罚反升,也恐六宫不服。这样吧,她保留贵妃名号,但一应待遇还是遵从答应礼制。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此时也已面色如昔,她含笑点头:“臣妾以为,如此甚好。”
4.
当皇后正在为年世兰的事情急得头风发作,菀嫔和沈贵人为此六神无主的时候,皇帝在养心殿里见了一个人。
那个叫清欢的小宫女,第一次得见龙颜,吓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之后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的头埋得更低了,便听到有一个声音道:“抬起头来。”
她闻言赶快抬起头,双手却还是撑在地上,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她看到不远处的龙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子,虽然是便装,但她知道,那个人就是皇帝了。
她一动不敢动,只听皇帝道:“是你亲眼看着年妃活过来的?”
她忙点了点头:“是。”
“她说了什么没有?”
“这……”她想着那个头上仍有血渍,衣衫不整的女子,那迷茫的眼神,沙哑的声音,便接着道:“年妃娘娘她……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问,王爷呢?”
“她说王爷?”
“是,奴婢不敢撒谎,年妃娘娘问王爷在哪?还问王爷怎么样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在宫里,还说要去王府她的小院,说让我们替她把王爷找来……”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跪在地上的清欢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麻木了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想到皇帝会问她的名字,她只是最低等的干杂活的宫女,不然也不会被安排为死尸擦身子,愣了一下她才嗫嚅道:“清……清欢。”
“清欢?”皇帝重复了一遍。
她以为皇帝是不喜欢她的名字,她害怕皇帝会因此让她改名,可这时却听到皇帝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年妃的贴身宫女了。”
她一愣,眼前又出现了年妃那张青白的脸。
从前人人都说这年妃跋扈,为何她看着,只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而且带着一股莫名的哀愁呢?
5.
年世兰回到了翊坤宫,太医为她诊断了之后,确定她是因为头部遭受重创而进入假死状态,如今虽侥幸活了过来,却也因重击导致失了忆,她的身子经过调理已经渐渐大好,只是额头正中有一道疤痕异常醒目。
她已经不再追问王爷在哪了,对于她目前的处境她好像也略知一二,一开始她还会要找颂芝,渐渐的也不太问了。
答应按例有两名宫女贴身侍候,除了清欢,还有一个叫琉璃的小宫女也被分了过来。
只是琉璃自觉跟着这样的主子十分晦气,轻易不到年妃跟前伺候,年妃倒也不太管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被撞得太厉害了,她如今不但失了忆,还经常会怔怔得一坐好几个时辰,眼神空洞洞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皇帝下旨不许对她说她是如何撞了头,也不许说关于年家的事情,她先前还会问两句,如今也不太问了。
皇帝下了那道旨之后,便仿佛忘了她,从没有来看过她。
皇后见皇帝不上心,反倒松了一口气,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莞嫔封妃的事情上。再加上襄嫔曹琴默突然暴亡,也要分神去处理,便也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莞嫔甄嬛要封妃了,她如今是皇帝最宠的妃子,大事当前,整个碎玉轩忙的人仰马翻,便也实在腾不出手对付年世兰。
剩下一个沈眉庄,不过是个早就失了宠的贵人,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能拿她如何。
她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人,虽然吃喝用度只是答应的份例,但她终究是皇帝封的贵妃,也是现而今唯一的贵妃,所以并没有人敢苛待她,她反倒因此过了许多清净日子。
直到有一天,她的宫里,突然闯入了一个故人。
6.
“你是……”她看着面前略显老态的宫装女子,有些不敢相认。
“哼,”对方见她如此,冷笑一声道:“年世兰,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你就算假装失忆,你做过的那些恶事,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了吗?”
她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感觉这个人的声音特别熟悉,她的表情充满了不解,仿佛在为对方说的话而苦恼。
她终于试探着问:“你是?月宾姐姐?”
对方听到她这么说,微一愣神后便声色俱厉道:“住口!不要这么叫我!”
“真的是你?”年世兰的脸上却露出了喜色,“月宾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说我脑子撞坏了,不记得从前的事了,说这儿不是王府,是紫禁城,是不是真的?王爷为什么也不来看我,就算他如今成了皇上,为什么就不管我了呢?”
“我说让你不要这么叫我,你没听到吗?年世兰,你这一下倒是没有白撞,竟学会怎么演戏了。好好好,我倒要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对方怒极反笑。
“月宾姐姐……”年世兰看着对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色,低声问道:“你……你恨我?”
“恨?”那满脸憔悴的女子冷笑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吗?就为了能有一天亲眼看着你死。你说你为什么要活过来呢?你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说到激动处,那女子连声咳嗽了起来,险些站立不稳,年世兰下意识的想要上去扶她,却被对方拿手臂挡开,只听她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记住了,你,还有整个年家,都……”
“端妃娘娘!”刚从内务府领完份例回来的清欢一踏进院中便听到有人在说话,当她走到门口,正听到端妃提到年家,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走进来想要打断端妃。
皇上下旨不能在年妃面前提年家和她自杀的事,万一被端妃娘娘说出来了,娘娘倒是无所谓,她的命可就难保了。
正在此时,端妃的贴身宫女吉祥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她抢前一步扶住了端妃,呵斥清欢道:“娘娘面前你也敢放肆吗?”
清欢噤了声不敢说话,吉祥则轻声对端妃道:“娘娘,咱们回去吧,您该吃药了。”
看着端妃离去的身影,清欢不知该说些什么,年贵妃和端妃的这些恩怨,宫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可怜端妃的遭遇,可当她回过头,看到年贵妃如今迷茫单纯的眼神,也实在无法把她与众人口中的毒妇联系起来。
7.
“我刚进王府的时候,只有月宾姐姐和我一样是武家出身,那个时候大福晋已经去了,王府里主事的是大福晋的妹妹由侧福晋扶正的乌拉那拉•宜修。
我厌烦她为人虚伪,明明对我们厌烦得不行,却成日姐姐妹妹叫的亲热,便不愿与她来往。
那时月宾姐姐同我一般都是侧福晋,我敬她老成持重,王爷不在的时候,总愿意和她在一处待着。虽然哥哥总是告诫我说,帝王家人心险恶,可我不知怎么,总愿意相信她说的话。
可是为什么月宾姐姐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呢?她又为什么见我如见仇敌一般?你们说我忘了过去的事,可过去,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世兰抱着腿坐在床上,她的下巴轻轻地抵着膝盖,像是在对人诉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清欢看着面前的年妃,有心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进宫的年头尚短,出身又低,只能干最低贱的杂活,从前在辛者库做浆洗宫女时,宫里贵人们的事情她虽然也曾听人闲聊过,但到底不知详情,她听人说过年妃曾经灌了端妃一整壶的红花,端妃因此身子垮了,精神也垮了,所以她才会是今日的模样,才会恨毒了年妃。
可是至于年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从未听说过,但她总觉得,这个年妃生性不坏,不像是会作恶的人,她做出那种事来,终归是有原因的吧。
可是,她如今失了忆,即便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恐怕也不敢相信,或者不能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她低声劝慰:“娘娘不必太忧心,刚才来的这位端妃娘娘她身体一向不好,或者有什么难言的苦楚,无处发散,才来找娘娘倾诉的。”
年世兰抬起了头,怔怔得看着清欢,仿佛在问,是这样吗?
清欢叹了口气,扶着她慢慢躺下,柔声道:“娘娘,快睡吧。”
年世兰闭上了眼睛,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因为多年来一直精于保养,看起来仍旧美艳动人。
望着她那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清欢心里不由赞叹:“怪不得她能够宠冠六宫。”
8.
就在年世兰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时候,景仁宫里的皇后娘娘正一脸凝重地望着站在旁边侍候的大宫女剪秋,沉声道:“交给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娘娘放心,都办妥当了。只是……”剪秋欲言又止。
“怎么了?”
“娘娘还是打算对莞嫔出手?那个年妃如今活过来了,也因祸得福成了贵妃,若无莞嫔的牵制,日后……”
“不必说了,”皇后打断她道,“一个是不能生育家破人亡的空头贵妃,一个是随时可能生下皇子家世愈发显赫的宠妃,哪个对本宫更有威胁?你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娘娘圣明,”剪秋恍然大悟,“只是奴婢想到年妃曾经的那副猖狂嘴脸, 便不由得替娘娘委屈。”
“她如今这副样子,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没有人能够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了。”
剪秋看着皇后坚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得点了点头。
可是她却不知道,在皇后坚定的眼神之后,隐藏着无尽的心事。陪伴了皇帝数十年的皇后乌拉那拉宜修,她太了解皇帝了,她无法忘记那日皇帝的眼神,也无法忘记这么多年来年世兰的作威作福,都说将门虎女,这个年世兰,当真只是个丧家之犬吗?
