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啥也不懂，对大人们的话深信不疑。在我印象中，多数女人是相信世上有鬼神存在的。因为给我讲鬼故事是我母亲和姨娘。春节期间，姨娘来我家总要歇上一晚，到了晚上，大家围炉烤火时，她就给我们小孩们讲鬼故事。讲着讲着，还不时往窗户看，就好象有鬼就趴在窗户外面看着我们，经常吓得我们惊声尖叫。
母亲就讲我们外公遇鬼的故事。我外公是一个小贩，经常要去很远的县城取货。有一次，天晚了，就向山脚下一户人家借宿。主人说他家不久前死了人，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外公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胆气雄壮，并不害怕。当晚就在那家歇下。睡到半夜，外公被木板楼上一阵窸窸窣窣声音惊醒。睁开眼时，看见一条光腿从楼梯口慢慢地伸下来，这是一条细长的女人腿，脚上穿着绣花鞋。外公一跃而起，大声喝骂：“什么脏物？胆敢惊我好梦？”只见楼上那条腿又慢慢缩回去了。外公再次躺下，呼呼大睡。第二天，主人询问昨晚房间里有无动静。外公便说了见鬼一事。主人说那是他媳妇，上吊死的。可能心有怨恨，总爱在她房间里吵闹作怪。我对外公的敬意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后来，我要外公亲口讲这件事，他说的大体和母亲差不多。小时候，我对他们讲得没有起疑，渐渐长大后，就开始怀疑他们所说的鬼故事了。
上高中以后，我接受了唯物主义观点。认定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鬼神。妖魔鬼怪，菩萨神仙全是无稽之谈。人死身灭，化为尘土，何来的鬼魂?我也常常跟随着大人们去庙里上香。有一次，我一时兴起，向菩萨们挑衅道：“我就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仙菩萨，如果真有，你们有本事就弄得我肚子痛。”大人们听了，大惊失色，一边大声斥骂我，一边向菩萨们赔罪，说我年轻不懂事，求菩萨们原谅，不要跟小儿计较。但是我感觉身体没有异常，反而更增强了无神论的信念。
对于世上有无鬼神的问题，我还特地找了那些年纪很大，阅历丰富的老人询问过，他们大多数人都说这一生从来没见过什么鬼物。但也有些人说确实见过，他们那认真的模样，言之凿凿地说得活灵活现，竟让我半信半疑了。
我小时候跟祖母睡一张床。她经常被一只老鼠精欺负，据她说那只老鼠精爬上她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有时候我都被惊醒了，只听祖母口里荷荷发声。我知道老鼠精又来了，我便大叫，用手推醒她。祖母醒来，也叫骂起来，拿起准备在床边开拆的竹棍一阵乱打，制造很大的声响，要把老鼠精吓跑。我也跟着破口大骂。祖母跟这条老鼠精苦斗了几十年。后来，我告诉她这根本不是什么老鼠精，是自己睡觉时手放在胸口上造成的。祖母不相信，说她见过这条老鼠精，是一条像猫一样大的白色老鼠精。
虽然我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但在夜间走过阴森无人的地方，或者路过有坟墓的地方时，说我没有一点惧意是骗人的。这时我会大声咳嗽或唱起跑调的歌来，加快脚步，甚至叫喊着冲过去。
有时生病的时候，躺在床上，精神恍惚，感觉有鬼物在我床边纠缠不休。人在虚弱的时候，外邪容易侵入。
年纪渐大，我虽然还是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但是，我不再轻蔑地否定它们。因为我意识到唯心主义不是毫无价值的。我们需要信仰，需要精神上的依托和安慰，精神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人们应该有所敬畏。因为人类之于大自然、宇宙来说太渺小了。自然界中还存在着人类没有认识到也许永远也不能认识的神秘力量。
现在，到了寺庙，我会有礼貌地向菩萨们作揖，不向他们要求什么，只是尊敬他们。在家，我经常在祖宗牌位前敬香，斟酒，以示不忘根本。
閱讀更多 野渡8888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