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evich 马列维奇

人类是否注定失败?| Malevich 马列维奇

人类是否注定失败?| Malevich 马列维奇

马列维奇自画像

「马列维奇」——人类是否注定失败?

参考书籍 「MALEVIČ L’ULTIMA ICONA」Massimo Carboni 著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教授Prof.Carboni 将这本研究马列维奇的著作分享给我们,以至于我们可以站在神学/哲学/美学的三个维度打开马列维奇的伟大遗产。事实上,中国因为宗教与文化的差异上,虽然马列维奇的作品早早便通过摄影印刷的复制品传入了中国。但是遗憾的是仅仅观察其形式,这伟大的思想无法展现。直到我阅读完这本书后,这一宏大的愿景才在我脑中从支离破碎的点连成了一个整体。因为如果不从了解西方宗教史开始,我们面对马列维奇的时候如同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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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初始我们要从基督教偶像崇拜者与反偶像崇拜者旷日持久的战争说起。这一矛盾的源头来源于一个古老的共识:上帝是无形的,不可视的。

就像摩西在西奈山上接受十诫时所见,在早期的亚洲哲学中亦出现了同样的观点,在佛学经典金刚经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在老子的道德经中:“道可道,非常道”。若真理/上帝/道/梵,无法被我们所观测,那么我们的信仰又来自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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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在西奈山接受十诫

直到圣像画不再被反对,正常的参与进宗教历史之中,这个问题一直还没有被解决。因为在这场大争论中,我们认知到了人类作为生物这可悲的有限性。我们的眼睛无法一窥上帝,而上帝则降维成耶稣基督,到我们可以认知的尘世之中用其美德指引迷途的我们,用人类可见的方式。但上帝并不等同于道化肉身的耶稣,就像一个母亲试图将一个有深刻思想的故事将给她的小孩听,故事本身必然将降维到小朋友可理解的程度。

圣经约翰一书1:5节说:“上帝就是光,在他毫无黑暗。”

圣保罗给以弗所书:“一切都是光的显现。”

也在Florenskj的理论中提到,光的本质是波动,放射,散发的能量。但它仍是无形的,但通过基督之内体现出来,表明自己是爱。

这是最大能力的自由馈赠,愿意奉献且不求任何回报。使得通过圣像(最完美的圣像即耶稣自身)信徒可以将自己与这能量联系起来。虽然圣像无法是无形的,但它不严谨的表达了不可表达的神圣本质。也证明了人性对神性的参与。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其内部的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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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圣像画家必须按照类似信徒的规则来要求自己,画面绝不能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营造,要完完全全的按照一本名叫“Podlinniki”的圣像白描图谱进行描摹(我理解为基督教版的芥子园画谱),放下自我与主观,从而将自己尽可能的接近想要模仿的上帝的美德,从而获得自由。从这一态度我们也可以窥见文艺复兴艺术的伟大变革与思想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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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版的芥子园画谱

直到耶稣走后,圣像画才回归了绘画本有的原始含义,普林尼(Pliny the Elder) 在自然史中提到,最早的西方绘画艺术起源来自希腊女孩(Butadès)的手中,她为了留住自己即将离开的心上人,将这个男孩的影子按照轮廓描在了墙上。绘画起源于这遗憾的情绪中,是因人事物的缺席而产生的思念。而对轮廓线的描绘一脉相承至18,19世纪的新古典主义时期到达巅峰。普林尼说轮廓线的有效的视觉成功是最难实现的,因为物体的边缘与物体的末端——这不存在的边界有关。完美的轮廓线处理,使得我们对看不到的物体之外的空间产生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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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女孩塔布兹描绘爱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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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在这伟大的上帝之爱——光,与我们的眼睛之间的那层摩耶之纱(梵文,具有多重意思,最主要的是幻影/错觉,是印度宗教与哲学的重要部分。世界在“大自在天”游戏时产生,而人因为无明而不能知梵,导致轮回。许多哲学和宗教寻求刺破摩耶之纱,以一窥真理)。光在视网膜上的成像因为摩耶之纱的原因成为幻影,使得我们无法看到本质。这一切的一切直到马列维奇的黑色方形的出现在未来主义歌剧「战胜太阳」之中,那是一场与熵的宣战。黑色方形矛头直指太阳代表的自然主义,时间使我们一眼可以望到自己的坟墓的宿命。黑洞般的黑色对应着发光的太阳,不规则的方形对应着太阳完美的几何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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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列维奇黑色方形

如果细心的话不对称的方形也可以在他随后的尝试中见到,先是黑色方形的三次尝试,最后一次几乎接近构成几何形需要的完美正交。白色方形和红色方形亦然,红色方形的一端甚至向画面之上延伸出一只美丽的角。

但如果对黑色圣像的解读就此打住,则明显无法看到马列维奇至上主义的终极诉求。他将一切简化为“0,1” 呼应印度与阿拉伯数字的零的逻辑直觉,与虚无概念和基本逻辑数学公理之间紧密联系。同时在绘画领域最大的色彩对比“黑与白”解决了非物体感知问题,对立且不可分割的光,一直在直觉的空间中栩栩如生,并表现为纯粹的自我表像。

黑色的方块就像黑洞一样,通过吞下每一个对象且有去无回,来代表“无”。一切在光下显形的模样在这黑洞中也没有办法得到区分。最重要的是它破坏了所显现的物体在语言中的暴露,从被规定好的形状中解脱出。取消了任何图像与它代表的字面意思的关联。即,我们在这无光极端体验中丧失了给事物下定义的能力,也丧失了一切参照物,无法进行对比。

