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清淺
張國榮雖已離開我們17年，但是他的很多角色至今依然讓人印象深刻，而這印象深刻的角色裡絕對不會少掉《霸王別姬》中的“程蝶衣”這個角色。程蝶衣悲劇的開始是入戲太深，人戲不分，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愛”上假霸王段小樓。
《霸王別姬》裡當小豆子還是小豆子時，他和師兄段小樓的感情是兄弟情、朋友情，而之所以兩人感情好，是因為段小樓這個師兄對小豆子這個師弟很照顧，處處維護，哪個師兄弟笑話小豆子，他就為小豆子出頭。
而當小豆子成為程蝶衣、段小樓成為霸王后，兩人的關係就發生了悄然的變化，而這變化是單方面的。在段小樓那裡，他還是小樓，小豆子依然是小豆子；而在程蝶衣那裡則不同，他已不是小豆子，小樓也不再是小樓。換句簡單的話說就是小樓依然把程蝶衣當兄弟、朋友，可程蝶衣卻不再是把小樓當兄弟，而是他的霸王。
程蝶衣初入梨園，他對京劇談不上愛不愛的，是為了生存，在師傅的嚴厲教導（抽打）下學的京劇。其師傅因其有副好皮囊有意把他捧成旦角，對他相對重視些。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漸漸地程蝶衣愛上了京劇，尤其是當京劇讓他成為名角，帶來讚賞和尊重後，他更是成了戲痴，把自己當成了虞姬，一朝入夢，終生不醒。
不管是歷史上還是京劇裡的虞姬，其命運和霸王是密不可分的，沒有了霸王就沒有了虞姬。所以把虞姬演得極為傳神，從心都神到形都儼然一活脫脫的虞姬的程蝶衣對演霸王的段小樓充滿愛意，他是虞姬，他是霸王，虞姬是因霸王而自刎，可見愛有多深，所以“虞姬”希望跟“霸王”演一輩子的《霸王別姬》，一輩子不分開。
然而現實很殘酷，“霸王”是假霸王，段小樓是個活在現實裡的人，臺上他可以是霸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臺下他是段小樓，一個會喝酒嫖妓也想結婚生子的俗人。而“虞姬”程蝶衣呢，他是真虞姬，不管臺上還是臺下他都是，身為男人的他從來不想過結婚生子這等世俗之人的事情。
這一現實決定著兩人是會決裂的。當戲霸袁四爺指出段小樓戲有瑕疵時，對四爺有排斥的小樓並不買賬，他也不是戲痴，對於臺上多走一步少走一步無所謂，而戲痴程蝶衣對四爺對戲的高深理解卻頗覺欣慰，願和他親近，但也只是因為他懂戲愛戲的相知相惜，並非愛。
程蝶衣把自己的所有情感都給了小樓，所謂愛之深恨之切，當小樓決意娶菊仙為妻時，程蝶衣有多愛小樓，就有多恨菊仙，並宣佈自己再也不演《霸王別姬》，從此與“霸王”段小樓決裂。“霸王”都已情變，戲還怎麼唱，雖然袁四爺表示願意做他的霸王，可蝶衣認了從一而終的理，豈會讓四爺做他的霸王。
縱使後來程蝶衣經歷了被誣陷為漢奸被抓，段小樓夫婦和袁四爺積極搭救，後又吸食鴉片壞了嗓音，在小樓夫婦幫助下振作了起來，可他還是沒從戲裡走出來，也正因為沒走出來加上時代環境因素使得他走向死亡。
蝶衣當初好心收養的孩子小四也想成角，演虞姬，可師傅蝶衣不讓，然而那時候充分利用局勢的小四卻更有話語權，利慾薰心的小四最終還是演了虞姬。而“霸王”小樓早已看透小四這白眼狼，多少有點霸王的傲氣的他自然拒絕。可現實的菊仙卻勸小樓演，因為他們鬥不過可以利用當時學生的狂熱盲目的小四。段小樓到底是假霸王，最後還是和小四演了《霸王別姬》。這在真虞姬蝶衣那裡是赤裸裸的背叛，霸王怎麼可以背叛虞姬呢！於是原本關係已破冰的師兄弟再次反目。
而後，沒能像蝶衣那樣成為角同時也對蝶衣嚴厲的教育方式不滿的小四徹底反擊，趁著wen ge，拉起一夥人把程蝶衣、段小樓、菊仙拉起來pi鬥，逼小樓辱罵誣陷程蝶衣，還是跟之前一樣現實的小樓再次選擇“背叛”，昧著良心誣陷蝶衣。只是這時的菊仙不再現實，她同情蝶衣，為蝶衣說好話，而這更讓蝶衣痛恨，他不需要她的同情和幫助，他覺得小樓的屈服就是因為這個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可以背叛他、侮辱他，於是他瘋狂地揭菊仙的短。此刻為了自保的小樓也加入揭露中來。pi斗大會過後娼妓出身的菊仙於絕望中自殺。
二十多年後，政局穩定，段程二人也恢復了正常生活，可京劇的地位卻仍然不復當年。經歷了這麼多後的蝶衣還是放不下《霸王別姬》，他依然把自己當虞姬，與小樓重逢後，“霸王”顯然唱不動了，可沒關係“虞姬”還是虞姬，他要做一輩子的虞姬，所以選擇用那把小樓最愛的名貴寶劍在演自刎的戲段時真的自刎，結束了一生，就算死也要起在霸王懷裡，絕不能是別的死法。
是的，小豆子長成程蝶衣後他確實是愛上了段小樓，且是忠貞不渝、從一而終的愛，只是這是夢幻之愛，畸形之愛，他把自己當成虞姬愛上了“霸王”，一朝入夢，終生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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