除去莞嫔之后,下一个就是年世兰,以免夜长梦多,她暗暗下定决心。
9.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莞嫔竟然在册封礼上偷穿了纯元皇后的故衣,皇上大发雷霆,把她禁足在碎玉轩了呢。”
“莞嫔?她不是正蒙圣宠吗?前几日我们几个还说,碎玉轩的人当真好福气,他们那儿恐怕又要出个华妃娘娘了。”
“可不是,所以说啊,人的命运真是不好说。不说别的,谁能想到华妃还能活过来。”
“姐姐快别说了,小心让人听到了。”
眼见着两个小宫女匆匆离去,清欢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华妃复生,莞嫔获罪,最近宫里的新奇事儿当真不少,以至于连小宫女们都忍不住偷偷议论。她本来无意偷听,可若贸然走出,又害怕她们多想,所以才一直站在墙后不敢出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乌云黑压压的越来越近,北风又吹起来了。
这个冬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可能又是难熬的一季。
她想着刚才因为炭火的事情被内务府的人一阵抢白,心里头便有些堵得慌。
且不论年妃如今仍是贵妃之尊,即便按照答应的份例,也不应该只得这么点炭火。一定是有人授意他们,故意克扣。只是是谁在这么做呢?莞嫔已经自身难保,那么是皇后或者是端妃?
她一面想着,一面朝翊坤宫快步走去。
年妃最近很依赖她,琉璃近来也看清了皇帝对于年妃已经不闻不问,满腹怨气更加惫懒,整个宫里没有能指望上的人,因而她不敢离开翊坤宫太久。
然而还未走进宫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琉璃撕心裂肺的叫喊:“不好啦!年妃娘娘,娘娘她自尽啦!”
10.
清欢的心怦怦狂跳不止,她一路跑进年妃的寝殿,差点绊倒在门边。
及至走到床边,她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女人,像极了她当初所见的那具尸体,只是那时她一点一点擦拭的血迹,如今早已化为了一块殷红的伤疤,隐隐约约泛着刺目的红。
“娘娘……”她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半天才说出这一句来。此时琉璃已经跟着走了进来,带着哭腔说道:“你走了好久不见回来,我进来时娘娘就躺在床上,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答应,一掀开被子,全都是血。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血?
清欢猛地掀开锦被,只见年妃的身下,大片血迹红的刺目,她的心猛地一沉,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迅速翻看对方的手腕,如玉一般的肌肤上没有一丝伤口。
她松了口气,浑身虚脱一般的倚在床边。
“是癸水。”她说。
“什么?”琉璃仍旧满面不解。
“是癸水,娘娘她的月信来了。快端盆热水来!”
琉璃看了一眼清欢,慌忙跑了出去,不知为什么,同为宫女,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愿意听她的差遣。是因为这个人总是一本正经,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吗?
两人手忙脚乱地帮年妃处理干净血迹,帮她换上新的衣服,又想办法换了床新的被褥。等到忙完这一切,两个人都已经累懵了,明明是大冬天,却都出了一身大汗。
可是不管怎么折腾,年世兰竟仍然一脸苍白地昏睡着,虽然呼吸匀称,却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清欢,你说娘娘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不要胡说,娘娘吉人自有天象。只是她恐怕失血过多,总要找个太医给她看一下。”
“太医?”琉璃冷哼一声,“太医都有多久没进咱们这个宫门了,偌大个翊坤宫,就咱们俩人服侍这么个空头娘娘,要我说,真的连冷宫都不如。”
“快别说了,”清欢打断了她,“你先在这小心侍候娘娘,我去太医院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请一位太医过来。”
“好吧。”琉璃点点头,“你可快着点,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怪瘆人的。”
清欢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年世兰,点了点头。
11.
如意料中一般,一听是翊坤宫的事,没有一位太医敢作声。
清欢求了半天,也只有一位在太医院侍候的小太监偷偷跟她说,除非想办法拿到皇后娘娘的懿旨,否则没有谁敢踏进翊坤宫的大门。
皇后娘娘?
清欢想到刚入宫时听说的年妃飞扬跋扈的那些往事,眉心跳了两跳,这时候去找皇后,无疑是把年妃送进虎口。
可是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在养心殿的情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听到年妃活过来第一句说的是王爷时,那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惊讶与欣喜。
皇帝一定还是在乎年妃的,如果年妃真的出了什么事,作为贴身宫女的她一定难脱干系,不如,舍命一搏。
拿定了主意,她走出太医院,向记忆中的养心殿走去。
深冬的紫禁城阴冷萧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除了头顶偶有一两只乌鸦飞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望着朱红色的宫墙,清欢的心里五味陈杂,她十五岁入宫,最开始是在辛者库做浆洗宫女,后来因为无钱贿赂主事姑姑,还被发配去了宫外的吉祥所,专门和死尸打交道。
和辛者库比起来,吉祥所的日子更为清苦,在那里的都是最底层或是犯了事的宫女,每天的日子过得如熬油一般,如果不是期盼着年满25岁就能回家,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她没有想过还能再回到紫禁城。
然而命运让她遇见了年妃,也因为见证了她的死而复生又重新回到了这里。翊坤宫的生活虽然仍然孤寂,可是和吉祥所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即便是为自己考虑,她也希望年妃能够好好的,更何况,年妃看起来并不像作恶的人,她不想看着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想到这,她加快了脚步,养心殿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12.
“侍卫大哥,求求你了,就帮我通报一下吧,再晚一会,年贵妃娘娘恐怕就要有性命之忧了。”
“去去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若真是惊动了圣驾,你有几条命吃罪得起?快走远些,不要连累了我们!”
怎么办?清欢的脸色不知是因为天寒地冻还是因为失望畏惧,早已一片青白。
不能就这么走了,她握紧了早已冷的没有知觉的手掌,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大声喊道:“皇上!皇上!求您救救年贵妃娘娘!求您救救娘娘!”
“你是不是疯了!竟敢在养心殿喧哗!”站在门前的两名侍卫一齐上前,一个扭住了清欢的胳膊,一个捂住了她的嘴巴。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公公走了出来,他看着被侍卫控制住的清欢,沉声问:“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那两名侍卫毕恭毕敬道:“苏公公,此人自称是翊坤宫的宫女,她没有召见就说要见皇上,我们按照规矩让她离开,谁知她不但不走反而还大喊起来了。”
“翊坤宫?”
此人正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苏培盛,他原本听说翊坤宫的事并不想管,可是看到清欢,不由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想起皇帝曾经因为年妃死而复生之事而召见过她。
苏培盛之所以能在宫内屹立不倒,深受多疑的皇帝信任,就是因为他从小陪伴在皇帝身边,特别会察言观色,总能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皇帝心里一直都有年氏的位置,也能看出虽然皇帝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年氏死而复生让他又惊又喜。
如今莞嫔已经获罪失宠,皇帝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年妃复宠的可能性很大,听说她已经失忆,如果这时能够帮她一把,日后她再得圣宠至少不会与他为敌。
他这么想着,便呵斥侍卫道:“先把她放开,毕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总要留个体面。”
被侍卫松开的清欢抬头看到苏培盛,认出他就是自己上次见到的皇帝身边的大公公,知道他身份一定非比寻常,连忙说道:“公公,年贵妃贵体抱恙,已经昏死过去了,求您禀明皇上,找一位太医为她诊治吧。”
苏培盛点点头道:“你先随我进来。”
13.
苏培盛把清欢留在了殿外,转身走入了皇帝的寝殿,过了许久他才走出来,对着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清欢说:“皇上已经下旨让太医院的院判为年贵妃诊治,你且回去小心伺候吧。”
清欢点点头,朝苏培盛行了个礼,便急忙向翊坤宫走去。此时天色已深,华灯初上,苏培盛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他进去的时候,皇帝正为莞嫔父亲的事情发怒,听了年贵妃的事,反倒沉吟许久,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说:“朕听说年妃当日不愿自尽,是莞嫔同她说了什么,她才撞壁而死,可有此事?”
