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還沒開學，河南省西苑小學最後一名代課老師走了，但這名47歲的代課老師李曉娟表示不想離開自己的崗位。
李曉娟當老師已經快30年了。今年2月份，她突然被洛陽市新安縣西苑小學開除。李曉娟也沒有得到學校方面任何額外的補償，因為她沒有與學校簽訂勞動合同。
2020年3月24日，有記者就此事聯繫西苑小學負責人，稱李曉娟是代課老師，期滿被辭退是正常的。學校之所以不與其籤勞動合同，是因為李曉娟是在幫另一位老師代課，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私人委託關係，與學校無關。
在此前，2020年3月19日，記者就此事聯繫了新安縣教育局。對方表示不清楚該事件，也沒有辦法處理李曉娟在西苑小學被辭退的事情，就因為她沒有與學校簽訂勞動合同，沒有編制。新安縣教育局負責教師工作的單位的負責人告訴記者，當前還沒有開學沒辦法掌握該事件的具體情況，但表示可以幫助她在開學後找到新的代課老師工作。
工資低，沒有社保，開學前就被突然解僱
在2016年8月，44歲的李曉娟從農村老家來到洛陽市新安縣西苑小學，擔任一、二年級語文教師和班主任的職務。但因為沒有相應的教師編制，身份只是一名代課教師，實際工資也只有1500元，生活都難以為繼。
在西苑小學入職後，李曉娟和學校簽訂了一學期的三份勞動合同，但實際的工作時間均長達一學年之久。在2019年夏天，是所籤合同最後一份到期。由於新安縣開始嚴格控制代課教師的數量，李曉娟自然無法繼續留校。
就在這個時候，李曉娟被告知，學校一位老師因為懷孕要生孩子，不能繼續上課。就有人問她是否願意代替懷孕的老師，但表示學校不會和她籤勞動合同。學校領導告訴她可以先做著，不一定要很長時間。代課的工資仍為1500元，加上班主任的補貼500元，一共2000元。而且工資由懷孕的老師直接轉給她。最後，李曉娟也同意了。
2020年3月24日，學校負責人受到記者求證時表示，找李曉娟做代課老師是懷孕老師聯繫的，學校沒有參與其中。
2020年2月2日，西苑小學還沒開學。李曉娟正在家裡準備新學期的網絡課程。那名懷孕的老師突然聯繫上了李曉娟，讓她聯繫學校領導。李曉娟也得到學校領導的答覆，“西苑小學新學期已不需要代課老師”。
而同一天，西苑小學領導讓她與一名老師交接工作，自此，她被學校所有的工作小組除名。
學校領導此前也沒有明確指出代課時間，再加上沒有簽訂勞動合同突然被辭退，李曉娟因此不知所措。
當前，新安縣中小學因疫情影響尚未開學，李曉娟也無法瞭解其他學校的招生需求。即使有些學校需要代課老師，他們通常都是在假期裡就已經決定了的。
代課教師流動性大，工資低，學校需求也不固定。一開始和她一樣在西苑小學的老師也都慢慢地離開了學校。
直到突然被西苑小學開除，李曉娟才發現自己的生活沒有一點保障。
李曉娟自己有兩個孩子。大兒子今年將會參加高考，小女兒就讀四年級。她的丈夫是個卡車司機，一個月掙也就4000多元。今年春節過後，疫情仍未緩解。丈夫外出找工作。他停不下來，全家現在就指望他了。
而這些年來，李曉娟除了代課工資沒有其他任何保障。在30年的教育生涯中，她的工資從1989年的40元到2019年的1500元，遠遠低於同期同級老師的工資水平。據她自己瞭解，西苑小學公辦教師的工資都在3000元以上，是她工資的兩倍多。
同樣，學校也沒有為她繳納過任何的社會保險，李曉娟也沒有享受過其他的教師福利待遇。為了生活得到保障，在老家郭窪村種了幾畝小麥，從不敢荒廢掉，農忙時也要經常往返老家幹農活。
在過去的30年裡，老教師也曾有機會轉正
來到西苑小學前，李曉娟在自己老家的小學做了27年的民辦教師。
1989年中學畢業後，16歲的初中畢業生李曉娟通過招聘成為一名民辦教師。她當時的工資是40元。老家的郭窪村小學也是她的母校。
招聘民辦教師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家為普及農村小學教育，補充農村基礎教育師資短缺問題而採取的一種特殊教育形式。直接受僱於學校，但不在教師編制中。他們大多集中在農村基層公立學校，特別是農村小學。
郭窪村小學也沒有與李曉娟簽訂任何合同。當時只要通過考試，就可以直接上小學代課教學。學校安排事情做，工資也是直接由財政支付。
在上世紀90年代末，國務院下發文件，提出到2000年基本解決民辦教師的問題，有計劃地把一些優秀的民辦教師轉為公辦教師，納入編制中。
但是，在老家小學多次獲得教學獎的李曉娟卻錯失了成為辦公教師的機會。“那時，我只知道努力工作，不怎麼去想其他事情。成為一名正式教師的機會給了當時其他三四名老民辦教師。”她來解釋道。
在錯失了轉正機會後，李曉娟的民辦教師生涯一路坎坷，不過，她卻沒想過離開自己老家的小學。
在2004年前後，農村小學開始合併，作為布點學校的郭窪村小學有大量鄰村學生湧入，也開始開設英語課程。除了教漢語外，當時李曉娟還承擔了全校的英語教學工作。“我記得當時的痛苦和疲倦，但即使在那時我也沒想過離開。”
但三年後發生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在2007年，勞動合同法出臺，郭窪村小學不願與民辦教師簽訂正式合同，李曉娟等4名民辦教師在兩天內被清理乾淨，學校也不留人。而那一年，李曉娟已經34歲。
在當時，她和其他老師打算去請願。而學校為了避免發生任何麻煩，就安排他們回學校繼續教學，並代替那些因各種原因不能到崗的正式教師，400元的代課工資。但氣人的是在此後，代課老師不能再出現在各種考核評價中，他們徹底成為“黑頭教師”。
雖然李曉娟不甘心，但也接受了這個身份，並在學校繼續教書。而和她一樣的年輕教師則選擇離開，有的考入編制，成為正式的公辦教師。李曉娟也想過要去考試轉正，但由於自己年齡和學歷的限制，沒有達到考試所需要的要求，所以只能留下來等機會。
期間，李曉娟因教學成績優異，被選派到全鎮教示範課。後來，才知道自己被授予了“石井鎮名師”的稱號，但由於自己是一名黑頭教師，李曉娟未能獲得相應的榮譽，想起這些她自己都感覺很委屈。
李曉娟在郭窪村小學的教學生涯於2016年結束。由於郭窪村小學生人數不斷減少，學校也被撤併。鎮中心小學只收取帶編制的老師，李曉娟也被學校正式辭退。在2016年，她還通過自學考試獲得了河南大學的大專學歷證書。
在這之後，李曉娟來到西苑小學當代課老師。而現在，她將再次面臨失業的困境。
不過，她不願意突然失業。現在，47歲的李曉娟離60歲退休還有13年。而在2013年，李曉娟通過河南省“原民辦教師及其教齡認定”，認定其教齡為25年。要是她能在60歲順利退休，每月就可獲得250元的民辦教師補貼。
“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李曉娟表示很困惑，自從1989年就任教師以來，她已經有30年沒有從事過其他職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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