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愚人节快乐！#
在新冠疫情全球爆发的当下，开愚人节玩笑似乎并不合适，但如果说比起疫情，纽约有些人更关心一匹死去的马，其实也不完全是在说笑。
在纽约市因新冠疫情“软”封城之前的2月29日，一匹名叫艾莎（Aisha）的12岁拉车母马，瘫倒在了中央公园的马路上，最终被一辆拖车拖走。
据悉，当天晚些时候艾莎被施行了安乐死。
疫情期间，艾莎的不幸或许算不上什么新闻，但它背后牵涉的旷日持久的争论和不断促成的结果，却实打实的影响着众多纽约人和动物的幸福生活。
围绕纽约马车行业的争执
我们先来看一则法规——从2019年11月起，当温度和湿度过高时，纽约市的拉车马匹必须停止工作。
在此之前，纽约市法律要求：所有拉车的马匹都要在纽约市登记并获得执照；每年须进行两次兽医检查，并全面接种疫苗；马匹每天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9小时，每年必须在城外的马场休假5周，且5~26岁之外的马匹不能参加工作；在寒冷的天气里，马必须裹毯子，而马匹居住的马厩至少要有60平方英尺（约5.6㎡）。
说实话，我可能活的还不如一匹马！
PHOTOGRAPH BY DANIEL ROLIDER
当然，与美国历史上很多争取权力的故事一样，纽约市马车行业马匹的待遇并不是从来都这么好的，从19世纪到20世纪早期，纽约马车行业的马匹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1853年，由马匹拉着的有轨电车每天要通过曼哈顿运送约12万名乘客；到1880年，纽约市平均每天从街道上清除的死马就有41匹，一年约有15000匹！
劳累过度、经常遭受鞭打，以及生活在拥挤、疾病流行的马厩，意味着那里马匹的平均寿命仅为两年左右。是动物保护者们数十年来不断的斗争，为马匹谋得了今日的福利，也让纽约马车行业陷入了永不消失的压力之中。
虽然，现在尚不清楚艾莎真正的死因，但艾莎的不幸离世，在新冠疫情逐步爆发的时期，仍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动物保护主义者、纽约的一些立法者，以及长期批评该市马车行业的市长Bill de Blasio都抨击这一事件是——令人心碎和不人道的。
Blasio还在推特上表示，纽约虐待动物调查队正在对事件进行调查中。长期以来一直反对纽约马车行业的动物保护组织——“NYClass”指责其经营者在艾莎遭受痛苦时还“折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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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悠久的马车行业则被动迎接着挑战。
马车司机、中央公园历史性马车运动发言人Christina Hansen说：艾莎摔倒可能与劳累有关，但也可能是遗传、肌肉或荷尔蒙状态的问题。艾莎回到马厩后，兽医发现它心跳不稳定（但并没有最终确定瘫倒不起的原因）——“马是很敏感、脆弱的。我们所知的只是它（艾莎）很快就从正常变得瘫倒不起了。”
同时，Christina Hansen还指责“NYClass”利用艾莎的死推进其政治议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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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艾莎之死的相互指责，是纽约市马车行业争论的一个缩影，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相互对立——
- 动物保护者表示：现代城市的街道上没有马匹的空间，他们还声称虐待马匹的行为非常猖獗，虽然他们几乎没有证据，且他们自己也承认只有在户外工作时才能看到那些马。
- 马车行业人士表示：马车司机和马主都喜欢马，并且妥善照料着它们，尽管如此，公众仍选择忽视马匹生活中的许多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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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来看，关于马匹的争执其实是——动物作为人类娱乐工具的伦理问题。对那些被训练用于马戏团表演或与游客互动的野生动物来说，保护的呼声比较容易理解。但马作为家畜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与野生动物不同，家马在不需要严格训练的情况下就能与人类融洽相处，并且家马需要依靠人类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所以，分歧并不在于骑马坐车是否有错，而在于马车行业的马匹是否得到了应有的善待。
而对于争论双方的观察和争论环境的思考，或许才是身处大洋彼岸的读者们更感兴趣的地方。
根本分歧
一方面，“NYClass”执行董事Edita Birnkrant表示：现有的规定并不能防止马匹遭受痛苦，而且从根本上讲，禁闭的生活（白天被捆绑在马车上，晚上独自待在马厩里）本就是一种虐待。
Edita Birnkrant：我们认为有一匹名叫汤米(Tommy)的马在你们的管理下体重严重不足；同时，2018年和2019年还发生了其他马匹在街上倒下，或在马厩中死亡的案例。你们应该学学纽约警局的马匹护理和治疗，他们哪儿的马厩更大，里面还有大运动圈，并且有服役10年后强制退休的制度。
中央公园历史性马车运动发言人，同时也是马车司机的Christina Hansen则表示：我们的经营方式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倒是极端动物权利组织已使马车司机们成为了受害者！
Ariel Fintzi：我2014年心脏病发作，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行业的紧张局势。我的很多同事也有这样的压力，而他们中真的有几位因为顶不住压力而自杀了。
纽约马车行业的“老兵”Ariel Fintzi是以色列人，1981年移民纽约的他有一个家人从事马车司机的工作，于是Fintzi也入了行。