苏培盛听了此话心跳不由得慢了一拍,当日他奉皇后懿旨令年氏自尽,年氏不愿就死非要面见皇上,他又有所顾忌不敢强迫,若无莞嫔插手,真让年妃见了圣上,当日她未必能够自尽。
若年妃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可她如今活了过来,皇上对年妃余情未了,日后年妃若是复宠,只要皇帝见到她额头上的伤疤,便会想到逼她自尽的人。
莞嫔自然首当其冲,可他把莞嫔放了进去,也已经坏了规矩,难逃干系。现在皇帝突然提到此事,未免没有想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会不会被牵连到这件事中,便要看他此刻如何回答了。
想到此,苏培盛不禁冷汗涔涔,他上前一步低头回道:“奴才当日奉皇后懿旨,请年妃自尽,莞嫔不知何故竟走了进来,奴才想着莞嫔娘娘素来最得圣心,且她一向循规蹈矩最守宫规,此举想必是皇上您的意思,便让她同年妃独处了一会。之后不久便听到年妃娘娘的哭喊声,再进去时,年妃已瘫倒在地,奴才上前看到她额上大片血迹,这才知道她竟然撞墙自尽了。”
“朕的意思?”皇上突然冷笑了一声,“苏培盛,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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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在苏培盛的记忆中,皇帝极少发怒,毕竟身为帝王,一向是不怒自威的。
更何况,高处不胜寒,喜怒不形于色是每一个帝王一定要学会的事。爱也好,恶也罢,总会深深隐藏起来,让人不可捉摸的,便是圣意。
同一道菜,若是连吃了三筷子,便一个月内都不可能再在御桌上见到它。
同样的,一个女人,无论多么受到皇帝喜爱,都不可能有专房之宠。
皇帝是不可以有软肋,不能被抓住弱点的。而对某样东西过于喜爱,本身就是弱点。
过于喜欢一道菜,就有可能被有心人发现,在里面下毒,或是借此博得圣宠,所以越是喜欢它越是要节制。
而过于喜欢一个女人,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会因此害了她。
本朝已经有太多先例了。
太宗皇帝喜爱宸妃海兰珠,到了每次射猎都要去佳人坟头痛哭一场的地步。顺治帝喜爱董鄂妃,仅仅封她为贵妃就大赦天下,荣宠之盛令人咋舌。
可若不是二人太过于得宠,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可能便不会红颜薄命,过早的香消玉殒。
正因如此,先帝如此宠爱果郡王的生母,到底也只是给她个妃位,也做到了雨露均沾。即便如此,舒太妃仍旧受到太后嫉恨,先帝刚刚驾崩,便把她赶去了甘露寺,名为自请出家修行,实为软禁。
可见帝王之爱,未必都有好的结果。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他从小侍候的皇帝,心思非一般深沉,早年间在王府时,便一味韬光养晦,不像当初的八阿哥那么张扬处处争先,也不像十四阿哥那么高傲自以为是,他从不随意表露自己的喜恶,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纯元皇后。
纯元皇后作为现任皇后的姐姐,就如同当年妹妹先入宫的宸妃海兰珠一般,一入王府便是专房之宠,可却也因为如此,正应了红颜薄命的老话,焉知不是皇帝太过宠爱之故?
这些年来,皇帝也一直引以为鉴,不曾对谁过于留意,便是当年对年羹尧的妹妹年世兰,也不过是比旁人好些,未曾有如纯元皇后的盛宠。
直到莞嫔甄嬛的出现。
他曾以为同纯元皇后相像的莞嫔会是下一个纯元皇后,可是看到皇帝发怒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了,相比于纯元皇后的替身,皇帝似乎更喜欢那个真正的年世兰。
尤其是在这个替身胆敢冒犯原主的时候。
穿上了纯元皇后故衣的甄嬛,如果年世兰真的死了,也许还有让皇帝回心转意的机会。
然而,年世兰竟然匪夷所思的死而复生了,那么,无论是莞嫔还是她的父亲,都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苏培盛隐隐有些后怕,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15.
皇帝的怒气便在苏培盛沉默的那一瞬消失了,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过多的表露了情绪。即便是从小跟着他的苏培盛,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不配知道他的心事。
“罢了,”皇帝摆摆手,“传朕的旨意,让新晋的那个太医院院判为年贵妃诊治,日后这种事不必来回朕。”
“奴才遵旨。”苏培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要退出去,便听皇帝道:“你方才说翊坤宫的宫女来禀报此事,是朕上次召见的小宫女吗?”
“是,”苏培盛一愣,诧异皇帝为何会留意那个小宫女。那宫女的面容平平无奇,并不是皇帝一贯喜欢的类型。
正疑惑着,便听皇帝道,“叫她回去好好伺候。”
“是,奴才知道了。”苏培盛缓缓的退了出去,他想到了年羹尧曾经对他的折辱,也想到了莞嫔身边的槿汐,然而很快就被已经被圈禁的八爷和十四爷的面容所取代。
今上可是连亲兄弟都不放过的人啊,没有谁能够忤逆他的意思。
皇帝知道年妃自尽前的事情,无非就是他那个暗卫夏刈查出来的。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在这个时候,若是站错了队,便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他赶忙叫来小厦子去太医院宣旨,又匆忙去向清欢传达圣意。
那个单薄普通的身影,显然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是因为年妃吗?
他理不出头绪来,伴君如如伴虎,圣意这种东西,是最难测的。
夜色已深,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月明星稀,果然没有什么,能够同日月争辉。
16.
清欢走进年妃寝殿的时候,太医院的院判张铭承正立在床边向琉璃询问年妃的情况。
一见到清欢的身影,琉璃如蒙大赦,慌忙走过去拉着清欢的手臂道:“这是太医院的院判张大人,平时多是你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贵体如何,你最是清楚。还是你与大人说说吧。”
说着便把清欢推上前去,自己却退出去了。张铭承这才注意到刚刚进来的宫女,只见她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唯有一双眼睛仿若水光潋滟,在灯光的映衬下,让人一见难忘。
“见过张大人,”清欢走上前,不卑不亢道,“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
张铭承此时已将目光从清欢的脸上移开,他看向年妃,沉声道:“如你们所说,年妃娘娘确实是因为月信之事昏厥,只是我方才为她把脉,发现她贵体受损,仿若中毒之兆,只是这毒却不是一日下的,而是经年累月慢性中毒之故。”
清欢的心陡然一沉,中毒?这位太医虽看着年轻,可已经是院判之尊,他的话必然不是空口无凭。然而他既然说经年累月,必然是早有此事,可她与琉璃被分来伺候年妃不过是这三两个月的事,而在这几个月里,翊坤宫的生活极其简单,应该没有什么被下毒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忙道:“我与琉璃都是三个月前才被分来伺候年贵妃,之前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只是我可以保证,这几个月娘娘应该没有什么中毒的可能性。敢问大人,可知娘娘中的是什么毒?”
张铭承略一愣神,低声道:“此毒原是一味香料,于男子来说并无毒性,只是若女子长期接触,便会损伤肌体,久而久之,便难以受孕。”
“难道是?麝香?”
听到清欢说出这两个字,张铭承不觉有些诧异,后宫以绵延后嗣为根本,应当是禁绝麝香的,如何这宫女立即便想到了,他因此不由得又朝清欢望去,正待要说什么,便见对方面露喜色,上前一步道:“娘娘,你终于醒了!”
随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十分虚弱的女声:“清欢,本宫头好晕……”
他回头一看,只见年妃已经睁开了眼睛,忙跪下行礼道:“臣张铭承见过年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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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对于没长性的我来说,长篇啥的,太考验人了。
流下痛苦的血泪……
17.
“免礼。”
虽然仍旧很虚弱,但就在年世兰抬手的一瞬间,她的表情语气俱显贵女风范,与平日的她大不相同。
看着她略带疏离高冷的模样,清欢微一愣神,突然就认识到面前的女人也许才是年世兰真实的模样。生于名门,兄长又曾是今上肱骨,自己的容貌又是八旗翘楚,她曾经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儿啊。
看着年妃略略疑惑的目光,清欢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道:“娘娘,这位是太医院的张院判,您方才昏厥了,皇上特让张院判来为您医治。”
“皇上……”年妃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皇上有没有……有没有其他旨意?”
“没有,”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又逐渐变得黯淡,清欢突然有些不忍心,又接着道,“皇上牵挂娘娘,才会亲自指明让张院判来为娘娘诊治。娘娘,您要好生珍重,才不枉费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这是自然,”年妃青白无血色的面容渐渐恢复平静,又转而对张铭承道,“张太医,本宫身体如何,你直说便是。”
“是,”张铭承低头敛目,略一思索后才道,“娘娘玉体并无大碍,只是数月前因伤而致气血两亏,加之忧思太重,又未能好好保养,故而月信一至,血气积聚胞宫,数月下来,冲脉与督脉日益受损,无力上行气血,故致晕厥。臣已为娘娘拟好一方,只按此方服药,加之放宽心神,好生保养,不日自可痊愈。”
“那便有劳张太医了,”年妃点点头,“清欢,好生送太医出去。”
“是,”清欢福了福身子,转而对张铭承道,“张院判,这边请。”
张铭承闻言便拎起药箱,随清欢走出寝殿。不为为何,他竟然回头看了一眼,却正迎上那卧在床上的绝色佳人的目光。
电光石火间,他的心砰砰直跳,急忙回过头,随着走在前面的清欢匆匆离去。
18.
送走了张铭承,清欢匆匆回到寝殿,只见琉璃正在伺候斜靠在床头的年妃洗漱,看起来极为恭敬,与往日截然不同。
看着清欢走了进来,年妃淡淡道:“送出去了?”
