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學生不能如初戀

偶見作為同行的朋友引用不知哪位高人寫出的"金句"——我待學生如初戀,學生虐我千百遍——來表達在和學生打交道的過程中產生的挫敗感。老師說這句話的初衷,是想表達對學生不理解老師,與老師不合作現象的無奈和調侃,或許還有些自己付出真心實意卻未得到學生回應的失落感。但是,我卻要說,這一切都是老師自找的。誰讓你對待學生如同初戀呢?對待學生如同初戀哪能不失敗?

初戀是什麼?是一見鍾情,是怦然心動,是理所當然。

這似乎沒啥問題,運氣好的話還能搏得一個痴情的好名聲。但誰又能否認,初戀是帶著強烈的個人預期的?我為啥對那個人魂牽夢繞?不就是在那個人身上最有可能實現我朦朦朧朧的心理預期嗎?那個人瞅起來真漂亮——符合我的審美預期;那個人望過去真文雅——符合我的道德預期;那個人看過來真溫暖——符合我的情感預期。於是,原本蟄伏於肺腑之中的種種預期,在遇到那個人的時候一下子躁動起來,化為強烈的渴望——這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啊(儘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一見既沒有鍾情,也沒有鍾臉,鐘的是我內心強烈的預期實現的可能性。接下來我就要想辦法將這種可能性變為現實——一往無前的追求。但"身臨其境"之後才發現,摘到手的果子並不一定都是甜蜜的,也許是五味雜陳的。那個人不但沒契合我預期,反而背道而馳,但我又不甘心,所以我得改造那個人,想方設法將我的意志強加到那個人身上,一心想讓那個人變成我想要的樣子。而且那個人理所當然得服從我的"改造"——因為我"深愛"呀!我絕對不能放棄,要不然哪能對得起我的"痴情"?對得起我的"怦然心動"?但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經過幾輪拉鋸戰,各自傷痕累累。只能告吹,失敗的我還得想辦法讓那個人背上"負心"的罪名。

學生就是學生,老師怎麼能對其如初戀?對其如初戀,必然將自己對學生的強烈預期投射到學生身上——學生必然要尊師敬長,絲毫不得冒犯我(儘管我並不能時時刻刻都保證讓學生心悅誠服);學生必然發奮努力,絲毫不能有惰性(儘管我做事有時也能拖就拖,可以躺著絕不站著);學生必然要做到令行禁止,絲毫不能打折扣(儘管我有時也會敷衍了事,陽奉陰違)。我固執地認為學生就得理所當然地符合我的預期,假如有偏差,我就得"教育"他,讓他"改正",結果是越改越失望,只能"一拍兩散"。

與初戀的相處過程怎麼樣?有一時的甜蜜,但更多的是爭執,是搓磨,是心底抽搐的傷痕。

表面上因為太在乎,實則是太想"佔有",那個人必須是我獨家冠名的,因此,我會不斷去壓榨那個人的空間,那個人最好能生活在我眼前的籠子裡,這樣我才滿意。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任他人擺佈?對待初戀,往往看著表面大度,內裡實則極其小心眼;外人看著非常包容,其實是用寬鬆的繩索勒緊了對方的脖子。敏感而又脆弱的內心,再加之剛剛萌芽的情商,發生衝突是必然的,人想要成熟就必須經受事情抽打。待到醒悟過來,初戀已成隨風往事。

和學生相處,怎能對其如初戀?對其如初戀,必然有禁錮對方的強烈願望,處事手段又顯得稚嫩而隨性,稍不如心意就和學生一般見識,甚至鬧個小別扭,流露些小兒女情態,最終弄得雙方都很尷尬。學生正處於人生最"跳騰"的階段,又生在這個崇尚自由,解放個性的黃金時代。雖然羽翼未豐,但誰也不願承認自己不能高飛。老師只能用自己的教育藝術去引導,去沁潤學生的生命。假如對待學生如初戀,那就只能和學生天天"打架","軟刀子"進進出出,不致命,卻很疼。

和初戀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生活中難見幾對倖存者,大多形同陌路,關係斷絕得最徹底。對待學生如初戀,最後必然各過各的生活,相見不願相識。但學生和老師卻是一生的交情,老師的言行或多或少都會參與進學生個體生命的成長過程,進而影響他們的生活。老師的存在的意義不在於把學生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能對學生產生某些向上的影響,足矣。

對待學生不能如初戀,不強加預期,不強行改造。甘做泥土,靜待花開,若花不開,也要留下一口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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