曾拥有大约15匹马，现在仍饲养着4匹的Fintzi热爱马，也热爱自己的事业——“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与马接触的工作），我甚至不明白人们怎么能从事其他工作。”
除了自己驾驶马车之外，Fintzi还培训新司机，其中有许多人也是移民。他说：“很高兴看到马儿将移民社会团结在一起，是马儿使移民成为导游，并开始谈论美国历史的。”
但对于纽约或其他地方的马车司机来说，他们总有一种被世界围困的感觉——12月31日，蒙特利尔的马车在城市街道上行驶了最后一圈；芝加哥的一项禁令提案也正在等待市议会的最后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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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人，“NYClass”和其他动物保护主义者更加关心的还是动物，他们的行动也的确取得了一些成绩。例如，2019年10月30日，纽约市议会以压倒性多数投票决定：从2022年10月起，纽约禁止销售鹅肝酱（foie gras）——因为将管子塞进鹅喉咙强制喂食，使其肝脏肥大以供人食用是残忍的。
类似的，还有对毛皮农场和旅行马戏团的禁止或限制，以及对工业农场虐待动物的曝光和声讨等等。
而集中在纽约市马车行业的争论焦点之一，是马匹退休后去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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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卫生部记录显示，从2005年至2013年之间，有529架马车被市登记员注销，平均每年71架。该记录为8年来马匹退休的数量提供了一个窗口，但马匹退役后的去向成了疑点。
- “NYClass”和其他拥护者认为，其中的许多马匹被屠宰了。虽然这在美国是禁止的，但在加拿大和墨西哥却是合法的。不过，正如许多围绕马车行业的指控一样，他们也承认很难证明这一点。
- 中央公园历史性马车运动发言人Hansen表示，虽然她不能代表所有的马车主说话，但对她来说，送马去屠宰是没有什么经济意义的。她还表示退下来的马经常会卖给个人爱好者，或是在婚礼和庆典活动拉马车，对于一匹半退休的马来说，这项工作并不费力。
但当动物保护者希望立法规定马主人公开马的去向时，却遭到了业界的反对——他们担心这样的披露可能会侵犯买家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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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论双方都难以确定真相，兽医机构（美国马术从业者协会和美国兽医医学协会）也没有在任何一个特定的城市进行积极监测或评估，而是将这一责任留给了地方当局。这导致争论双方纷纷选择、引用个别兽医对自己有利的评估，以证实自己的立场。
在这种情况下，Birkrant和Hansen对自己的看法都深信不疑，双方互不相让，几乎在涉及马匹福利的任何问题上都没有对话的余地。这不仅让让马车司机和行业倍感压力，也让马儿们处境尴尬——“说好你们都会爱人家的，结果只是吵个没完！”
接下来呢？
争执还会继续——
但由于新冠疫情，不仅纽约市民的日常生活被打乱，马儿的生活也发生了短暂的改变。马车司机正在遵守纽约州州长对所有不重要业务的停工令，将近90%的马匹已被送到城外的休养设施，剩下的马匹也将在未来几周内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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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动物保护主义者呼吁的长期禁令近期并不会颁布，一旦疫情流行得到控制，马匹和游客就会返回，对马车的需求也将逐步回升。因为中央公园的马车乘坐体验，在TripAdvisor进行的纽约341项户外旅行中，受欢迎度排名第三，评价一向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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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每个人都说他们想让马儿最好，但他们似乎陷入了僵局——
- “NYClass”的Birkrant表示：他们的重点不是谋求长期禁令，而是逐步改变政策，以改善马匹的生活，例如新的高温限制和最近的一项规则——在中央公园设立乘客接送点，让马匹远离街道交通的噪音和危险。
- 但Hansen和其他马车司机则认为，这种渐进式的变化是对整个行业的攻击——“他们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马匹的福利，而是为了减少我们的收入和照顾马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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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僵局，有近40年马车从业经历的Ariel Fintzi表示：“当你感到被困住的时候，你就是被困住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需要弄清我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诚然，争论或许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在涉及广泛利益相关者的时候，有益的辩论不仅可以促进双方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还能迫使双方审视自己的核心诉求，在包含对方观点的、更广泛的范围内思考问题的解决之道。虽然效率不高，但最终取得的成果大概率是争论双方都认可的、可以得到真实施行的方案。
因此，“关心马不关心人”的玩笑，其实是一件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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