“是。”清欢答应着,“娘娘感觉如何?张太医说回头自会派人把药送来,想必吃了药,娘娘便大安了。”
“派人送药?”年妃略略思忖,仿佛想到了什么,“还是去把药取回来更为稳妥。”
“那奴婢这就前去。”清欢垂头答道。
“还是你去吧,”年妃转头看向琉璃,“你不是说是你去御前求得皇上派太医为本宫诊治的吗?想必太医院的路,你也比清欢要熟吧。”
“娘娘,”听了这话,琉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自然的看向清欢,似乎是怕对方会立即揭穿她。
然而清欢只是淡淡道:“既是娘娘吩咐,琉璃你就快去吧。”
“是……奴婢……奴婢这就去。”
琉璃咬了咬牙,退了出去。
紫禁城的夜黑的怕人,琉璃独自拎着一盏灯走在宫道上,想着这些年来在宫里的遭遇,她又气又怕。
她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刚一入宫就被分去伺候余官女子,这位主平日里脾气暴躁,打骂下人是常事,好在还算得宠,他们做奴才的也跟着沾了点光。
后来余氏一败涂地,自个儿被赐死也就罢了,还连累的他们也没有好结果,她因此被发配去辛者库洗了好长时间的衣服,手指上的皮一层层往下掉,就是现在看起来,一双手也老得怕人,根本不像年轻女子的手。可她如今才十七岁呀,就算二十五岁出宫也还得熬上八年,可是出宫又有什么意思呢?父母都已经死了,就一个哥哥也指望不上,如果不能在宫里找条出路,以后出去也还是个惨。
她在余氏宫里的时候攒了些银子,平日里好生打点着管事姑姑,就想等着风声过去,能够重回嫔妃的宫里伺候,若是那种得宠的,便更好了。
可是谁成想,忙活了这么久,她竟然被分到了年妃宫里。在她眼里,年妃是个非常晦气的女人,当初若不是跟着她,余氏不见得会死的那么惨。这样一个歹毒又没有手段的蠢人,跟着她能有什么好结果。
更何况,她不过空留一个贵妃名号,过的连当初的余官女子都不如,皇上恐怕早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琉璃有心再攒些银子离开翊坤宫,又苦于没有门路,她心里最好的去处是碎玉轩,然而碎玉轩的莞嫔竟然傻到穿了纯元皇后的故衣,不但没有封成妃,自己还被禁了足。
而这边的年妃,却因为晕倒之事被皇帝亲指了太医院的院判来医治,看那张太医毕恭毕敬的样子,难道圣意有变?
她想着一定要抓住机会,这才会趁清欢不在的时候刻意来到年妃面前说是自己请来的太医,想着清欢素来寡言少语,一定不会和年妃说此事。日后待年妃重新得宠,念着她的恩情,自然不会亏待她。
谁知,这个年妃竟然就这么在清欢面前说了此事。
年妃是故意的吗?清欢会揭穿她吗?
她哆哆嗦嗦的走在路上,突然看到前面拐角阴暗处仿佛有一个人影闪过。她一紧张,手中的宫灯差点掉在了地上。
19.
是人是鬼?
紫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冤魂,琉璃下意识地立在了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当初余氏死的凄惨,据说她的冤魂就曾在宫中出现,还把丽嫔吓成了失心疯。难不成是她怨恨当初年妃没有救她,而如今自己被分去伺候年妃,也便一并成为了她恼怒的对象?
一阵阴风吹过,她手中提着的灯火闪了几闪,让她更加害怕,恨不得扭头跑回去,只可恨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动也不能动。
就在她胡思乱想胆战心惊的时候,那个人影竟然逐渐清晰,并且向她走了过来。
“是……是谁?”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琉璃颤抖着问出声。
“你是?”那人渐渐的走近了,犹疑地问,“年妃宫里的?”
琉璃这才看清来人也是一个宫女,且看着有点眼熟,想了想才记起那日端妃闯入翊坤宫,就是同这个宫女一起来的,她试探着问:“姐姐是……是端妃娘娘身边的人吗?”
来人点了点头:“我是端妃娘娘宫里的吉祥。你是叫琉璃吧?”
琉璃听到对方叫她的名字,又惊又喜:“姐姐知道我?”
“你从前不是服侍余氏的吗?我记得你。”
听到吉祥提起余氏,琉璃不由得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道:“姐姐如何深夜在宫中行走,竟也不提盏灯,我刚才见你走过来,倒给吓了一跳呢。”
“方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灯给打碎了。正没奈何,可巧遇到你。你是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顺不顺路?”吉祥一脸无奈的道。
“那倒是巧了,我也是去太医院,那便一同去吧。”
琉璃因此与吉祥并肩而行,一路上聊的很是投机,这才知道两人竟然还是同乡。
不多时,便到了太医院。二人各自抓药,张铭承又嘱咐了琉璃一些煎药服药的事项。待吉祥从太医院的小太监处借了一盏宫灯后,两人离开太医院,同行半路,便各自回宫。
当夜年妃服了药,睡的极为安稳,并没有人再提起御前请太医的事,琉璃这才渐渐安下心来。
然而,夜深人静之后,她细细回想当日所发生的一切,终究觉得翊坤宫不是久居之地。正烦闷着,眼前不知怎么便冒出了吉祥那张和善的脸,她突然就有了主意。
端妃娘娘,如果能去她那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20.
碎玉轩死了人。
满宫里都传说因为莞嫔突然晕倒,她的陪嫁侍女因此与守宫侍卫大闹,不小心出了人命。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消息。
“简直不敢相信,”琉璃刚刚从太医院为年妃抓药回来,拉着清欢在寝殿外说个不停,“你能相信吗?莞嫔有喜了!太医院现在人仰马翻,就怕有个闪失,皇上怪罪下来吃罪不起呢。”
“莞嫔一向最得圣宠,便是有孕也是正常的。”清欢从琉璃手中接过药来,淡淡道。
又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过都是奴才罢了,去了两次养心殿就把自己当主子看了?琉璃见清欢并不愿与她多说,心里不忿,然而面上却没有展露出来,还是带着笑道:“清欢姐姐,你说如此一来,莞嫔是不是要复宠了呀。”
“圣心难测,”清欢捏着药,轻声道,“咱们做宫女的谨守本份最为要紧,贵人们的事还是少议论吧。”
“是,我倒忘了,清欢姐姐是被皇上召见过的人,就是同我们不一样,格外守礼呢。”
听出了琉璃话中的讽刺,清欢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琉璃见清欢不接话,自觉没趣,也便不做声了。
正在这时,却见年妃突然走了出来,两人一惊连忙行礼。年妃却朝她们摆摆手,只沉声道:“你们方才说的这个莞嫔,她当真很得圣宠?”
年妃和莞嫔恩怨颇深,清欢因为被打发去吉祥所,知道的还不算多。琉璃曾经服侍过余氏,对她们这段恩怨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听见年妃如此问,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上前回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这个莞嫔了,只是她前段时间本应封妃,不知为何竟然穿了纯元皇后的故衣,这才惹恼了皇上,被禁足在她自己的宫院。”
“纯元皇后……”年妃默念着这四个字,仿若自言自语,“是大福晋?”
“就是现在皇后的亲姐姐,也是乌拉那拉氏。”琉璃回道。
“那个莞嫔呢?她是什么来头?”年妃眼波扫了过来,声音中多了几分倨傲,“本宫想不到王府里还有哪位人物能配得上这份圣宠。”
“她叫甄嬛,”琉璃忙回道,“是皇上登基之后,选秀进宫的。”
“甄嬛……”年妃默念着,因在病中,脸色煞白,她额上的疤痕愈加明显,如同一朵殷红的牡丹,倒让她整个人显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的美感。
“娘娘?”清欢见她脸色有异,忙上前扶住她。
年妃却抓着她的手臂,一脸急切:“皇上就是因为她,才不来看本宫的,是不是?”
清欢的手臂被年妃抓得生疼,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皇上有旨她们不可以和年妃说与她自尽相关的事情,然而年妃此时的神情执着而骇人,又实在无法搪塞过去。
正犹疑间,只感觉手臂上的力道一松,原来是年妃放开了她。此时年世兰那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只见她自嘲的一笑,声音清冷:“你不过是个宫女,又能知道些什么,是本宫失态了。罢了,你扶本宫回去歇会儿吧。”
“是。”清欢答应着,搀扶着年妃转身往寝殿而去,背后的琉璃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闭了嘴,默默地跟了进去。
21.
数日后,没有任何征兆,皇帝突然驾临了翊坤宫,他仅带着苏培盛一人,并且不许他人通报。
走进宫门,眼见着曾经人声喧赫热闹非常的宫院,如今一个人也没有,静到可以听到远处乌鸦飞过的声音。他对着身边的苏培盛低声道:“皇后待年妃还是如此苛刻?”
