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一個人的氣質養成,除了個別猶如天授,其他的大抵還是受家學淵源的影響。汪曾祺自報家門說自己出身於“舊式的地主家庭”,這當然是那個時代表述的後遺症,真正客觀來說,是知書達理的士紳家族。

《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汪曾祺的祖父汪嘉勳是清末拔貢,什麼是拔貢呢,就是古代科舉制度中,地方選拔了貢入國子監讀書的生員的一種,12年考一次,每府學2名,州、縣學各1名,由各省學政從生員中考選,保送入京,作為拔貢。

基本就相當於現在各市、縣的高考狀元,直接保送入北大,只不過要更珍稀,而且朝考合格後,是能直接做官的,起步非常高,直接就可以擔任京官、知縣或者教職。

汪嘉勳學問很好,而且“喝了酒有時候就一個人在屋裡大聲背唐詩”,有魏晉風度;汪曾祺的父親汪菊生也是多才多藝,而且和汪曾祺“多年父子成兄弟”,充分尊重他的興趣選擇。這樣環境長起來的汪曾祺,審美、性情自然不差。關鍵是那股文人氣息,千古悠悠,一脈直追唐宋。

《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汪曾祺被人稱作“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不知道最初的源頭究竟是誰,但這個說法流傳甚廣。乍一看,這當然是不太妥當,至少他是沒當過官的,而且他從小受的是新式教育,但是看他的為人處世、作文圖畫,再一仔細琢磨,又覺得貼切。

這種不足以言語道的奇妙感覺,和他的為文為人恰恰是相符的,有譯者翻譯他的文字到西方,說汪曾祺的文字裡有水。仔細想,確實是這樣子,水無定型,文無定法,他踐行甚深。

《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汪曾祺寫散文,形散而神不散,寫小說,也像寫散文,或者寫詩。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洋洋灑灑,鮮活的語言如水一般推動著,講到最後,啊,原來是這樣!猶如大夢一場,又如桃源終到,豁然開朗。

中國文字裡天然的魅,從他的隨便一句話裡流淌出來,哪怕他在講粗話,“我他媽的就是要這樣香”,你聽來也不覺得粗俗、突兀,就是覺得坦蕩、舒暢,就是這句話應該的樣子,就是汪曾祺應該的樣子,這種自然的融入感,是其他現當代作家所不能帶來的。

《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一輩古人》當然不是寫真的古人,但靈魂的樣子,也相彷彿。像那個醉後大聲背唐詩的祖父,和他講“多年父子成兄弟”的父親,他的老師沈從文,西南聯大的老師學生,每個人,每件事,三五句話,神采立現,講來俱都像是在眼前。

汪曾祺擅長講往事,更擅講往事裡的人,講那些有意思的事情背後的寂寞與深思。你知道他要講什麼,但他不講出來,也不是故意不講,他用從容的筆觸,畫給你看。就像是水清見底,沙石游魚就要游出紙面一樣。

《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汪曾祺曾就讀於西南聯大

汪曾祺的文字本身就是活的。看汪曾祺,可以靜心,可以明悟,你不必真正獲得什麼,有所得即可。這才是文字真正的正義,慢慢寫,隨意寫,表達抒發,而不必非要載道抒懷,橫添枷鎖。

江山代有才人出,汪曾祺那個時代的文人,確實各有其精彩,交相輝映,猶如魏晉,令人追思不已。這些人不拘從事什麼事業,有什麼經歷,但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面對各種苦難麻煩,始終保持一份對生活的熱忱,從容不迫。

《一輩古人》:汪曾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汪曾祺的畫,簡單數筆,意趣天成

這是汪曾祺文字帶給我們的,也是我們現代這個浮躁匆忙的社會所不具備、所急需的。如果非要給閱讀加一點意義的話,也許這就是我們今天閱讀汪曾祺的意義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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