同样的尝试也有未来主义诗人们进行“新词”的创作,重新解构编排的语言同样不能再形容客观事物,它只能与自己的字面意思有关。更加原始的贴近人们没有进行语言学习之前,婴儿的呢喃状态。

马列维奇更形象的把这种没有对比和参照的抽象体验称为“在沙漠中行走”,正如马图欣(Matjušin)所说:粒状的时间,不相互交集的一滴一滴的过去了。线性的熵的类似点的时间,机械化的把我们带到终点后就不在存在。亦如佐丹奴布鲁诺的“一的法则”,在这种极端体验下,手表也无法捕捉时间的方向,如果宇宙真的是无限的,那么时间也不存在。因为“白天与黑夜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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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 年,未来主义先锋戏剧 《战胜太阳》在彼得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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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胜太阳》服装设计的大胆用色和几何拼接在后世得以复现

「战胜太阳」的故事带有强烈的弥赛亚主义价值的启示性,彻底的颠倒标志着时间的终结。在末日和重建之中,重设任何的“自然关系”,重设每一个本体论上认为不可变的功能的陈旧性。

而“太阳时光”的逝世则将我们从这令人窒息的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的时间中解放,再也没有经验的先入为主。我们拥有了征服我们所在的时代的主权。

预言也被击败了。至此要做对于预言的引申:耶稣本身是一名伟大的先知。即越接近上帝的美德,人便可以获得超越自身限制的能力,一窥未来。我用中文语境下的周易来解读,易经分为易理和易数两部分,易理即事物运动的规律即对上帝的美德的理解,而易数则是操作计算占卜的方法。易理的理解越通透,那么易数的算法则越可行。

马列维奇的语言试图用直接提供立即的视觉形式,他的激进思想,被当时的评论家成为“新诺斯替主义”和“弥赛亚大师”。更是招致了例如保守派亚历山大贝诺瓦的强烈攻击,一度丧失在大众媒体上的发言权。保守派们害怕,自己的信仰在这黑色方块面前崩塌,一切可见的美好将消逝不在。显然恐惧占据了主导地位使得他们无法客观的看待马列维奇的思想。

黑色方形是20世纪的标志,它使得马列维奇与杜尚享有同样的地位。不可否认,黑色方形的确是末日的象征,更是最后的圣像。但末日是毁灭性和再生性同时存在的,它是在灾难中救出的唯一可以避免毁灭的修复物。

Pseudo Dionigi说:“非常明亮的黑暗,透彻盲目与无知,并且因为我们看不见和不知道,才能知道高于视觉的知识和原理;这就是真实的视野与真实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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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列维奇白色方形

马列维奇的白色方块之于黑色,则是为了自由掌握颜色的解答。因为视觉的中心是无色的。黑色的方形是“禁忌之光”,是最大程度的黑暗。而白色的光则是耶稣基督显现的透光的荣耀,是透明的光。

马列维奇说:“ 我的色彩观念不再是彩色的了。”

“不要抓到任何色彩鲜艳的东西,整个世界都忽略了视线…相反,我们根本无法理解它是什么,因为除了颜色之外什么都捕捉不到,他认为所有的非色彩根本不存在。”因为没有颜色可以适应客观和无法实现的视野。

马列维奇的哲学态度如同日本能剧中的舞蹈演员的动作——以静制动,以及道家思想的“无为”,是对东方哲学的吸纳。而白色的圣像亦不是从虚无中来,而是在虚无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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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至上主义艺术家们迷恋起了“飞行技术”,那段时期的至上主义绘画就像上帝在地球之上俯视的建筑物,以及教堂的平面图。但画面中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却并不是用以图画材料为准的“组成”的办法进行创作的,而是通过非精确性来精确的维护画面。至上主义的图像并不是来自超然的规律中自动演绎出来的,任何公理都无法保证它。严格的要求纯色的质量,涂层叠加的方式也会经常使用,但作品在摄影后印刷的复制品中并不能显现这一点。几何上的不准确,震荡,不对称甚至偏离都是由先验组成规则来排列其复杂性的。

马列维奇显然非常明白,自己就像禅宗艺术家一样,仅凭绘画无法唤起任何事情。因为描绘等同于具体化,而“心理”的形式是尚未描绘的。所以他们只能不断的展示自己摘要的记忆,其理想演绎性的绝对范数,纯粹的几何学。他更加明白在一切旧有规则都灭亡的至上主义沙漠中,保持清醒的前行必须保持艺术家/作为个体的原则,才能避免陷入混沌的同时完成艺术的终极任务:将真理历史化,用不可能去构建可能。

至此,至上主义的魅力似乎已经在我们脑中有了大概的样子,马列维奇的伟大对我而言更是像德里达所说的“破坏即建立”。人类真如库萨诺在「死亡论」中毛毛虫一般的一败涂地吗?马列维奇作为最伟大的”毛毛虫”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同样也删除了答案。马列维奇深知视觉的局限性,但要揭示向众人必然要从视觉出发,在这矛盾中如苦行僧一样斗争下去。因此在我们走进至上主义的荒漠企图一窥真理的时候,即使希望渺茫,虽然可能永不得见。但总会在某一时刻来到我们的脚下。在脚下…….

最后以「战胜太阳」中的一句来结束文章,“太阳已经隐藏/黑暗入侵了我们….你好黑暗!”

杨哲铭

YANG ZHEMING

1994年出生于天津

2013年就读于天津美术学院雕塑专业

2016年就读于意大利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雕塑专业

2018年随艺术家Alessandra Porfidia 至罗马美院继续学习

过程与偶发

中国当代艺术家的方法论构建

PROCESS AND INCIDENT

THE METHODOLOGICAL CONSTRUCTION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ARTIS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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