苏培盛垂首答道:“回皇上,按祖制,答应仅能有两名宫女伺候,年贵妃从前做答应那会儿,身边只有颂芝一个宫女,如今遵照皇上的意思,翊坤宫现有两名宫女。按例还应有一名小太监供娘娘差遣,只是因先前肃喜一事,想必皇后娘娘有所顾忌,这才未作安排。”
听到“肃喜”二字,皇帝微微皱了下眉,却什么也没说,只背着手向前走去。
待走到年妃的寝殿外,他却不由止住脚步。
这间屋子他来过无数次,曾经春宵苦短,红绡帐暖,现如今那屋子主人娇俏妩媚的模样却恍如隔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知道年世兰做了不少恶事,却无法从心底厌恶她,终究是因为他知道,她做的那些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忌惮年羹尧,借端妃的手杀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并且用欢宜香使她无法受孕,性子单纯的年世兰如果能有自己的孩子,不见得会如此执念,甚至不惜手染鲜血也要固宠。
他还记得那年她初入王府,那么明艳活泼,他明知不能真心待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她。他愿意宿在她房中,他带着她策马打猎,那时的她娇俏高傲,眼中仿佛只能看到他。他还记得她说,“别怕,我一定会为你生下一个皇子”,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涌动着让他无法直视的光芒。
可是后来,她眼中的光芒,被他亲手熄灭。
是他亲手把她推到悬崖边,是他眼睁睁看着她跌落,是他任由她越走越远,从未想要拉她一把。
扪心自问,无论年羹尧怎样,她年世兰,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终究是他负了她。
到了最后,他明知道皇后与她积怨已深,却还是把她放到皇后手上,即便他知道,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当时,看着碎玉轩烧毁的宫院,看着甄嬛那张恐惧哭泣像极了纯元的脸,看着沈眉庄焦烂的伤口,他突然就血气上涌,说出了那句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身为帝王,话一出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即便他知道此事也许另有隐情,以当日年妃凄凉的景况,如何还会有小太监愿意舍命替她做事,碎玉轩奴才众多,又如何就能让这样一个小太监得了手,但他已经不敢再去深究了。
然而他还是没有想到她会撞壁而亡,他知道年世兰性子烈,他以为她会闹着要找他,可她竟然就那样死了。
他派人去查,果然还是莞嫔。
后宫倾轧,他从来知道,只是懒得去管,可是他不喜欢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更想念那个女人,那个被他算计了一辈子的女人。
而现在那个女人死而复生,与他一墙之隔,可他竟然不敢去见她。
原来这就是,近乡情更怯。
“皇上?”苏培盛见皇帝犹疑不决,上前问道。
“罢了,”皇帝转过身,“还是回养心殿吧。”
正在这时,清欢突然打从殿内出来,一看到皇帝同苏培盛,她急忙上前跪下请安,皇帝瞧着她隐约有些熟悉,这才认出是数月前召见过的小宫女,只是同那时的畏畏缩缩相比,她如今明显稳重了许多。
皇帝令她起来,因为心里仍旧记挂着年世兰,还是问道:“你主子怎样了?”
清欢正待要答,只听帘内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清欢,你在同谁说话?”
皇帝不由心中一颤,定了定神后朗声道:“世兰,是朕。”
22.
在此之前,皇帝曾经想过自己与年世兰重见时的景况,他害怕对方已经认不出他来。十几年过去了,他老了许多,也变了许多。他不再是她初入府时的那个风流倜傥的雍亲王,而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雍正帝,他的背微微驼了,眼角也有了皱纹,她失忆了,她也许已经认不得他。
房内一片沉寂,皇帝推开门,迈步就要进殿。苏培盛急忙上前唤了一声“皇上”,皇帝对他摆了摆手道:“不必跟来。”
他迈步走了进去,他本以为会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就像之前的每一个冬天一般。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宫中,曾经的年世兰都是最得宠的人,又有年家作为后盾,她无论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她殿中一定烧了十足的红箩碳,虽是数九寒冬,却依然温暖如春。
而今已是二月,这殿中却冷的如同冰窟一般。
他向卧房走去,他突然想到了曾经有一晚也是如此,她使小性子装病不愿接驾,他作势要走,她才慌忙出来,还娇嗔道“要是走了,以后就别进翊坤宫的门”,这些年来,只有她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礼。而那时的她,身上总萦绕着一团香气,那是欢宜香的味道。
而如今,这殿中已经不再有这个味道了。
他走到卧房帘外,正踌躇是否要进去,那帘子却突然被打开,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帘内人才如叹息一般道:“王爷……”
他心内一颤,却只笑道:“朕老了吗?”
“怎会?”帘内的年世兰也笑道,“您和世兰心里面想的样子一般无二。”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只感觉异常的冰冷,他望着她单薄的衣衫和额头的一片殷红,沉声道:“你受苦了,不要怨朕。”
“世兰知道,”她垂下眼帘,“您的不得已比世兰多得多,从进王府的那天起,世兰就已经知道了。”
他心里五味陈杂,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28岁的年世兰,可是他感觉到的却是17岁刚入府时的她。那个心里眼里只有他,单纯娇俏,没有因为妒嫉而变得狠毒的她。
他把手抚上她的额头,柔声道:“看着像是朵牡丹,倒配得上你的气质。”
年世兰也笑了:“皇上若是喜欢,那它便是世兰的福气了。”
他一愣,将她拥在了怀中。
23.
后宫里到处传着年世兰复宠的消息。
内务府的人反应最是迅速,翊坤宫的寝殿又变得如往年一般温暖如春,只是不再有欢宜香萦绕其中。
年世兰的记忆停留在她刚入王府不久,那时她还没有怀孕,也没有被端妃的一碗安胎药堕了胎,那时皇帝还没有赐给她欢宜香。那时的她有专房之宠,皇帝疼爱她,总是带她去策马打猎。那时的她总是一身红色猎装,英姿飒爽,骑术和箭术同她的容貌一般漂亮。
那时的她,是皇后心头最大的祸患,现如今,这个祸患竟然又回来了。
窗外大雪纷飞,就如同皇后此时的心境一般,她望着坐在她身旁的安陵容和瓜尔佳氏,只觉气闷难言。
“皇后娘娘,”瓜尔佳氏愤愤道,“皇上怎么会去年世兰的宫里,他这几个月来不是对她不闻不问的么?”
“哼!”,皇后冷哼一声,“你倒来问本宫,本宫费了多少手段才把年世兰和甄嬛扳倒,如今皇上身边年轻得宠嫔妃就你们两个,你们自己没有本事,倒跑来质问本宫?本宫要你们有何用啊?”
“娘娘,皇上最近因为莞嫔一事心烦,已许久不来后宫,嫔妾……嫔妾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去见年世兰啊。”瓜尔佳氏见皇后动了气,忙起身离座道。
“罢了,”皇后揉了揉额角,看着安陵容道,“安嫔,你怎么说?”
“娘娘,”安陵容低声道,“皇上不过去了翊坤宫一次,既没有复了她的封号,也没有下其他旨意,不过是内务府的人见风使舵,上赶着巴结罢了。皇上心中究竟是何想法,嫔妾以为,如今仍然是未可知。再者说,没有了年羹尧这棵大树倚靠的年世兰,又没了曹琴默在旁出谋划策,不过是个没有爪牙的纸老虎罢了,皇后娘娘大可慢慢调理她。依嫔妾来看,如今最棘手的还是碎玉轩那边。”
皇后点了点头:“安嫔倒是和本宫想到一起去了。祺贵人,莞嫔父亲的事情,你阿玛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回娘娘,嫔妾阿玛遵照娘娘吩咐,已经收集了大量甄远道恃宠为傲,肆意犯上的证据,只待娘娘吩咐,就可在殿前将其揭发。”瓜尔佳氏看了安陵容一眼,一脸傲气道。
“那便尽早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皇后眼中杀意尽现,冷冷道。
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着,天地间早已一片纯白。
24.
“娘娘,”安陵容和瓜尔佳氏离去之后,剪秋上前伺候皇后就寝,她替皇后卸下钗环,想了想还是俯身低声道,“娘娘决定这就对莞嫔动手了?”
