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花落，又匆匆過了，清明時節。
——辛棄疾《念奴嬌·書東流村壁》
又一年清明時，今年總覺少了些春意
花城寒流來襲，氣溫驟降
暴雨後，小雨延綿不斷
今年清明會是“匆匆過了”嗎
花落無情事接二連三
各種活動相繼取消
人們也情願賦閒在家
倘若真的“過了”
即便“匆匆”也未嘗不好
賦閒在家的群眾
想到古時清明
除了“清明時節雨紛紛”
祭掃家墓鄭重的緬懷
亦有踏青花會之趣
古人行“休沐制”
此時正是國家法定節假日
據宋史筆記文昌錄記載
寒食放假七日
相當於如今國慶黃金週
趁此時日
回家探親，郊遊踏青
既祭祖掃墓，慎終追遠
又於草長鶯飛之時外出踏青
先靈安息而萬物生長
皆清和而明淨
可見古人的生活態度
隋 展子虔《遊春圖》
歐陽修詩曰
“清明上巳西湖好，滿目繁華
爭道誰家。綠柳朱輪走鈿車”
清明踏春確是一大趣事
國畫中不乏有描繪遊春情趣的作品
比如說故宮博物院院藏的
《春遊晚歸圖》
《春遊晚歸圖》
此畫描繪了一宋代官員策騎春遊歸來的景象
想必風和日麗，雅興大發，因此流連忘返
南宋林升的《題臨安邸》
詩中如此描繪清明的景象氣氛：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春遊晚歸圖》遠處便有一處城樓
官員興盡而歸
路上楊柳傍道
柳葉用顫筆點而成
濃密而層次分明可見
由近而遠
遠處似有云霧繚繞
主人悠然自得騎於駿馬
駿馬金轡頭，繡鞭韉
二人在馬前引領
一人牽馬
二人傍馬而行
跟在馬後的五名僕人
所攜官員出行的各式用器
一人身挑茶鐐擔子
揹負茶湯熟水用器
用於在外烹茶
煎茶及點茶皆宋代飲茶方式
或將細研成末的茶投入滾水煎飲
或將茶末調膏於盞中，然後用沸水衝點
宋 《鬥茶圖》
另一僕人則身背一把造型精緻的交椅
椅身細長，椅型圓滑
此椅為交椅
發源於宋
體輕，腿部交叉，可摺疊，便於攜帶
可謂春遊遠郊首選
宋代交椅分為兩類
直搭腦型與圓搭腦型兩種
而這把便是荷葉形託首的圓搭腦交椅
清 海南黃花梨木交椅
一把稱心的交椅
可謂宋代文人居家旅行必備
或觀雲捲雲舒
或流連於山水
實屬“坐出來”的享受與愜意
這幅畫
將南宋士大夫出遊歸來的細節描繪得十分精細
通過隨行用器的描繪
文人清明踏青的樣貌躍然紙上：
行至春暖花開之處
悠然坐在太師椅上
一盞清茶香氣幽生
鳥語花香彷彿交織其中
一邊品茶一邊欣賞遠郊春光
萬物復甦
人亦自得其樂
文人到底清明外出玩了些什麼
可通過以下二畫略探一二
宋 李嵩《焚香聽阮圖》
畫中男子背靠造型獨特的椅子
數人女子隨身伺候
焚香，奏樂，賞古玩
能在戶外如此優雅的“葛優躺”
試問誰不享受呢
明 杜堇《玩古圖》
這幅更是誇張
直接把屏風搬到戶外
案上擺放了一桌古董以供把玩
右上角女子準備焚香與彈琴
左下角女子拿來棋盤與畫
琴棋書畫古玩樣樣俱到
可謂是賞心悅目的一次“玩耍”
這種富有生氣的景象
令我想到北京的衚衕兒
夏日炎炎之時
在史家衚衕附近
遇見過衚衕口的老大爺
衚衕口子 馬海方
老大爺身著白襯衫
一手揮扇
一手端著茶壺
坐在馬紮上
或閒聊或認真端詳一盤棋局
烈日炎炎
雖是乘涼卻不是待在空調房內
而是走向戶外
一是春，一是夏
一是郊遊，一是乘涼
一是眾人往，一是獨樂樂
但共同的是對於日常享受的追求
是於親近自然中覓得生活的清趣與怡然
古人踏青遊樂的花樣與雅緻
實在令人驚歎
宋人士大夫素以雅緻著稱
點茶、焚香、插花、掛畫
更被稱為宋人生活四雅
通過嗅覺、味覺、觸覺與視覺的享受
將日常生活化入藝術之境
今時今日
雖難以重現“四藝”的流行
但值得學習的是
寄雅緻於日常的心境與情趣
清明時節
是春回大地
重新開始的契機
若懷春天般的心境
待暖春來
仍會盎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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