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村戰“疫”手記

 今年的春節註定不平凡,新冠肺炎疫情來勢洶洶。來津五年,為避免接觸春運返鄉人潮,我和愛人今年都選擇留在津城過年。

  大年初二是“迎婿日”,按我老家山東的風俗,這天早晨家家戶戶吃麵條,寓意順利平安,出嫁的閨女要攜家帶口回孃家拜賀新春。然而早晨的這碗麵還沒吃完,我和愛人就接到了單位的通知,要求結束休假、提前返崗。

  我工作的陣地不在檢察院機關,而在我的“第二故鄉”——天津市靜海區獨流鎮,我的駐村扶貧點。驅車一路前行,偶爾見到幾輛小車,也都匆匆駛向靜海方向,我猜他們和我一樣,都是為了抗擊疫情趕往工作崗位。

  刨,還是不刨?

  汽車一路飛奔,很快我就來到我包片的民主街。還沒進村委大院,我就聽到宋書記、陳會計和李主任正爭得不可開交,原來他們在爭論用什麼樣的方式封村。李主任說現在疫情形勢嚴峻,天津已報道了十幾例感染的情況,如果不把各個進村路口刨開或立個彩鋼板,就無法達到徹底封村的目的。宋書記和陳會計則認為:出村的這幾條水泥路都是駐村幫扶工作組去年剛爭取來的扶貧項目,就這樣挖開後續再修復損失太大,兩方難以說服彼此,一時僵持在那兒。見到我來,三人顧不上打招呼便讓我給評評理,雖然看著李主任眼中的血絲有些不忍,但我還是對他說:“李哥,咱可不能刨路啊,公路是交通設施,咱村可以多設幾個卡點,但說啥也不能刨路,這是犯法!”

  “你看我說的是吧,得虧小張來得及時,要不然你李哥就得僱‘撓兒’(獨流鎮方言中對挖掘機的俗稱)去了。”宋書記見李主任被說服,半開玩笑地說。

  陳會計也趕緊打圓場說:“既然咱決定好了,那就抓緊封吧,早點封上咱都踏實。”

  兩個小時後,獨流鎮民主街的各個進村路口都完成了封閉,每個卡點都有兩名青年黨員輪班值守,遇外地車輛直接勸返,對於本地車輛則對車上人員測溫正常後放行。

  一份“明白紙”

  在各自負責的片區入戶篩查完一圈後,民主街的三隊人馬分別返回村委會值班室彙總篩查情況。

  組長見我情緒有些低落,為活躍氣氛便對我說:“看你這狀態,沒少吃閉門羹啊。”

  我失落地抬頭看了一眼組長,“快別提了,從2017年來民主街幹扶貧工作,我還頭一次進不了村民家門,剛才入戶的時候,遇到一些村民不理解,說我們還沒破五就上門找病人,晦氣,說啥不讓進門,就差放狗攆我了,咱這工作可比我在公訴時辦案難多了。”

  組長沉思了一會兒道:“這也是咱的工作沒往細了做,按獨流這邊的民俗,初三是踩‘小人’祛病的日子,這時候上門確實是討不著好,咱得換個思路。”

  我細想了想,“到今天靜海區也沒報有確診的,咱村的村民到年關了也少有往外走的,大過年的誰沒事兒往南方去啊,咱的重點篩查對象應該是外地返津村民才對吧?”

  組長聽完說道:“嗯,你說的是,咱關注的群體確實應該調整一下,不過就事論事,從咱的工作進度上來說,現在咱們村還處在脫貧攻堅衝刺前的蓄力階段,村民的衛生意識還是比較弱,勤洗手、少出門、戴口罩的習慣也沒養成,再加上咱農村醫療條件不如城裡,如果疫情在村裡爆發,後果不堪設想。當然,即便是這樣,有些村民不理解也正常,下午咱給每位村民都印發一份‘明白紙’,只要村民們搞清楚了情勢,咱今時的所作所為,回來他們會理解的。”

  於是自1月27日起,村裡形成了一份外地返津人員名單,陳會計統計了所有在外務工及上學的村民,對於他們,由村幹部上門勸阻其外出活動,同時村醫李姐也每天早晚上門為他們測量兩次體溫。

  800斤大白菜

  村民代表六伯去村裡發完“明白紙”後來到了村委大院,說起當下市場上的菜價連連咋舌,細問之後才瞭解到,鎮上的菜市場今天下午只有一家賣菜的攤位出攤,而且菜量很少,出攤半小時菜就被搶空。白菜賣到7塊錢一斤、豆角10塊錢一斤,最貴的是年前菜販隨手送幾棵的香菜,竟然賣到30塊錢一斤,但就這價格,也是一菜難求。六伯對宋書記說:“照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我就得蒸饅頭蘸鹽粒了。”

  陳會計聽罷對宋書記道:“咱村的產業大棚裡還有兩棚大白菜,不過這會兒剛抽生花薹,還沒到出棚的時候,要不咱噴上乙烯利催催?”