“怎么?”皇后闭着眼睛,一脸倦容。
“奴婢想着娘娘曾说过欲速则不达,莞嫔承宠日久,现而今她又有了身孕,这个时候动手,若皇上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有心放过她的父亲,日后可就难办了。”剪秋一面为皇后梳着头发,一面回道。
“本宫何尝不知如今并非最好时机,”皇后睁开眼,望着镜中灯下的自己,目光冷得怕人,“若不是年世兰那个贱妇,本宫有的是时间调理甄嬛。可是现在皇上竟然真的去见了她,见面三分情,如今连本宫也搞不清她日后会不会东山再起。若是在当初还可用甄嬛制衡她,现而今本宫是腹背受敌,只能先把甄嬛置于死地,再尽快料理这个年世兰。本宫方才同她们说夜长梦多,正是这个道理。”
“娘娘圣明。”剪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对了,”皇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剪秋,“端妃这几日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自从数月前她从翊坤宫回来,就一日不如一日。听太医院的意思,恐怕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哼……”皇后仿若叹息一般苦笑了一声,“她本就是油尽灯枯之人,这么多年一直熬着也不过就是想看着年世兰一败涂地,若年世兰果然死了,她兴许还有回光返照的一天。可笑这贱婢竟又活了,皇上还给了贵妃之位,端妃也是心高气傲,多年隐忍毁于一旦,如何不气。只是本宫倒没料到她会去翊坤宫闹那一场,只是如今看来恐怕也就是最后一场了。且不管她,你之前说吉祥和翊坤宫的小宫女来往频繁?”
“是。”
“多派些人手,盯住了她们。”
“娘娘放心。”
“嗯,”说完这些,皇后如释重负,她松了一口气,叹息般地问道,“雪停了吗?”
剪秋走到窗边看了看,摇了摇头道:“还没有,看这样子,雪恐怕已积了一指深了。”
“二月竟还有这样大的雪,跟苏培盛说,雪天地滑,明日跟着皇上的奴才要格外警醒些。还有,天亮后去倚梅园摘些红梅回来插瓶,”皇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抚了一下鬓边发,缓缓道,“皇上喜欢。”
25.
窗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翊坤宫寝殿的薰笼里碳火却烧得正旺,室内暖意融融,让人熏熏欲睡。年世兰斜倚在南面窗下的炕上,只穿着一件大红寝衣,披着一件薄斗篷儿,膝上置着一个掐丝珐琅鎏金团鹤手炉。她望着窗外夜色沉沉,手中拿着一根银簪子正闲闲地拨弄着手炉里的灰。
那样子既娴静又雅致,清欢坐在炕下的小杌子上正做着绣活,因低头低久了脖子发酸,一抬头正看到她如云秀发下掩映的侧脸,不觉看得痴了。
年世兰回了头,正对上清欢的目光,似笑非笑:“怎么这般看着本宫?”
清欢不觉红了脸,低下头道:“娘娘生的真美。”
“是吗?”年世兰坐正了身子,娇媚的嗓音里掺杂了一丝无奈和一丝哀怨,“你觉得本宫美?那皇上今日为何还是没来呢?”
那日皇帝来了翊坤宫,只小坐了一会便离去了,如今已过了数日,竟再未踏足。虽然第二日内务府便送来了许多碳火和衣食,然而既没有指派新人前来伺候,也没有其他别的旨意,终究不知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娘娘不必担忧,皇上必然是牵挂娘娘的,如今内务府也不敢怠慢,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清欢轻声劝慰着。
“你懂什么,”年妃将手炉的盖子盖上,置于炕桌上,随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声音里添了几分愠怒,“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是那样宠我,却还是今晚宿在这个福晋房里,明晚又宿在那个侍妾阁中。如今是在宫里,更不知有多少女人缠着他,本宫一想到那些贱人狐媚的样子,便觉得烦闷。”
清欢听着她轻飘飘地把其他妃嫔叫做贱人,不由有些瞠目,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前一阵子晕倒后醒来的年世兰,与刚刚死而复生的她有些微的不同。怎么说呢,总觉得她最近越发盛气凌人,越来越像当初传闻中的那个跋扈的华妃了。
见清欢不回话,年世兰叹了口气:“本宫与你说这个做什么,罢了,你且过来,本宫有事要问你。”
清欢答应着上前,便听年妃道:“琉璃今日怎么老不见着人?”
清欢心里知道琉璃这些天和端妃娘娘身边的吉祥走得很近,恐怕正打着要去延庆殿的主意,她知道端妃和年妃间的恩怨,心里对琉璃的行为是有些顾忌的,可她又想着年妃如今失了忆,很多状况都搞不清,就算对她说了也解决不了什么,不过是徒惹她烦心罢了。便替琉璃遮掩道:“她得了风寒,因此不太敢到娘娘跟前来伺候。”
“既如此便罢了,本宫看这琉璃总是偷奸耍滑,倒把许多活都推在你的身上,你倒难得是个好脾气的,竟一点也不恼?”
“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清欢垂首道。
“既是这样,那你必是事事以本宫为先了?”年世兰站起身来,她身量本来就高,又踩在脚踏上,更显得居高临下,她摸了摸额头,语气森然,“那么,你倒跟本宫说说,为何本宫当日会自尽?”
26.
清欢心里一沉,数月前年妃刚刚复生时,便问过额头上伤疤的来历,因皇帝下旨不许她们提起年妃自尽的事情,便只回她是骑马跌伤,年妃那时日日浑浑噩噩,也没有深究,便如此搪塞过去了。
怎么现在她又重提此事,还知道了额上伤疤是自尽造成的,难不成有人对她说了什么。清欢一时不知如何回复,立时呆愣当场。
年世兰望着她,冷声道:“你若真心相待据实以告,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本宫见你是个聪明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别人的心思?纵然你不说,难道旁人就不会说了吗?”
听到这里,清欢已知必是琉璃同年妃说了什么,她想着那日在殿外,琉璃非要赶着和年妃说莞嫔的事情,便觉得有些不对头,如今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难不成是端妃娘娘的意思,特意让琉璃把这些事告诉年世兰,以便激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回道:“可是琉璃和娘娘说了什么?”
“你不必管旁人,本宫现在就是问你,本宫当日因何自尽?”
“娘娘......”
年世兰从脚踏上走了下去,站在清欢面前,缓缓道:“你若说了,从今儿起,本宫拿你当个心腹。你若不愿说,或是又拿别的话来搪塞本宫,你也要知道,凡事都会有个后果的。”
清欢听说过这位年妃曾经的声势与手段,如今她只是失忆,性子却不会因此变化多少,既然如今已是她的贴身宫女,自然要事事以她为尊。自己这条命如今早已交托在她的手上,现在年妃明显是在试探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实话实说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跪下道:“娘娘恕罪,并非奴婢刻意隐瞒,实在是皇上有旨在先,不许奴婢们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
“这本宫已经知道了,那你是听皇上的呢,还是听本宫的?”
“娘娘还记得您醒来的时候是在宫外的吉祥所吗?”
“自然,当时本宫醒来时面前就只有你一人。”
“奴婢因为出身低微,又无钱贿赂管事姑姑,当日正在吉祥所当差。奴婢听吉祥所的小太监们私下议论,说宫里的年答应因为暗害莞嫔,指使手下人火烧碎玉轩,被皇上交由皇后发落,赐了自尽。而年答应性子刚烈,竟然触壁而亡,不知为何,皇上反倒追封了贵妃,这才将尸身送到吉祥所,由奴婢们按照贵妃仪制打点下葬事宜,才有了奴婢和娘娘的相遇。至于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内情,奴婢只是吉祥所的一个小宫女,属实是不知了。请娘娘体察。”清欢垂着头一字一句道。
“果然如此......”听了清欢的话,过了许久,年世兰才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王爷啊王爷,你说过只喜欢世兰一个人,原来这话,竟做不得数么?”
27.
“咳!咳……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原已睡得昏昏沉沉的端妃自梦中醒来,她的贴身宫女吉祥正坐在卧榻前的地上打盹儿,一听到声音急忙上前将其扶起。
端妃倚在吉祥身上,就着她递过来的一张帕子俯身又咳了起来,待她慢慢缓过劲来,吉祥才将锦帕拿开,入目便是一片刺目的鲜红,惊得这个一贯沉稳的宫女失声叫道:“又咯血了,这可怎么得了!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端妃亦看到了帕子上的血迹,她的声音虚弱已极:“不中用了,有何苦劳师动众。本宫这嗓子里又甜又涩,你且去倒杯水来罢。”
吉祥一边答应着一边去倒了杯温水,她伺候端妃漱了口,又倒了碗蜂蜜水侍候着主子慢慢吃了,才慢慢扶着端妃又躺了下去,此时她已是眼中含泪,望着端妃因为剧烈咳嗽而涨红的面容又渐渐失了血色,心里一痛,哽咽着道:“娘娘且听奴婢一句劝,如今年妃失势,后宫皆以皇后娘娘为尊,您就让奴婢去求一求皇后娘娘,为您请一位好太医来细细地诊治一下吧。这数月来都是按原先的老方子吃下去,总不见好,若真是有个万一,奴婢,奴婢......”
