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6日。德國柏林機場。
從下午時分起，機場一大廳裡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中國人，幾百人總是有了。我們要從這兒乘同一架飛機飛回中國。雖然說是國際航班，卻很少外國人，大部分都是中國人。幾個中國旅遊團在同一個線路上、同一個時間段，又乘同一架飛機回家。遠遠地，我看到半個月前在北京機場看到的幾名中年女人和一名男導遊。兜兜轉轉，大家又聚到一起。
與以往乘機不同，大家都有些焦灼。飛機時間是晚上七點半開，退稅單卻是四點半才開始辦理。雖然還沒到辦理時間，人們已經在辦理窗口前排起隊伍。
在歐洲的旅遊中，有很多人在旅遊同時有購物的準備。歐洲的奢侈品受到全球人民的喜歡，自然也包括我們。尤其是年輕人，對包包、對手錶、各種奢飾品是極有興趣的。本來我並沒有購物的打算，受環境感染，就也買了點東西。大概是旅遊團中購物最少的人。即使最少，也是要退稅的。他們有一個規定，在他們歐盟國家購物的外國人，因為沒有享受到該國的福利，所以購物是給你退稅的。從百分之八到十二、十六，等等不同。這是一筆不少的錢，那是一比八的歐元啊！所有的消費者都要在這裡拿到德國海關，也就是歐盟蓋的印章，回國才可以通過某種手續拿到稅款。
排隊退稅的隊伍越來越長，幾百米沒有百十米總是有的。德國人表現了他們敬業也是拘謹的一面。四點多的時候，已經在玻璃後面的工作桌前坐下，卻並不工作。四點半一到，立即開始辦公。退稅進行得很慢很慢，有的人手中拿著厚厚的退稅單，如果海關表示懷疑，就可以讓你打開箱子驗貨。這樣的大戶遇到一個，隊伍就要無限期地等、等……
只有兩名工作人員，時間十分一秒地過去，眼看到五點，如果七點以前辦不完，就可能上不了飛機。不蓋章，就不能退稅。無論哪一個結果，都讓消費者無法接受。本來我們就有夾餡的習慣，排隊的人群后面的開始往前湧，前面又無法挪動，更有後來者夾餡到前面，人們越發地慌亂，擁擁擠擠的。管理隊伍的德國女人憤怒地推著往前擠的中國人，吆喝著，可惜沒有人聽懂。先生聽明白了，幫著喊：一個挨一個，不要擁擠！
在反覆的推搡中，喊聲中，人群總算安靜下來，慢慢地前行。一個一個蓋章。
正在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支隊伍，這是今天晚上我們乘坐飛機的乘務人員。空姐們穿著古典圖案的旗袍，娉娉婷婷地走過來。在寒涼的冬日，格外賺足人們的眼球。她們的目的卻與乘客一樣，她們也購買很多奢飾品，也要退稅。
意大利聖彼得大教堂
她們理所當然地站到隊伍的最前面，開始辦理退稅。本來就焦灼的隊伍頓時更加焦灼。空姐就可以不排隊？隊伍中怨氣、不滿情緒再次蔓延。一隻旅遊隊伍的導遊，一個高大、魁梧的年輕男人直接表達不滿。空姐都是有擔當的，並沒有理睬。她們坦然地、悠然地辦理退稅手續。男導遊生氣了，他發表他的看法：看看這些排隊的人哪個不比你們年齡大，你們就好意思插到前面來。人在做天在看，這是要遭報應的。下次就會墜機了！
這話說的唐突，乘飛機的人最恐懼的當然是這一點。尤其我們中國人，不該說的不能說呀！他把這詛咒說出來。大家都搖頭。“怎麼能這麼說？太過分了！年輕人，嘴無遮攔！”
人們紛紛批評他。
矛盾由此產生。
好在，空姐辦完手續離開。人們繼續排隊退稅。焦灼的情緒依然存在。先生排在前面，當我們上飛機後，一直在擔心，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乘客都能退稅、登機。七點多，我們的領隊才滿頭大汗地上飛機。我簡直是熱烈地歡呼，上來啦！
他搖搖頭，太複雜了！
總算，大家都上飛機，似乎矛盾已經解決。
那位高大的男導遊也是這架飛機的乘客，我看到他與一個空姐說了幾句話，彼此非常不友好。
快到飛機起飛的時間，飛機的前頭再次發生爭執。我坐的比較遠，聽不見。後來坐在前面的遊客向我敘述了整個過程。
飛機上的負責人與男導遊爭論起來。男導遊說，我在與朋友聊天，你過來挑起話題。對方批評他的做法。他又說起他在機場排隊退稅時候說的話：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這樣做會遭報應的，會發生墜機的。
這時候，飛機上負責人轉身離開。男導遊也回到座位上。
起飛的時間已到，飛機卻沒有起飛。
又過一會兒，德國警察進到飛機裡，走到那位男導遊身邊，請他下飛機。因為他的言論威脅到飛機安全。飛機負責人向德國警方報警，所以，他不可以乘機，請他跟警察下去協助調查。
沒有人可以跟警察對抗，儘管導遊長得高高大大，仍然老老實實跟著德國警察走下飛機。
耽誤半個多小時後，飛機起飛。
縱觀整個事件，本可以不發生。是相互之間的戾氣、焦慮、傲慢、漠視燃爆了矛盾。上飛機後，互相能保持理性、理智、理解、禮貌，都可以讓矛盾消解於無形。都可以讓這件事不尖銳不敵對。古人說，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怎麼會讓矛盾激烈到讓德國警察出場。
我們的飛機安全降落在北京機場。回到自己的國家，想到那個沒回來的導遊。不由得憂傷。這真是一件讓人憂傷的事情，不是嗎？是的。當然是！所有人，該有多少反思、該有多少內疚。只怕什麼也沒有，如果如此，同樣的事情是不是還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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