  宋書記想了想,說道:“咱當初選種葉菜,就是因為生長週期短,用不到催熟劑,這樣出棚後咱賺的才是放心錢,今年正是咱民主街產業大棚豎招牌的時候,咱不能自個兒降低標準。”隨即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村裡日間照料中心管理員的電話,“老四啊,今年年前菜那麼便宜,你不是買了800斤大白菜和不少蘿蔔嗎?反正現在日間照料中心也暫時關閉,你把這些菜給咱村60歲以上的老人送過去,他們不出門,也吃得少,一家分兩棵白菜、幾個蘿蔔,就夠他們吃幾天的。”

  在家門口就業

  在戶外守了10個小時的卡點,回到駐地我才發覺肚子已餓得咕咕叫,打開冰箱,裡面只剩三個土豆和一小把韭菜。

  我正愁今晚吃啥的時候,組長來到廚房跟我說:“我今天下午在路口攔車時看到村裡還是有不少人出來溜達,雖說往年春節裡咱村都是熱熱鬧鬧,村民們也都喜歡相互串串門。但今年不一樣,現在是防控疫情的關鍵時期,必須禁止任何不必要的集會,回來你跟村兩委的老哥幾個在卡口值班的時候叮囑他們幾句,除了對進出村的車輛進行登記、測溫之外,對非必須通行車輛、人員也儘量勸返。要是村裡像往常一樣熱鬧下去,那會讓村民產生疫情離自己還很遙遠的錯覺,如果村民對咱在春節期間嚴格防控這麼不理解,後面的工作更不好開展。”

  “嗯嗯,你說的還真是,我今天在卡口值守,確實遇到有的村民拒絕配合檢查和測溫,強闖關卡。不過我都不跟他們拉扯,我都是直接打開手機瀏覽器,給他們看大數據統計的天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確診情況,用事實讓他們信服,也讓他們明白防控不是鬧著玩兒的事。”我對組長說。

  “哈哈,你這個方法好,回來你把那個大數據網址發給我,咱也把科學防控落到一線實處。你一說起大數據我想起來,咱之前不是搞了一個脫貧專項招聘欄麼,你回來跟區人社局聯繫一下,問問他們春節後靜海區工業園的招工情況,咱正好利用每天入戶的機會,給外出打工的村民介紹些離家近的工作,他們打工無非是為了賺錢,只要能賺錢,在靜海工業園和獨流鎮的醋廠也一樣,沒必要再坐火車、汽車去外省,錢多錢少的,平安回家最重要。”

  “也是,就好像過年不管在哪裡,能填飽肚子最重要。”我又看了眼冰箱,苦笑著對組長說。

  組長看了看冰箱裡僅剩的菜,笑道:“吃飽還不好說,今晚就吃酸辣土豆絲,這菜下飯,你到窗臺上摘幾個幹辣椒過來,再多燜點米飯,飯熟了我就炒菜。”

  “老姑”的手工口罩

  春節過後氣溫漸漸走高,全國確診的病例也逐漸減少。這天正趕上我值班,明晃晃的太陽穿透薄霧,暖暖照著大地,李主任在一旁翻看著手機,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望著空蕩蕩的街面一陣恍惚。自從疫情防控宣傳做到位後,村民大都自覺待在家中,極少出門轉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在路口值守人員的口罩快不夠用了,我正想著到哪兒能採購一些,忽然聽李主任說:“老姑,您老怎麼來了?”

  “大侄子啊,我來給你送口罩來了。”我抬頭望去,一位大娘手裡拎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向我們走來。

  李主任趕忙迎上前去:“那敢情好啊老姑,你在哪兒買的?上大隊給你報銷。”

  大娘來到李主任面前,打開塑料袋對他說:“你看,這都是我在家自己縫的。”

  李主任看了一眼塑料袋裡的自制口罩,失望地說:“老姑,電視上說了,防疫一線最好用95N的,你知道N是什麼意思嗎?得是尼龍做的才行,您老縫的不管用。”

  大娘聽罷忙反駁:“你說得不對,人家天津電視臺都播了,不是95N,是N95,這個N說的是過濾標準,不是尼龍。”

  李主任聽罷頓感意外,“您老還真行,還真懂不少啊,但甭什麼N了吧,這縫的口罩它不過濾病毒啊。”

  “我知道自己縫的不過濾,我看電視上說這口罩四小時就得換,現在鎮上連一次性口罩都沒得買了,你們一天天淨在外邊待著,哪有這麼多口罩供你們換啊?我縫的口罩再不管用,你們站崗時把它戴在一次性口罩外面,也比直接戴一次性口罩要好吧。”大娘說。

  “哎,還真是的老姑,你這個法兒挺好,我回頭問問看大隊需要多少,您老受累再給我們縫幾個。”李主任高興地接過了塑料袋。

  “還有咱村的大學生,你也幫我問清嘛時候開學,我給學生們一人縫一個,這是我年前扯的一塊布,棉線的,可好了。”老姑囑咐李主任說。

  “放心吧您老,按照您老發明的這土法子戴口罩,咱百病不侵!”李主任興奮地誇讚。

  大娘走後,我也戴上了她親手縫製的口罩,雖然有些勒臉,但心裡熱乎乎的,我又想起總書記的囑託:“緊緊依靠人民群眾堅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於是我更加堅信,我們共產黨員,一定能在人民群眾的傾力支持下,用我們的血肉之軀,堅決為人民打贏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本報記者陶強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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