端妃看着吉祥,脸上带着她一贯温柔端庄的笑意,虽疲乏憔悴至极,周身仍笼着一丝不可轻视的气度,只听她缓缓道:“吉祥,你在本宫身边最久,这些年来也只有你还肯陪在本宫身边,本宫也只信你一个。也只有你知道,本宫这身病究竟是怎么来的。俗话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本宫与年世兰,终究......终究只有一人能活在这世上,本宫争了这么久......咳……”
“娘娘!”吉祥连忙为端妃摩挲着后背,含泪道:“娘娘不要说了,奴婢都明白了。”
端妃好容易止了咳,她握住吉祥的手,声音已经低得近乎耳语:“年世兰活了,皇上......皇上到底给了她贵妃之位,若是从前,还可说是年羹尧之故,可如今年世兰已无所依靠,她做了那么的恶,件件证据确凿,皇上却宁愿寒了六宫的心,也要保她的性命。本宫却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娘娘......恕奴婢多嘴,即便年氏成了贵妃,她也不会再有往日的声势,娘娘何苦把她放在心上?又何苦要去见她?”
端妃摇了摇头,目光复杂:“本宫和她之间,终归要有个了结。那年她初入王府,那么明艳活泼,她年龄虽小胆子却大,又是先帝爷亲自指给皇上的人,一进府就是侧福晋之位。皇后城府那么深,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却独独愿意同本宫在一处,本宫虽不愿与人深交,同她却也颇合得来……”
端妃的声音渐渐平稳了许多,她倚靠在床头,又就着吉祥的手喝了几口蜂蜜水,接着道:“当时朝中暗流涌动,皇上有心笼络年羹尧,对年世兰更是宠爱得无以复加。她当时身怀有孕,皇上虽看起来欣喜若狂,但本宫总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后来她喝了本宫送去的安胎药,当晚就滑了胎。皇上若不想要她腹中之子,以他的手段,想必有的是办法,为何偏要借本宫的手?无非是因为他亦信不过我罢了。”
“娘娘……”
“是啊,本宫何尝不知,即便没有年世兰,本宫也绝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皇上借我的手杀了年世兰的孩子,何尝不是借年世兰的手断了本宫的念想。本宫好恨哪,可若没有这恨,又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28.
清欢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年世兰。过了许久,才从头顶传来一声询问:“本宫的家人,如今……怎样了?”
“奴婢只听说,您的兄长年大将军,被皇上赐了自尽,至于您的其他亲眷,未曾听人说起过。”清欢小心翼翼地答道。
“大……将军?”年世兰一脸惊怒与茫然,她的数位兄长里,只有二哥年羹尧最有才干,当年她入王府时,年羹尧已被先帝爷钦点为四川巡抚,难不成这位大将军会是和她最亲近的二哥?
“你可知这位大将军的名讳?”她急急问道。
“奴婢记得,大将军名为年羹尧。”
竟然真的是二哥!
年世兰是年家幼女,父亲五十余岁才有了她,爱之如掌上明珠。她有几位兄长和一个姐姐,唯与二哥性格相投,最为亲近。当初她嫁入雍亲王府之前,二哥曾对她说,若她在王府受了委屈,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那样疼她的二哥,竟然被她爱着的王爷逼死了吗?
她大受打击,险些站立不住,许久才稳住了心神,一字一句道:“本宫的哥哥究竟犯了什么罪,会落得这个下场?”
“娘娘……”
“快说!”
“宫里都说年大将军对皇上大不敬,遭百官弹劾。”
“大不敬……那不就是莫须有吗?”年世兰喃喃自语,“你对世兰兄妹,当真如此忌惮?既然如此,当日你又何苦百般求娶?”
29.
终究是已经到了二月中旬,天气渐暖,不几日便雪融冰消,紫禁城中渐渐涌动着几丝春意。
自那日皇帝去了翊坤宫,便接连着许多天未到后宫中来,眼见着已经到了十五,按规矩皇帝这天一定要到皇后宫中留宿,景仁宫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尤其是小厨房,在皇后的安排下准备了许多皇帝喜欢的吃食,连皇后自个儿都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皇帝最爱的鸭子汤。
宫中饮食,原以翊坤宫小厨房为最佳,便是点心都做得比御膳房还要精致十倍。自年世兰获罪,翊坤宫的奴才死的死,散的散,都是由皇后一人来惩处。自有那小厨房中的好手,与年妃牵扯不深的,如今被景仁宫叫去留用,因此这一桌饭食可谓用尽了心思,只为博得皇帝欢心。
谁道直等到华灯初上,仍未见圣驾,皇后初时还耐得住性子,后面等得菜都凉了,这才忍不住叫江福海去养心殿打听。谁知江福海刚出得景仁宫的宫门,迎面便碰上来传旨的苏培盛,原来是因为近来政务繁忙,皇帝日日在养心殿批折子直到二更天,今日亦脱不开身,便不来后宫了。
皇后望着满桌子凉透了的美食,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股子恼怒,她年老色衰,早已不再侍寝,除了初一十五,皇帝也极少到她宫里来,纵是来了,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然而初一十五是她身为中宫所必须守住的尊严,莞嫔甄嬛初次有孕时,皇帝就曾在十五那天因为去了碎玉轩,而没有来景仁宫,也就是在那时,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置甄嬛于死地。
那个女人,不过是有一张同纯元皇后极为相似的脸,便可以得到皇帝的专宠,只可笑她自己却懵懂不知。
有时候,皇后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姐姐活到了现在,也同她一般渐渐生出白发,眼角爬上了皱纹,皇上对姐姐,是否也会像对今日的她一般,只是徒留夫妻情分罢了。再多的浓情蜜意,最终不过是“色衰而爱驰”,然而即便如此,即便日日痛苦,日日因为夫君的无视而哀怨感伤,她也从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皇上是天子,他永远不可能像寻常男子一般只对一人倾心,他纵然那么爱姐姐,他身边的女人不还是走马灯一样的在换么?即便不算上甄嬛,他宠爱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青春洋溢,容色倾城?然而无论换了多少女人,她始终都是皇后,这中宫的位子只属于她一个人,也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剪秋站在她身畔,知她心里郁闷,可还是不得不劝道:“娘娘,皇上前朝政事繁忙,十多天不来后宫也是有的,奴婢让他们去把菜热一热,您还是尽早用膳吧。”
“不必了,本宫没有胃口,把菜都撤了吧。”皇后摆了摆手,又接着道:“叫人去延禧宫把安嫔请来。”
30.
“娘娘,”安陵容向皇后请了安,便垂手立在皇后身前听候吩咐。
她一向礼数周全,对皇后十分尊敬,便是在众妃每日例行请安中,也只有她会行大礼。皇后早已习惯她的行事,只摆了摆手道:“你且坐吧。”
“谢娘娘。”安陵容心知今日是十五,皇后因为皇帝未来后宫而心中烦闷,怕惹得皇后不快,坐定之后也不敢言语。
皇后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可知本宫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嫔妾不知,请皇后娘娘示下。”安陵容小心翼翼地陪笑道。
“你可知皇上因何不来后宫?”
“想必是前朝事多,嫔妾听闻年羹尧党羽仍未尽诛,嫔妾愚见,应是为了此事在心烦。”
“糊涂!”皇后冷哼道,“皇上乃一国之主,须他烦心之事何止千万,那些政事若着意去做,哪有一刻能够得闲?这不过就是借口,皇上这是有意在避开后宫啊,你竟看不出来?”
“娘娘思虑深远,嫔妾叹服。只是皇上为何要如此呢?”安陵容不解道。
“这也是本宫疑虑之事,本宫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行事。只是如今看来,也许是个机会,他既没有再去见年氏那个贱婢,又不愿解了碎玉轩的禁足,想必对她二人仍心怀芥蒂。如今宫中除了祺贵人,就是你最年轻,又有一副好嗓子,你若不趁此时抓住皇上的心,岂不是把机会拱手让人?”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安陵容离座谢恩道。
皇后点了点头,接着道:“只是你须知道,如今本宫正是用人之时,祺贵人到底不堪大用,本宫身边得力的,唯有你一个。你须小心谨慎,千万别一时大意有了身孕,到时不能侍寝,再为皇上选了新人进来,你可就麻烦了。譬如你看齐妃,空守着一个三阿哥,皇上何曾拿正眼看她?所谓母凭子贵,依本宫看,在这宫里,也是子凭母贵。你若有一日真有年世兰和甄嬛的圣宠,再加上本宫的照拂,何愁没有自己的孩子?”
