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父亲去世,在他的坚持下18人办了一场丧事

时间越久越醇香不仅有酒,还有友情。

每年清明,父亲总是会回老家住上个把月,用他的话说人不能忘祖,扫墓祭祖是规矩,也是给活着的人发泄情感的机会。

今年与往年不同,我们需要祭奠的人又多了一个——我的父亲。

腊月二十九,父亲去世,在他的坚持下18人办了一场丧事

01

去年腊月初八,父亲突然晕倒,我和弟弟都在深圳,年迈的父母瞒着我们一个人在病房里忙里忙外。

初八的下午,突然接到在医院上班的朋友的电话:“小波,你快回来吧,你爸住院了,高血压,还有一些脑血栓倾向,很危险。”挂了电话,我买了最早的航班回汉中,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跑到医院,在病房外看着母亲正在给父亲读报纸,读一会儿哭一会儿,过一会儿她又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手绢狠狠的把眼泪擦掉,再继续读。

“妈,我回来了。”我推开门走进去。

母亲连忙起身,起的急了,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你咋回来了,不是还有十几天才放假吗?你回来了,学生咋办?”

“没事儿,我找了老师替我,这么大事儿我不回来怎么行,小希(我弟弟)明天回来,爸怎么样了?”

“医生说稳定了,年龄大了都是那些病,你爸倔着呢,过两天就好了。”她拉着我的手安慰着我,得知我还没吃饭一个劲儿的催我出去吃饭。

腊月二十九,父亲去世,在他的坚持下18人办了一场丧事

或许是知道我们回来了,一周后父亲醒了,说话、思维、行动都很正常,修养了半个月之后我们就把他接回家了。

到家后父亲一直跟我们念叨想回老家过年。说的多了,母亲生气了“回去干什么呀,你自己身体不好,家里都没人,回去了还得收拾。你就消停点吧。”

父亲不说话了,转身去卧室捧出一本相册坐在那儿慢慢的翻。

后来父亲越来越沉默,吃的也越来越少。无论我们怎么劝他总说不饿,只是偶尔问母亲:“还记得我们村的张嫂子吗,她做的豆腐最好吃了,好多年都没吃到了。”

腊月二十九,父亲去世,在他的坚持下18人办了一场丧事

02

看到父亲这样,我们无法就跟母亲商量不信了还是回去过年吧。腊月二十七,老公带着孩子,弟弟带着弟媳,我们一行七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赶,到家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父亲很开心,一下车就去拿了扫帚去爷爷奶奶墓前扫灰,晚上破天荒的吃了一大碗饭,喝了一碗汤。

第二天,父亲早早的就起来生火,看到我们起床了,母亲问他:“一会儿让小希他们买点菜回来,中午见国耀他们几个过来吃饭吧。”

父亲哼了一声:“不许叫,我回来了他们站在自己的院坝里瞧着都没叫我一声,我干嘛要叫他们。”

我和母亲相视一笑,父亲每年回家都要同他们计较一番,看谁先跟谁讲话,今年是张叔按耐不住,明年是李叔,有一年父亲硬是拦住了,但是一看张叔他们凑一起打叶子牌喝苞谷酒,他终于忍不住了,让母亲炸了一碟花生米送过去,哥几个又一起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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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刚吃完早饭,父亲就拿着给张叔他们带的礼物,一家家的走动起来。

中午吃饭我和母亲准备了两桌,给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专门准备了一桌,我们在厨房吃,他们在堂屋吃。

刚开始一会儿儿子偷偷跑进来告诉我:“妈妈,姥爷和爷爷他们在哭呢!”

我放下碗筷,走出去一看父亲拉着张叔的手豪气的说:“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你们几个老根值了,谁都有那一步,我只是说我快了,你们哭啥嘞,像个女人一样!”

张叔他们没搭腔,一口一口喝着面前的酒。那顿饭他们吃了很久,四个年过古稀的人从上学聊到工作,再聊到娶媳妇生孩子,再聊到自己的孙子、外孙。

饭菜热了好几道,可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最后不知谁提议,几人浩浩荡荡的去李叔家拿烟锅吃旱烟。

那晚,父亲早早的睡下了,睡前还告诉弟弟明天再去镇上买点苞谷酒,张叔他们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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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早晨,我们还在睡觉,突然听到母亲的哭声,听她一遍遍的叫父亲的名字。我和老公穿上衣服冲到他们的卧室,父亲嘴角挂着笑,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老公上前叫他:“爸,你醒一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叫了好几遍父亲没有回应,我颤抖着把手放在父亲鼻下,没有一丝气息,又摸了手腕、脖子仍旧没有。

就这样,没有任何交代父亲离开了。

我正和弟弟在哪儿办父亲的后事,张叔他们过来了,张叔走到母亲身边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老嫂子你别担心,我让我们家大伟去找村支书了,咱们一定把我兄弟的事儿办得风风光光。”

很快村上来人了,因为疫情不能大办,我们商量以后决定将父亲火化了防殡仪馆,疫情过去以后再办。

母亲好半天都没说话,我知她是不愿意的,正想着怎么劝他,不想张叔说:“你们不愿意办,我给他办。我是香炉师,流程我都懂,既然不大办我们几个人自己办总行吧,不找别人,我们自己给他守灵。”

无论我们怎么说张叔坚持不要让父亲火化,母亲也不同意。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同意了张叔的请求,我们一家人加上张叔、李叔、朱叔,还有他们的儿子、家人,一共18个人,简单的给父亲设了灵堂,守了一晚。张叔哭天抢地的把他认识的一位风水先生找来为父亲看了墓地。

腊月二十九,父亲去世,在他的坚持下18人办了一场丧事

上山那天恰逢年三十,村里的中年人还是早早的就来帮忙抬棺椁,一行人默默无声的把父亲送上山,之后大家各回各家。

我们在张叔的指导下砌了坟,上了土,看着要钱光秃秃的土堆把才真的意识到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了。

那天,张叔他们在父亲的坟前坐了很久,离开时李叔放下了他的烟锅,张叔留了下了他们常玩的叶子牌,朱叔则留下了一小坛苞谷酒,“老谢,前天我让你喝你说有病不能喝,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你喝个痛快,哥几个很快就来赔了了,你走慢点。”

我让弟弟带着母亲先回家,看着在父亲的坟前陪着三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看来来往往上亮(年30晚上给祖先上坟、烧纸、点蜡烛,以前讲究蜡烛要一晚不灭)的人,听他们讲父亲以前的事儿,他们边说边笑,笑着笑着有流下眼泪。

豆大的泪珠从眼角,顺着他们沟壑般的脸颊爬到嘴角,再砸到地上,带起灰尘。

透过灰尘我仿佛看到了四个年轻人对着大山吃着旱烟,喝着苞谷酒,谈着自己刚娶进门的媳妇儿。

那是属于他们的岁月,我似乎懂了父亲为何每年坚持回老家一次,因为在这里除了有祖先,还有他牵挂的兄弟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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