皇后说了这许多,安陵容心里明白,无非是告诫她不能怀孕罢了。她心里清楚,皇后不愿见这宫里有孩子出生,这些年来折在这位中宫手里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如今自己也和她一样手上沾满鲜血了。
皇后是不会让她有孩子的,她一早就明白了,可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她出身太低,长相亦不出众,唯有一把好嗓子,也不过就是皇帝身边的一个玩意儿罢了。当年的妙音娘子,何尝不是有着一副黄鹂鸟一般的好嗓子,又何尝不是出身太低无所倚靠。
每当想到余氏的结局,她总是暗自心惊,她只能依靠着皇后,一步步地在这深宫里走下去。
她不敢奢求会有自己的孩子,也不想多了这么一个孩子陪她在宫里熬煎,她对皇后笑了笑,仍旧是一脸恭敬和顺:“嫔妾知道,嫔妾但凭娘娘吩咐,万事绝不敢自专。”
“你明白就好。”皇后点了点头,明明是笑着,声音却冷得怕人。
倔强的小妈呀
谢谢你的问题,《甄嬛传》中的华妃如果没有死的话,我觉得可能会这样发展下去:
华妃作为贵妃皇帝的宠妃,又是年羹尧的妹妹,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具备,自然在后宫中混的风生水起。[做鬼脸]
但是作为皇帝的女人,怎么能没有个孩子呢?雍正通过熏香的方式不让她怀孕,华妃后来也知道了,知道能怎么办?[what]
自古君王多风流,华妃要想长盛不衰只能想办法弄个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植颂芝,她怀孕生产后,华妃把孩子(女孩👧)占为己有。而松芝年轻貌美,还可以在生。松芝后来也生了小阿哥👦,母凭子贵,也开始在后宫兴风作浪。
最终主仆二人短兵相接,自古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松芝无权无势,最终败下阵来,她的孩子都被华妃占为己有。[恐惧]
华妃这种女的能交出什么好孩子来?最终她的孩子一事无成,还不断闯祸,还是被雍正所厌弃……[憨笑]
爱尚萌大白
华妃如果没有死,剧情也不过是她一直住在翊坤宫,郁郁寡欢,再也见不到皇上,她也会一直害甄嬛,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她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对甄嬛下手,皇上一样会赐死她,因为她娘家已经败落,对皇帝再也没有牵制,皇帝也不用顾及了,如果她就那样过自己的日子,不出来害人,就待在翊坤宫,可能过个几年皇上念旧情给她个嫔位,但她又怎么肯过这样的日子,她心气那么高,让她屈居甄嬛敬妃端妃甚至曹琴默之下,她是断断不会这样苟活的,所以她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也就自然而然了……
咸咸唠剧
她娘家没有孩子,还连生孩子的可能都没有。事实上,即使她没有触柱身亡,当时也已经被赐死了,活不下来的。倒了,她基本上就没法在宫中立足了。她之前得罪太多人了,哪一个不是因为她娘家势力而忍着的。一旦她没了娘家的支持,后宫众人个个都不会放过她,都等着棒打落水狗。甄嬛不出手,也会有别人
九门提督你楠姐
《甄嬛传》中华妃作为前期甄嬛最大的对手,在甄嬛告诉她自己无法生育的真相后大梦初醒,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多的感情付出是这个结果,撞墙自尽。如果她不死的话会是怎么发展呢。
皇帝的绝情会让华妃彻底死心,在宫中孤老终生
皇帝当年之所以迎娶华妃,就是因为看中了她背后年羹尧的势力,如果没有年羹尧,可能他坐不上皇帝的宝座。
但是成也年羹尧败也年羹尧。年羹尧给她带来无尽的荣耀,在哥哥在西北打了胜仗后,华妃晋封为贵妃,迎来了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也是因为娘家的支持,才能让曹贵人投靠她,为她出谋划策除掉自己的情敌。
但是也是年羹尧年,给她带来了灾难。先是在王府的时候,因为年羹尧,才让皇帝对她有所忌惮,怀了身孕还被皇帝暗算小产,然后更是被欢宜香害的终身无法生育。
当年羹尧被皇帝一网打尽,华妃就彻底失宠,她的军师曹贵人也踏着自己晋封为嫔,华妃做的所有恶事都被公开,贵妃的位置也不保。
其实皇帝是想留着她的,还是因为对她的愧疚:一方面是当初小产,之后还用欢宜香让她无法生育;另一方面皇帝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虽然比不上纯元、甄嬛,但是这么多年的耳鬓厮磨让他还是很喜欢华妃的。
华妃有一点和甄嬛很像,就是对感情的态度,当她发现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真情错付,即便不会自杀,恐怕也对皇帝彻底死心,在宫中孤老终生了。
被皇后利用对付甄嬛
在甄嬛回宫后,皇后寝食难安,自己这一派的安陵容和祺贵人被甄嬛压制的死死的,甄嬛却还有端妃和敬妃的帮助,后来又加入了宁嫔,这种情况下皇后可能会拉拢华妃入伙。
其实华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这在后来皇帝在华妃死后仍封她为皇贵妃,还有和华妃性格相似的宁嫔受宠都能看出来。
皇后很明白华妃当时受宠是因为年羹尧的缘故,失去了年羹尧的华妃在也猖狂不起来,再加上华妃是被甄嬛斗下来,皇后可能会利用华妃对甄嬛的怨恨,还有皇帝对华妃的愧疚和感情,拉拢华妃对付甄嬛。
华妃可能联合甄嬛毒死皇帝
华妃和甄嬛对待感情是一样的,真爱至上。
华妃最大的悲剧就是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宠爱自己,她一直认为皇帝是喜欢自己的。当终于明白自己的宠爱只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年羹尧,知道皇帝以前对自己的伤害,她对皇帝在也不会有真情。
如果她还活着,可能会联合甄嬛,毒死皇帝。
孤独的爱影室
甄嬛传中,前期最受宠的女人,莫过于华妃了。出身名门,骄傲的如一只孔雀,美貌,贵气,可以说是恣意妄为。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而已。就算她再厉害,再受宠,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为了要孩子,可以吃酸黄瓜吃到吐。那一幕,看的好多人都很揪心吧。
华妃做事,的确是狠,为了争宠,什么方法都可以用。但实际上,这个角色,也是很悲哀啊。
她的一切,都是出身带给她的。可她最后的结果,也是奇缘她的出身。有个功高盖主的哥哥,她不能有孩子。
她把一切的罪过归于端妃,但实际上,背后的指使者,是皇帝跟太后。象征着宠爱的欢宜香,是她不孕的根源。
她看似聪明,却看不懂宫里的那些事。为了皇帝的爱,能做一切。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最终毅然撞墙,那一幕,既决然,又无比的凄惨。
看起来是甄嬛所害,其实,罪魁祸首,还不是皇帝自己。
如果华妃不死,这个问题,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问题。华妃迟早会死,只是个早晚问题而已。
甄嬛传看似写的是甄嬛的一生,却也写出来后宫女人的凄惨悲凉。就算得宠如华妃,也是一样的。
华妃如果没被设计,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可随着他哥被处置,她在后宫之中,肯定也活不下去。
年世兰是一个极其刚烈的女子,宁愿高傲的死去,也不会苟活的。
而皇帝,是一个得不到才惦记的贱男。如果华妃在世,处理掉华妃她哥,就算他惦记着跟华妃的情分在,降位,处罚,也是一定的。
皇帝不会设身处地的想,只觉得他没杀华妃,就是天大的恩赐了。而这些,对华妃来说,只是侮辱。
她不死,后宫之中美女不断,皇帝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忘却她。到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后宫女人的悲哀,所以不存在什么华妃死不死的。华妃的死,是必然的,只是什么时候死而已。
其实华妃死的早也好,至少少受了苦,还被皇帝惦记着。不然,华妃要是没死,最后受的苦还要更多。
青叶团子
华妃必须死,华妃的娘家姓年,哥哥正好是皇上手下的大臣年庚尧,因为年氏一族狂妄自大,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年庚尧仗着自己手里的兵权和能为皇上打胜仗,飞扬跋扈,蛮横无理,皇上怕年氏一族将来造反,甚至想到不让华妃生孩子的办法来对付年家,表面哄着年庚尧,暗地早就有所防备,把所有证据收集完全,就制裁年氏一族,如果皇上不让华妃死他的皇位恐怕坐不稳,这个是当皇上的最不安的事情,所以皇上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别说华妃和年庚尧了。
小猪猪波米
在《甄嬛传》中,皇上跟太后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知道,皇上还是想留华妃一条命的,皇上对太后说会给华妃贵人的位分,让她好好的活着
皇上这样对华妃不是他有多喜欢华妃,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1皇上对华妃有愧,华妃的孩子是皇上和太后下手打掉的,而且还赐给华妃欢宜香,使得华妃不能生育。2皇上已经除掉了年羹尧,不想也赐死华妃,落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正是这样的心思,皇上才打算留着华妃
豹小子3
华妃依然是个备胎,皇帝还是会去找她,不过她哥哥死了,估计她也不能太嚣张
林吃惑
如果没死肯定是斗不过甄嬛了,因为最后是甄嬛做的太后,就是华妃不死,年羹尧死了,华妃的靠山也倒了,靠山一倒华妃的小辫子就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